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滴滴答,宿主宿主快醒呀。】

  毫无起伏的正太音,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着几分敷衍。

  钟意晚困顿地揉了揉眼,对系统道:“谢谢。”

  系统给他甩了个表情包,随后道:【你的心可真大,这种地方都能睡得着。】

  钟意晚无奈地苦笑:“我实在受不住了,好累。”

  自从他的伤势渐渐好转之后,钟意晚便瞒着林颂知还有纪云京他们偷摸进了宗门秘境里和邪祟妖兽对练。

  他能感受到自己就快要突破了。

  眼下正是需要凝炼修为的关键时刻,因此更加不能松懈。

  宗门秘境中有很多前辈们布下的高阶幻阵。

  里面的东西无限接近于真实,一些造物甚至能被带出去。

  正是高阶幻阵如此特性,导致它很轻易就能混淆入阵者的感知力。

  考验了修为的同时又能磨砺心性。

  钟意晚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没日没夜地独闯秘境。

  不过这样做很消耗精神力,而且无休止地战斗也会让身体陷入疲惫。

  钟意晚靠在石壁上发呆,入目无他,四下皆是妖物的残肢碎片。

  肮脏腥臭的兽血自山洞中心的妖兽残躯上流出,一直蜿蜒到钟意晚脚下。

  刚开始时他还会嫌脏,会跟每个现世的普通人一样觉得恶心、难以接受。

  但现在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实在觉得累的时候,即便是这样糟糕的环境他都能睡得着。

  钟意晚仰起头,山洞顶部的缺口处洒落一方月光,斜斜地倾在他身上。

  月色极冷,在他眸底映出细碎光华。

  他突然道:“我来这里已经有半年了吧?”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钟意晚低头看向手中即将凝固的污血,呢喃道:“才半年啊,我总感觉自己跟过了十多年一样煎熬。”

  不仅被拐走过两次,还曾经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反复横跳。

  唉……

  糟心。

  系统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他不过是一段代码,并不具备人类的共情能力。

  良久他才干巴巴道:【宿主困的话也别在这里睡,从这个秘境里出去以后空出几天放松放松?】

  钟意晚勉强扯了扯嘴角:“也好。”

  他撑着惊阙剑站起身来,眼前一阵头晕眼花。

  感知到他状态不好,惊阙剑焦急地发出一声剑鸣。

  钟意晚缓过不适的劲头,轻拂过剑身,安慰道:“别急,我没事。”

  他强撑着疲累的身体走到山洞中央的妖兽残躯附近。

  这只妖兽的兽丹是幻阵的阵眼。

  只要找到那颗兽丹然后毁掉,他就能出去了。

  钟意晚用帕子掩住口鼻,在满地狼藉中好一阵翻找,终于在一滩血污中翻到了婴儿拳头大小的赤色兽丹。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捏碎兽丹。

  从中溢出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钟意晚眉头紧缩,刹那间,周身的场景如同镜子崩裂般破碎消落。

  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了宗门秘境的出口处。

  意料之外的是纪云京正在这里等着他。

  看他浑身血污的从秘境里出来,老妈子顿时就遭不住了。

  “这是又受伤了?你先前的伤尚未好全,怎么现在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纪云京满脸愁容地拉着钟意晚左右查看,确认他除了精神不振之外一切都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放下心来以后纪云京在他身上施了清洁术法,继而拉着人使用缩地千里回了摇光峰。

  白鹤居的前院,钟太狗正和几只小麻雀一起玩闹,见到纪云京带着人回来,他赶忙化为人形,一路小跑去厨房烧热水。

  钟意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云京的脸色,没底气的小声道:“师兄,我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纪云京绷着脸一言不发,沉默地将他扶到了内室的床榻上安顿好。

  见一向对自己温和包容的纪云京似乎有些愠怒,钟意晚只得老实道:“对不起,我以后都不偷跑出去修炼了。”

  额头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钟意晚茫然地抬起头来。

  纪云京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地劝道:“勤奋刻苦一点是好事不假,但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答应师兄,好好休息两天可以吗?”

  钟意晚抿唇,老老实实地应了好。

  纪云京揉了下他的脑袋,放缓了语气道:“方才季青临跟我发讯息让我过去一趟,稍后再过来看你。”

  顿了下他继续道:“你偷跑去秘境里的事只有我知道,我不会跟掌门他们说的,你放心。”

  钟意晚设想了下被燕逐尘和林颂知轮番数落的场景,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纪云京乐道:“现在知道怕了?以后好好听师兄们的话,我们又不会害你。”

  钟意晚小声道:“我知道了。”

  纪云京又揉了把他的脑袋,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才转身离去。

  不久后钟太狗送来了沐浴用的热水,钟意晚感激地道过谢,褪去衣衫后任由身体没入水中。

  也许是热水包裹着四肢的感觉太过惬意,困顿感如潮水般袭来。

  钟意晚趴在浴桶边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桌案上发光发热的传讯符。

  这种亮度的传讯符只代表一种可能,那就是发来的信息过多,传讯符要爆了。

  同时也代表着发来讯息的人正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

  钟意晚无知无觉,不知睡了多久,意识迷蒙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还以为是纪云京去而复返,便强打起精神道:“师兄你回来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钟意晚用手腹轻轻揉着眼,方才他趴着睡时压到了眼睛,现在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他又问了一遍:“师兄?你生气了?”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钟意晚心中直犯嘀咕。

  如果是纪云京的话怎么会不理他?

  难不成是钟太狗给他添热水来了?

