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还是在这种场合,徐洁一下子就急了,看向来珺的眼神中都带着惊恐。

  情急之中她慌忙解释:“因为你们已经脱了衣服睡下了,起床的时候需要时间而我压根就没睡呀我刚刚说我吃了药,但没说我睡了。”

  宋一倩盯着她越看越不对劲:“不对呀,你吃了药难道不是应该想睡觉吗?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

  徐洁又急又气,语速也变得飞快,像在往外喷珠子。

  “因为头疼呀,吃了布洛芬之后,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会起作用头疼的时候,是睡不着的!”

  顾征明和她关系不错,见大家的态度有些不善便站出来为她解释:“是的,小洁之前因为长期熬夜神经衰弱落了头疼的毛病得吃止疼药才能缓解疼起来是睡不着的。”

  田双:“可是你既然头疼不应该动作慢才对吗?怎么会冲在最前面呢?”

  徐洁好像是被气笑了皮肉都颤了颤“摆脱大哥,你们刚刚声音撕心裂肺的,我就算是瘸了腿儿,也得冲下来啊!”

  “可是你一个女孩!”朱皓插了话,也加入了疑惑队伍,不过语气比较柔和,“听到那样的叫声,知道出了事儿,难道不应该感到害怕吗?怎么冲得最快了呢?就不怕是有危险吗?”

  这几个夺命提问,一个接一个,颇有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但大家都没出口打断,屏息凝神,想听徐洁的解释。

  来珺的目的,就在于引出这一点:她刚刚提问“大家都干了什么”,倒不是真想听每个人说一遍,毕竟凶手肯定会撒谎,不过刚刚先来后到的顺序,已经是固定的,而凶手对自己的描述,很可能会与到场的早晚不一致。

  在场的所有人中,单身女性,只有闫明鑫和徐洁,当时到命案现场的顺序,分别是:顾征明、徐洁、易双全、闫明鑫、詹平和周英自、来珺和白木青、薛沉薛可愿和朱皓一家子。

  按照楼层高低来看的话,徐洁和薛可愿一家,都不太正常。

  不过薛可愿是三口之家,又有个带病的老人,下来得晚些,情有可原。

  而徐洁的速度,就显得难以琢磨了——她单身女性,一个人住,住在离案发地最远的三楼,却再早一批来,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会不会是杀了人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等着,一听到动静,便快速奔下来,装作急切热心的样子——因为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跑得格外地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怀疑的气氛越发浓烈,田双的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牙痒痒,似乎等这锤子一锤实了,就亲手把徐洁给剥了。

  面对一屋质疑的眼睛,徐洁不想再解释,选择直接躺平不动。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去我的房间查找,看有没有治头疼的药,或者搜搜有没有杀人的凶器!”

  田双当即反唇相讥:“就算有止疼药,也不能说明什么,谁知道你今晚吃没吃!”

  徐洁一下子急了,猛地一拍桌子,差点哭了出来:“妈的,那你要不要把我的肚子给剖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药!”

  田双被她拍得一震,当即也火了,“你要是凶手,老子当场就剖了你!”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白木青心疼在座各位的耳朵,连忙叫停,“好了,就此打住!既然小洁不怕搜查,我们就搜一下,搜身加搜房间,咱们分成两拨吧,一拨上去搜房间,一拨女性朋友,来搜一下小洁的身。”

  徐洁已经是一脸的行将就义,胸脯一挺,双肩一展,无所谓了。

  有事可做,气氛很快从爆裂,转为认真,田双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上去搜房,而宋一倩负责搜身,力道之大,把丧女之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差点让她脱光站着,游街示众。

  期间,来珺和白木青就坐在房间中等待,徐洁扫过她时,眼里带上了怨怼,不知道来珺是不是有意针对她。

  来珺也知道,若她不提那一句,估计其他人也不会注意,这“先来后到”的问题。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到抱歉,她来这里的任务,是快速锁定犯罪嫌疑人,早锁定一秒,管华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所以也顾不得从长计议,能团结整体的力量调查,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最后结果出来,徐洁身上干干净净,搜查房屋的人马,果然找到了常备药,像是布洛芬、芬必得和阿司匹林等,都是治头疼的,和徐洁的话相符,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她头疼的老毛病。

  找不到证据,便不能定罪,虽然现在徐洁身上的嫌疑还未洗清,但大家也不能认定她是凶手,看她的目光中,还是带刺。

  不过徐洁也算坚强,被这么一翻折腾,又搜身又“抄家”的,都没流一滴眼泪,虽然性子是急了点,但急中不乱,没失了神志。

  田双现在急需揪出凶手,送去给田甜陪葬去,但找不到实际证据,又不能给徐洁定罪,他只能勉强维持理智,尽量不去看她,怕一看又爆出一肚子的火。

  根据出场顺序,没能锁定凶手,来珺垂下了眸子,她的双手十指交叉,放于桌面,拇指以微小的幅度摩擦着。

  顾征明着实是心疼徐洁,他对这姑娘的印象挺好,有好几次他值班熬夜,她见了,还给他送绿豆汤来,让他少熬夜,顾征明被逗笑了,她半夜两点不睡跑来送汤,还让他少熬夜?

