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室内的气压越来越重易双全也顾不得维护表面的和谐,继续把事情往明里挑。

  “这两封信,我收到第一封的时间是在我妻子失踪的前两天收到第二封的时间,是我妻子失踪的当天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顾征明揉了揉眉头:“那当时你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呢?”

  “我给警察看了,但是他们看完之后断定写信的人,是大楼里的住户而且根据楼外的监控显示,从我妻子不见,到他们来大楼之间的时间段,大楼里没有人外出过,所以判定我妻子就在大楼中便把大楼给封锁了。”

  在座的众人,看完了易双全,又看向了来珺——原来她猜测得不错警方封楼,还真是断定了失踪者是被某个住户绑架藏在了大楼之中。

  易双全将威胁信摆在手边他的双手交握用力过猛握得发青。

  “我想……写这两封信的人应该就在各位当中。”

  话音落地就像嫌疑人缩小的范围一般,气氛再一次凝缩了一圈,大家都不由地呼吸一滞。

  白木青配合着,给出了个饱受惊吓的小表情,还拢了拢了肩头,浑像是瑟瑟发抖。

  来珺的面部肌肉受限,做不出虚假表情,她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像其他人一样,面面相觑,藉机打量他人的反应。

  不过紧张过后,众人回过味来,开始质疑连连。比如较为冷静的薛可愿,就瞥了易双全一眼,不以为意。

  “这栋大楼一共三层,每层四十八个房间,一共有一百四十四个家庭,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你凭什么说,写这威胁信的,就在我们这13个人当中?”

  易双全咽了口唾沫,神色认真,“因为整栋大楼中,我只和在座各位有过一些摩擦,若是真的被人记恨上了,应该也是你们当中的某一位吧。”

  “那可不一定,”詹平接了话,“可能是你无意间得罪了某个人,但是自己没有察觉。”

  易双全没说话,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直觉清晰,威胁他的人,就在这张长桌旁坐着,但是现在却辨认不出是谁,无可奈何。

  来珺赶时间,不想听他们理论下去,缓缓开了口,“因为管姨可能被人恶意绑架,目前的生死不明,我们之前的查找,还不够细致,所以需要重新来过。”

  她说完,便注意到,易双全投来了感激的目光,看来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重新查找?”宋一倩一脸懵,“比如说呢?还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比如冰箱、抽屉、鞋柜,任何可能存放东西的地方,都需要再查找一遍。”

  来珺语气平和地完成叙述,众人的神色,却不平和地变了味道——因为谁都知道,当需要在这些地方找人时,意味着什么“不可描述”。

  宋一倩眼睛狂眨,眼神躲闪起来,“还是分组找吗?这谁还敢找啊……万一找出了……嗐!”

  “不,我们这次一起找。”白木青接了来珺的话,和她立场一致,坚定地向在座各位传递了一个信息: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以防作弊,大家共同搜查。

  此刻,来珺和白木青牵头,再加上易双全支持,形成了一股强悍的推动力,没有人再有异议,都做好了迎接“死亡搜查”的准备。

  简单地吃了点干粮,众人没有回屋休息,便开启了第二轮的搜查活动。

  因为没有分组,整个搜查流程,进行得相当缓慢,成了早上搜查的0.2倍速,过程横跨晚饭时间,但是谁都没提议吃晚饭,就算是小女孩田甜,经她妈妈一瞪,也只有自己憋饿,跟着大部队前进。

  这一路,一直查到了半夜十二点,14个人进屋之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掏包倒袋,堪比是洗劫现场,过境之后,屋子狂乱,都没工夫整理,一行人紧锣密鼓,便准备去洗劫下一间空房。

  最开始时,大家的神经紧绷,翻抽屉开冰箱时,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生怕一打开,一坨黏肉,带着残血和碎渣,就陡然出现在眼前。

  但是都了尾期,也就是一楼的末房时,大家肉眼可见地疲软下来,机械性地拉开抽屉、翻找垃圾桶,从最后一间房退出后,又集体转移到地下室,开始最后的搜查。

  地下室只有一个保安室,其余全是停放的电瓶车,视野开阔,查找起来速度翻倍。

  但就算是这样,来珺和白木青,还是让众人整齐划一,把电瓶车的前柜和后备箱打开,一一查看,确认有无人体组织存在。

  最后的最后,一行人涌入保安室里,完成收尾工作。

  此时此刻,易双全的面上,已经浮现出明显的歉意,今早翻找了一上午,大家本来就累得人仰马翻,结果他两封威胁信一亮,构成一种无形的逼迫,驱使众人来了次“洗劫一空”式的搜查,可谓榨干了最后一丝廉价劳动力。

  结果这次严肃的大搜查,和之前是惊人地相似——别说残肢碎体,就连可疑的脚趾甲都没发现。

  房间里,大家的神经紧绷了一天,现在放松下来,有些麻木,有些憔悴,还有些怨怼——感觉像被耍了一样,就好像听了个骇人听闻的鬼故事,被逼着去探查鬼屋,结果进去逛了个底朝天,别说鬼了,连个NPC都没有。

  目前正值寒冬,地下室的温度更低,这几天封楼,保安室也没开暖气,寒冷刺骨,众人即使手不停脚不住地翻找,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身上出的薄汗,都起不了保暖作用。

  来珺完成了手里的任务,站到了一边,不由地深思起来,她摩擦着胳膊取暖,思量道:“难道是还有什么地方漏掉了吗?这栋大楼里,有没有暗格或者是暗室呢……”

  “啊欠——”周英自一个喷嚏打得惊天动地,她人老体衰,早就折腾不动,被这一冻,眼泪花子都打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詹平见她被累病了,当场火冒三丈,大手一甩,甩出了罢工的架势。

  “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了,我妈她身体不太好,晚饭还没吃呢!”

