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监狱来珺又回到了车上,白木青本来放平了座椅,在闭目养神但是来珺一回来她立马坐了起来,恭迎老板回归。

  虽然来珺总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面色变化不大,但白木青不知怎么练出的功夫成了个“读珺仪”,能从来珺极细微的眸色中看出个大致情况。

  “她不同意和安钰见面?”

  来珺将头往副驾驶座上一靠,闭上了眼睛,“是的,她觉得如是安钰被抓,会被判死刑。”

  白木青面色一顿“死刑?不至于,可以咨询一下刑辩律师,确认一下。”

  来珺也是这个想法。她是观看了全程凶杀经过的并没有联系到死刑。以她的角度判断,安钰当时处于“激情杀人”先是受到魏立的刺激之后遭到人身的攻击精神不稳定处于难以抑制的兴奋冲动状态理智被削弱了不能正确评价自己行为的意义和后果包括她杀人之后,认知范围依旧狭隘,精神状态持续恍惚,很轻易就被喻其霖骗了过去?1?。

  来珺掏出了手机,当即准备联系意研所的法律顾问,让专业人士确认一下。

  在等回复期间,她又表达了担忧。

  “其实就算排除了死刑,喻其霖也不会同意见面。她太了解安钰了,知道安钰和她见面后,肯定会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到时候什么案情,什么感情,都暴露得一干二净,被放在警察的瞄准镜下剖析。”

  白木青将车开了出去,按照原路返回,“其实这么看来,喻其霖不是不想和安钰见面,而只是不想在警察的监督下见面。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创造个条件,让她俩单独见面呢?”

  “没这个可能,”来珺手支靠在车窗上,回想起监狱领导怀疑的面色,“这个要求都不好提,不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相当于暗示了警方,青山宫一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时也暗示了魏家,安钰和魏立的死脱不了干系。

  周围还是郊野,车辆不多,白木青开着车,还能分出神来,和来珺一起想办法。

  “既然现实中不可能见面,那意识层面呢?我们能让她们在神经世界见面吗?”

  ……

  她俩回到意研所后,安钰已经被安庆春接走。

  安庆春经过上次的正面冲突,好像真的怕来珺会帮助安钰“越狱”,见意研所迟迟不把闺女送回来,便亲自派人来接,差点派了支护卫队来,直入抢人了。

  安钰被来珺催眠,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暂时恢复了正常,郝岸安抚了她一阵,让她回去等来珺的消息,她一脸的恋恋不舍,跟着助理回了家。

  目前情况胶着,来珺一回来便开了个小组会,把门一关,直奔核心问题。

  丁冬和郝岸听说后,都不禁唏嘘,她们本以为这个案子,是个大型豪门撕逼案,结果没想到,是个生死恋,大有一案三命的架势。

  来珺不想再纠结劝说的问题,直接跳到了解决方案上——刚刚在车上,她和白木青讨论了不少,觉得方案可行。

  郝岸听完,挠了挠脑袋,认真思考起来:“你的意思是,先将安钰的意识场,移入你的大脑里,你借用意识辅导的理由,再和喻其霖见一面。见面时,再将喻其霖的意识场,引入你的头中,让她俩在你的脑子里见面?”

  来珺手指一点,“没错,这样一来,便能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打消喻其霖的顾忌,让她俩见个面,有个充分讨论的机会。安钰想要劝说喻其霖,她决心要自己承担罪行,而这无论从解开她的心结,还是法律的角度来看,都是正确的走向。”

  郝岸咬了几下下嘴皮,拿出了专业人士的焦灼:“珺子呀,你的这种想法,理论上可行,也满足了喻其霖和安钰的要求,但问题是——”

  他抬眼看向来珺,尽量委婉:“将普通人的意识场引出,这个需要精细的技术,目前只有高阶的意识师可以完成,我们研究所里面,没有人可以做到。”

  意识场引出,又称意识摆渡,民间的说法是“灵魂摆渡”,不仅需要意识师本身的意识场过硬,还要能照顾引导普通人的意识场,耗费的能量巨大,所以需要高阶意识师来完成。

  等级7.5以上,算是高阶意识师,但是意识摆渡的要求过高,所以一般要等级8.0及以上,且经验丰富的意识师,摆渡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不算身体欠佳的王利园,8.0的等级,这个别说珞玉市,就算放在全国来看,也算是凤毛麟角,算意识界的星耀段位,仅次于最高的王者。

  虽然郝岸的这句话,一棒子把3个小组的意识师都撂翻了,无情地“嘲讽”了一番,但来珺并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儿,立刻便给出了后续方案:“我知道,所以我想向总研所求助,请求他们派高阶意识专家来。”

  各地的意研所,一般是各管各家事,自力更生解决当地的意识咨询,但若确实是无从下手,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是开个转意介绍信,让来访者到上一级的意研所咨询。

  第二种办法,便是向总研所申请求助,申请发出的一周之内,总研所的意识专家,会根据具体情况,派出有经验的意识师,协助求助者解决问题。

  这次的意识摆渡,是技术上的问题,不会就是不会,不是努力一下可以解决的,所以只能向上面求助,让总部在技术上支援一下。

  郝岸听了,稍稍一想,便表示赞同,“嗯……也行,总研所派个专家来,是最稳妥的!”

