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月底，为了“风华正茂”文化节，整个学生会都被抽成了陀螺在转，当然，不包括季霄。
别人都在忙着对接各路人马的时候，他就负责茶余饭后发发传单。
然而说是让他发传单，姜颖也没定硬性任务，给他发着玩的。
姜颖不是没接触过有钱人家的小孩，虽都看着和和气气，给任务也做，但总觉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太好使唤，也不太好接近，更何况季霄看着就不太和气。
但今天姜颖实在抽不开人手，明天晚上就是文化节正式开幕，忙着彩排调试，临时又有一大波学生会前辈来参观他们新建的纪念馆，需要人接待讲解，叫了一圈都有事，最后手指才划到季霄的名字。
“喂，部长。”对方接得不急不缓，语气听着比刚才那些人平和多了。
“校会纪念馆讲解培训你参加过吗？”
“嗯。”
“下午有事不？”
“暂时没有。”
“待会下午2点有一批学生会的校友前辈过来，你接待下可以吗？”姜颖说。
对方没说话。
姜颖不用细想都能想象出小少爷脸上不耐的神色。
“不难的，也不废时，半小时很够，你就负责接一下，引到馆内，剩下的我来就行，我马上会赶过来。”姜颖说。
电话对面这才说了好。
“诶季霄还有，接人的时候，你表情稍微，和善点，稍微说个师兄师姐好之类的客套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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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季霄挂掉电话，神色迷惑，还拿出镜子瞧了瞧。
自己长得真有这么凶神恶煞么？
还龇了个大牙刻意笑了下。
对面恰好转过来喝水的高嘉乐，瞅见这上半张脸耷着下半张脸硬提着的季霄，一口全喷了出来，好几股还呛到了鼻孔里。
“我靠你别做那么恐怖的表情。”
季霄：“……”
收了嘴角，表情更耷了。
他又翻出相册，卢喻老喜欢用他手机拍照，大街上、火锅店、游乐园、家里沙发、楼下公园……
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很多，合照多，动作姿势都很怪异，因为大多都卢喻硬抓的。
很多都皱着眉头，但也有好多笑着的。
季霄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这不是，笑挺好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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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会及时赶过去的姜颖迟到了，她出发的时候已经将近3点。
心里已经做好了面临尴尬的准备，最好这帮人已经被季霄送走，她就不用擦屁股了……
到地已经接近3点20，一大帮人居然还在馆里，平常就是她自己讲解都半小时完事。
她忐忑走进去，发现季霄居然真的有模有样在给他们讲解。
一张张图片、一个个板块，详略得当地介绍过去，遇到不会的陌生的还会开个玩笑，有几个老者被他逗得可开心。
姜颖没打断，也跟着人群在后边听。
直到最后，前面的一个前辈才发现她。
“小姜来了？怎么在这不吭声？”
“迟到了不太好意思打断各位老师前辈参观，实在对不住，本来今天应该亲自来欢迎各位前辈。”姜颖立马换上假笑面具，看着可灿烂。
“没事没事，这个小季我看不错，我们校会真是人才辈出啊，小季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干部啊？”那前辈说道。
“对对，大一新生。”
前辈露出赞许的笑容，拍着他的肩膀，“很不错，表达清晰，思维敏捷，主要是也不怯场，以前高中应该就是校级组织的干部吧？看着社交经验很丰富。”
季霄这会客气笑笑，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完了又想，某方面的社交经验确实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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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客人，姜颖和季霄同时长呼一口气。
姜颖察觉到了，扭头看，季霄这会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要不是她刚才确实亲眼所见，都要怀疑‘季霄堆着职业假笑接待’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感觉这个小少爷有点意思。
“我还以为你hold不住。”姜颖笑着说。
“啊？”
“以为你干不惯这种事，在家里经常和长辈相处吗？”姜颖说。
“没有。”季霄摇头。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我是说这种……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应变能力。”
