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秦太医有些急。甚至胆大妄为的举起手挡住要进来的大人,摇头道,“少爷这是发热,虽说不严重但会传染。等药服下再见,这样好一些。”

  “仔细您的身子,若是您过了病气给夫人,那怎么办?”

  江之晏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他倒是不怕。

  “无妨。”容晨最后还是决定进去。

  秦太医冷汗一直滚下来,心道:完了。

  这时候要是再拦,只怕大人要生疑。

  “秦太医,那容名是发烧了吗?”江之晏有些担心,好歹也是容晨的崽子。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一次发烧的事情,剧情也没说太细。

  “是。”秦太医心里纠结,“夫人。”本想问问小夫人到底知道什么,但对上那双懵懂的眼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样辛密之事。

  最后,秦太医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那吃药有用吗?”江之晏拽着袖角,方才容晨说不进去那他就不进去。探头往屋中看,“还是要吃药的对吧?”

  “是。”

  秦太医点头,他方才针灸时还给大少爷闻了安神的香膏,只希望这时候大少爷已经休息,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再说昏话。

  “吃药就要赶紧好起来啊。”小笨蛋不希望容晨担心。

  秦太医:“会好的。”

  半晌后容晨才出来。

  “大人!”秦太医在看到大人出来时都不敢直视,垂下眸子拱手道。“大人,少爷他休息了吗?”

  “睡着了。”

  方才容晨进去时人就已经睡死过去,就摸摸头探探温度,确定已经不是很烫后才放心。

  秦太医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何况名儿身体康健。此番发热,估计也是因贡院阴冷才至于此。

  想来也是不打紧。

  “那就好。”睡着就好,秦太医这才把心放下,但还是心有余悸。

  他深知,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就算是大少爷也不能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死。不管是大人还是少爷,都不可能会放过他。

  人能安安全全的活着,很大可能是因为嘴严。

  秦太医聪明,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是能在容府伺候那么多年还被容晨倚重的

  “好了。”容晨放下心来,转而看小夫人。伸手牵住小夫人转头对秦太医吩咐道,“对了,你那个小徒弟还是带回去吧。”

  心思和手都不干净。

  “是。”秦太医点头。

  这小徒儿是从前大人在刀口救下的一个孩子,那孩子被救时才七岁。秦太医看他可怜,所以才一直养着,还教授医术。

  既然宰辅大人不愿,那就带回去吧。

  “夫君,容名怎样了?”小笨蛋被牵手领回去。期间不免担心男主的身体,要是出事容晨肯定会很难过的。

  容晨:“烧慢慢退了,夫人不必担心,有为夫。”

  “我。就是怕你担心。”老实说,在江之晏心目中容名那是个被雷劈都能安然无恙的男主,肯定是非常非常瓷实的。

  但是容晨不一样啊,容晨要注意身体。

  “知道。为夫无事。”

  秦太医在外候着,先去找小徒儿,找他跟他说离开宰辅府的事情。

  哪知常玖一听这话,突然开始撒泼。甚至当着师父的面将房中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

  “我不要走!”常玖站在狼藉之中,倔强的仰起头和师父对视。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呼吸急促道,“我不可能离开宰辅大人,我好不容易能进府,我不要走。”

  “是宰辅大人亲自叫你回去的。”秦太医知道这个孩子的心思,可这样的心思只会害死人。

  宰辅大人何等的人物?莫说是娶了小夫人就算是没娶,也轮不到常玖不是吗?

  偏偏这个孩子他不听劝。

  “我不要!”常玖闹脾气,把脚边的一个碎瓷片看都不看的踹到师父脚边。眼神恶狠狠,仿佛面前的是什么仇人。

  秦太医看着他半晌,缄默转身离开。

  有的人不能劝,你劝他还以为你在挡路。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居然还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对此,秦太医嗤笑。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小徒儿不正常,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乱军杀害。刚接回来时,常玖发了十几天的高烧。

  最后醒了也不怎么对劲。那么多年只要一提起宰辅大人,常玖有时候会发疯,有时又会哭。

  只是渐渐长大才好一些。

  常玖见证过那场宫变,是容晨夺权时清扫余孽。他全家都被余孽杀害,是在宰辅大人,如天降神祇出现在面前,救下这个小男孩。

  从此之后,常玖就以宰辅大人为目标,他曾经想学好医术就如师父一样待在宰辅大人身边,能为大人的身体劳心劳力是他的福气。

  只是没曾想,宰辅大人转头就娶了男妻。

  小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宰辅大人不近女色,他就默认当个好大夫,后来听师父说宰辅大人大婚。

  那种诡异又疯狂的嫉妒全都倾倒到那位所谓男妻身上。那时候常玖才明白自己心思,原来对大人是这样的吗?