  白木青一听,不太赞同,她似乎对总研所不太了解,以为一层层往上,程序要走大半年,于是犹豫道:“一定要请总研所的人吗?不能让周围的兄弟单位帮帮忙?”

  丁冬心直口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周围的兄弟单位,都不如我们呢,叫他们来,估计四五个人一起,都把安钰的意识场抬不出来。”

  珞玉意研所,是鄂安省最好的意研所,很多其他市的来访者,都会慕名前来,请来珺他们做咨询,所以求助本省的其他意研所,意义不大。

  现在面对白木青,来珺的耐心足了不少,特定向她解释了一番:“周围市区的意研所,意识师的等级,普遍在7.5及以下,而且他们的经验,和我们也差不多,基本没有接触过意识摆渡的情况。”

  “那我们能不能求助,其他省会的意研所呢?”

  来珺见她这么问,忽然想了起来,其他省的意研所,有的研究侧重带点不一样,没准对意识摆渡比较擅长。于是她便转向了郝岸,询问他这个行走的信息库。

  “除了总所之外,还有哪个意研所的专家,擅长做意识摆渡吗?”

  郝岸托着脑袋,在记忆库里搜刮了半晌,“应该不多吧……要是有那技术,级别肯定达够了,级别达够了,很多都往总研所跑了……”

  说着,他顿了顿,忽然有点兴奋,“我记得之前有个意识师,据说生就是个移意的苗子。高阶二年级的时候,等级就破了8.0,达到了进入总研所的门槛,当时总所长想要她,但她拒绝了,坚持去了沪安意研所。据说她的拿手好戏,就是意识摆渡!”

  来珺不禁皱眉:“她叫什么名字?”

  “柏情。”

  郝岸一说,丁冬就反应过来了:“啊!柏情啊,是她诶!”

  来珺知道有这号人物,但是并不了解,见他俩的说得眉飞色舞,顿时有些疑惑。

  “对了珺子,她应该是你的直系学姐,也毕业于燕郊大学,当时她是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你应该挺了解的吧?”

  来珺面上毫无波动,摇了摇头。

  她知道柏情,也知道是同校校友,但两个人并没有交集,她回想了一阵,甚至想不起来这位“逆天”学姐的长相。

  来珺不想去八卦人家,便转回到主题上:“既然她擅长摆渡,那我们跟沪安那边通通电话,把她借来用两天?”

  郝岸本来眉飞色舞的,听到这话,眉毛立刻摔了下去,表情都蔫了。

  “不好意思,提到她我兴奋了。她已经去世了,而且死了好几年了。”

  丁冬撇下嘴唇,向他翻了个全套的白眼,嫌弃他浪费时间,接着又默哀了几秒钟,深表遗憾,没想到那么一个意识界的紫薇星,说没就没了。

  不过,她很快就甩了甩头,从惋惜中回过神来,总结道:“所以要找意识摆渡的专家,咱们还是得去总研所,那里大佬聚集,找起来也方便!”

  郝岸见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当即通过了该项提议,起身便准备找王利园:“没错,申请上去后,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得搞快点,我现在就去给所长说一声,得赶在下班之前!”

  听他这么一说,来珺也准备回办公室,她得马上写一份求助申请书,找王利园盖章后,扫瞄发给总研所秘书处。

  他俩都是雷厉风行之人,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含糊,但这次还没走出分析室的门,就被叫住了。

  “既然申请要耗费好几天的时间,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

  来珺和郝岸同时转身,看向说话的那人。他们都有些不可思议,不同的郝岸明明白白表现在了脸上,让她别闹,而来珺面不改色,只是无言地打量她。

  丁冬挠了挠耳朵,虽然她不太清楚,意识师的每个等级,对应的能力水平,但她知道,像白木青这样的0级意识师,似乎不太行。

  “阿青啊,虽然你的意识场稳定性强,也很有天赋,但这种技术活儿,还是让有经验的老专家来吧。”

  白木青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一点也不怯:“对呀,你都说我有天赋了,我这些天都在看理论的教材,也学到了意识摆渡这一章,万一在这技术上,也有天赋呢?”

