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渟渊此时的嗓音已经哑到了极点,如同被用最粗粝的砂纸打磨过一般,裹挟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颗粒感。

  在此时的情景之下,性感得无以复加。

  他讲这句话时,更是已经与闻清临靠得极近,近到薄唇近乎贴上闻清临的耳垂,近到温热而又鼓噪的气息,都悉数喷洒在闻清临耳廓。

  激起分明酥麻痒意。

  闻清临的感觉上涌得迅猛而又急切——

  他从没有想过,沈渟渊竟然能有这么…

  这么上道的时候。

  闻清临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沈渟渊会说,诸如“我只是提醒闻老师一下,希望闻老师下次能记得。”这样一类再温和不过的话语的准备。

  毕竟这才是沈渟渊一贯的风格。

  可却没想到,沈渟渊竟会忽然用领带覆上他的眼睛…

  竟真的用了他心底所叫嚣渴望的方式,来“惩罚”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清临甚至恍惚觉得,他好像变成了自己笔下漫画的主角…

  心尖都仿佛因此而泛起颤栗。

  或许是因为没有等到他的答案,沈渟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低而缓,语气中蕴了两分意味不明:“闻老师为什么不回答,是觉得不能接受吗?”

  话音未落,闻清临竟还感觉到颈侧,又忽然覆上一道温热触感。

  视觉被剥夺,因此迟了两秒,闻清临才反应过来,是沈渟渊指腹贴了上来。

  且如果没有猜错,沈渟渊此时指腹所触碰的位置,正是自己耳朵下方的那颗小痣。

  如同过电般的痒感顺着颈侧,顷刻便席卷上大脑。

  闻清临终于开口,分明心里对沈渟渊此时的做法满意到了极点,可却偏要反问:“如果我说不能接受,沈总会停下来吗?”

  他故意如此。

  好似针锋相对。

  可嗓音却已明显染了不同往常的,从不示人的粘稠。

  是最鲜明的反差。

  可问题出口,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沈渟渊的回答。

  闻清临忽然感到了两分难耐——

  因为他现在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沈渟渊的脸,看不到沈渟渊的表情,亦就无法以此揣测沈渟渊在想什么。

  耳旁只有交错呼吸,在幽闭空间内此起彼伏。

  颈侧那颗小痣,还又被沈渟渊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

  “闻老师,”片刻之后,沈渟渊才终于开了口,可竟也是句反问,“不是闻老师自己讨要惩罚的吗?现在为什么又不接受?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略微扬起,苏得闻清临瞬间腰软。

  在心脏的剧烈跳动下,闻清临所剩无几的理智终于判断出了——

  此时的沈渟渊,是真的和往常很不一样。

  比往常多了分明强势的侵略感。

  倒也还是绅士的,可却绅士得有些坏——

  领带都在自己脑后打上结了,才问自己“能接受吗?”…

  实在很难不去怀疑这人居心。

  “沈渟渊,”闻清临忽然笑了,他没有再叫“沈总”,而是叫了沈渟渊的全名,勾唇问,“你这是忽然被解除了什么封印吗?”

  闻清临自己不会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诱人——

  明明半张脸都被领带遮挡了起来,明明是被掌控的姿态,可他此时瘦削下巴微抬,薄唇略微挑起,即便看不到眼神,却依然足矣让人从这张过分清冷的脸上,品出明确的傲气。

  可愈是如此,愈引人想要侵略,想要征服,甚至赐予他凌-虐般的破碎与脆弱。

  毕竟,又有谁会不想玷污山巅上的雪?

  “闻老师,”沈渟渊眸光近乎定格在闻清临脸上,他哑声道,“是你自己今天说的,会好奇我偶尔不那么绅士的时候,是什么样。”

  所以,我现在揭开一角,给你看。

  沈渟渊想,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贪念与欲念,他本就从不比旁人少半分,甚至更多,更疯狂。

  所以明明理智上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跨过那条早已设定好的,名为绅士虚壳的界限,可却一次又一次,沦陷在闻清临分明染了蛊惑与期待的眼眸中。

