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桥等容昀调整好状态才把对方送回家。

  坐在后座的少年脸蛋红扑扑的,半垂着眼睫,神色羞赧。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发热期皆是十分隐秘之事,显露在外人面前无异于扒下一层衣服,容昀到底年纪小,觉得不好意思很寻常。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方桥声线平缓,有令人安心的力量,“你不用害羞,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如果忘记自己易感期的日期,可以常备些抑制剂以防万一。”

  车厢内光线昏暗,容昀轻轻地嗯了声,听不出他的情绪。

  他悄悄地盯着方桥后颈处的腺体,舔了舔干涩的唇,既新奇又怪异。

  怎么会呢.....他兀自陷入沉思,方桥叫了他几声他才发现已经抵达目的地。

  容昀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低声同方桥道别,沉默地打开家门。

  有些时间没来访的容父居然在屋里,女人殷勤地张罗着饭菜,见到容昀,不大高兴地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不叫人?”

  容昀望向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的中年alpha。他长相肖母,柔美秀气,与父亲的五官没什么相似之处,倒是兄长容征,简直是与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只在于盛衰的精神面貌。

  容父老了,又常年浸淫在各种omega堆里,眼下有着厚重的乌青,一笑起来眼尾更是炸开沟壑的纹路,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容昀,像只暮年的鬣狗。

  容昀唤了人,母亲将他推到容父面前,笑开了花,“快和你爸爸说说这次的考试成绩。”她挨着男人坐下来,“你不常来不知道,孩子多想你呢。”

  容母年近四十,风韵犹存,年轻时容父对她百般疼爱,甚至为了她和家里人叫板,可以色侍人者总有年老色衰之日,这些年容母的年纪上来后到底比不上新人,再加上女人总是嚷着要和容父结婚,容父对她的热情骤减,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

  备受冷落的omega企图再抓住alpha的心,也只剩下孩子这个筹码了。

  可惜容父对容昀没什么感情。

  容昀对父亲只有厌烦的份,在母亲的催促下机械地说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容父听了几句就觉得无趣,摆摆手要吃饭。

  “你大哥前几天才跟我提过你,你爷爷向着他,现在整个容家都交给他做主,你一切都听他的,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

  容昀送饭的手一顿,嗯了声。

  容母娇声说:“老爷子就是偏心,小昀也是你的骨肉,怎么就.....”

  “怪就怪你不争气,如果你生的是个......”

  容昀噔的一声放下碗筷,站起来,“爸妈,我吃饱了,先回房写作业。”

  他不等父母说话,快步走向房间关上了门,背贴着门听外头的谈话。

  容父又抱怨了几句,母亲做小伏地哄着,没一会儿,客厅就想起令人作呕的娇笑声。

  “孩子还在里面呢,会听见的。”

  “怕什么,你不就盼着我来吗?”

  做情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生下的孩子也一辈子要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但还是架不住有人为了钱财趋之若鹜上赶着变卖自己。

  一墙之隔外是毫无廉耻之心的父母,容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胸膛起伏,连上蓝牙耳机,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任由刺耳的音乐轰炸他的耳膜。

  他想到了方桥。

  那样近乎圣洁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给江明御做情人?是喜欢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如果能拥有方桥的是他,他又会如何对待方桥?

  不管如何,这背后蕴含着的太多旖旎让容昀不可自控地陷入遐想。

  少年的思春期比火海还汹涌,在自由的臆想国度里,他可以摘下枝桠上的茉莉花做任何突破边界的事情。

  -

  方桥冒险做了个实验。

  他没有喷清新剂就站在了家门口,对事实的追求终究是了战胜心中的忐忑,他摁下指纹码,缓缓地推开了门。

  室内灯常亮着,静悄悄的,方桥以为江明御还没有回来,等换好鞋打算去卧室换衣服,冷不丁被站在墙边的alpha吓了一跳。

  他站定,“怎么不出声呢?”

  江明御用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拿着瓷杯转进厨房磨咖啡,“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alpha还是一贯的口吻,方桥却觉着对方哪里有点不太一样,大抵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在烦扰。

  他把外套脱下来,状若不经意放到鼻尖,犹豫着走向江明御,打开水龙头洗手。

  浓郁醇香的咖啡充斥着整个鼻腔,盖过空气里所有的气味。

  方桥悄然地望了眼alpha挺立的侧脸,江明御眉心微微皱着,神情尚算平静地搅动黑色的液体。

  “又加班了?”

