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擎霄是个很具象化的“直男”。
从前和李梓寒做朋友，总是要提醒自己别太惯他。他很看不上那种出现在各种吐槽帖上的舔狗，自然也不会允许自己做那种人。此次相逢前，他已在廖明海的引导下意识到，自己确实为李梓寒弯地彻底，很喜欢，很想要。可他和李梓寒实际相处起来，虽比从前应求了些，但心软的程度对比别人来说还是不够。他控制着自己，一定要在日子长些了才许让这种程度再大些。
然而李梓寒的那双手，直接攻破了晏擎霄心里那道防线。阿俨的遗书，更是让那道再拦不住人的线塌了又塌，直到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夜风呼呼地刮，盒子里的灰被吹地落到了这栋别墅的各个角落。那封又皱又霉的遗书，好好躺着，等待发落。
晏擎霄重重地闭上眼，粗声的呼吸在深夜里清晰可闻，最后他抹了把脸，拿着盒子回了卧室。
重新躺回床上后一直都睡不着，他心烦意乱地踮起脚摸了两次柜顶上的盒子，每次道德都打败了私心。
即使这样，那蠢蠢欲动的念头还是搅地他睡不好，后来干脆就不睡了，直接摸到了李梓寒床边坐着，看着看着趴着睡着了。
李梓寒的习惯，每天的早上九点到十点，都会在后院的银杏树下看书。起初晏擎霄还嫉妒，晚上睡觉前会恶狠狠地自苦，活人永远代替不了死人之类的小言酸话。但观察了几次李梓寒真是在看书，不存在陪死人的嫌疑，晏擎霄就又自我宽慰大度起来了。
等这颗天天碍他眼的树倒了，晏擎霄亲眼看到它底下惨烈的根须，一夜后潮蔫的叶，外面一层破了的树皮……他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而被他告知的李梓寒，坐在轮椅上，许久不发声，看着却比他还释然。
“联系个同等价位的景观师，来运他走吧。”李梓寒沉默了太久，再出声时声音有些喑哑，思维却清晰非常，“至于种在哪里就看景观师的安排吧，最好是高一点儿的地方，也不要在孤伶伶的一处只种一棵。”
李梓寒说完就把准备好要看的书收好，自行滚动轮椅进室内了。
晏擎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虽然李梓寒亲口提了这个处理方式，晏擎霄也求之不得，但还是不敢真的照做。
连着观察了三天，李梓寒按部就班，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没再去后院，也没提过银杏树的事，像是完全忘了这栋别墅还有这么个地儿。
因此晏擎霄终于放心地派人来运走了那棵银杏树，按照李梓寒的要求吩咐了一个年薪五百万的景观师，佣金六十七万。
自这件事后，晏擎霄有意赔付些什么给李梓寒。连着好长时间都对李梓寒有求必应，时时刻刻侍奉左右，对他走盲道的事也没太讲究了，别墅内外能抱地都抱去了。
晏擎霄这天学着煲了锅玉米排骨汤，还炒了份河粉牛腩。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才刚过七点半，李梓寒算是闻着味儿醒来的。
主卧的门推开，晏擎霄将餐盘抬眼看去，只见李梓寒一脸没睡醒，长长的头发炸作一团，睡衣半拉半垮，这要不是时间不对，说是梦游也有人会信。
虽然很拉颜值，但甚在可爱，晏擎霄微微笑着，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晏擎霄萌生了希望两人的生命就停止在今天早上。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多年后几经波折的晏擎霄回想到这个早晨如此感慨道。那一年，他拿下手上的戒指，看着指间的戒痕，嘴角泛着森冷的笑，戒指被生生掰断。而戒指的另一个拥有者正在书房做实验，手上一滑，烧杯里的浓流酸就咕噜咕噜发生着化学反应。
当然这都是后续，是此刻的晏擎霄无从窥探的未来。他现在只看到李梓寒放下筷子，用餐巾布抹了下嘴，然后不太高兴地嘟囔：“你找把剪子帮我把头发剪短吧，太难打理了。”
晏擎霄瞟了一眼那头到屁股的长发，无可舍得地开刀破斧帮他剪了个齐耳的碎发。
没有学过的理发技术，挥霍到出色的李梓寒身上，却让晏擎霄怎么看怎么顺眼。
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得心应手，转眼就一月。李梓寒在月底前一晚，把彭今准备好的现金给晏擎霄，晏擎霄拆开信封数了两遍，总共三万。这笔金额在身价已过亿的晏擎霄眼里算不了什么，可他得知自己在李梓寒心里的月薪价值，还是有种在欺负人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欺负笨蛋美人，瞧着他眼眶泛红，心里又爽又别扭，简直欲罢不能。
现在拿着钱的晏擎霄也是昏了头，数出所有的钞币像玩摸乌龟一样垒好牌，他倒不是为了赢掉手上最后一张牌，他是将这手牌拍到李梓寒脸上。
又轻又痒。
看到李梓寒脸上露出点屈辱的表情了，才见好就收，欠得不行。
2021-02-11 22:0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