夏季夜里,最是凉爽舒适。

  白日的暑气全然散去,只剩夜晚的静谧跟清凉,晚风袭来,萤火星点, 恬静悠闲。

  罗妈妈问沈酥怎么还不去睡觉, 沈酥就是这么跟她扯的。

  “景太好, 风又凉, ”沈酥眨巴眼睛,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想再坐一会儿。”

  秦虞说是晚上过来,现在都亥时了还没到。

  沈酥心里嘀咕,秦大小姐应该不至于放她鸽子吧!

  还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

  “那你再赏会儿景。”罗妈妈狐疑地扫了沈酥两眼,心底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情操雅致了。

  当初在南方沈家老宅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公子哥看上沈酥约她出去踏春。

  沈酥直接回,“草有什么好看的, 这不遍地都是。”

  她一颗石头心, 不知道是不开窍还是没看上人家,反正谁来都不好使。

  如今可能是要嫁人了, 竟有了听风赏月的心思。果真是有了喜欢的人, 耳朵能听见风, 眼里能看见景。

  罗妈妈笑了下, 跟云芝说,“给小姐拿个熏蚊子的香囊过来, 外头景虽好, 但蚊虫也多。”

  沈酥连连点头, “对对对。”

  她起身哄罗妈妈回去,“我待会儿就睡, 您身体不好可得早点休息,云芝。”

  沈酥朝云芝使眼色,云芝立马过来搀着罗妈妈往屋里走。

  两人走远,沈酥舒了口气,抱臂挠了挠胳膊肘。

  罗妈妈有句话说的很对:蚊子属实多。

  沈酥哼哼唧唧,站在石桌边上四处乱看,就在她以为秦虞不会来的时候,听到了墙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沈酥精神一震,连忙提起衣摆小跑过去。

  秦虞半蹲在墙头,低头垂眸朝下看。

  沈酥手提罗裙小跑过来,仰着脸朝上望,月光映在她明艳大气的脸上,星辰尽数落进眼眸中,带着无限期待跟光亮。

  见她过来,沈酥放下提衣裙的手,整个人松弛下来,瞬间就笑了。

  她晚上换了身衣服,轻薄的莹白色夏衫,裙摆如花瓣般在脚边绽开,宛如初见时那般。

  只是跟当初滚了泥土的小白花不同,今夜的沈酥盈盈而立,矜贵优雅,像朵漂亮干净的白山茶。

  秦虞翩跹落下,拎着食盒的手背在身后,落落大方,轻笑着问,“姑娘你好,我叫秦虞,夜间不小心迷路了,请问这是哪儿。”

  沈酥微微扬眉,目光里秦虞像只轻盈地燕子一般从墙上掠下来的场景犹在,说不出的惊艳。

  从天而降,朝她而来。

  脚尖像是点在她心弦上,拨出清脆声响,引得她心尖轻颤震动。

  “我叫沈酥,”沈酥笑。

  两人算是正儿八经地重新认识了。

  沈酥抬脚朝前,脚尖抵着秦虞的脚尖,前胸贴她怀里,“秦姑娘,误入她人宅院,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虞垂下眼睫,轻声问,“什么样的代价?”

  “要么留下心,要么留下身。”沈酥莹白透粉的食指指尖,轻轻点着秦虞心口的位置。

  指尖触碰到柔软,让她微微楞了下。

  沈酥一怔,抬眼看秦虞。

  她今日没缠裹布。

  沈酥退后两步重新看。

  秦虞穿着一身青衣,能看出来是女装,只不过很是利索,没她白日穿的襦裙繁琐。

  纤细腰带束出一截劲瘦的腰肢,衬出独属于女性的曼妙曲线,胸前弧度略显明显,如今看着,倒是个英气清冷的女子了。

  好像比她穿男装还好看。

  秦虞要是穿襦裙,定是板正大气,不似她这般柔软。

  “好看。”沈酥往前一步,亲了下秦虞的嘴角。

  秦虞眼里荡出笑意,轻声问,“我还没做出选择,姑娘就这般急不可耐地替我选了身吗?”