  说完,他扶着周英自就匆匆离开。

  本来以防作弊,规定了大伙一起行动,但易双全见这都快翻完了,而且周英自确实情况特殊,便由着他去了。

  走了两个人,“军心”越发溃散,众人把分配的任务都给翻找完,便站在室内,空着两只手,直愣愣盯着易双全,等着他给个交代。

  易双全呆然站立,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没有找到管华的尸体,就说明人还有存活的可能,也算是变相的因祸得福。虽然还得在大楼里困着,但至少有了和管华活着相见的希望!

  心被希望填充得饱满,表现在脸上,却是一脸茫然,他半晌都没坑一句话。

  田甜此刻,已经饿得眼泪婆娑,宋一倩稍微没牵稳,她就一屁股瘫在地上,昏昏欲蔫。

  见她虚弱非常,田双用力将她托了起来,抱在右臂上,本来他自己就一肚子气,此刻心疼女儿,越发来火。

  “易哥,这次我们该找的都找了,也算是尽力了,你之后呢,别再想东想西的,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害得整栋楼的人跟着你受罪!要是真的杀人分尸,楼栋里肯定会有血腥味呀,我们这几天哪个旮旯没去过?一点味道也没闻着!”

  说完,他没给易双全解释的机会,示意宋一倩跟上,抱着田甜就走了。

  他们一家带了头,其他人都陆续跟上了,路过易双全时,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打量“被害妄想症”病患,恨不能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连夜拉去治治,省得祸害整栋大楼。

  易双全面色羞赧,不知该说什么,顾征明留了下来,来珺和白木青也没走,四人围成了一圈,集体惆怅了一分钟,为今日的徒劳无功。

  气氛疲惫,却并不伤感,毕竟如果有特大收获的话,就不是集体惆怅,而是集体默哀,还得举行个悼念活动。

  顾征明拍了拍易双全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冷静,“易老弟,你这几天担惊受怕,也辛苦了,今晚还是我当值吧,你回屋好好休息。”

  说着,便离开了地下室,准备去一楼的保安室值班。

  白木青饿得体力流失,差点要来珺抱着才能起来,她靠在墙上,被冻得又冷又饿,诚挚地邀请易双全大叔,去她们的房间里共进夜宵。

  易双全此刻五味杂全,醋啊辣椒啊酱油啊,都搅和在了心里,实在没心情吃东西,礼貌地谢绝了,拖着步子,出保安室时,影子被拉得斜长。

  这一天的高强度搜查下来,别说白木青,就是来珺都饿得不轻,回到303后,便去周围的空房觅食,最后找到一包面条、两个鸡蛋和三个西红柿。

  白木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展厨艺,做了两碗救命的番茄蛋鸡蛋面,吃完之后迅速回了血,又恢复了垂涎美色的力气。

  这已经是第二次同床共枕,白木青再一次兴奋起来,见来珺脱掉外套时,忍不住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声音:“嘿嘿嘿,诶嘿嘿嘿……”

  来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情垂涎我的□□?

  来珺累得不轻,没工夫帮她肃清思想、整顿态度,钻被窝后,便准备开睡。

  因为太累,她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而白木青也是心疼准老婆,连身都不敢翻,就安安静静搂着她,怕吵着她的美梦。

  可虽然白木青没捣蛋,来珺还是醒了,而且醒得之迅速,之猛烈,之惊惧。

  凌晨时分,大楼里漆黑一片,死寂铺张得无声无息,一连串的尖叫和嘶吼,像是利刃尖刀,划破了这久闷的死寂。

  来珺惊醒后,快速翻身下床,披好了外衣,她再回身时,发现白木青已经收整完毕,速度快如闪电,等着她一同出门。

  她们奔下二楼时,正好遇到了詹平和周英自,几个人都没空打招呼,迳直便往一楼赶去。

  132房间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闫明鑫、易双全、顾征明、徐洁,之后,二楼的薛可愿一家子也到了,他们才穿好衣服,扣子都还没扣上。

  接近出事的地点后,来珺不禁放慢了步子,脚下顿了顿,不过很快,她便走了过去,目光投向屋内。

  房间内,田甜躺在地上,衣衫碎裂,心脏的位置,被人划开了一道长口,主动脉被刺破,血如喷泉,将周围一圈的地面、墙面,都染上了涂鸦,喷溅状、水流状、挥洒状,在墙角地板蔓爬,像是用鲜血,画出了一副艺术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