  方桥拿纸巾擦手之际,江明御状若不经意一问。

  今晚因为容昀易感期发作,他确实是比平时晚回来一些,想了想说:“嗯,科室开了交流会,耽搁了些时间。”

  江明御不疑有他,嘲讽道:“你这个牙医当得比我还忙,就赚那么点钱,还不如听爷爷的来给我当助理。”

  这才是方桥熟悉的alpha,他心里松口气,“术业有专攻,让我给人看牙行,给你当助理怕是会一团糟。”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江明御抿了口咖啡,“我有个会议要开,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方桥颔首,余光看见饭桌上完整的餐食,关心道:“会议要开始了吗,要不先吃点垫垫肚子?”

  江明御瞄了眼,“没时间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端上咖啡走进书房,门咔哒落了锁,alpha捏着瓷杯手柄的骨节因为用力已然微微泛白。

  江明御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私密的文件夹,几百张不同场景的照片击进他的眼底,一帧一帧记录下主人公每一个变化的动作与表情。

  当他在家里望着一桌食物等候omega回来时,方桥在做什么呢?

  镜头告诉了江明御答案。

  容昀走进医院的照片传到江明御邮箱里的那一刻时,他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下立刻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冲动。

  盛怒之下,他出乎意外的冷静。

  这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传来一份照片,江明御就自虐似的反复浏览。

  方桥是怎样瞒着他跟容昀往来,是怎样有说有笑地下馆子,一路并肩同行。

  又是怎样没有阻止扑进他怀里的年轻alpha,与之紧密相拥,甚至还伸手轻拍alpha的背脊。

  是如何轻车熟路地送容昀回家,又是如何笑着与容昀挥手道别?

  然后带着一身没有散的肮脏气味,站在他眼前,面不改色地撒谎。

  交流会?

  江明御望着屏幕上如山的铁证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唇角慢慢地沉了下去,眼底的雾气像海啸一般席卷。

  方桥是什么时候认识容昀的呢?在俱乐部之前还是之后。

  怪不得在那样的地方还敢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容昀叫屈,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人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牵连。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竟然还在会所救下容昀想跟方桥“邀功”。

  越是往深了想,江明御的怒火就烧得越炙,他恨不得现在就打开书房把omega拷起来逼问,让方桥把这些天对他所有的欺瞒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单凭照片还不能给方桥定罪,他会让omega没有一点狡辩的可能性。

  江明御手抖着,几次才打开了糖盒,极致的恚怒里还夹杂着不明的汹涌,他不得不一次性地将所有药丸都送进喉管里,才能勉强地抵消一丝怒意。

  可是不够......

  江明御额头汗珠密布,每一条血管都突突跳跃着,他的五指捏成拳,猛地砸向了金属材质的书桌。

  巨响引得方桥注意。

  omega急切地敲门,“明御,你没事吧?”

  江明御不想让方桥见到他这幅模样,咬着牙,“没事,东西倒了。”

  他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这种暴力行为,指骨传来的剧痛延续到太阳穴。

  alpha跌跌撞撞地起身,在抽屉里找出多日不见光的强效抑制针,冰凉的液体一管一管地输送进血液里。

  房间里有方桥落下的衣物,他扯过抱在怀里,深深汲取布料上残留的茉莉花香......

  凌晨一点多,睡梦中的方桥被吻醒。

  这实在是太过于寻常的现象,他翻了个身,人还没醒,双臂先条件反射地攀住alpha的肩膀,迷迷糊糊里打开了唇瓣让江明御的舌头闯进来肆意攻陷。

  他的实验似乎并没有得到验证,alpha虽然吻得又深又急,却远不如前几次易感期时那么狂躁。

  是他多疑了吗?

  方桥的舌尖被江明御裹进口腔里,吃糖一般舔舐吮吸,酥麻感一路抵达舌根,他有种江明御要把他整个人吃下去的错觉,退开了点,alpha却摁住他的后颈不让他有逃离的可能性。

  薄荷香像鞭子一样击打着方桥的神经。

  也许只是受信息素的影响,他有些动情,睁开被亲得湿润的眼睛,与近在咫尺的alpha对视。

  一个眼神就能体会他的意思,但江明御出乎意料地将他半掀起的衣服又拉了回去。

  方桥略显错愕地愣了愣。

  江明御用指腹摩挲他红肿的唇舌,“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吗?”

  alpha说得太小声,方桥意识浑沌听不清,想呼吸新鲜空气精神一点,但满屋子都是alpha的味道,越是吸入越是不清醒,他闭了闭眼,“你说什么?”

  江明御沉吟,“没什么,睡吧。”

  他已经给过方桥机会,是方桥自己不珍惜。

  作者有话说:

  躲起来打抑制剂的小江(泪眼汪汪):我才不要让老婆看到这样丑丑的我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