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执今天应邀参加一个宴会，他的好朋友在国内混得还不错，这次宴会也是出于工作目的和合作方增进交流，顺便请他来叙叙旧。
宴会在他朋友名下的酒庄里举行，四周做了很庄园风的绿化，安静恬淡。
莫执从小型会客室里出来，去阳台透气，抽了一根烟。
阳台是向外半开放的，此时只有他一个人。
莫执抽了一口烟，从鼻腔里轻轻喷出。
不好抽。
但是很烦。
身后的门突然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额？白……”
莫执看见被推到阳台边脸颊有些红肿的白羡尧，有点想不起他的名字。
“白羡尧，你敢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爸下次见面我弄死你。”
“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傻逼。”白羡尧的右手垂在身旁，左手抓上对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看看下次见面是我先废了你，还是你爹先废了你。”
对方的手嘎吱一声，被迫松开了他的衣领。
“离我姐远点。”
白羡尧一脚把人踹出两米远，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拳头还想揍白羡尧一拳。
“你是干什么的！”莫执单手拽住那人，把他往外推了推，抓住了他的手腕。
“嘁，少管闲事。”
那人使劲甩开，狠道：“松手！”
白羡尧冰冷的目光砸在他的身上，没有说话。
“你等着。”
那人撂下句狠话，理着领带就转身走了，嘴里还在咒骂着。
白羡尧背靠阳台边缘，手脚都有些脱力，颤颤巍巍的。
他握住脱臼的那只手，使劲扭了回去，痛的咬破了自己的唇。
“你有事没，白……羡尧？”
白羡尧没有理会莫执，扶着墙往外走。
“你等会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莫执抓住了白羡尧的手，“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别管闲事。”白羡尧没有看莫执，眼睛望着地面，刚刚争斗的时候，自己的扣子似乎掉地上了。
莫执心情出奇的烦躁，他一把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也不管对方是否会疼痛，当下拽掉他的西装外套去撩他的袖子。
“你做什么？”白羡尧没有挣扎但是也并不配合，语气平淡，“只有床伴能脱我衣服。”
“扬擎脱你衣服你也没拒绝，你别乱动，我看一眼。”
莫执挑起他的袖子，小心翼翼挽到臂弯，露出了白羡尧红肿的小臂。
莫执皱着眉，在他判断，受伤有点严重。
“我给你叫救护车。”
“不用。”白羡尧的右手迟钝地一挥，没控制好力度手肘一痛，嘶了一声。
莫执刚准备拿出手机，白羡尧用肩膀撞了一下莫执的手：“你叫救护车不如先带我走，不能让我姐看见。”
……
莫执脱下自己的外套，罩住了白羡尧整个人，托着他的肩膀带人下楼。
上了车，白羡尧靠在后座上，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执启动车子，看了一眼后视镜，说：“主办方是我朋友，你怎么又在这里？”
白羡尧闭眼轻声说：“合作方是我姐。”
一路沉默，莫执把白羡尧送到了医院。
一顿检查做下来，开了不少药。
扬擎身上有许多擦伤和淤青，最严重的伤就是那条小臂，脱臼之后自行接了回去，但是有一点轻微的骨裂。
在医院打了个石膏，两个人就离开医院了。
“送你去哪儿？”
白羡尧疲惫地吐出两个字：“虹色，我想喝酒。”
“不许喝，今天不营业。”莫执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白羡尧，“去我家，我给你上药。”
“烂好人。”白羡尧嘟囔着，“捡完扬擎现在捡我。”
莫执没有听见，发动车子一瞬间的声音盖过了白羡尧的声音，他们五分钟左右就到了莫执的公寓楼。
莫执扶着白羡尧下车，带他上电梯进了自己家。
“我去洗个手，你把衣服脱了。”
莫执洗完手出来，白羡尧没有脱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刷手机了。
“你很自觉地就躺我的床了？脱衣服给你上药。”
“没手。”白羡尧头也不抬的说。
“少理所当然，看你可怜才带你回来。”
“那你别可怜我。”
莫执也憋了一天的怒火，但他不想跟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计较，把药一点一点拿出来，按照医生的嘱咐排了个序。
莫执绕过白羡尧的手，去解他的上衣扣子。
白羡尧把手机放在一边，就这么躺着仰视莫执。
“起来。”莫执拉过白羡尧没什么大碍的左手，把人拽了起来。
“都是他打的？”莫执皱起了眉，“你俩啥关系啊？”
虽然白羡尧上半身没什么皮外伤，但是红红紫紫前胸后背都一大片，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我姐对象。”