  忍不住试探,忍不住希冀——

  哪怕只有冰山一角能够被闻清临看到,能够被闻清临接受…

  都足矣让沈渟渊为之欣喜若狂。

  或许虚壳终究只能是虚壳,自己毕竟不是什么真绅士,沈渟渊如是想。

  正相反,他很坏,很卑劣。

  沈渟渊的回答一句更比一句步步紧逼,像是咬定了闻清临此时陷入如此情境,全都是自己讨来的。

  闻清临微怔一瞬,唇角就挑得愈高。

  他忽然又向前倾身靠沈渟渊愈近,只是此时什么都看不到,难免找不准位置——

  不过闻清临并不在意,在此刻的这种“找不准”,只会成为情-趣的佐料。

  薄唇最先触碰到的,是沈渟渊的下颏。

  极其硬朗的轮廓。

  闻清临并不急于继续向上寻找,而是探出舌尖,轻轻一舔。

  如愿捕捉到沈渟渊骤然一滞的呼吸,闻清临覆在领带之下的眼睛微微弯起。

  他的唇这才又缓慢上移,终于覆上了沈渟渊唇瓣。

  唇瓣相贴合的瞬间,闻清临就清晰感觉到,沈渟渊已经下意识般张开唇,吻了上来。

  可闻清临却并不让他如愿。

  于是下一秒,他便故意略微向后撤开,那沾染了沈渟渊气息的唇,又转而掠过沈渟渊脸侧,最终覆上他的耳廓。

  “沈总,”闻清临终于开口,语气中的暗示意味再直白不过,“你今天和我讲话,是把谈判桌上那套都搬来了吗?咬我咬得这么紧…不过我得提醒沈总一句,只是嘴凶是没用的,要这里…”

  略一停顿,闻清临的一只手转而摸索向下,终于精准覆上自己想找的,已经能够感觉到明显不同的位置。

  指尖轻弹。

  闻清临舌尖探入沈渟渊耳窝,掠过一圈,终于轻笑补上最后半句:“要这里,也一样凶才行。”

  他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下,腰间就猛然被沈渟渊的手掌紧扣。

  比起以往明显失了分寸。

  布料褪去,沈渟渊沉哑嗓音一字一顿:“是不是一样凶,当然要闻老师亲自试了,才会知道。”

  ……

  驾驶位的空间,是真的不算大。

  闻清临的整个背部都贴在了方向盘上,随他动作起伏,过分漂亮的蝴蝶骨,便与之一同振翅——

  飞不走,只是时而便碰撞在方向盘上,撞出两声不受控的鸣笛。

  响彻在空旷的竹林中。

  但沉沦其中的闻清临本人,和沈渟渊,谁也无暇去在意。

  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的。

  因此闻清临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沈渟渊定格在他脸上的目光,充满了何等超出寻常的渴望与热切——

  那近乎是饱含了能够将他吞噬的热浪。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做,沈渟渊想,在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会做的。

  真的会想要在此刻,将面前这个沉沦于与他共享的极致愉悦之中的闻清临,这个如同天鹅求huan般不断用力扬起脖颈的闻清临,这个脸颊鼻尖乃至锁骨都漫上潮红的闻清临,这个如跳动的音符般在自己身上不断起舞的闻清临…

  彻底吞噬,完完全全,融入自己的骨骼与血肉之中。

  永远占有,再不分离。

  视觉被完全剥夺。

  因此其他的感官,都趋于过分的敏锐——

  指腹下的肌肤是滚烫的,指尖所过之处,便如同在烙铁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鼻尖的气息是蒸腾的,闻清临身上木制香水的味道,与沈渟渊身上淡淡茶香相互融合,又汇入了独属于绝对男性的荷尔蒙味道,熏染出别样暧昧。

  味蕾上的感官是烧灼的,仿佛不吻到窒息,就谁也不肯善罢甘休。

  耳边的喘息是纠缠的,一声更比一声强烈,一声更比一声扣人心弦。

  ……

  亦包括本能中的愉悦感,都更为轻易飘上云霄。

  不知过去多久,在闻清临这支舞终于快要跳到尾声的时候,却忽然被沈渟渊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闻清临从来不觉得自己体弱,可与此时沈渟渊的力道对比起来,自己确实无法撼动他分毫。

  只得就此紧密包含,无法退开。

  “再有下次,闻老师还会对我隐瞒,对我说谎吗?”

  沈渟渊竟在这时候同闻清临算账。

  分明自己此时所承受的甜蜜煎熬,并不比闻清临少半分。

  他嗓音很沉,指腹划过闻清临的后脊,激起本能的涟漪。

  闻清临却偏不妥协,他轻呼出口气,勉强稳了气息答:“不一定,呼…看我心情…”

  沈渟渊肌肉猛然发力。

  闻清临下意识蹙起了眉,唇缝间又溢出两声低吟。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恍惚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贯穿。

  “说了的,看我…嘶…看我心情。”嘴上竟还不肯服软。

  于是换来沈渟渊更为有力的一发子弹。

  ……

  如此往来数次,在两人终于一同结束这甜蜜煎熬,自绝对的痛感中享受到极致的愉悦之时,闻清临才终于松口,用气音道:“我答应你了,沈渟渊,再有下次…不对你隐瞒,呼…也不对你,说谎。”

