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名为’玉如‘,取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林晏安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把银白色的长剑提起来,“嗡”的一声轻响,长剑出鞘,在林晏安手中挽过一个剑花,静静垂落在一身白色长衫的男人身侧。

  于骁翎双眼紧紧盯着玉如,复又看向林晏安,眼神狂热。

  林晏安手握长剑,低眉浅笑,温声道:“骁翎,自我剑术大成以来,已是两百年有余,在这两百年间,我从未收过弟子,只因没有遇见过合眼缘的人,直到那天,我在凌云峰遇到了你。”他顿了顿,迎着于骁翎发亮的眸子,继续说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究竟有没有资质,适不适合学剑,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就算你不信自己,也该信我。”

  于骁翎睁大了眼睛,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就算他竭力压制,林晏安还是看出了他的惊喜。

  林晏安心底暗笑,面上却不显,郑重严肃的问道:“于骁翎,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习剑术?”

  于骁翎又一次心动了。其实早在几天前林晏安提起收徒之事时,他就已经惊喜万分了,只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最不起眼的专司烧火做饭的外门弟子,何德何能被门派里除了掌门以外地位最高的剑安长老看上?

  可是现在,长老居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再次询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弟子,居然还夸奖了他,肯定了他……于骁翎早已被生活磨砺得坚硬冰冷的心渐渐温暖柔软下来,少年的眼眶有些酸涩,他不再犹豫,双膝着地跪下,重重的给林晏安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总算把这个难搞的老段给解决了!林晏安唇畔的笑容险些掩饰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伸手扶起于骁翎,摆出为人师表该有的温和面孔,笑着说:“翎儿不必多礼,既然想通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弟子了。”

  于骁翎眼眶发红,重重点头,保证道:“弟子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少年黝黑发亮的眸子里满是孺慕和崇敬,林晏安欣慰之余,又觉得有点难过。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年明明是他最心爱最渴望的爱人,此时此刻的他们却只能以师徒相称。这一跪下去,在段迟渊恢复记忆之前,恐怕就是一生一世的师徒之谊……此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晏安深吸一口气,把纷乱的心绪按捺下去,对于骁翎伸出手,柔声道:“来,择日不如撞日,师父这就给你演练一套剑法,你要好好记,听到没?”

  于骁翎兴奋的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有些拘谨,不敢去握林晏安的手。

  林晏安笑笑,主动拉起少年冰凉的手掌,带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玉如太过锋锐,不适合初学者,你就先用木剑,等回头为师带你下山,帮你选一把佩剑……”

  于骁翎怔怔的跟在林晏安身后,晨光洒落在男人俊逸的面庞上,越发衬得白衣人眉目如画,恍若下凡的剑仙……

  那一天,少年懵懵懂懂的想,师尊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122我的老攻是徒弟06 小徒弟耍心机

  “剑安兄,我看你这小徒弟,当真是天赋异禀,这才不过数月,一招一式便已锋芒初显,实在是不得了。”一身黑衣的墨棂面带笑容,啜饮一口杯中美酒,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不愧是凌然派剑法第一人,剑安兄的眼光着实令人敬佩啊。”

  “墨棂过誉了。”林晏安垂眸笑笑,并没有把他的恭维放在心上,“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日忍痛割爱,不然我怕是收不到翎儿这样的弟子的。”

  此时,距离那日林晏安收于骁翎为徒,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少年痴迷剑术,每日勤学不辍,早晚练剑,于剑法上的感悟和体会突飞猛进,倒是跟林晏安原本设想的差不多——毕竟是段迟渊,就算别的方面天资一般,于剑术上也必然不会掉链子。

  一切都步上正轨,林晏安也就想起了自己欠墨棂的人情,便事先备好酒菜,派人把墨棂从凌云峰请了过来。恰逢春日,林晏安前一阵突然兴起,派人在山上移栽了不少桃树,此时桃花开得正好,林晏安索性把宴席设在桃树下,春风拂面,淡粉色的花瓣片片飘落,更是衬得坐在树下的两人面如冠玉,俊美多情,躲在不远处的童子童女们,有不少都看红了脸。

  于骁翎每日的功课还没做完,正在不远处的桃林里练剑。墨棂说的不错,少年用的虽是木剑,一挥一扬见却已威势初成,偶有剑锋扫过,便可见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而起。林晏安坐在桌边,与墨棂谈笑风生,却控制不住的时不时向桃林中偷觑一眼。

