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白衬衫与小短裙>第二十八章

  晏擎霄在开业后的第一个除夕还清了债款和利息,邀孟野一起过年的时候还包了他一个大红包。

  呆到临近十一点,孟野上车回家,等红绿灯时拆开红包来看,数了数有两万。

  孟野十五岁就决定打游戏谋生,家里人不同意,大吵一架后背井离乡来了定阳市。这么多年过去,亲情方面虽然和解了,却也一直不上不下着。说起来不怕人笑话,今年除夕,是他这么些年过得最有年味的一年。

  他是真觉得晏擎霄是个合适的伴侣,也是真不明白李梓寒为什么谁都可以选择,偏就不要晏擎霄。

  回味起与李梓寒交往的日子,孟野只能想起他冷冰冰的绝美下颚线,和不动声色与人拉开距离的样子。美是真的美到了骨子里,可也是真的不好亲近。孟野没见过阿俨,在他看来,晏擎霄是离李梓寒最近的人。这个“近”,指距离心脏的位置。

  其实当年谁都忌惮晏擎霄,可谁也没办法拒绝李梓寒。光是那张清纯惑人的脸,就够不知多少躁动的少年心沦陷。

  说起来晏擎霄还是唯一一个靠近李梓寒的直男,晏擎霄的笔直程度,曾经还让他们这一圈”李梓寒追求者”相当放心。可竹马多年,晏擎霄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就被掰弯了,还弯得如此奋不顾身,李梓寒的魅力可见一斑。

  车开回地下车库,想到忙活一天却还没跟晏擎霄说个吉祥话讨彩头,孟野拿过副驾驶座的手机,恰好十一点五十七分,外面的烟火跳上黑夜在他身后开出绚丽的花,他打着视频往院子里走,屏幕贴脸,唇边笑笑,说“擎霄,旧的一年过去了,新年快乐。”

  视频那边的晏擎霄应该是洗好了澡,这一年没进理发店,头发长了乱扑扑贴在前额,他两眼直愣愣的,像是困了,盯着孟野认真地说:“孟野,新年快乐。”

  “头发好长了,该去剪剪。”孟野仍笑着,近距离注意到晏擎霄眼下的青黑,又板起脸:“看你的憔悴样儿,去睡吧。”

  “嗯。”晏擎霄应了句,那边就挂了视频。刚想放下手机抽根烟,退出微信时看到李殊亭打了几个忙线电话来,就把烟塞回烟盒里,点下重拨。

  一接通李殊亭就问:“哥你和谁打电话,十几分钟了都没完?”

  “没谁,就说了几句话挂了。”晏擎霄坐直身体,把整张脸放进镜头里,又说:“可能是刚才洗澡没注意到你打的电话。”

  李殊亭欲言又止:“好吧。”

  晏擎霄退出全屏模式,截了个图发给她,才返回屏幕上,“新年礼物。”

  “啊?”闻言,李殊亭张大嘴巴,退到微信里赧然看到一张付款截图,晏擎霄把她前几天朋友圈发的手办买给她了!

  “好多,”她眯着眼睛和晏擎霄撒娇,“那么贵,哥你真好。”

  晏擎霄问:“妈今天有跟你提起我吗?”

  “没有。”李殊亭说,“妈今天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晚上我、我爸回来吃饭才好点。”

  “嗯,去睡觉吧。我来守岁。”晏擎霄隔着屏幕喊她,手指头点了点李殊亭的脸,“熬夜你明天就不好看了。”

  “哥……”李殊亭应了声后看他要挂电话,拦他,犹犹豫豫说:“哥,你真的不搬来香港住嘛?”

  “嗯。”晏擎霄吞了吞口水,说:“我习惯这边。”

  “但是哥……我今晚听到我爸在书房说寒哥哥……他要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人的消息,晏擎霄的眼神都变了,里头复杂的情绪藏都藏不住,李殊亭亲身感受到这前后反差,有点心疼他哥了。

  他哥平时都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人,没看过他被谁一句话说愣过。他像一颗抛过光的顽石,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伫立在桥头,等他的有缘人踩过。

  着实可怜。

  李殊亭吸吸鼻子,含糊地说:“没听到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敢问……我妈上次无意中提了一嘴寒哥哥,我爸当着宅子里所有人面掀桌走了,管家说要想安稳住这里,就不能提寒哥哥,也不能碰寒哥哥的东西。”

  晏擎霄目光闪烁了一下,推了下手机,哑着声让李殊亭去睡觉。

  李殊亭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哥,你回香港吗?”

