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雨骤然倾覆，护山大阵感受到灵力攻击，瞬间触发。
可这火雨的威力甚是凶猛，连带着法阵上的符文都在震荡，大阵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往大阵中传输灵力！”那师兄喝道。
柳玉宣依言照做，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空中的那道火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只尾羽纤长，体积庞大的红鸟。
柳玉宣未踏入修真界前，是世家公子。他从小喜爱阅读一些神话传记。这只鸟的模样……似乎与传说中的凤凰极为相似。
而这时，如月宗的宗主也坐不住了。任山海与诸位长老御剑而行，抵达了护山大阵的外侧。
“敢问阁下，为何无故袭我宗门？”
火红色的凤凰化身成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司徒言冷冷的注视着这几位人族的强者。
“无故？呵。本尊乃是妖族，凤凰。万年前，人族以法阵囚禁吾辈，可曾想过有今天？本尊来此，是要摧毁阵眼，将族人彻底解脱。”
司徒言说着，释放威压震慑：“尔等若敢阻拦，死。”
任山海眉头紧锁，身为如月宗宗主，他自然知道宗门传承的辛密。
或者说，早在霸刀门那次事件，他就预感不妙。可未曾想，这因果来得如此之快。
眼前这只凤凰是渡劫期的修为！
任山海不得不郑重处理：“阁下，若你所言为真，此事还是可以商议的。不知阁下能否给我们些时间……”
“哦？你们讨论成功，就能自愿废除阵眼吗？”司徒言面色平静，同时悄悄打量着对方。
这就是传说中人族最强的宗派。不过他并未在这感受到徒弟和那只孔雀的气息。
“这……还需商议之后，再给您答复。”任山海不敢把话说满。
司徒言是个暴脾气：“既然你不能主事，那就把路让开。不然，本尊便亲自开道。”
任山海叹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是渡劫期，和各位长老联手，应该能将先这只凤凰拦下，等之后……
感受到空中那股莫名的波动，他额间冒着冷汗。
竟有一群高修又来到了他宗门的上空！
这股气息绝非人族，恐怕是敌非友。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那只凤凰的身侧。华婷萱纤手按在了他的手腕处，阻止司徒言释放杀招的起势。
“司徒，祭司说过，不可对人族下此狠手。”
司徒言脾气收敛了几分，嘴上却还是逞强：“你来这里做什么？本尊一人就能对付。”
“迟则生变。我也想让妖族尽快摆脱束缚。就让莲心宗助你一臂之力吧。”华婷萱对身后的长老们下令。
“圣姑，用探查术。”
圣姑施展了瞳术，她的眼神扫过了这一群人族的强者，越过建筑，目光最终停留在西北的一角。
“阵眼在那边。”
华婷萱：“好，那便冲过去吧。”
任山海掏出了他的本命灵剑。其余诸位长老皆是备战状态，冷喝道：“休想踏入我宗境内！”
司徒言冷笑：“也好，本尊近千年没有打过架了。正好陪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华婷萱周身的绸带也随灵力运转。
这场战役，已不可避免。
—
某荒山野岭。
步凌被峨眉派的长老们围堵至一处断崖。在逃亡的过程中，步凌受了不少伤，灵力消耗已逾八成。
因为箭爆术数使用过多，幻灵弓已经没有了箭簇，与废铁无异。
步凌弃弓持剑，将喉咙涌起的鲜血咽了回去，身子站得笔直。
“你这邪魔，还敢负隅顽抗。”方然眼神复杂。
本以为没有那个渡劫期的魔修在，她便能很快将这个元婴期邪魔击毙。
可这个邪魔逃跑的速度倒是快，且手段繁多，居然还能反伤她们几名长老。
若放任他继续成长，恐怕是人族之祸。
今日，他必须死在这！
步凌几乎没力气和她辩驳了，目光眺望着远方。
他已经拖延了方然近半个时辰，用尽了手段。
还没好么……
“受死吧！”方然手里的暗器显现，以灵力操控其瞬息而至。
“峨眉刺！”
步凌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尽灵力，使出一击。
“鹤舞穹苍！”
霸道的剑气将这射来的暗器拦截，只可惜方然修为远高于步凌，且灵力不足，他并未完全挡下这一击。
峨眉刺洞穿了他的左肩肩胛骨。
剧烈的疼痛让步凌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方然冷眼注视着他。
刺偏了。
她将灵力汇聚于掌心，正要给他最后一击时，一道冲天的光柱吸引了方然的注意力。
方然脸色骤变。
那是，指引飞升的天梯？！不，不可能！那分明是个邪魔，天道怎会认可？！
步凌苍白的脸绽放出笑容。他辨出了光柱的来源。