  所以见大家对她隐隐排斥,他于心不忍,再次为她找补:“其实光从到场的先后,不太能判断什么,虽然大家都被惊醒了,但睡的深浅度不一样,醒的时间也不一样,这也影响到场的速度。”

  来珺颔首,认同了他的说法。

  刚刚那一圈的依次描述,不仅为了获知信息,还是一场心理战——来珺趁着每个人发言之时,在观察他们的表情、手势、说话时的状态,大家都多少有点紧张,不过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实在无法辨别出,谁最有嫌疑。

  这一次试探下来,她心理也明了:看来这次的凶手,着实简单,至少心理素质上,能够瞒天过海。

  气氛再一次胶着,在座众人不时变化坐姿,屁股发烫,有些坐不住了。

  一想到身边或者对面,坐着个杀人凶手,大家就背心发毛,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凶手坐在身边,我却要和他一起寻找真凶。

  来珺一直没说话,脑中整理着各种线索,她这次没有单单考虑,整栋大楼中的人际关系,还考量了现实世界中的纠葛。

  这栋大楼是现实的投射,现实中带走管华的人,便是这栋楼里藏起她的人,可是现实之中,并没有发生凶杀案,那这次田甜的被害是怎么回事?

  还是其实易双全经历过凶杀案,只是警方不知情,她和白木青没拿到相应资料,也就不知道?

  她正思考着,思路还未理顺,暂时没给出答覆。

  但坐她身边的白木青,不愧是得力助手,和她的脑电波跳到了同一频道,在她苦苦思索之际,及时救场。

  “这样吧,我们先从源头开始分析,把这几天的所有怪事,都给串连起来。”

  易双全的头有些沉,但一听这话,还是来了兴致,他其实现在心里,还是惦记着管华,但凶杀案一来,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在死者身上,管华的生死,也就无人关心。但听白木青的意思,似乎可以“并案调查”?

  “你是觉得,田甜的死,和管姨的失踪有关?”薛可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对,”白木青声色平缓,眉目之间,带上了思考时特有的冷感,“先是管姨失踪,大楼被封,之后我们开始有计划、有组织地寻找,昨天,易叔给我们看了那两封威胁信,由此我们也怀疑,管姨可能出了意外,于是展开地毯式搜索,但是一无所获,但是昨天分开时,我妹妹珺子提议,我们第二天再找一次,看有没有暗格密室之内的,或者漏掉了什么东西。大家因为太累,就先回屋睡觉了,紧接着便发生了命案。”

  白木青顿了顿,先把前面的逻辑理清,给大家一个消化的时间,接着提出了猜测——

  “我怀疑,这栋大楼里,绑架管姨的凶手,是怕再一次搜查,我们真的会找出管姨,而只要一找出,他的身份就会暴露,所以他制造了一件凶杀案,扰乱我们的节奏,干扰我们的视线,这样大家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凶杀案上,而中断对管姨的寻找。”

  宋一倩听完,脸上的杀气更浓了几分,问白木青话时,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音调。

  “用小女孩的命来分散视线,这会不会太丧心病狂了!”

  来珺听白木青这么一分析,思路也理了出来,看向了宋一倩,“宋姐,你们一家在这栋楼里,没有什么仇家吧?”

  宋一倩扫了一圈在座个人,最后吼了出来:“能有什么仇!就算有点矛盾,也不至于拿田甜下手,凶手就是该死,就是没有人性!”

  他们一家人,脾气虽然是急了点,但平时挺乐于助人,又爱社交,邻里关系不错,再加上一个田甜加持,小女孩人俊嘴甜,见了面就“叔叔阿姨好、叔叔阿姨真漂亮”,这栋楼的住户,可能不认识保安,但肯定会认识田甜他们家,好感度还居高不下。

  来珺听完,当即便做出了判断。

  “那这样看来,我姐姐的推断,是有道理的,藏起管姨的人,也就是杀死田甜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