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无双坊内的地下。

  这是一间密室。

  四周都是墙壁,唯有中央的桌案上,亮着几只烛台,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林序秋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

  在他对面,坐着一脸寒霜的云逐渊。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秋才开口,“你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坐着不说话吗?”

  云逐渊表情淡漠如常,“他为何要与你合作?”

  “不知,”林序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逐渊,你这位西藩少主,或许比你想象中要聪明的多得多。”

  云逐渊不置可否。

  他早就猜到了。

  宴书澈要单独来见林序秋,并不纯纯是为了他。

  现在听了林序秋的话,更是笃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云逐渊不明白。

  宴书澈又为何要这般做。

  “你或许也该清楚,”林序秋继续说道,“我答应与他合作,除了那强大的西藩暗卫外,便是因为他是你夫人的这层关系。”

  “我现在要问你。”

  林序秋收敛了脸上懒散的笑意,转而严肃地望向云逐渊。

  “若你与他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夫妻关系,我帮他,就是帮你,没有关系。”

  “但若你们的关系并不亲近,我也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

  听到林序秋的话,云逐渊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序秋。

  说两人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没错。

  因为他们本就是被迫成婚。

  可,宴书澈又说过不会做对两人不利的事。

  云逐渊内心陷入了矛盾挣扎中。

  见他这模样,林序秋叹了口气,“逐渊,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喜欢你吗?”

  云逐渊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林序秋。

  林序秋定定看着他,“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我与你认识这般久,都没在你口中听到过什么真话。”

  云逐渊抿了抿唇,“我......”

  “若你想知道宴书澈究竟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他自己,你就什么都别做,静静等着。”

  “等着?”

  “嗯,”林序秋转而将一张纸条递到了云逐渊面前,示意他看。

  “你这次出来,是为了捉花愁。我已经将花愁的踪迹告知了宴书澈,你我只管等着,他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做便是。”

  云逐渊接过纸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好。”

  他确实很想知道,宴书澈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做这些事。

  若真是为了他......

  罢了。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他非常不愿意嫁给自己,也非常讨厌自己的...

  林序秋捂着嘴咳了两声,“别想太多,若当真.......你还能退,日后别再对他那般上心便是。”

  云逐渊反而转移了话题,“你这病怎地这么多年都不见好?”

  “老毛病了,估计好不了了。”

  林序秋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地说:“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无双坊势力这般大,却连个病都治不好?”

  林序秋顿了顿,“若真的能找到医治这个病的法子,我父亲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去世了。”

  闻言,云逐渊蹙起眉,“你才二十四岁。”

  “我父亲死的那年,可只有二十岁。”林序秋复又咳了两声,“那年我才刚出生。这四年,难道不算是偷来的时间吗?”

  林序秋安声道:“好了,别说这个了。”

  云逐渊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林序秋的病,似乎是家族遗传。

  他的父亲,祖父,都死于这个病。

  都在弱冠之年便撒手人寰。

  林序秋能活到二十四,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哎......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遖峯.

  第二日深夜,亥时。

  宴书澈特意吩咐所有人换上了一套市井百姓的服装。

  略有些破烂的那种。

  而后,他便带着余风和四个侍卫,赶往了城隍庙的方向。

  林序秋的消息不会有错。

  他说花愁会出现在城隍庙,就一定会出现。

  不知道云逐渊在哪里,也不知道云逐渊知不知道花愁的动向。

  但是若自己能先逮到花愁,云逐渊不是就不会那般烦躁了?

  就当是报答他前世给自己收尸的恩情吧!

  宴书澈心想。

  一行人趁着夜深,摸到了城隍庙附近。

  宴书澈躲在树丛间,轻声吩咐余风。

  “带着人,将城隍庙围起来。”

  余风:“......宴少主,我们只有五个人...”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五个人够了,难不成你们五个还抓不住一个窃贼吗?”

  余风这才反应过来,“宴少主,您是想只身进城隍庙?”

  “有问题吗?”

  “那绝对不行。”余风死命摇头。

  “之前您一人进无双坊,是迫于无双坊的规矩,无可奈何为之。”

  “现下这城隍庙中不知是何模样,您一人进去,岂非危险?”

  “我又不傻,”宴书澈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无双坊的人在里面,我还有梅花袖箭,若真有意外,我会唤你们的。”

  “不成。”

  余风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属下绝不可能让您一人进去。”

  见实在说不通,宴书澈也只能放弃。

  他想一人进城隍庙,就是怕打草惊蛇。

  余风和这几个侍卫,即使穿得很差,但也能看出来是练家子。

  到时若花愁发现,肯定逃之夭夭。

  可这几个人太衷心,完全不肯让自己单独进去。

  宴书澈只能带着几个人,偷偷从墙边,蹭到了城隍庙的后门。

  为了安全,余风先扒到墙上,探着头往里看了看,又屏住呼吸听了听。

  “有很多人。”

  余风沉默了一秒,“好像还有很多小孩子。”

  宴书澈微微一愣。

  城隍庙里很多小孩子,那更不能打起来了。

  万一伤到无辜之人,就不好了。

  “你我先进去探路,其余人守在周围。”

  宴书澈一挥手,“走。”

  余风这回乖乖地跟着他,两人蹭到正门,然后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

  看到城隍庙里面的模样,宴书澈怔了好半晌。

  这个破败的城隍庙,里面反倒很是温馨。

  一群老弱妇孺围在一个火堆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见门被推开,众人齐齐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