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约西亚说出这段话时心中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在。
他不喜欢尤利西斯殿下、尤利西斯殿下也不喜欢他，他们之间的联姻势必要破裂。
如果由他们来做回绝的一方，那么虫皇难免不会对克罗夫茨家族感到不满进而影响家族在虫皇心目中的地位。约西亚有家族责任感，他觉得不能让家族因为他蒙受这样的损失。
所以，约西亚弱弱地想：何不让尤利西斯殿下向陛下提出拒绝联姻呢？反正、反正他们是父子，也不会产生很大的冲突吧。于是，约西亚脑子一热便把刚才的一段话说出来了。
尤利西斯殿下精神海中的那股雄虫精神力强大到不容忽视，散发着清冷和圣洁的光晕，触之清凉，杜松子夹杂着冰雪的气息洗涤脑海，尤利西斯殿下所有的精神力都表现出对那股精神力的留恋和喜欢。事实上，约西亚莫名其妙也很喜欢。
而当他的精神力进入尤利西斯殿下的精神海时，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嫌弃和排斥，好像精神海只是勉为其难、迫不得已才接受了他。他是橘子里的枳、地上的烟头、珍珠里的泥沙，是无可奈何的备选。
在加上尤利西斯殿下那令虫心梗的不耐烦反应。约西亚之前也替不少表弟堂哥做过精神力抚慰，他们无一不感恩戴德，用最热烈的态度来欢迎约西亚，把约西亚放在手心里捧着。尤利西斯殿下非但没有如此，还用那个破铁托盘挡住他的脸，避免和他有一点点肌肤相贴，一举一动展现出赤/裸裸的嫌弃。
可恶，双标虫。约西亚暗自腹诽。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暗暗想，不敢直接说出来。因为他打不过尤利西斯殿下，嗯，雌父也打不过。
两种精神力在精神海里被区别对待，态度截然不同。约西亚欲哭无泪，明明有更合适的做精神力抚慰的雄虫虫选，为什么要来羞辱他呜呜呜。
约西亚鼓起胆子，扭头对尤利西斯说：“殿下，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应该置喙您的举动。
但是我不得不说，您的精神力真的和这股雄虫精神力很契合，我从未见过那么契合的精神力，我觉得你们间的匹配度应该超过了95%。
高匹配度可遇不可求，不在一起不就太可惜了吗？”
把尤利西斯殿下和这只不知名雄虫撮合在一起，那么等尤利西斯殿下提出解除联谊后，他便可以正大光明、无所顾忌地喜欢江哥哥了嘿嘿嘿。约西亚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约西亚预想过尤利西斯殿下的很多反应，但没想到会是这种。
一股精神力扯着约西亚的腰粗暴地把他扯到治疗舱前，约西亚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吓得大叫：“啊啊啊，雌父，救我。”
在病房外等候的克罗夫茨伯爵瞪大了眼睛，以为尤利西斯精神力暴乱了，想要冲上来解救雄子，然而病房门却被尤利西斯的精神力严密地堵住，他们根本无法破坏S级雌虫的精神力。
尤利西斯殿下的脸骤然阴沉下来，眼睛危险地眯起，目光里风暴肆虐。
约西亚被他野兽般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向房门伸出手：“雌父，救我，我害怕。”
尤利西斯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压抑着情绪：“你说什么？
我的精神海里另有一股雄虫精神力，这股精神力甚至比你的精神力还高阶？”
“嗯嗯……是的。”约西亚哆哆嗦嗦地点头。
尤利西斯的目光凝实。之前也有虫给他做过精神力抚慰，但是他们均是A级及以下的雄虫，精神力不可能比约西亚更强大。
排除了这些之后，只剩下一种触及他精神海的可能情况，那便是：在模拟虫生里，江凌为了唤醒他，向他发起过精神力攻击。
这意味着——江凌是雄虫！！！
先前因为别的证据对江凌雌虫身份的种种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不是他太渴望江凌是雄虫而产生的臆想，不是他捕风捉影的过度猜测，而是货真价值的事实！
只是，江凌为什么要伪装成雄虫？为什么要从一只历史上绝无仅有的S级雄虫变成雌虫？
而且，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尤利西斯的心上。他从小将一切紧紧地抓在手里，这么无力的感受他只在江凌身上感受过。
原以为江凌不接受他的爱意是因为不能接受雌雌恋，然而事实上，是即便他们是正常的雌雄恋、而且有着极高的匹配度，即便他是S级雌虫，同龄虫中无虫能够出其右，江凌依旧拒绝了他的表白。
江凌看起来更遥远、更不可接近了。原本江凌是高悬于头顶的皓月，虽然摸不到，但总有清辉洒在身上，但实际上，江凌是十万光年外、来自另一个星系的皓月，只是在时空乱流中的漠然一瞥，短暂地将投影映射在此处，此后便再不可寻了。
