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书澈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他先端起托盘,放在自己膝盖上,又拿过瓷勺,舀起一勺闻了闻。

  闻着还不错。

  “宴少主怕有毒?”云逐渊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宴书澈忍不住笑出声,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你这人,怎地将人想那般坏?”

  云逐渊莫名噎住,半晌没说出话。

  宴书澈又气又无奈地喝了一整碗汤。

  身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马车也开始向宫中行驶。

  趁这工夫,宴书澈决定要做点儿什么,拉近一下两个人的距离。

  云逐渊这个人,真是应了那句话。

  ——刀子嘴,豆腐心。

  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实又温情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宴书澈反倒觉得。

  这样的人很有趣。

  比起那种佛口蛇心的人,反倒是这种人更加好。

  而且更可爱了一些。

  一想到这人昨晚偷偷给自己盖被子,宴书澈就想笑。

  他低着头,时不时露出笑容。

  而后又抬起头,望向云逐渊,“云督主,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西厂督主成婚,还要入宫觐见?”

  云逐渊正在闭眼假寐,闻言眼睛都未睁开。

  “宴少主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宴书澈一阵气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的。”

  云逐渊忽地睁开眼,神情淡漠,“怎么,宴少主昨夜不是说了,你我的成婚本就荒谬,要本督主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同宴少主讲?”

  宴书澈“......”

  宴书澈幽幽地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往他身边挪了一下。

  “那时是喝了酒,神志不清,说的话都是酒话,不做数的。”

  看着身旁人毫不顾忌地凑到自己身边,云逐渊浑身都僵硬了几个度。

  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本座得理不饶人了。”

  宴书澈笑着点头,“对呀。”

  云逐渊复又闭上眼,不肯作声。

  宴书澈只能自己开始碎碎念。

  “你说你一口一个本座本座的,多生分。”

  说着,他拽过云逐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得开朗,“我们可是夫妻~”

  云逐渊猛地将手抽了回去,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宴少主说笑了,我可不敢与宴少主生分。”

  宴书澈笑容更大。

  这个云逐渊,其实根本就是在隐忍。

  他明明耳垂都红了,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了自称,可偏偏嘴硬。

  实在是有些可爱。

  宴书澈收住笑意,“云督主,若你不满这桩婚事,其实我们可以去求陛下让你我和离的。”

  “倒也不必。”云逐渊这回接话接的非常迅速,“皇命不可违抗。”

  宴书澈笑着移开目光。

  其实云逐渊和他想象中,不对,应该说是前世的记忆中的西厂督主,有很大的区别。

  就说这一副傲娇嘴硬的模样,前世可是从未见过的。

  在他印象里,云逐渊是个不苟言笑,又心狠手辣的人。

  他能坐稳西厂督主的位置,少不了人命和鲜血。

  在被送入离国做质子之前,宴书澈就听说过他。

  但却直到成婚,都没有见到过他一次。

  成婚之后,两人更是形同陌路。

  “云督主,宴少主,到了。”

  轿外忽地传来了余风的声音。

  宴书澈回过神来,朝云逐渊伸出手。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牵住他的手,“宴少主即便有再多不满,见到皇上,也该识时务些,否则,惹怒皇上,治罪的是整个西藩。”

  宴书澈乖巧地冲他眨了下眼,“知道啦~”

  云逐渊一顿,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将人带下了轿辇。

  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宫门口,宴书澈只觉得恍若隔世。

  毕竟上一世,他连成婚之后的觐见都没有去。

  导致离弘从那时开始就对他落下了不满。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云逐渊本想松开手,但宴书澈抓的很紧。

  “阿渊,表面功夫可是要做好的。”

  阿渊?

  听到这个称呼,云逐渊罕见地愣在了当场。

  余风在一旁喊了他好几遍,他都呆滞在那里,盯着宴书澈出神。

  宴书澈只得举起两人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阿渊?阿渊!”

  云逐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牵着他,走进了宫门。

  宴书澈只含笑着在后面看着他。

  一个称呼都能让云逐渊愣住,那日后......

  "噗嗤..."

  宴书澈忽然笑出了声。

  云逐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两人被侍卫带领着,一路走进了金銮殿。

  那金銮殿上,坐着离国当今皇帝——离弘。

  在他身旁的,是离国当今皇后——连映荷。

  再次看到离弘,宴书澈只觉得心内的愤怒瞬间涨了起来。

  他很想一刀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可是现在的情况还由不得他冲动。

  即便他重生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只一腔热血想着复仇。

  何况,他不止想要了离弘的命。

  他更想让这狗皇帝成为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

  宴书澈敛住眸中的异色,跟着云逐渊一起行礼。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祥乐安康。”

  见两人牵着手进来,高椅上的离弘,笑得鬓边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平身。”离弘先开了口,又看向连映荷,“你看,你还说他们会不满这桩婚事,这看着不是很好吗?”

  “你是不是多虑了?”

  连映荷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陛下是真龙天子,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而后,她扭头望向了云逐渊,“逐渊,今日要你们进宫,不单单是为了觐见。”

  云逐渊恭敬开口,“请陛下和娘娘直言。”

  “逐渊,随朕来御书房。”

  离弘站起身,首先迈开步子走下龙椅。

  云逐渊低着头,迈步跟了上去。

  宴书澈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

  连映荷却在这时开了口,“阿宴初入离国,想必不太熟悉,让逐渊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听到这个称呼,宴书澈微微一怔。

  他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连映荷却忽然转了个语气,“逐渊性子一直这般,希望阿宴能慢慢习惯。”

  宴书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

  这个皇后为什么与自己说上这样一番话?

  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