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秋顿了顿,转而沉下了脸。

  宴书澈很有心理准备。

  林序秋若是这般轻易归顺朝廷,也不会无双坊成立百年,无一位坊主愿意为朝廷做事。

  离弘派云逐渊来,便是吃准了云逐渊。

  这件事云逐渊办成或不办成,都是错。

  宴书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决定,自己先以云逐渊夫人的身份前来见林序秋。

  若自己劝不动林序秋,再让云逐渊来。

  总归这件事要尽力而为。

  “想让无双坊归顺朝廷,可不是那般轻易的。”

  林序秋沉声道,“无双坊存世百年,势力遍布大江南北,若归顺朝廷,对朝廷倒是一笔很大的助益,可对无双坊,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我今日带着诚意来找你。”宴书澈慢吞吞地道,“想必林公子也知道,西藩暗卫隐匿世间,无论人数还是能力,都与无双坊势均力敌。”

  “无双坊百年未成天下第一,便是因为西藩暗卫。”

  林序秋皱起眉,“宴少主的意思,莫不是想要西藩暗卫与无双坊合作,以换得无双坊归顺朝廷?”

  宴书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笑意轻轻荡漾在唇角,蕴含着清泉般的明澈之色。

  只听他缓缓道:“并非。”

  林序秋忽地偏过头,“宴少主的意思是......”

  "现在,我以西藩少主的身份,而不是离国西厂督主云逐渊夫人的身份问林公子......"

  宴书澈向前凑了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无双坊假意归顺朝廷,实则与西藩合作,我能给你的,是西藩一只十三人暗卫,和西藩少主的金口玉言。”

  林序秋怔了怔,眸中溢满惊讶。

  他以为,宴书澈是来劝他归顺朝廷的。

  万万没想到,宴书澈竟然是要无双坊与西藩暗中合作。

  西藩暗卫的名头,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名度与无双坊也是不相上下。

  传闻西藩暗卫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从未有一人见到过西藩暗卫的脸。

  可他们却能隐藏在暗中,只要吹响寒声召唤,便会立即出现,保护主人。

  无双坊收集天下情报,多的是市井百姓。

  西藩暗卫却全都是武力高强之人。

  西藩之所以能在这片土地上成为第二大强国,便是因为这无与伦比的暗卫。

  林序秋陷入了矛盾之中。

  宴书澈的条件提的相当诱人。

  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林序秋开始认真琢磨,宴书澈清了清嗓,循循善诱道:“林公子虽善用医毒,却不会武功,身子更是不太好。若少了西藩暗卫的保护,日后再遇到危险,当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给你一只十三人暗卫,若林公子遇到危险,他们便会倾尽全力保护。”

  “哪怕用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林公子平安。”

  听到这话,林序秋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然知道西藩暗卫的厉害。

  刚刚他其实是隐藏在了无双坊的地下暗道之中。

  却没想到那群暗卫轻而易举地破了密道,二话不说就将他抓了上来。

  林序秋很惊讶他们的手段,也感觉到了宴书澈的厉害。

  所以他选择与宴书澈谈谈。

  却没想到,宴书澈想要的,根本不是无双坊归顺离国,而是...归顺西藩。

  他的目标,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宏大。

  想到这儿,林序秋试探地开了口,“我想知道,宴少主这个决断,逐渊可知道?”

  宴书澈顿了顿,神色平静,“我与逐渊是夫妻,我不会做影响他的事情。”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林序秋的问题,但林序秋听得懂。

  宴书澈不单单是为了西藩,他还为了云逐渊。

  但是他不想真的要无双坊归顺朝廷。

  所以今日选了这样一个方式来与自己交涉。

  想不到这个西藩少主,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

  林序秋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扬了起来,“宴少主既然这般有诚意,无双坊自然不会让宴少主失望。”

  宴书澈绽开笑容,用手中的墨玉哨轻轻碰了碰茶盏。

  叮的一声。

  “那么林公子,合作愉快。”

  林序秋也笑了,“合作愉快。”

  ......

  半柱香到了。

  宴书澈心情大好地走出了无双坊。

  他将那个墨玉哨留给了林序秋。

  这个哨子有两个。

  另一个在西番国主手中。

  西藩暗卫的大部队都在西藩。

  那是西藩一波无人能匹敌的力量。

  离国只有这一支十三人的队伍。

  宴书澈垂下头。

  在给林序秋哨子之前,他其实也有几分犹豫。

  哨子给了他,就代表自己无法召唤西藩暗卫。

  但是比起自己留着,他更想要与无双坊合作。

  毕竟无双坊在离国的势力比西藩要大的多得多。

  或许是知道云逐渊会护着自己,便肆无忌惮了些。

  宴书澈重重舒了口气。

  迟早,他会让西藩凌驾于离国之上,成为这片土地最强的国家。

  若非自己现在根基未稳,何至于这般看着离弘的脸色做事。

  不过还好,至少自己将这件事办成了。

  门外等着的人群一见到他,齐齐松了口气。

  余风飞快上前,“宴少主。”

  “事情办完了,走,去好欢楼喝上两杯。”

  余风:“是。”

  马车刚刚行驶了几步,忽地听到轿外传来了阵阵吵嚷声。

  宴书澈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好像是一群人在抓一个孩子。”余风应道。

  宴书澈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一角,向外瞟着。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子,拼了命地在街上跑。

  身后的一群人高声叫喊着:“小杂种!别跑!”

  很快,那个小孩子跑到了马车附近。

  像是某种感应般,那小孩子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宴书澈的目光。

  宴书澈恍了恍神。

  这个小孩子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又大又亮。

  而且眼中有一股浓浓的倔强。

  即便脸上都是土,也没有盖住他的眼神。

  宴书澈当即唤住余风,“去,将那小孩子带过来。”

  听到吩咐,余风飞快地追上了那个小孩子,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小孩子疯狂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又张口狠狠咬在余风的手臂上,下口极狠。

  余风毫不在意地拽着他,拖到了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