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夜色,陈庭樾心知许词看不到他的脸,便贪婪的用视线将他整个人描摹了个遍。
从许词细致的眉眼,到鼻梁、嘴唇,玉做的锁骨,纤瘦的身形,他整个人都似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
精巧灵动,漂亮细腻。
他笑起来极有欺诈性,像是温柔的翩翩少年郎。只有相熟的人才看得出,那一副温顺外壳下,藏的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灵魂。
今天一连串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许词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心生厌烦,只想要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在邵府,唯一与他相熟交好的朋友的就是陈庭樾。
陈庭樾这一间偏宅便成了许词唯一的避风港。
刚刚趴在陈庭樾怀里哭了许久的许词有些累了,他脑子昏沉,头疼欲裂,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于是他索性躺在陈庭樾的床上,撒泼打滚:“我不走了,陈庭樾,今晚我就要住这里。”
夜色已经很深了,宅子里不少地方皆已熄了烛火,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几个丫鬟小厮提着灯盏轮流守夜。
听到这话,床头那人解衣服领口的手倒是一顿。
那一刹那,陈庭樾的眸子在无光的夜里,黑沉的可怕。
可他仍是披着斯文温柔的外衣,好言相劝:“我的床挺窄的,你真的愿意跟我挤在一起睡?”
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陈庭樾的床上,被褥叠放的很整齐,许词一个打滚,呼吸里满是清新凛冽的皂角香,像月光一样温柔泛凉。
跟它主人身上一个味道,叫人很有距离感,但也很有安全感。
“哼,我不走了。”
“今晚你要是赶我走,我就翻墙出去睡!”
耍泼皮无赖的许词知道陈庭樾向来爱纵着他,便无法无天起来。
只是,折腾了一晚上,他到底是累了,没跟陈庭樾争辩上两句,便被如潮水般的困意席卷而来。
躺在床上挺尸的许词支撑不住,很快便阖上了眸子,整个屋子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空旷的仿佛能传出来回音的房间里,终于恢复寂静,而后蓦然又生出一阵轻笑声来。
陈庭樾随手将脱下来的衣服挂起,他弯腰凑近已睡的香甜的许词,听见他匀长的呼吸,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砰砰砰……”
如同剥荔枝一样,他慢条斯理的将许词的衣服一件件剥开,这于他而言,像是一场精妙的手工作业。
待那人身上只余一件白色里衣的时候,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才停下动作。
熟睡的人对他完全信任,丝毫不设防,松垮的里衣下,锁骨曲线明显,似乎在引诱着他,一口咬下去,将这整个人吃掉才好。
陈庭樾眸色晦暗,欲望在眼底升腾。
于是,遵循着本能的牵引,他在那诱人的脖颈处叼了一块儿软肉,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重了怕那小祖宗疼,轻了又叫他自己觉得没有实感,像在做梦。
这个人的呼吸都勾得他心尖不停颤动,折磨的他日夜不得安宁。
“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烛火微明,陈庭樾敛下眸子里的情绪,将人捞进怀里,深深地吸了两口。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闭上了眸子。
早已熟睡的许词睡的却不是很安稳。
他不间断的在做梦。
坠落、坠落,跌入无边的漩涡。
狂浪怒涛席卷而来,雨水夹杂着闪电,冰冷的海水一拥而上。
从深海浮现出一座小丘,上面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找不到支点的许词拼命的朝它游过去。
鼻腔与口中不停的涌入咸涩的海水,猝不及防呛入一大口海水,许词大脑都快要停止运转了。
他视线内一片模糊,只能看到那片微弱的光。
生死关头,从水中伸出一只黑色的触手,湿滑粗长,狰狞恐怖的吓人,它紧紧的缠上了许词,勒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许词呼吸一窒,不停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
可那长满了触手的怪物却似乎格外喜欢他,把他当做了美食佳肴一样,对着他的脖子就开始啃咬舔舐。
脖颈处被弄的一片湿滑,怪物粗砺的舌头下,锋利的獠牙抵着他脆弱的命门,在生死边缘来回试探。
兴许是被恐怖刺激的过头了,许词精神快要崩溃了,身体上倒是没感到什么疼痛。
但是心理上的恐惧与绝望却几乎要把他完全淹没。
在濒死之际,他带着哭腔又习惯性地喊出来了那个名字。
“阿故!”
“阿故,你在哪里!”
那条鱼现在究竟会在哪里呢?
骗子!
大骗子!
明明约定好了的,当他在海边吹起骨哨的时候,就会来见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鱼却始终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被人抓走了,还是完全遗忘了他这个朋友。
许词的脸上都是水,早已分不清那是海水、雨水,还是泪水。
而暴风雨的海面上,那个浮现出水面的小丘越来越近,几乎快说得上是用跑的速度了,飞速的往许词跟前移动。
蓝色的微光越来越盛,在电闪雷鸣的海面上穿行,携雷霆万钧之势,像是一把锋利无匹的长剑。
那本来像在小猫玩弄老鼠一样作弄许词的触手,好像被这光束烫焦了一样,浑身都散发出白烟。
但它不死心,又贪婪的舔了许词细白的脚踝一口,把许词激的浑身上下都猛地一颤。
眼看愤怒的蓝光要砍到头上了,它这才不甘心的又潜入了海底。
许词被那团蓝光托到了小丘上,他已身心俱疲,可他强撑着一口气,伸手想要拨开那温和的光团,查看清光团背后的真相。
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