  郝岸转过了身,发挥老干部的精神,再次向菜鸟新人做解释。

  “这技术确实需要天赋,但更需要经验。像珺子他们,如果要升级的话,得天天在实操室里练习,没个千八百回,很难一次性成功。你现在虽然掌握了摆渡的原理,但是实操起来要困难得多,安钰的事儿比较紧急,咱们要做到万无一失,还是请专家来吧!”

  最后就差加上一句“乖徒弟,别闹,之后要是想学,让老专家带带珺子,珺子再手把手教你!”

  白木青的手指又敲了敲桌面,看样子有些不耐,但是语气还是不紧不慢,透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意识摆渡,试一次要花多长时间?”

  郝岸一愣,“看技术,熟练的,可能五分钟。”

  “那这样吧,”白木青站起身,将她身边的两张椅子拖开,“你和珺子坐下,我试一试,看能不能把你的意识场,转移到珺子头中。”

  郝岸叹了口气,他见白木青坚持不懈,实在是精神可嘉,不过也需要用实际结果,来让她认清现实,端正自己的位置。

  于是他没再劝说,爽快地走过去坐下,落座前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试完赶去王利园办公室,也还来得及。

  郝岸坐下后,白木青看向来珺,彬彬有礼地一伸手,示意她落座。

  来珺从头至尾没说什么,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见白木青诚恳邀请,她也迈步返回,坐在了郝岸对面。

  丁冬又兴奋了起来,拭目以待,还贴心地计了个时。

  “好的,现在我就是裁判了,倒计时五分钟,阿青你加油,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郝岸把白眼还给了她,还连翻了两个,“五分钟是专家的水平,阿青这次想试,给她十分钟吧,要是引不出来也没关系,就当积累经验了。”

  他说得语重心长,俨然是慈爱的教导主任,让参与高中奥数比赛的小学生朋友不要气馁,重在参与。

  丁冬按下计时按钮,来珺和郝岸同时闭上了双眼,靠在办公椅间,意识放空。白木青目光在她二人面上一转,很快,她目视前方,也闭上了眼睛。

  室内一片安静,毫秒的位数飞快变动,拉扯着安静的氛围,都变得紧张。

  丁冬目视着眼前的三人,十指都拧巴在一起,激动地揉搓着,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来珺在自己的安全屋里,静心而待,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换算成现实世界的时间,也就是五分钟。五分钟到了,门还没被敲响。

  也不知白木青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连拖带拽,都把郝岸苗条的意识场弄不出来?

  一个小时零十一分,门响了。来珺端起水杯的手一顿,起身去开门。

  门外,白木青背着郝岸,郝岸保持在沉睡状态,安静地伏在她的背上。

  来珺退后一步,将她让了进来。白木青快步走入,将郝岸放在了沙发上,还贴心地给他盖了个小凉被。

  来珺站在门边,注视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她真的做到了,一个意识场0级的半拉子,做到了总研所专家的水平。

  放置好郝岸后,白木青擦了擦汗,笑了:“这得亏是在神经世界,要是在外面,我还不一定背得动他。郝老师瘦是瘦,有肌肉!”

  来珺走了过去,忽然伸出了手,摸她的掌心。

  白木青完成了这番“狂炫酷拽”的操作,来珺的心理其实很复杂。一方面,她希望她失败,这样就可以证明,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除了意识场稳定、会做饭、会保洁之外,一无是处;但另一方面,她又期待着她的成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管是如何“吊炸天”的难度,白木青都可以顺利完成,不断突破对她的想像上限。

  现在顺利通过测试,来珺作为导师,理应表示赞誉,但她不擅长于夸人,便伸出手握了握她,以表示由衷的惊叹。

  但两人手掌相触的瞬间,来珺感觉身后的光线一变,她转身去看,发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房间,洁净的玻璃,禁闭的房门,房间里渗出光亮,里面有人。

  屋内有一张餐桌,一把餐椅,一个短发女人坐于餐椅之上,背对着窗户,好像在等待什么人前来。

  来珺一惊,这是她的安全屋,怎么会突然出现外来影像?

  随后,她指尖一动,这才反应过来——她握住了白木青的手,两个人的意识产生联接,于是可以看见对方头脑中的画面。

  这个房屋,这个扇窗户,里面的短发女人,是白木青脑中的画面!

  来珺觉得那短发女子,有些眼熟,便走了过去,想看得再清晰些,白木青忽然一步上前,挡在了她身前,不想让她靠近。

  与此同时,她主动放开了手,房间的画面瞬间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可来珺记得清清楚楚,她抬起头看向白木青,一脸严肃地问出了口。

  “刚刚那个短发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自“激情杀人”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