  秦太医走出门,心中说不难过是假的。

  养了那么多年说没感情是假的,但方才那个一个眼神,带着杀意和嫉恨。

  思及此,秦太医叹气:罢了,医者仁心,看不得小孩受苦,但现在他已经长大,怎么选也无所谓,他管不着。

  只是想到少爷的事情,头疼。

  回来时大少爷已经醒过来,秦太医赶紧上前诊脉,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大少爷身体强健,只不过喝过一副药再睡一觉,也就好了。”

  “方才你听到什么了吗?”

  容名烧退下,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也消散。又恢复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在床上坐直,背没靠什么,就挺得笔直。

  严肃得像是提笔写文章一样,眉头紧皱。他方才烧迷糊梦到他了,还一声声的唤着那人的名字。

  隐隐约约的好像也叫出声,他不确定也没有听到。父亲说过,斩草除根,若是有一丝丝的可能,都要除掉。

  “方才是宰辅大人进来,臣下不知。”秦太医面色平常的诊完脉站起来,拱手道,“少爷怎么了?”

  “无事。”容名心里一惊,但表情不敢透露半分不妥。

  若是父亲在的话,那父亲听到......这个想法嗡的一声在容名脑袋里炸出花,父亲若是知道那会怎么做?

  会叱骂还是会让出来。

  容名心里有窃喜,但更多的是恐惧。

  “下去。”容名挥退秦太医。

  秦太医不敢多问,只是照例嘱咐两句注意身体,随后就退下。等走出门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方才真的差点就出事了。

  还好。

  现在就轮到容名提心吊胆,他不知道那些话父亲到底听没听到,若是听到又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乱想。

  “父亲,会因为我是他儿子就......”容名心中似油煎,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走,去找父亲。”

  他想知道父亲到底也有没有听到,会怎么样。

  房中的容晨正为小夫人研墨,“夫人,你这蓝色调的不太对吧?”再看。平盘上的颜色,画出来绝对不是天蓝。

  “不会吧?”江之晏停下搅动颜料的手,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觉得挺好看的,这颜色也和外边的天一样,怎么会不对?

  “许是看错,夫人知道为夫不善画。”容晨并不阻止,继续低头研墨。

  没一会儿,熄墨就跑进来。

  “大人,少爷突然起身,说要给您请安。”其实熄墨也奇怪,少爷还病着,怎么就跑过来了,火急火燎的。

  “容名不是还病着呢吗?”江之晏奇怪,放下笔回头看熄墨,皱起眉头问道。“容名用过药了吗?”

  熄墨:“回夫人的话,用过了。”

  听说用过药,小笨蛋也放心下来,转头看向夫君,再问道,“要不我先出去走走?”他不想见容名。

  “就在外头回话吧。”容晨说着,又提一句,“将纱帐放下。”

  “喏。”

  江之晏低下头不言语,哪怕隔着纱帐都有些不自在。

  “夫人,怎么?”容晨放下手里的墨块,走到小夫人身后坐下。从背后抱住小夫人,附耳过去问,“这样就不怕了?”

  “嗯。”

  等容名进来时,不敢走进去,隔着秋香色纱帐就只看到父亲的背影。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江之晏窝在夫君怀里,耳朵竖起来放轻呼吸,不想惊动男主。

  “怎么不好好休息?”

  听到里面的话,容名沉默半晌仔细去听,听到另一个浅浅的呼吸声应该是。

  “回父亲的话,只是怕父亲担心所以特地来请安。方才吃过药如今已经大好。本就只是受寒,不是什么大事。”容名在想,该怎么试探出父亲的口风。

  父亲比他想象的聪明,若是看出蛛丝马迹就不好了。

  所以该怎么问,这需要斟酌。

  “方才去看过你,看你睡得正酣,便没有叫起。”容晨一边握着小夫人的手教写字,一边跟儿子说话,“我不会因你病了,就对你放低要求。”

  “是。”容名垂眸,“父亲,我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