总算……要成功了吗？
方然猛地回头，对着步凌恶狠狠的说道：“你当真以为，顺利引开我们，他的突破就毫无阻碍？本尊早就通知了掌门留心那个渡劫期的魔修，正愁不知他的方位呢。”
步凌脸色骤变。
而那道灵力光柱从一开始的明亮变得暗淡许多，体积也在缩小，似乎是突破期间遭遇了麻烦。
方然冷笑一声：“看来，用不着掌门出手，他自己就会灰飞烟灭了。”
“本尊还是先送你上路吧。”峨眉刺出现在她手心，方然已然不打算与步凌拖延时间。
步凌垂下了眼眸，唇角泛起苦笑。
什么嘛——
他可不打算死在这里啊。
这世上，总是有诸多英雄救美的话题。明明他都把机会让给小羽毛了。
真是……不争气。
步凌突然释怀了，他深吸一口气，舍弃了手中的武器。
此举让峨眉派的长老们有些不解。
这邪魔分明已经灵力耗尽，莫非是放弃抵抗了？
下一瞬，一道小火苗从步凌手心召唤而出。
火苗中心还泛着黑光，越变越大。
就在诸位长老提防之际，那火苗却并未向她们袭来，而是将宿主自身吞噬殆尽。
方然面色古怪。
这邪魔惜命的很，此刻竟然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自裁了？
疼……好痛！
仿佛将他全身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拼接……步凌甚至能听到自己血肉焚烧的声音，水分被蒸发，仿佛在烧着一堆干柴。
火焰的中心，步凌强行稳住自己的神魂。
在这种剧痛的折磨之下，他回忆起在风灵宗，师尊曾对他的一次教导。
“师尊，我复刻了您最强的一次招数，但我从未见过您释放，所以不知道它的效用。”步凌指着他技能收录的涅槃。
司徒言先是微微一怔，还是解答了他的疑惑。
“……为师从未用到过它。因为，这世上还没有妖能逼为师用到它。”
“它的杀伤力范围很大？”步凌眼前一亮。
“也可以这么说吧，如果熬得过去的话。”司徒言拖着下巴说道。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若非生死关头，本尊可不想用这种方式去突破太虚境。”
……难怪师尊会嫌弃。
真的……好疼啊……
火光之中，一条模糊的胳膊先是探出，随后，火焰以此为基础，又塑造了一尊人形，慢慢凝成了实体。
步凌伸出了手，肤色白皙，线条优美无瑕。
浑身的伤痛，包括峨眉刺造成的创伤都已完全愈合。修为等级从59级元婴期强行跨越了两个大台阶，抵达了78级洞虚境！
步凌感受了一下自个儿的新身体，灵力充沛。
火光即将消失前，他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裳被烧光了，心念微动，一身火红色的衣裳附加在身。
“方长老，当心！”
峨眉派的诸位长老目睹着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
她们明明确认那道生命气息已经消失了，可从火焰诞生的这个人……分明是个活物！
“他在我的感知中是人族……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位峨眉派的长老喃喃说着，额头冒着冷汗。
方然死死的盯着焕发新生的步凌，对方居然给她一种莫名的威慑感。
她绝不可能向一个邪魔臣服！
方然将自己的全部灵力灌输至手中的武器：“峨眉刺！”
步凌长发散落，手里抓一柄细长的峨眉刺。这是方然之前刺入他肩上的。
他同样念道：“峨眉刺。”
同样的暗器，同样的招式，可这一次灵力的对拼中，方然竟是落了下风！灵力的反噬让她口吐鲜血。
“方长老！”
峨眉派的离得近的长老赶紧搀扶住她。
“咳咳，你，你……怎么会我峨眉派的招数？！”方然不肯在步凌面前展露出颓势，强行将那些长老推开。
“这并不难。”步凌眼神平淡。
在突破到洞虚期后，复刻的大招突破了好感度限制。只要是对方用过的招数，他都可以如数复刻。
方然冷着脸说道：“你们还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一起上！”
其余长老领命，皆是施法抛出了手里的符咒与峨眉刺。
她们不是没有尝试过用阵法困住这个邪修，可阵法需要时间起阵，对方却偏偏能看破阵法的弱点，提前突围！
可用技能和符咒的效果就是，步凌看了一眼后，如数还击。
即便如此，步凌也不想伤害她们。远处的光芒越发的黯淡，他此刻只想赶回小羽毛的身侧。
“碍事，给我滚开！”
一再被纠缠，步凌也不免愠怒。
方然看着对方即将突出长老们的围攻。眼神一狠，她掏出了追魂弓。
弓箭附带的杀机让步凌的神魂都为之一颤。
这个弓箭的气息，他绝不会忘记。
眼见方然即将拉弓，步凌眼神一凌，立即传话。
“方长老，若我所猜不错，您拉开这柄弓箭，是要付出代价吧？我并不想伤你们，您确定要这般鱼死网破？”
方然脸上泛起冷笑：“尔等邪魔终将退散，本尊这就拉你陪葬！”