  少年人长得快,自从拜入凌剑锋,成了剑安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于骁翎的地位就水涨船高,每日吃喝自是最精细不说,凌剑锋的外门弟子们对他也是敬重有加。毕竟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林晏安对于骁翎非同一般的宠爱,不少人都私下议论,怀疑于骁翎是不是林晏安的私生子。

  于骁翎生性敏感,外门弟子们的议论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清如明镜。他有爹有娘,是因为家中贫困,才被卖进凌然派的,跟高高在上的剑安长老绝对扯不上什么关系,说到底,他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还是因为林晏安对他的好。

  于骁翎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林晏安在他心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重。

  “哎呀,这有了徒弟的人就是不一样,吃个饭都能走神。剑安兄,回神啦!”墨棂调侃的嗓音传来,唤回了林晏安的神智,他愣了愣,摇头笑了,无奈道:“墨棂,翎儿初学剑法,自是要多多照看,要是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墨棂端详林晏安片刻,缓缓摇头道:“剑安兄,我看你这……可没有这么简单啊……”

  林晏安略有些吃惊,随即勾唇笑了,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端起酒杯道:“来,墨棂,为兄敬你一杯。”

  墨棂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配合的举杯共饮,两人继续笑谈起来。

  男人温和醇厚的嗓音时不时传来,于骁翎偶尔能听到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句,只觉得心绪有些不定。他斜挥出一剑,刚欲变招横刺,就听到墨棂畅快爽朗的笑声,和林晏安低低的笑语。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突然涌上,手中的剑颤了颤,险些握不住,于骁翎连忙停下动作,试图平复心境,再怎么都不见好转。不远处的谈笑声越来越大,于骁翎深吸一口气,再次举剑,借着每一次旋转腾挪,暗中窥视林晏安那边的动静。

  两个同样俊美逼人的男人对坐而饮,一个黑衣一个白衫,一个眉目锐利,一个笑容温和,若是光看外表,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穿着一身黑的墨棂长老,才是凌然派里最锋锐的那把剑……

  于骁翎一边看,一边想起自己在凌云峰时听到的传言。据说剑安长老和墨棂长老私交甚笃,早在扬名天下之前,二人就已经相识,多年下来更是交情愈深,剑安长老生性喜静不喜闹,不爱与人交际,墨棂长老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于骁翎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看着林晏安唇畔挂着的浅笑,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闷,神思不属,自然出错,原本运转自如的木剑突然失去了控制,脱手飞出。

  电光火石间,于骁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鬼神神差般的没有去抓那把剑,而是大叫一声,跪倒在地。

  少年惊慌失措的叫声打破了桃林中的平静祥和,林晏安一惊,甩开手中的酒杯,飞身扑向桃林。墨棂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林晏安就不见了踪影。他怔了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果然……不简单呐……”

  “翎儿,怎么了?”桃林里,林晏安焦急的俯下身去,握住于骁翎的肩膀,担心不已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宽大的白色袖子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淡淡的熏香点染进萦绕在身侧的桃花香气,平白添了一丝清冽。于骁翎神智一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假装受伤?于骁翎心底乱成一团,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林晏安,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惶。

  看他这副模样,林晏安越发焦急,又问了一遍:“翎儿,快告诉师尊,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于骁翎喃喃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倒了……”

  “真的?”林晏安有些不信,于骁翎的性子其实跟段迟渊蛮像的,平日里很是沉稳细致,怎么会因为摔倒就惊叫出声?

  于骁翎一张脸涨得通红,扶着林晏安的手站起来,垂头讷讷道:“师尊,我真的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惊扰了墨棂长老和师尊,还请师尊责罚。”

  林晏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人没事就好,来,为师带你去给墨棂赔罪,正好也让他看看你。”

  于骁翎嘴唇微微翕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123我的老攻是徒弟07 少年心思你别猜

  林晏安带着于骁翎回到桃树下,原本坐在那里的黑衣男子却已经不见了,石桌上只留了一张字条,写着“师徒之乐,不欲打扰,改日再叙”的字样,林晏安不由得失笑。这个墨棂,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妙人儿。

  于骁翎偷眼看着,只见林晏安因为墨棂的一张纸条就笑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可他毕竟年少,分不清这乱作一团的诸多情感究竟是什么,便只能自己难受,无法宣之于口。

  林晏安搁下纸条,扭头看向于骁翎,笑着说:“翎儿,既然墨棂已经走了,这次便算了,为师继续教你练剑可好?”

  于骁翎盯着他的笑容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挪开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少年一直板着脸,话也很少,林晏安倒也没怎么在意,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细致的教导于骁翎的每一个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