  沈酥哼哼,蛮不讲理,很是霸道,“身跟心我都要。”

  秦虞微楞,嘴角弧度更是明显,耳廓泛红,垂眸低头无声笑着。

  “进屋进屋,外面蚊子咬死人了,”沈酥拉着秦虞往屋里走,语气不满,回头睨秦虞,“到底是你来喂我,还是要我去喂蚊子啊。”

  “对不起,来晚了。”

  秦虞把身后的食盒提起来给沈酥看,“给你带了吃的。”

  “我不要吃的,”沈酥朝秦虞眨了下眼睛,“我要喝的。”

  像秦虞白日里摆弄茶盏那般,将水搅浑溢出,然后细细品尝。

  两人进了房间,屏风后面放着一个双人用的浴桶,里面已经备好了水,沈酥伸手摸了下,温热。

  “还好不用再加热水。”

  沈酥转过身出去,秦虞将食盒放在桌面上。

  刚把东西搁下,沈酥的手臂就从腰后缠了过来。

  “姐姐,想我了吗。”

  她手不老实,说着娇娇嗲嗲的话,手却主动大胆地顺着秦虞平坦有线条的小腹往上滑。

  气氛正浓时,沈酥忽然将额头抵在秦虞身后,闷闷地笑。

  她说,“虽然小了点,但摸着还不错。”

  之前裹着一层布,硬邦邦的,每次抱抱贴贴的时候一点都不软。

  现在裹布解开,感觉十分不一样,十分的……有感觉~

  秦虞,“……”

  秦虞转身,环着沈酥的腰将她抵在桌沿上,沈酥往桌面上一坐,双腿分开,秦虞一条腿就挤在她中间。

  秦虞双手捧着沈酥的脸吻她。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沈酥讨好她,小心翼翼赔着仔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酥的胆子越来越大,在她身上也越来越肆意。

  “馋死你。”秦虞瞪她。

  气呼呼的大小姐可太可爱了。

  沈酥双腿如藤蔓一般,缠着她的腿,停腰轻蹭。

  “馋死谁?”

  沈酥问,“现在谁馋?”

  秦虞,“……”

  两人往屏风后面走。

  外面云芝拿了两个香囊过来,“噫?人呢?”

  她站在凉亭里环视一圈,愣是没看见沈酥人去哪儿了。

  云芝以为沈酥怕蚊子咬先进屋了,抬脚要进门,结果脚尖刚越过门槛,就听净房里传出来的水声。

  像两条打架的鱼,在盆里挺撞扑腾,激起水花拍打桶壁溢出水面,然后才有这种声响。

  云芝本来没往哪方面想,她怎么都想不到秦虞会晚上过来。

  她只以为是沈酥在大桶里游泳,双人浴桶啊,不得可劲折腾。

  可她前脚刚点地,就听见水声里混着沈酥粘腻甜软的嗓音。

  这种似哭非哭的声音,云芝熟的不能再熟。

  云芝条件反射地收回脚。

  果然,下一刻秦虞的声音响起,“乖不乖,还乖不乖?”

  沈酥都哭了,“乖。”

  “听话吗?”

  “听。”

  “还跑吗?”

  “不跑了,死也不跑了。”

  她困在她手里,被她捏着蕊,还能跑去哪里呢。

  两人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云芝听力好,估计听不见。

  云芝拿着两个香囊站在门口甚是尴尬脸红,不知所措。

  最后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也不敢伸手关门,怕声响被里面的两人听见。

  云芝坐在外面廊下台阶上,一手一个香囊。

  “这哪里是给小姐拿的,”云芝颠了颠香囊,“这分明是给我自己拿的。”

  她要坐在这里给小姐和秦公子把好门,不让人靠近,所以这香囊她用来避蚊虫最合适。

  云芝感叹,现在还在沈府呢,秦公子不知道怎么都能溜进来,这要是在秦府,那还了得!

