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新历十八年,应该算是当今陛下在位以来,最为动荡的一年。

  那年,原西厂督主李佑的李府一夜之间被灭门,院落之内尸横遍野。

  离弘大怒,下旨要薛成益彻查到底。

  薛成益自然当仁不让,带着心腹手下赶赴了现场。

  场面惨不忍睹。

  李府上下三十多口人,一个都不剩。

  薛成益吩咐手下开始查探,可还没等查出什么,宫中就传来消息,凶手已经认罪伏法。

  那年云逐渊十八岁,抄着一只长剑,浑身是血的站在宫门口,要求见离弘。

  薛成益飞快赶回宫,只来得及见到了云逐渊的一个侧脸和背影。

  但他依旧印象深刻。

  那时的云逐渊,说是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后来,不知道离弘和云逐渊达成了什么协议。

  总之,那之后,云逐渊一跃而上,掌管了整个西厂。

  不服从他的,第一时间就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

  六年来,西厂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句话说错,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想起六年前的事,薛成益的指尖止不住微微颤抖。

  李督主当年的惨烈死相忽然浮现了出来。

  他紧紧抓住身旁的椅子扶手,直抓的手指关节发白。

  “云逐渊!咱家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

  云逐渊不耐烦地抬起手,“李佑死之前,话可没你多。”

  薛成益瞪大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

  “既然如此,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最先冲上前的,是余风。

  余风的目标非常直接,他要杀的是薛成益的那个心腹太监。

  云逐渊的人也冲上前,和薛府的护卫纠缠在了一起。

  云逐渊倒是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中的短剑,时不时抬眼看薛成益一眼。

  薛成益现在,根本吓得动都动不了。

  可偏偏还在硬撑着说狠话。

  这副模样,倒是比李佑强。

  毕竟那个李佑,临死前还在哭喊着,求云逐渊放过他。

  薛成益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人更是吓得不停后退。

  他只是个太监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武力。

  更别说和这个一人杀三十多护卫的云逐渊对抗了。

  薛成益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跑!

  “薛厂公别挣扎了,”云逐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饶有兴味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打颤的小腿肚子上。

  “和平了这么多年,薛厂公怕是早已忘记,本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薛成益说不出话来。

  确实。

  六年的安稳时光,早已让他忘记云逐渊根本就是个十足危险的人。

  他一时轻敌放下戒心,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眼前的人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周身也被寒冰包裹。

  薛成益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云督主...您饶我一命...您饶我一命...”

  薛成益丝毫不顾忌形象地跪着向前攀爬,手顺着云逐渊的鞋面往上,拽住了他的衣袍下摆。

  “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是陛下要我派人试探你们的...死士也是陛下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试探?”云逐渊敏锐地捕捉到了薛成益这句话中的重点。

  今日他与宴书澈遇刺,竟然是离弘要试探两人。

  可是离弘究竟要试探什么?

  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