步凌脸色严肃，他看出了方然为徒弟报仇的疯狂。只怕，是劝阻不成了。
他敬畏方然这种牺牲精神……
只可惜，我并不是残害你徒儿的真凶。
“追魂箭，去！”
方然射出这一箭，本就衰老的容颜变得不见人形，宛如秋天的落叶，迅速枯萎。
离得近的其余长老回过神来，将她即将倒地的身躯扶住。
“方长老……”
一长老试探性的喊了喊，她似乎察觉了什么，手指探向方然的鼻息。
呼吸已经停了。
她叹息道：“方长老，您这又是何必呢……”
此刻的步凌身形迅速倒飞。
在察觉对方即将射出这一箭时，步凌便思考该如何破解。
追魂箭会锁定命中的目标，他必须正面将其击落！
脱离那些长老的包围圈后，步凌从系统背包中掏出了他最高阶的一柄长剑。
“鹤舞穹苍！”
凌冽的剑势并未改变追魂箭的轨道。不过好在修为提升后，步凌现在的反应速度比昨夜要快上好几倍。
“凤凰心火，焚！”
追魂箭在火焰的焚烧下，速度有所减缓，可还是一如既往的瞄准了步凌的咽喉！
步凌当即又是一剑砍去！
追魂箭将步凌的上等灵剑击碎。在即将没入步凌咽喉时，他掌心运起了灵力，可还未待他动手，一柄长枪突至！
枪上附着霸道的风火灵力气息，破空而来，将那支追魂箭猛地挑飞，倒插在身后的大树。
长枪被其主人收回手里，后者的嗓音带着一阵后怕。
“那可是神级武器，你竟然还想着用手去抓？不要命了？！”
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熟悉的教训声让步凌的气势不自觉的矮了几分。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您怎么会来？”
没错，赶来的正是魔族的摄政王，秦无拘。
“你们在人族动静闹的那么大，孤又不是聋子。”秦无拘很果断的承认他在人族安插了探子：“奇怪，你的气息怎么变了？”
不是灵兽的感觉，反倒像是讨厌的人族的味道。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一点，连个子也长高了。
除此之外，他还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秦无拘正想查探步凌的伤势时，突然眉心微蹙。
“啧，那个老婆子还是跟过来了。”
“呵呵，摄政王，别来无恙。”峨眉派掌门东方琼身形显现在不远处。
“老身还没那么老吧？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重。”
切，不过是驻颜有术罢了。
秦无拘很是不屑：“老婆子，你想与孤干架？”
东方琼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各大宗门现在很乱，让摄政王殿下看笑话了。老身并不想让峨眉卷入这场祸水。殿下若不想与人族开战，那老身很乐意邀殿下来峨眉喝杯茶水。”
“巧了，孤现在也没有闲心理会你。”秦无拘手指向步凌：“喝茶就不必了，孤现在要带走他。”
东方琼叹了一口气：“殿下何必为难老身？您可以自行离开，但您身后的那个人牵扯甚多，老身是万万不能放他离开的。”
那是谈不拢喽？
秦无拘抓握着长枪，凭空起了几个枪势，枪尖直指向东方琼：“你敢拦，就别怪孤欺负老人家。”
步凌这时伸手扯了扯秦无拘的衣袖，“殿下，可否掩护我先撤退。我得赶去那边。”
秦无拘注意到那道明亮的蓝色光柱。
若不是中途察觉了步凌的气息，他本来就要赶往那个方向的。
那处的动静只能是与他实力不分伯仲的那只孔雀弄出来的。
“别着急，孤过来之前，撞见你的同伴们往那边赶去了，那只孔雀不会出事。”他说道。
步凌眉心微蹙：“同伴？”
秦无拘应该不认识他的妖族伙伴。
他那怀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秦无拘冷哼一声：“孤知道你不是纯粹的灵兽。那些人都打着妖族的名号……孤虽不清楚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们所着衣裳是黑色的，图案上，似乎是……蝎子。”
蝎子？左杀门？！
步凌脸色骤变。
为何，偏偏是这个宗门最先抵达他们附近。
步凌记得这个宗门，不仅是孟令和他们有过瓜葛，而且他们的宗主对小羽毛并不友善。而此刻，他们若趁小羽毛虚弱之际……
“他们与我们不和，恐有异心……我得尽快赶过去！”步凌更着急了。
”放心吧，孤会替你拦住这个老婆子。”秦无拘说完，在步凌即将离开前，扔给他一柄弓箭：“接着。”
这是……神级武器——射日弓？！
“小心点用，这箭威力很大。孤把这个老妖婆打倒后就去帮你。”
秦无拘感受过那群妖族的实力，小雀儿现在一个人赶过去，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谢谢。”步凌说完，手持弓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奔。