白羡尧说完就不想说了，任由莫执在他身上涂药。
“裤子解开。”
“不用了吧。”
“那你自己用左手上，我看着。”
白羡尧啧了一声，解开皮带拉下裤链。
腿上有被踹出来的乌青，也有磕伤和擦伤。
还有一些莫执熟悉无比的痕迹。
莫执皱着眉，双手环胸，靠在衣柜上，审视着白羡尧。
“别这么看我，那个人比我伤的严重。”
白羡尧至少打断了对方两根肋骨。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莫执抬了抬下巴，“勒痕，是打不出来的。”
白羡尧左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碘酒，并不理会莫执的话。
莫执直接伸手拿过了他要用的东西，一点一点给他涂着。
“我不管你和别的人玩什么烂的，别带坏扬擎。”莫执伸手摁上了白羡尧膝盖上的乌青。
“有病。”白羡尧骂了一句，没什么耐心道，“我和扬擎怎样不用你管。”
白羡尧现在是真的头很疼，他也没穿衣服，还在等药水风干。
要是平常普普通通受伤，脱成这样他指定还要跟莫执开几句玩笑，但是现在他又冷又累。
“不知好歹。”
“多管闲事。”
白羡尧侧身躺着，背对莫执。
莫执在一旁收拾药水。
“昨晚之前，我不知道她是我姐男朋友。”白羡尧的声音低低地从莫执身后响起，“今天看我姐带着他，我才知道，拽着他出去打了一架。”
“傻逼。”白羡尧越想越气，“傻逼，我姐也是傻逼。”
“你们没做什么过分的吧？没拍照吧？”莫执坐在床边，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轻轻盖上。
“没有。”白羡尧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里，眼睛被头发挡住，“偶尔玩点什么我不介意，心情好了我就配合一下，也会提前约法三章。”
“但他绿我姐。”白羡尧说，“我让他离开我姐，否则我就告诉他爸，他爸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
莫执把白羡尧的下巴从被子里拯救出来，手指重重擦过他的下颌。
“低级无比的人，无论是人品，还是技术。”莫执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被子下的那双腿。
白羡尧被迫抬头望向莫执，语气怀疑：“你很高级？”
胜负欲并没有作祟，他只是轻轻揉着对方的脸颊：“我喜欢你第一次来虹色时的表情。”
“我喜欢打人。”白羡尧冷声道，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时还算不错的心情。
“我对身上是别人痕迹的人提不起半分兴致。”莫执收了手，慢条斯理地揉搓自己的手指。
“我也没兴趣一个月玩儿两次。”白羡尧闭了闭眼睛，嗓子有些沙哑，“下个月骨头就能好了。”
莫执站起身，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白羡尧被完全笼罩在莫执的阴影之下，他睁眼瞧去，只觉得自己身上疼痛的地方变得有些麻。
“好心提醒，你之前耍过我。”莫执勾唇，笑意未达眼底。
白羡尧嘴唇动了动，最后话音埋没在了被子里。
“玩得起。”
大二结业在即，扬擎跟着大四的学长出去跑剧组里学习，白羡尧则在学校里负责给他们的结业项目善后。
得知白羡尧受伤后，扬擎恨不得立刻飞回来去嘲讽一下他的亲亲白哥。
莫执：你对你舍友的私生活了解吗？
扬擎：我没兴趣打探别人隐私啊。
其实扬擎知道，甚至还知道不少。扬擎闲暇之余一直在写小说，有些敏感的东西他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偶尔脱口而出的困惑却被白羡尧轻松解答了。
于是扬擎开始根据他写的这个题材请经验丰富的白老师进行指导。
白羡尧不厌其烦地解释着一切，但是还经常嘱咐：“你知道就行了，别随便尝试。”
扬擎点头称是，清心寡欲，只顾码字神速。
莫执上次要了白羡尧的微信，两个人在微信上说的不多，偶尔一句问候发出来，另一个人基本上要隔三四个小时才能回复。
理解，忙嘛，大学生也忙，工作狂也忙。
直到一个月后，莫执给白羡尧发了两个字，白羡尧秒回了。
981：复诊。
白羡尧：3点。
白羡尧洗过澡出门，站在虹色门口。莫执挂上今日已闭店的牌子，拿着车钥匙走了出来。
白羡尧难得有些紧张，脸也不臭了，嘴上也不说讽刺人的话了。
“东西带齐了吗？”
“嗯。”
“上车。”
去医院的路上，在医院检查的途中，包括从医院里回来后理所当然地前往莫执家，一切的一切都非常地顺利。
白羡尧的手臂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两周前拆了石膏留下的印记也已经完全恢复。
白羡尧走进莫执家，在玄关处产生了一种退却的心理。
他后退一步，撞上了莫执的肩。
“停什么。”
“我……”
“别怕。”
莫执一手扶上白羡尧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腰，推着他往卧室走。
白羡尧心里一颤，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你多大。”
