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末,季霄难得跟季盛去吃了个饭。
事情说起来还有点曲折。
季霄百无聊赖地等着季盛打电话。
季盛打完电话,瞅着专门叫来家庭聚餐的季霄,“爷爷奶奶临时要接待北方来的好友,晚上饭不吃了,你……”
季霄摊摊手,“那我回去吃呗。”
“回去点外卖?”季盛说,“我晚上刚好有另一个饭局,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季霄摇摇头,“不用,我跟朋友去吃。”
已经拿起手机发消息了,不知道发给谁,但从表情看,心情不错,甚至有些期待。
季盛也不多问,上楼换衣服。
等他衣服换完下来,发现季霄盯着他看。
“怎么了?”
“爸,要不你还是带上我吧。”
季盛瞧他一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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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约的朋友有约了?”开着车的季盛问道。
“嗯,有饭局。”季霄瞧着窗外回。
“是那个姓肖的吗?”季盛又问。
“他有名字,叫卢喻,你要叫肖衍也行,不是什么姓肖的。”
季盛侧头瞧了瞧他儿子,
“季霄,我希望你认真听一回,我承认,我和你妈总‘习惯性打压’你,但这次绝对不是,也并非因为不同意你跟男生在一起,而是,肖家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季盛说。
季霄就在那边点头。
季盛见他这模样,眉头皱得更深,“我们季氏已经算是枝蔓根茎很少的企业了,就这么干净清爽的你也搞不懂,更别说肖家那么盘根错节的。”
季霄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是担心你什么也不懂,到时候被无端牵扯进去受伤你知道吗?”季盛说。
季霄这会扭头看他了,“放心吧爸,怎么牵扯都不会牵扯到我,我又不开公司,也没掺和一脚的想法,像你说的,我就一啥也不懂的大学生,犯不着为难我。”
季盛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开始打游戏了,他只能把话又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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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季盛吃饭的估计是生意上的朋友。
大概是有事情求他帮忙,所以连带着对季霄也很客气。
季霄对这些不感兴趣,客套敬完后就开始专心炫饭,但也不是一点不听。
对方估摸是一家小型传媒公司,季盛公司刚好有个需要长期合作的大型活动策划团队,对方是其中一家投标者。
可能实力不太够,所以才要在人情上添添油。
那个黄总对季盛笑得可谄媚,每次敬酒季盛只需要喝一点点,黄总总是半杯半杯地干。
季盛笑而不语,也不阻止。
季霄有点搞不懂这种酒桌文化,不知道上位者能从下位者猛喝酒的过程中获得什么乐趣,但看季盛的样子,显然乐在其中。
季霄本来只是看热闹的心态,但是他陡然想起,
他哥是不是也经常要跟黄总这样……
接下去的时间,季盛明显感觉自己儿子看自己的视线很奇怪,充着一股敌意。
季盛:“……”不知道又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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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回到家,卢喻还没回来,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没动静。
直到将近十一点,卢喻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晚上喝酒了吗?”对方问,声音有气无力的。
“没。”
“来接我下。”卢喻说,随后报了串地址。
季霄心里一个咯噔,他哥果然被跟他爸一样的臭老登逼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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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季霄才发现是自己老爸常去的饭店。
挺奇怪的,虽然季霄不太懂生意上的事,但他也知道不同层次的企业老总吃饭的地点也会分个三六九等。
季盛在这边吃饭基本都充当上位者的身份,幸好他有个争气的老爹,季霄气势汹汹地就进去了。
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卢喻跟刚才的黄总一样,喝得满脸通红、不省人事还要举杯强行干的样子。
一看,果然,刚从洗手间出来。
卢喻一个转身,发现季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差点没被吓死。
“你为什么每次到我背后都没声?”
季霄直接凑近他嘴唇闻闻。
“怎么了?”
好浓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啊?”季霄皱眉。
“没多少。”
“这么浓的酒味还没多少。”
卢喻觉得好笑,不知道季霄今天为啥关心起自己喝酒来了,还满脸这种‘你马上要喝死了’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看你年轻就朝你一个人猛灌?”季霄问。
卢喻正想说没有。
“是不是他们喝一口你都要喝半杯?”
“是不是不停逼你喝?”
“是不是喝吐了洗手间出来还要继续喝?”
季霄越说越生气。
“哪个公司的,我让我爸喝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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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慈祥和蔼的声音,“咳咳,小季啊,放心哈,我们聚餐有分寸的,都是小小喝一点。”
季霄身子一僵,转身,果然,几乎和开学校门口如出一辙的场景。
“不是……李教授对不起!”季霄立马鞠了个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他是被哪个公司……总之对不起!”
又一个鞠躬。
这会一个师兄走过来,搭着卢喻的肩膀,“好小子啊,都混成小霸总的心尖宠了?”