  于是唇瓣又一次被沈渟渊吻住。

  只是这次吻得极为轻缓而温柔,好似奖励。

  吻毕,近乎被汗珠浸湿的领带终于被摘了下来。

  视线终于交汇,闻清临和沈渟渊都清晰在彼此眼中,窥到了餮足与畅快。

  两人都笑了起来。

  闻清临又忽然偏头看了看车窗外,竹影斑驳。

  他轻声开口:“天都黑了。”

  嗓音很哑。

  沈渟渊“嗯”了一声,用更哑的嗓音回他:“该回家了。”

  闻清临退回副驾驶位之前,做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忽然又将自己的手指,扣入沈渟渊指间。

  十指交握一瞬又放开。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闻清临想说——

  你想要的仪式感,或许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戴婚戒开始补。

  但最后,闻清临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然,不是他还有什么顾虑。

  只是闻清临单纯想到,自己的画展还要持续整两周。

  这两周之内,他大概都是没什么时间去和沈渟渊好好挑戒指的。

  因此便暂时作罢,决定等画展结束后再说。

  只不过…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

  画展结束的前一天,闻清临到家之后,已经开始规划两天后去隔壁苏市的行程。

  这三年间闻清临一直如此——

  每办完一次个人展,就给自己放个短假,名义上是出去寻找灵感,实质上,不如说是去寻找刺激。

  比如这次去苏市,就是因为听那边认识的一个赛车俱乐部的朋友说,三天后在苏市有个规模适中的赛车比赛,那朋友邀请闻清临有空去玩。

  闻清临当然是会玩赛车的,他真实的性格如此,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够劲”的运动。

  正好有空,闻清临便应了下来。

  订好了高铁票,就准备开始整行李。

  打开箱子的时候,闻清临忽然心血来潮,想到自己或许应该带本纸质书,在高铁上打发时间。

  可他在自己的书柜里从上看到下,也没选出一本合适带走的——

  大多都是画画相关的专业书籍。

  实在不适合美好的旅途时光。

  正准备放弃,闻清临却又忽然想起,沈渟渊应该是有合适的书的。

  因为他还记得之前曾有次问过沈渟渊练书法,在宣纸上写的是什么诗。

  沈渟渊当时说的,就是聂鲁达的一句诗。

  于是犹豫一瞬,闻清临便去了沈渟渊房间。

  沈渟渊的卧室门没有关,关着的只有浴室门。

  他才下班回来,还在洗澡。

  闻清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抬手屈指敲了敲门。

  沈渟渊的声音自水流声中传出,略显低闷:“闻老师,怎么了?”

  闻清临略提高了音量回答:“沈总,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有聂鲁达的诗集?”

  “对,”浴室中沈渟渊应,又问,“闻老师是要看吗?”

  “我想借个一周,”闻清临干脆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渟渊毫不犹豫答,“就在我书房书柜最底层,闻老师自己去拿就好。”

  听沈渟渊这样说,闻清临便没再同他客气,只是又玩笑讲了句“多谢沈总割爱”,就转身进了沈渟渊书房——

  直奔书柜最底层。

  闻清临一眼便看到了最贴边摆放的聂鲁达诗选。

  他抬手,动作利落将它抽了出来。

  抽完,闻清临就准备站起身回自己房间。

  但…

  目光无意间一瞥,却正好瞥到了书柜角落,原本被这本书遮挡起来的位置,静静躺着一个绒布质地的小方盒。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的瞬间,闻清临心尖莫名一跳。

  在这个刹那,闻清临竟莫名手比大脑要快,甚至暂时抛弃了一向优越的礼貌教养边界感,总之,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探了过去,将那小方盒拿了出来。

  打开。

  猜测得到证实——

  里面,确实摆放着一对大小略有差异的戒指。

  在书房灯光照射下,泛着明亮光泽。

  不过更准确来说,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对戒,而是——

  婚戒。

  因为盒盖上清晰印了八个字:

  珠联璧合,白头永偕。

  一瞬犹豫,闻清临忍不住先拿起了相对小的那枚,在内圈看到了刻字。

  分明就是个“临”字。

  微愣一瞬,闻清临将小的这枚戒指放回原位,又忍不住拿起了另一枚——

  虽没买过婚戒,但他依稀记得,一般来说,婚戒上刻的名字应该是对方的才对。

  而现在这个看起来属于自己的戒指上,刻的却依然是自己的名字。

  不知沈渟渊用意,但闻清临想,另外一枚内,刻的应该就是沈渟渊的名字了。

  可能会是“渊”。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看到了另外一枚戒圈内刻的字——

  竟依然还是“临”。

  闻清临不自觉微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实在太快,闻清临没来及捕捉。

  可也不等他再去细想,就忽然听到了愈近脚步声。

  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刚洗完澡出来,正站在书房门口的沈渟渊的目光。

  闻清临清晰注意到,在看清自己手里东西的瞬间,沈渟渊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