  两人不得在李老爷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啊。

  面上是敌对关系的继子跟姨娘,私下里却缠在一起。

  啧啧啧。

  云芝觉得自己学坏了,她以前可不会往这上面想。

  她开始数星星,以此屏蔽身后的奇怪声响。

  水声渐歇,可没多久,床角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沈酥在她那张大拔步床的四角,挂了四只精致漂亮的金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罗妈妈当时看见了还很高兴,“小姐这是要规范睡姿呢。”

  云芝没听懂,罗妈妈温声跟她解释,“这样翻身动静大了,铃铛会响,铃铛一响小姐就醒了,这就跟那头上戴的步摇作用一样。”

  头上的步摇簪在乌云秀发间,流苏垂下,步子若是迈得大了些,流苏就会叮当晃动缠在一起,亦或是打在脸上。

  步摇乱了,大家闺秀的气质也就乱了。

  世族人家的大小姐,最爱用步摇来彰显自己处变不惊沉稳大气的气质。

  罗妈妈很是欣慰,“我原当小姐跳脱,如今看来,是想学的文静规矩一些了,是好事。”

  云芝半懂不懂,当时昂脸看金铃铛,总觉得这东西的用处不像罗妈妈想的那般正经。

  果然,今夜金铃响了起来。根本不是规范睡姿,分明如奏乐般换着节奏来助兴。

  云芝,“……”

  云芝捂着通红的脸,数数,“一只小黄鸡,两只小黄鸡,三只小黄鸡……”

  床帐中,秦虞越听这铃声越想皱眉,她越一脸正经沈酥兴致越高。

  两人剪子一般,随着金铃声想把对方从中间剪成两半。

  最后简直形成一个闭环。

  秦虞妥协了,沈酥满足了。

  天快亮的时候,秦虞怎么来又怎么走的,只是把食盒留下。

  昨天半夜两人身上出了汗全都饿了,你一条我一条把那盘小酥鱼吃完,仔细漱了口才睡觉。

  秦虞这次过来,脸不红心不慌,唯一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从沈酥屋里出来的时候。

  云芝守了她们一夜,已经坐在门口枕着双膝睡着了。

  秦虞朝屋里示意,沈酥穿了衣服出来。

  “云芝。”

  沈酥蹲在云芝身边,轻轻拍她手臂将她叫醒,柔声说,“回去睡,今天没什么事情,你放心睡。”

  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云芝迷迷糊糊,扭头朝后面看。

  “走啦。”沈酥心情极好,眉眼弯弯,一脸满足。

  她看起来好极了,除了眼尾有些红,以及走路的时候姿势不太对。

  但跟解馋和煲汤比起来,这都是小事情,歇歇就好了。

  秦虞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才刚大亮。

  白氏正好从老太太那儿请安出来,迎面遇见秦虞从外面回院子里,不由一愣。

  “起这般早?”白氏主动同秦虞说话。

  老太太不是个苛责的人,对府里的女人也比较宽容,很少让这些小辈们过来立规矩。

  白氏不像李云朵,有事没事就会过来陪陪老太太,她来这东院肯定是有事。

  秦虞没往前走,离得远了些,顿住脚步,轻嗯一声,一本正经,“早起,晨练。”

  从晚上练到早上,中间没睡多久就被撩拨醒,所以也算是晨练。

  白氏笑,“晨练好啊,晨练身体好。”

  秦虞,“……”

  身体好,肾可能不太好。

  秦虞无意识揉了揉手腕,问白氏,“这么早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老太太说她闲着无事用荔枝酿了酒,让我抽空递帖子请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过来品尝。”白氏心里直嘀咕。

  老太太向来懒得交际,如今突然想这么热闹一下,估计真正的目的不在于邀人来品酒。

  恐怕是觉得秦虞年纪到了,也不小了,想给秦虞说个合适的夫人。

  白氏也记挂着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李云玉,算算年纪,他也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说不定成了家,收收心,人就沉稳了呢。

  所以这品酒宴是该办。

  秦虞一听就懂了,姥姥这是帮她牵线找机会,让她能光明正大地见着沈酥。

  毕竟晚上偷偷摸摸去,既不安全,也睡不好觉。

  秦虞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只能说祖孙同心,想到一起去了。

  “最近天气都挺好,我一时还不知道选哪一日。”白氏犯愁,多嘀咕了两句。

  秦虞难得主动跟她建议,“那便多想两日,姥姥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最重要的是,她也需要缓缓。

  总这般做,这双手怕是会酸到提不起笔。

  白氏笑,“好。”

  她心里想,老太太是不急这一两日,可秦虞怎么也不急?

  白氏纳闷,秦虞这般血气方刚又没媳妇的人,怎么都不急女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点心:你猜她为什么不急呢?(wink)

  鱼: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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