又一个师兄走过来,“小少爷明察啊,我们可不敢醉着你喻哥。”
“放心吧学弟,这的人都倒下去了你喻哥还站着呢。”旁边一个学姐也笑着说。
季霄脸都要红熟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卢喻也忍不住笑了笑,但也瞧出了季霄的窘迫,伸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让他脸朝着自己这边,一只手握着他的右手轻点着手心安抚,像是在说‘没事’。
“行行好师兄师姐们,差不多可以了啊,不然待会回家得跪搓衣板了。老师不好意思啊,季霄他开玩笑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李教授也笑了笑,“你这个小男朋友,怪有个性的。”
季霄在卢喻肩膀上埋着脸,耳根子还爆红。
好的,季小少爷今天死了一次。
丢脸丢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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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卢喻洗澡出来,季霄还对他为什么不说是师门聚餐耿耿于怀。
“你也没问啊?”卢喻在他身边坐下,擦着头发,“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已经噼里啪啦说到‘我让我爸喝死他’了。”
彼时季霄还把头蒙在抱枕里当鸵鸟。
卢喻把不怕憋死的季霄捞起来,捞到自己怀里抱着,顺手把茶几上的吹风机递给他,“行了,给你找点事干分分心,帮我把头发吹干。”
手上有活干能分心是真的,季霄一脸专注地给卢喻吹头发,仔细到每根头发丝,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卢喻都有点想笑。
只是头发才吹完死去的记忆瞬间又复活。
季霄颇为懊恼地哀嚎一声,把吹风机一扔,又埋进卢喻肩膀当鸵鸟。
卢喻也不催他,知道季小少爷这一遭需要点时间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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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喻一只手虚虚地圈着季霄,一只手划拉着手机。
“说起来,今天怎么突然担心我被灌酒了?”
季霄也不藏着,把跟季盛吃饭的事全说了,从他决定开始跟季盛去吃饭开始,稀里糊涂跟流水账一样说了一大通,试图让自己再次忙起来。
嘴忙也是忙。
“正常,服从性测试嘛,总不能说句话就帮你把事办了。”卢喻说。“得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形成一种上下位的自觉。”
季霄这会爬起来了,“那你呢?”
“嗯?”
“你会不会被灌酒?感觉你最近一直在忙着你爸……肖家的事情。”季霄说,“会需要应酬喝酒的吧?”
“需要是需要,不过他们一般不太喜欢用喝酒的方式跟我谈事情。”卢喻说。
“为啥?”
“喝不倒,没成就感。”卢喻笑眯眯的。“当然不熟的我一般会装醉。”
季霄有点惊讶,“你很能喝吗?”
“下次试试?”
季霄瞧着卢喻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突然有点好奇,有多能喝,还喝不倒了。
“死灌也不倒吗?”季霄说。
“基本不会醉,就是会一直不停上厕所,你哥刚好就是那种,酒精代谢快的离谱的体质。”卢喻说,“所以喝酒应酬这个事情不用担心啦,正常人那点水平喝不过我的。”
季霄更惊讶了,他哥真的,好厉害,连喝酒都这么出类拔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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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喻放下手机,把季霄又搂了搂,“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爸在车上跟你说的事情。”
“反正我猜他意思大概就是,你们家很复杂,我跟你在一起很危险,可能会面临被绑架用以威胁你这种之类的危险吧。”季霄说完又问了一句,“讲真,会这样吗?你们家真有这么离谱吗?”
“要是真的呢?”
“靠,那我得考虑跟你分手了。”季霄似乎不敢相信,“不至于吧?你们家真这么叛逆?这不都开始扫黑除恶了么?”
卢喻笑,“开玩笑的,我高中那几年可能还有,现在应该不会了。”
“不过,你爸说的,被牵扯进去,可能会受到伤害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卢喻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毕竟太复杂,我暂时还没法预料到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
“会有生命危险吗?”
“生命危险应该没有。”卢喻想了想。
季霄不理解,他瞅着卢喻看了许久,实在想不出除了绑架撕票,还有什么其他威胁。也想不出除了生命危险和身体伤害之外,还会受到什么伤害。
凭他现在的脑子想象不出,他放弃。
朝前扑到卢喻怀里,“诶不管了,再看吧,先谈着,苗头不对我再撤。”
“好好好,见风使舵、大难临头各自飞都学会了。”
“那不然呢,陪你殉情啊?”
卢喻掐着他的后脖颈,“你就这么想当寡夫啊?天天咒我死。”
“诶呀,你别老弄我!”
两人又乱七八糟闹了会,直到季霄没力气了,任由卢喻蹂躏他的脸玩。
卢喻揩着他的脸,脸上满满的笑意,居然还掺着点欣慰,“不过说真的,伤心归伤心,但我们霄霄的思路是正确的,你别嘴上这么说,到时候又哭天喊地‘我死也要跟喻哥葬一块’啊?”
季霄给了他一个我还没这么缺心眼一根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