  想到这里,他方才意识到浴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再泡下去的话怕是会生病。

  他翻出浴桶,打着哈欠将身体擦干,之后随手捞起架子上的浴衣穿好。

  刚转身就对上了沈倦那双乌沉沉的眼睛。

  钟意晚系着衣带的手一僵,睡意都被吓没了。

  他赶忙把穿的松松垮垮的浴衣拢紧,打着哈哈道:“你回来了啊,不是说让你安心处理魔皇他们的事吗?”

  在他这句话说完以后沈倦的表情险些收不住,他极力压抑才不至于失态,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眼前人:“我若再不回来,师尊是不是要跟旁人在一起了?”

  钟意晚连连摆手表示不可能:“怎么会?你放心,我每天除了修炼就是……”

  注意到沈倦表情幽怨,钟意晚一时有些卡壳,突然间他灵光一闪,哄道:“除了修炼就是在想你。”

  果不其然,沈倦听了他的话后神色缓和些许。

  钟意晚不由得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就听人这样道:“师尊净会说些好话糊弄人。”

  钟意晚抓了下脸,试图为自己辩解,但还未开口就先打了个喷嚏。

  见此沈倦立即止住话头,他从须弥戒里取了外衫裹住钟意晚,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到了床上放好。

  起身倒茶时发现壶里空空如也,他眉头一皱:“钟太狗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钟意晚不好意思道:“不怪他,我先前一直在颂知师兄的天玑峰休养,近日才回来。”

  “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所以在生活起居上难免有些疏忽。”

  沈倦抓住关键字眼,眉峰压低:“休养?你病了?”

  钟意晚自知说漏了嘴,神情不禁有些尴尬,他含糊道:“小病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沈倦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

  眼见着他的表情愈发阴沉,钟意晚求生欲满满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出去。

  听完后沈倦的表情丝毫不见缓和,他语气发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二人隔两三天就会用螺贝或者传讯符联系一次。

  钟意晚从不会跟他抱怨什么,也从来不说扫兴的话,每次都是语调欢快地跟他分享自己的修炼成果。

  所以沈倦根本不知道钟意晚受伤的事情,也不知道钟意晚在养伤期间都在强打精神陪他聊天。

  放在床沿的手越攥越紧,不期然间被人动作轻柔地握住。

  钟意晚贴近他一些:“别苦着张脸了,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再说了,男孩子磕磕碰碰的很正常,我又不是易碎品。”

  沈倦还没来得及接话,唇上蓦地覆来一片温软。

  钟意晚的脑海里,狗头军师系统还在认认真真地教学:【据我分析到的数据来看,这种情况下堵住另一半嘴的最好方法就是A上去。】

  钟意晚表示自己悟了:“我第一次谈,核弹你别骗我。”

  系统拍胸脯保证道:【虽然我喜欢搞点副业,但我可是专业的恋爱攻略系统。】

  emm专业的系统应当不会出错,姑且一试。

  说服了自己以后钟意晚将信将疑地贴了过去,但下一步要怎么做他完全不明白。

  系统为他出主意:【你试试咬一下,或者啃一口?反正就算是被你弄疼了男主也不会怪你。】

  钟意晚觉得很有道理,便试探着侧头咬住了沈倦的下唇。

  被他吻住的人呼吸微沉,钟意晚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隔着层衣料都能感受到其下砰砰加速的心跳。

  沈倦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捏住钟意晚的下巴往下扣,舌尖撑开他的牙关,丝丝埋怨和遮掩不住的欲望一齐从这个吻里宣泄而出。

  唇瓣温热,所过之处带起一阵令人酥麻的电流,沈倦抬手抵住钟意晚的后脑勺,将人放倒在床上扣住手腕置于头顶。

  钟意晚想要偏头喘息,但又被捏着下巴捉了回来。

  他在脑海里发出尖锐爆鸣:“核弹你个狗!现在堵不堵得住沈倦的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挡不住他的第三条腿!”

  系统阿巴阿巴:【我也没想到男主的反应这么大……那什么,我先进入休眠模式了,完事了叫我开机哈。】

  钟意晚骂骂咧咧地退出了跟系统的聊天框。

  他第一次从平日里温柔细腻的沈倦身上感受到那么强大的侵略性。

  沈倦用力压住他的手腕,不许他退,也不准他侧头躲避,强势的吻让钟意晚觉得自己像只搁浅的鱼,窒息感让他忍不住期待更多的氧气灌进来。

  此举落在沈倦眼里就是在回应和索吻,因此钟意晚成功为自己换来了更加不容拒绝的侵占。

  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顺着鬓发滴落在头下的软枕上。

  浴衣被蹭乱,腰身也被人握住,沈倦渐渐地不再只满足于这样,落在钟意晚唇间的吻愈发炽热,逐渐转移阵地,开始吻他的下巴,随后是脖颈、锁骨……

  ——

  纪云京来的时候看到了把脑袋埋在翅膀里装聋子的钟太狗,他疑惑地蹙眉,刚要往内院里走就被猛然惊醒的钟太狗拦住了。

  钟太狗抖着嗓子道:“仙君,我家小师尊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您要不等会儿再来?”

  纪云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想到钟意晚精神不振的样子,他还是打消了试探的念头。

  低声交代过钟太狗守好钟意晚后他便离去了。

  钟太狗战战兢兢地确认他确实走远了才继续缩头装聋子。

  娘嘞。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

  他一个清纯仙鹤还要帮人家看门。

  丢脸。

  太丢脸了呜呜呜。

  内院里再次传来一声压抑地哭腔,到最后都变了调,钟太狗把头埋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