东方琼正要施法拦截时，秦无拘挡在了她的身前。
“孤才是你的对手。”
—
山洞的外围。
孟令巡视了四周，汇报道：“门主，附近并未有异样，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
“很好。咱们的陛下与人族搏斗，身受重伤，为博生机，于险境中强行突破。”
钱如雷盘算着一切：“待我们左杀门寻至此地，发现陛下经脉逆行，早已驾崩。”
“门主英明，这个说词再合适不过，绝对能让其他宗派信服。”孟令附和着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钱如雷目光注视着洞府的那道身影，“你是该出手，送陛下荣登极乐了。”
孟令冒出了冷汗：“这……门主还是让其他人代劳……”
钱如雷却是叹息，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孟令，你跟了我也有几百年了。那些妖做事不稳当，我只信得过你。等我登上妖皇之位，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谈什么聊斋啊。好事只会画饼，坏事都让他来做。
孟令嘴角扯出难看的笑容，“……是。”
钱如雷将话说得的那么死，明摆着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否则死在这里的，就该多一个他了。
孟令将洞口那残留的封印轰开，试探的进入了洞内。
段疏羽白皙的脸颊沁出细小的汗珠，双目紧闭。白色的火焰燃烧在他身上，气息越来越虚弱。
“这也怨不得我了，陛下。就让我送你一程吧。”孟令说完，掌心浮现一道黑色的毒雾。
就在他将要动手时，刹那间，地动山摇，连带着墙壁上的岩石都随之震落！
是外头的动静！
——有人来了！
孟令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毒雾，率先出去。
而就在他转身后，段疏羽缓缓睁开双眼。
凌儿……
—
孟令刚出洞口，就发现四周碎石颇多，草地留有灼烧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几块流血的残躯。
这戴着戒指的食指……不是钱如雷又是谁？！
竟然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击杀了修为是大乘期的门主？！
难闻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神经，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做梦，孟令冒出了冷汗，嘴唇颤抖。在听到树枝被人踩落的声音时，他仿若惊弓之鸟。
“谁……是谁在附近？！”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前方不远处显现，那是一个青年，手里还拿着一把品阶极高的弓箭。
孟令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之色，“你，你是步凌……你还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修为竟然抵达了和他一样的境界！
步凌冷笑道：“难得孟长老还记得我。这还得多亏你们生怕旁人知晓，支走了其余弟子，否则，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将他击杀。”
门主竟然是死于他之手！
孟令吞咽了一口唾沫：“这都是掌门逼迫我的，我对陛下绝无二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孟令试探着后退，发现步凌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手后，他生怕对方反悔，撤退得更快了。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步凌的脸色苍白，身子险些站不稳。他捂住嘴，咳出了鲜血。
原来，神级武器的使用皆有代价。
步凌感觉刚刚涅槃淬炼的经脉似乎崩断了。
为了将满脸怨毒的钱如雷一击必杀，步凌不敢赌，主动使用了射日弓。
可他没想到，孟令竟然率先进入了洞府。
光柱还在……也不知道小羽毛现在怎么样了。
步凌拖着残破的身躯，正想进洞时。前方不远处，孟令竟然偷偷折了回来。
“哈，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原来，你早就没有拉开弓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