  “再看。”

  晏擎霄挂了电话,起身到浴室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点了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断断续续抽了半包烟,回到卧室一看,墙上挂的钟四点了。晏擎霄又穿起毛拖进浴室,挤了条牙膏对着镜子刷牙,完了抹了层剃须泡沫,小心把冒出的青茬剔了,擦上洗面奶,头上绑了点发尾,衣装整齐出门了。

  白麝香大部分员工都在休年假,留下几个值班的酒鉴和清洁,几个人看到大年初一来会所还打扮过一番的晏擎霄都有些意外,但都是执业几年的老手,不会不懂事,前后喊了几声“晏总”、“晏哥”。

  晏擎霄从西装内衬里抽出几个红包发下去,拉开收藏室的柜门,说:“给我找两瓶好酒。”

  酒鉴打量了一下晏擎霄这身行头的价位,从第三排拿出两瓶白兰地放到酒篮提过去。

  晏擎霄瞥了眼,就说:“不要这个,换成日本清酒。”

  酒鉴把白兰地擦了一下瓶盖,放回去,再回头问晏擎霄:“老板,要哪种清酒?用来干嘛的?”

  “是日本进口的就行。”晏擎霄顿了顿,回答后一个问题:“叙旧。”

  酒鉴点头,取了两瓶獭祭给他,又在酒篮里叠了两条毛巾,放上两只白葡萄杯,微笑道:“老板,这酒的度数虽不高,贪杯了也上头的,需慢饮。”

  “好。”晏擎霄提上酒篮,驱车到郊外的香行,捡好纸币金元宝寿衣香烛这些出来,天上已经开始飘雪。迎雪上了车,又转到市区的日式风味料理打包了完整的刺身拼盘,才盘旋上琼瑶山庄。

  车停到别墅外,地上的雪已经屯了薄薄一层。晏擎霄带上东西,顺利翻墙进去,后院的银杏树比去年还秃。

  他放下东西,半蹲着拔了旁边的杂草。雪越下越大,不见停,晏擎霄的一双手冻红了,指头都在风里战栗,十来分钟后杂草枯枝才算除干净。

  下着雪并不好烧纸钱,他就搬了块石头过来,把打包来的日本料理和酒摆开,两副碗筷正对着银杏树放,坐一边捏着酒杯倒酒。喝一杯倒一杯,筷子没怎么动过,也不说话。

  雪一直下,风也肆虐,酒液流到胃里,通身发热,倒不怎么冷,晏擎霄一杯接一杯续着,一会儿沉默,一会儿拿起酒杯闷掉。喝得上头,眼睛迷离了,雪地里一倒,补上昨夜失眠的觉。

  醒来时雪停了,手脚也冻僵了,拿着枯树枝烧纸钱竟还越来越冷。火灭后晏擎霄更抵不住,起身拖着腿往外走,酒劲又在他翻墙时上来了,一个眼花踩空就从三米来高的外墙砸下来了。

  骨头错位的声音在无人的雪地里重重地打着风,刮在醉过去的晏擎霄脸上。

  孟野晚上在病房里恐吓他:“这条腿差不多就废了,刚医生去拿病历单了,说是要截肢。”

  晏擎霄眯着眼看上头的输液器,嘴巴发紫,说出的话听不太清楚:“我自己有数。”

  “你有个屁!”打职业多年的孟野耳朵可好使,一句两句就阴阳怪气起来。

  其实截肢倒不至于,就是骨头断了,要重新接上。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晏擎霄一天比一天能折腾,就不愿意继续住,孟野吼他“是不是不想要腿了。”

  但还是没拦住晏擎霄出院。

  孟野被烦地神经错乱,想看他急着出院搞什么名堂,派人跟了他几天。回来的人说他去了趟派出所,孟野吓得脸色大变,那人气顺过来了,才拉住孟野补上下句。

  没再惹上什么官司,就是抱了好几个大件给警察,也不是行贿,说是要寄去日本弥补自己之前造的孽。

  问是不敢去问晏擎霄的,孟野托海关的人问了下,说包裹里的都是十来岁小孩子能用得上的东西,每一件都不算太贵,但真的太多了。林林总总要小二十万,小孩儿能用到成年。

  孟野咋舌,他从来没想过晏擎霄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忙过年后,孟野再去白麝香找晏擎霄,新来的经理告诉他,晏总去香港开拓市场了。

  就在包裹寄出去后没几天,还瘸着腿的人,推着轮椅去了香港。

  孟野苦着脸出了白麝香,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就是没想到晏擎霄去的那么傻逼。换句话说就是,晏擎霄即使那么傻逼了,他还是要去香港!推着轮椅都要去,多等一天都像要死!

  但这些话能骂给晏擎霄听吗?不能,他毕竟不是李梓寒。他以前听过李梓寒和晏擎霄吵架,私下里李梓寒闹起来,怎么抬杠顺嘴,就怎么招呼晏擎霄,但晏擎霄只会像条大狗一样答: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孟野没听过晏擎霄回过嘴。只知道这俩连吵架的样子,都亲密过世界上很多对朋友。

  2021-02-11 22:0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