约西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感受到缠在腰上的精神力突然收紧，肋骨被压得很痛，约西亚眼泪汪汪地尖叫一声。
门外的克罗夫茨伯爵见到雄子好像哭了，更加凶猛地撞门，病房门被他撞得砰砰响。
正是这砰砰响唤回了尤利西斯的神志。
尤利西斯松开约西亚，没有预料到的约西亚摔了个屁股墩。
尤利西斯的双眼盯着约西亚的脸，严肃地说：“不要把我精神海里有比你更高等级精神力的事说出去。”
被尤利西斯那双冷血倨傲的眼睛盯着，约西亚吓得说不出话，只胡乱点头表示答应。
“出去吧。解除联姻的事我会和陛下提的。”
听到这话，约西亚如蒙大赦，揉揉屁股起来后连滚带爬地开门扑倒雌父怀里。
“呜呜呜呜，雌父，你骗小孩，你说过尤利西斯殿下不吃虫的。”
克罗夫茨伯爵抚着他的背安慰。
除了屁股和吓了一跳外，约西亚没有其他地方受伤。随着雌父的安慰，他渐渐冷静下来。
等约西亚平静下来，克罗夫茨伯爵问：“乖宝，你跟尤利西斯殿下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什么。”约西亚噤声，严格遵守不能说的约定。
“好吧，不能说就算了。我们回家吧。”克罗夫茨伯爵拉着约西亚的手臂把他带走。
在走之前，约西亚又壮起胆子看了眼病房内。
之间尤利西斯殿下用手支着头，半敛眼皮靠在治疗舱上，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疲惫而破碎。
怀家举办的宴会安排在中心区富丽堂皇的翡翠庄园，这里是怀家的私宅。
时值初春的晚上，庄园置身于春赏花香甜的甜蜜中。
白色的浮雕石柱耸立，稀有的枫丹白露石铺就从庄园巨大拱门到各建筑的路。各式华丽的飞行器直接开进庄园内。
越过长廊、花园和广场，最大的建筑是此次宴会的正厅，前有一个圆形喷泉，正中的古典主义雕像挥洒着水流。
走进宴会正厅，墙壁是莫拉星特产的鱼肚白石，光波变化，有着玉石般的质感。地面是各种黑色的大理石拼花，主打一个五彩斑斓的黑。
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从拱形穹顶垂下，流光溢彩。窗棂是色彩绚烂的珐琅彩绘，奢华的枝形烛台上鎏金熏香烛摇曳，向上的旋转楼梯带着昂贵的水晶扶手。
厅内觥筹交错，参加宴会的虫子皆身着华服，翩翩举杯交谈。
江凌：哇哦。
江凌和傻子系统进入翡翠庄园，自认为宛若刘姥姥带着她的孙子板儿进大观园，主打一个平易近虫、朴实无华风。
江凌：原来我的同学们都那么有钱，让我蹭蹭。
系统：【还有我。】
怀仁热情地迎上来：“欢迎欢迎。”
怀仁原本邀请江凌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江凌真的愿意赏脸前来，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上下打量着江凌，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最高军颜霸啊。
江凌身穿一件低调奢华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的衣服越发衬托出他肩宽腿长、高挑精壮的好身材。左侧佩戴一枚华贵的胸针，祖母石、蓝宝石和黑曜石组合排列成令牌的形状，一圈垂坠的钻石围绕着令牌环形排列，高贵又别具一格。
江凌：感谢系统的友情馈赠。看来只有我一个很穷。
系统：【嗯哼。】
然而，珠宝和华服都没有掩盖住这年轻雌虫的光芒。他五官深邃立体，每一毫厘无一不完美，骨子里透着高贵神秘，奢华的大厅完全沦为了他的陪衬。江凌薄薄的嘴唇抿起，表情漫不经心，又冷又苏，即便再耀眼的灯光都动摇不了他淡漠的气质。
宴会厅里的其他虫子也注意到了江凌，不管认识或者不认识都过来跟他打招呼混个脸熟。
一时间，江凌被虫子们众星捧月地包围。
怀仁忍不住夸奖：“江凌阁下，你的到来让这朴素的大厅都华贵起来了。”
江凌：？你是在说反话讽刺我土鳖吗？
系统挠头：【应该是吧。】
江凌：果然怀仁此虫，如尤利西斯说的一般，笑里藏刀，城府极深。
尤利西斯站在二楼高处，视线正下方是被虫群簇拥的江凌。
江凌偏头跟某只虫说话，灯光打在他脸上，每根微小的绒毛都仿佛闪着光，一眼万年。
尤利西斯觉得是个贪婪卑劣的窥伺者。
知道江凌是雄虫这件事没有让他欣喜，反而更痛苦了。在排除了所有阻碍下的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之前他还能拿什么两虫性别相同来骗自己，现在这层纸屏障也被打破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类子默也跟着来了，从正门直奔江凌，哥俩好地把手搭在江凌的肩膀上。
类子默嬉笑的脸如此刺眼，而江凌纵容他的举动。
尤利西斯眼底暗红翻涌，他攥紧了栏杆的扶手，一块水晶扶手被他硬生生碾碎。
动作牵动了胸膛的伤口，血从绷带渗出，白色西装上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这个伤口是他上次战斗受到的最严重的伤，现在还没愈合。
“殿下！”侍从们看到尤利西斯衣服的血色，冲上前扶他，惊惶地问：“您怎么样？”
