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天翻地覆】
弗格斯已经离开了很久，但我脸上的眼泪仍在无声流下。
我麻木地躺在地上，望着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帐篷顶出神。
漫长的夜晚始终没有要终结的迹象，天空久久未亮，吹进帐篷里的风变得又热又闷。我起身，擦干眼泪，穿上衣服，打算趁下雨之前清理干净自己。
这个时间除了巡逻与守夜的士兵已经没有人醒着了，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候。走出帐篷，外面巡逻的士兵比我想得还要少了许多，能看到的范围内都没有人在。
性爱过后的味道和血腥味从帐篷中逃出来，消散在风中。
第八部队的营地驻扎在哪里的布局都差不多，我随便走走就摸了个大概。绕开远处巡逻的士兵，我放轻脚步走到营地北边的小溪。这里离营地外围足够远，守在外围把守小溪的士兵们不会发现。
小溪里的水很清凉，跳进去时我哆嗦了一下。我坐在水中，搓掉自己身上的血迹。
屏住呼吸，我闭上眼往后仰，直到水淹没过耳朵和眼睛才停下。
我以前经常偷摸在半夜里跑出来清理自己。
弗格斯他们只负责施暴，从来没有在意过结束后的细节。为了维持表面的正常，我却不得不考虑。我们熄灯睡觉的时间很固定，而我经常到了后半夜才能回去。不趁着无人的凌晨溜出来清理的话，我就得带着乱七八糟的痕迹回到大家都在的地方。
次数多了后，我经常消失到后半夜的事还是被大家察觉了。被问到时我只能借用弗格斯的名头敷衍过去。心虚睡下的我总觉得自己背后被他们的目光扎穿了，仿佛我身上的所有伤痕都能透过单薄的上衣在夜幕中被一览无余。我努力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反复催眠自己没有谁能猜到这么夸张的真相。
我的小队长从未对我提过关于晚归的处分，弗格斯没对他透露过什么我是不相信的。
不管白天我与同僚再怎么说说笑笑，一颗心始终都悬在半空，再未落地。
可惜我努力伪装那么久，后来他们还是知道了。当时的借口与掩饰也成了用来佐证我罪行的证据。
我从水中猛地坐起，用力搓洗自己每一寸肌肤，没放过胸膛与手臂上几道鼓起的伤痕。看着手中清澈的水，我总觉得用在自己肮脏的身体上简直是种浪费。
天空一声响雷，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我爬上岸，穿好衣服往回走，希望趁着雨下大之前赶回去。
然而雨变大的速度比我想得要快得多，走到快半路时我又差不多快湿透了，周围仅能听见砸在地上的雨声与我自己踩在泥泞地里的脚步声。
算了，只是雨水的话无所谓了。
营地里几乎所有的帐篷都暗着，唯有我前方不远处的一顶大帐篷亮着，格外显眼。我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那顶帐篷的门帘蓦地被拉开又关上，戴着帽子的人迈入雨中，面容被昏暗的夜色遮挡。我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直接转身离开。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我愣愣地望着瞬间被照亮的伊米提兹的脸，他迎着我的目光回望过来。
怎么是他。
雨滴落在伊米提兹的肩膀一路往下，鲜艳的蓝色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融入地上的水坑中。
蓝色的……？
闪电消失后瞬间回归黑夜，我们两人之间窒息的沉默刚好被不停歇的雨声和到来的响雷掩盖过去。
“天还没亮。”伊米提兹像是没感觉到雨水打在他身上一样，说完这句话就盯着我。
帐篷里有什么东西吗？
我回神，接收到他的暗示，在他继续警告我之前转身离去。
我抹去脸上的雨水，收回开始发散的好奇心。想这么多不知道是在替谁操心，明明我都自身难保。
选择来了营地，我迟早会被那些绝望的回忆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只能祈求那天来得慢一点。
弗格斯没限制我在营地的活动范围，只禁止了营地门口的士兵放我出去。不走门口的话，离开四周都有人把守的封闭营地并不比离开庄园简单多少。
忙碌的弗格斯不是每天都会来找我，找我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他会叫我去他的帐篷里，有时他会到我这里来。我只用做好他需要我扮演的角色。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在营地碰到过他与伊米提兹，也没见到过任何我认识的人。听路过的士兵说，大部分人都在诺加森林里面执行任务。
那就好。
为了避免意外，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自己的帐篷里，吃饭，睡觉，跟着外面训练的士兵一起锻炼。偶尔我会藏在阴凉的角落里看着士兵们发呆。
很讽刺，本该是严肃的营地还没有弗格斯的庄园压抑。士兵们比那里死气沉沉的管家与仆人鲜活得多。我光是看着那些士兵们平常地聊天打闹都没那么难受了。
也许是这几天的生活太过于安稳，不详的预感像是下雨前的乌云黑压压地盘旋在我头顶。
不怪我多疑，以前的经验告诉我这是必然。
我开始猜，到底谁会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弗格斯？伊米提兹？
都不是。
我在营地里往回走时意外碰见了其他几个弗格斯的下属。准确说，是我单方面看见了他们。
哪怕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第一时间就转身回头，准备换条路。
那几个人——
我抖起来。
尖锐的蜂鸣声刺穿我的头，脚被无数只手拽住。
该死。我阻止不了。为什么我明明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阻止不了。
我眼前的景色天翻地覆。
他们挡住我的视线，拳头落在我身上。好疼。我被打得动弹不得，嘴里全是血味，衣服被他们脱下。
忽然涌上的窒息感让我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眼前一片漆黑。我想回去。
我仓促转身，凭记忆想要回去，但突然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手臂被抓住的我浑身颤抖，呆滞不动。
“嗯？”
这声音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