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上过茶水之后,云逐渊将人全部屏退,压低声音开了口,“郁将军,你此次来云府,是否过于光明正大了?”

  “还好吧,”郁飞微微一笑,“是桑寄要来,不是我要来。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云逐渊问道。

  “消息你也都知道了,”郁飞也压低了声音,“陈将军的那支亲卫离了边关,应该没几日就能入京了。”

  “嗯,我已经派余风去接应了。”

  “我这次来找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郁飞放下茶杯,皱了皱眉,“陈将军这支亲卫陪了他三十年。这支亲卫的首领,已经四十了。”

  “亲卫每三年会重新招人,刷下去年龄大的,或者武功退步的,但这个人一直都在。”

  云逐渊:“你想说什么?”

  “首领听从陈将军的命令,但不见得会听从你的。”

  郁飞叹了口气,“逐渊,陈将军这件事做的这般心急,是因为什么?”

  云逐渊停了几秒,垂下眼帘,“因为我给他发了一封信件。”

  郁飞惊讶道:“当真?”

  “嗯。”

  郁飞先是愣了一瞬,忽地又笑出了声。

  他向后靠了靠,叹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给陈将军回封信了。”

  云逐渊没作声。

  “他一直很惦记皇后娘娘和你,”郁飞越说,语气越低落。

  “若不是你们,陈将军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云逐渊还是没作声。

  “罢了,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会多说什么。”

  郁飞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逐渊,你让陛下给我赐婚,是想让我查到桑寄手中的底牌?”

  “没错。”

  云逐渊这才开口,“在你得知底牌之前,我先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味天驰奇药,叫冰蛇心?”

  郁飞摇了摇头,“没有。你想查的,是冰蛇心?”

  “我总觉得这个冰蛇心就是桑寄的底牌。”

  云逐渊蹙眉,“但无论底牌还是冰蛇心,都完全没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起。”

  “交给我吧。”

  郁飞定声道:“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天驰的驸马,或许有一日,我能亲自去到天驰皇宫,亲自查。”

  听到这话,云逐渊忽然怔了一秒。

  他终于明白宴书澈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将桑寄嫁给了郁飞。

  原来是因为!

  宴书澈从来没有忘记过查冰蛇心,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要搅乱这天下!

  最开始听到宴书澈的想法的时候,他只以为,宴书澈是想一箭双雕。

  既能将答应桑寄的事情做到,又能将桑寄拢到自己人阵营。

  可他忘了。

  ——郁飞成为天驰驸马,对他们将来要做的事,将会有多大的助益!

  小娇气包啊小娇气包...

  还是个黑心的小娇气包。

  云逐渊的脸上露出了欣赏,更是弯着唇角笑。

  郁飞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宴很聪明,能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郁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在大婚之日见到过宴少主一次,他看起来倒很是乖巧。”

  “是很乖巧。”

  云逐渊忍不住垂下头,低低地笑。

  “这世间,没人比他更乖巧。”

  郁飞不忍直视云逐渊的表情,挪开了目光,“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

  云逐渊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就是要他现在的样子深入人心。

  宴书澈猜的都没错。

  从东厂被灭,他云逐渊成为天下人的谈资之后,他就准备隐藏锋芒了。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很多人都不会真正去实践。

  因为当权力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激动,忍不住兴奋。

  忍不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可他云逐渊,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天下人觉得云逐渊灭东厂上下百口人,定是奸佞权臣。

  他偏要借用所有的东风,将已经瞄准他的利箭,硬生生扭转一个方向。

  现在的云逐渊,是个被美色迷了心智的废物。

  是个...

  难当大用的废物。

  这就是他要的。

  堂内陷入了长久的静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下人跑上前,“督主,夫人醒了。”

  云逐渊蹭地站起身,飞快地冲出了正堂。

  郁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

  ......

  宴书澈抱着缎被,在榻上伸懒腰。

  见云逐渊进来,他扬起唇角,冲他张开怀抱。

  “这么早便醒了?”

  云逐渊大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满脸宠溺。

  “早吗?是什么时辰了?”

  云逐渊:“才未时...”

  “有点儿饿了...”

  宴书澈捧起云逐渊的脸,像只啄木鸟一样,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吻。

  “郁将军和桑寄来了。”

  听到这话,宴书澈诧异地仰起头,“来做什么?”

  “来感谢你,”云逐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宴书澈就双腿叉开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撒娇,“带好吃的了吗~”

  “带了八珍糕,但我说你想吃涮肉,桑寄这会儿正在厨房给你准备。”

  “那...阿渊你不用去厨房了?”

  云逐渊:“嗯。”

  宴书澈闭上眼睛,蹭了蹭,在云逐渊耳边低喃道:“那...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云逐渊笑着在他腰间轻捏了一下,“又想?”

  宴书澈嘤咛了一声,软软地献上吻,“一看到阿渊就想......”

  云逐渊实在无奈。

  这个小娇气包只有在榻上的时候才不娇气。

  ......

  不到两个时辰,云逐渊就放过了他。

  毕竟府中还有外人在,不能太......

  宴书澈疲惫地抬起手,“我要...换套衣衫...”

  “嗯,”云逐渊拿过衣衫,认认真真地帮他换。

  宴书澈动都不动,任由云逐渊像哄孩子一样,换完又将他抱到怀里,哄着说:“阿宴,累不累?”

  宴书澈轻轻摇了下头,“还好...”

  “那你再休息,我去看看桑寄做的如何了。”

  “去吧,”

  云逐渊又吻了他一口,才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