“没事。”尤利西斯摆摆手示意不用搀扶，然后跟着侍从前去重新包扎，离开了二楼栏杆边。
刚刚摆脱了热情的虫群和类子默的江凌抬头看向二楼栏杆的方向。
奇怪，他刚感觉那个方向传来视线，怎么现在一看却没有虫，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江凌摆脱虫群是为了找尤利西斯。他来到这个宴会就两个目的，一是找机会赚赚声望值，二是找尤利西斯。相比较而言的话，目的二的占比还要更大一些。
江凌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尤利西斯了，上次他在终端提出探望尤利西斯，却遭到了拒绝，所以他迄今不知道尤利西斯的伤情怎么样。
之前怀仁邀请他的时候，尤利西斯说过也会来。于是，江凌想来找他，问问他的伤势，顺便跟他……说个清楚。
系统提醒说：【宿主，见到尤利西斯之前，记得把信息素序列改变项链戴上。】
自从江凌知道这条项链会将收集到的信息素反馈给监测者时，便把它摘了下来，非必要时刻不使用。他很久没跟尤利西斯有接触，不受和他高匹配度的影响，所以暂时摘掉了项链。
不过，见到尤利西斯后后他要立马戴上，不然。
系统：【不然你会被影响进入严重的发/情期的。发/情期是虫族正常的规律，却被项链和抑制剂抑制了那么久时间，肯定会反弹的。
宿主，如果你不小心进入发/情期，肯定特别剧烈，所以一定要谨慎啊。】
江凌：“好。”
江凌想拉住过路的侍从，问他尤利西斯在哪里时，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雌虫迎面走了过来。
雌虫正值壮年，双瞳碧绿，表情严肃古板。
是兰德尔。
兰德尔站定在江凌面前，从古板的脸上硬挤出一个微笑，伸出手说：“久仰大名，江凌阁下。”
江凌的冷漠表情丝毫不变，伸手碰了下兰德尔的手便立即松开：“你好，兰德尔殿下。”
兰德尔给江凌递过一杯酒，自己也拿了一杯，举杯道：“早听说你在地下城和联赛上的壮举，现在见到真虫后，果然不凡。”
江凌没有接他的酒。
笑话，在模拟虫生宴会中已经被迷倒过一次了，他堂堂bking难道会被同一个石头绊倒两次吗？
被虫在酒杯里下药这件事，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而且，前段时间看到兰德尔鬼鬼祟祟地从地下城足疗店后门出来，而足疗店老板又疑似跟反叛军勾连。这一来二去的，不久等同于兰德尔和反叛军勾结吗。他肯定会小心地提防兰德尔。
江凌抬手招来一个侍从，从他手持的托盘里随意地拿了一杯酒。
别的雌虫都从他这里拿酒，喝了也都正常，里面总该不会有药。
兰德尔递来酒杯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不过混迹政治多年，兰德尔也算有城府。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即便被拒绝也维持着微笑。
兰德尔主动和江凌碰了杯子：“江凌阁下，我觉得你非常有个性，我很赏识你。”
江凌抿了一口酒，入口微酸，不算难喝但也不好喝。
他扫了兰德尔一眼，不知道这虫到底想说什么，于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兰德尔说出他的目的，招揽说：“尤利西斯乳臭未干，支持虫少，成不了大气候。
江凌阁下，你有没有兴趣改换阵营？你可以随便提条件，等我登基后，我会将许诺的给你。”
这不是画大饼吗？
江凌断然拒绝：“不。”
兰德尔继续说：“尤利西斯的亲信是类子默、白从槐，你跟随着他进入不了权力中心位置……”
不知道尤利西斯跑哪里去了、有没有走，江凌等不及兰德尔细说。
他向后挥挥手，“你找别虫吧，别烦我。”然后不顾这位皇子的反应，径直走了。
可，还未等江凌走到楼梯处，微微发热的感受再次浮现。
重新包扎和换完衣服的尤利西斯穿过庄园背后的花园走向车库。
在远远地见到江凌一面后，虽然还有些遗憾，但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准备离开了。
然而，他走进花园深处时，却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手指交叉放在腿上，微垂着头，月光打在侧脸上。
为什么坐在这里？宴会进行得不顺利吗？
“江凌？”尤利西斯试探着喊道。
“嗯。”江凌猛地抬起头，看清来虫是尤利西斯后，他大跨步走到了对方身前。
“你怎么了？”尤利西斯感到江凌状态不对劲，他站得离自己太近了，已经超过了社交距离，他清醒的时候从来没离得那么近过。
江凌摇头，尤利西斯能感受到江凌发丝擦过自己脸颊的痒意和他身上淡淡的绿芒果酒味。
嗯？绿芒果酒？！
尤利西斯瞪大了眼睛。
绿芒对雌虫来说是普通的水果，但对雄虫来说可是有一定的催/情、促进发/情期作用的啊。
项链+果酒+骰子，啧啧啧
果酒不是巧合，下章会说，写在这章可能更连贯，但已经4.13了，困到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