季霄心想，那不废话，他哥那段时间天天在他身边打电话，上一秒还‘诶好的好的，您放心，保证按时完成’、下一秒换了个号码就‘3个点，少一点都不行’。
也见过不少‘脸上一丝表情没有、话语间全是谄笑’的诡异场景。
有时候接不同的电话连声音都不一样的……
就这种熏陶环境他要是再一点都学不会那也太废了。
“耳濡目染吧。”
姜颖捕捉到季霄嘴角极其浅淡的一丝笑意。
小少爷原来会笑的呢，都没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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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两人回到大办公室。
负责物料对接的张淼依看着快急哭了，“广告公司那边一直给不出开场介绍视频，包括喷绘幕布、轮播背景、现场展架，都还没有。”
“这些东西现在还没准备好？”姜颖皱了眉，大概也有些急，声音难免带着厉色。
张淼依更愧疚了，“我前段时间就一直在问，他们说在做在做，我今天让他们给个明确的期限，他们突然摊牌说做不了。”
“不做就不结算，我们签过合同的，前期宣传品的费用也不要了吗？”姜颖说。
“我也说了合同，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
姜颖一噎。
这种事确实常有的，现在没有契约精神的商家太多了，可能手上有更重要的单子，就会选择舍弃掉一些无关紧要的。
而且还不一开始就说，总是要拖着，大概是心存着多个项目能兼顾的侥幸心理，反正拖到最后实在做不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成本。
张淼依手上还拿着那份合同的复印件，把约束条款都用颜色笔画出来了，看起来已经有很努力地在想办法。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季霄突然伸手，握住了合同的另一边。
张淼依一惊。
“我看一下可以吗？”季霄说。
“哦没事，你看。”
季霄的突然插话并没有缓解现场的低气压。
“换一家来得及吗？”旁边有人问。
没人回答，大家都心知肚明，来不及的，如果一切从头做的话。
姜颖想了想，“你跟那个广告公司再沟通下，看看能不能把前期工程文件给我们，我们找另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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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得倒是快。
对方一听他们的诉求，“哎不行啊，你知道设计行业么，这些我们都是有版权的，除非他们花钱买啊我们才能给。”
“我们不是花钱买了吗？”
“这不是还没结算吗？行业里没这样的规定的，换公司一般都是重做的。”对方说完还加了句，“哎呀我们也在抓紧做了，争取明天给你们。”
“明天来不及的。”
“那我们也没办法么，这个时间问题没法避免的么，我们要是真的没法按期交付，按照合同，前期那些宣传品我们就当送你们了，也不用结算，你们还免费享受了一些服务呢。”对方依旧懒洋洋的。
现场有些气性大的男生已经捏了拳头。
“我们明天晚上就要办活动，通知都已经发出去，领导嘉宾都邀请好了，你们这样做事，让我们这怎么办？要是你们的大会也被这么耽搁呢？”姜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那这个……大型会议突发状况，确实常有的啊，别人都有应急方案的，你们没准备吗？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啊这个事情。”
“你们这些商家能不能有些契约精神，当我们大学生好欺负吗？！”姜颖没忍住动了怒。
开着扬声器，对面传来一阵极轻的嬉笑，听着有很多人一起，现场的人都听到了。
“妈的。”不知谁骂了句。
对方大概刚调整好声音，还有些因笑过才有的沙哑，“反正我们尽量，实在来不及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再找一家也可以的，前期不是还有些宣传物料？可以让他们参考那个做哈。”
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淼依紧攥着桌子，这事她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如果早点汇报，就不会搞成现在的窘境。
但是她以为那些人不会这么说弃单就弃单，白纸黑字都写清楚的，怎么能不遵守？
也是到现在她才顿悟，这是她在大学里学到的，将来步入社会的第一课。
“部长，要不我们就按他说的，现在再找一个商家，把前期物料给他们，来不及做的就算了，把那些来得及的先做出来。”张淼依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文化节总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