“二十一。”
“我去洗澡，那边的东西是给你买的，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和它们培养培养感情。”莫执指了指衣柜旁的柜子，“出错了我不会对你手软。”
白羡尧直接上手打开了柜子。
他觉得脸上有些烧，心里在打鼓，是害怕也是其他的情绪。
但是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兴奋地想要靠近莫执。
莫执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脸，凑在他耳边说：“照顾你，今天不碰你的手，但是如果你随便乱碰，你知道规矩的。”
白羡尧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嘴唇轻轻抿了抿莫执的指尖，轻声说：“莫执叔叔，我不怎么乖，我说过，我会打人。”
莫执抓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
“我治治你。”
……
*
……
白羡尧趴在床上，莫执给他上药，碰到那些暧昧的痕迹，白羡尧不由自主抖了抖。
莫执抓住他的小腿，把药上完了。
“怕疼？”
白羡尧累的不想说话。
“还耍我吗？”莫执凑在白羡尧身边，“我应该没有很过分吧。”
毕竟今天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只是第一次，莫执虽然开始用柜子里的东西吓了吓他，但是最终也只是吓吓他。
白羡尧伸手，掐上了莫执的脖子，半眯着眼，哑着嗓子说：“我，他妈，没被人这么搞过。”
他的指尖还在颤抖，掐在莫执脖子上也不算疼，痒痒的，猫挠似得。
莫执轻轻一笑，亲亲白羡尧的额角：“说了我会报复你。”
白羡尧颤抖着嘴唇，嘴硬道：“我玩得起，爽死了。”
莫执把白羡尧轻轻翻了个面，俯下身和他接吻。白羡尧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顺从地张着嘴。
“只有这种时候乖。”
白羡尧心底冷哼一声……
白羡尧两天之后回到了学校，表面没事一般地安安稳稳的上课。
扬擎也不在学校，他过得挺无聊的，只能偶尔在虹色坐坐，或者在微信里和莫执闲聊。
之前认识的一些人有时候会问他有没有空闲不闲约不约。
白羡尧全都拒绝了。
和莫执试过一次后，意外的适合彼此，正好他们都没有伴侣，难得遇上，凑一对儿得了。
反正白羡尧看脸看身材看性格看气质，也不在乎别的什么。莫执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床伴，都十分的负责，也很温柔。
白羡尧说自己其实不算莫执那个圈子里的人，之前也只是偶尔配合别人这么做。大多数时间，如果自己兴趣上来了，也不会轻易找别人，会去看看相关的作品，会去自己尝试解决。
莫执并不惊讶，白羡尧在他面前表现得生涩和不自然并不是装出来的。相反，莫执自从开始努力搞事业之后，以前喜欢玩儿的那些东西逐渐没有时间去触碰了，偶尔遇上合眼缘的人，也只是酣畅淋漓地做一场。
再后来忙到回家倒头就睡，只好和自己的右手暧昧。
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主导一场游戏，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
白羡尧和莫执一个月总要单独那么见上两三次面，小爱好玩的并不频繁，除非两个人都有想法。
莫执对情人照顾的真的十分到位，白羡尧很享受，尤其是每次结束后两个人靠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的时光。
“你谈过恋爱吗？”有一天，莫执突然问白羡尧。
白羡尧抬眼看着他，声音有些低：“十六岁谈过一个，十七岁分了。”
“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白羡尧沉默了。
其实他不太敢说，他可能有点喜欢莫执。这些日子他有点过于依赖莫执了，加了微信之后，从最开始偶尔三言两语，到现在有点什么事就突然涌上来的对莫执的分享欲。再加上和他亲密接触了很多很多次，身体的契合有时候带给大脑的假象就是好像这个人很爱很爱他一样。
莫执和白羡尧偶尔也有不上床，单独约出来吃饭逛街的时候。虽然在他俩看来都不认为是约会，只是像朋友一样的出行。
但是白羡尧还是有点对这个人，对他温柔的人产生了一丝丝情愫。
不过他不敢说。
爱上床伴这种事，他向来嗤之以鼻。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以往也有过上过两三次的人喜欢上他的情况。每当这时白羡尧就非常恶劣地把人嘲讽一顿再删的一干二净。
现在轮到他了，莫执如果知道了会怎样对他呢？
于是白羡尧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说法：“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你有，我就不会找你了。”
这话是真的，如果是随便被他抓来发泄的人，他不会好奇对方的任何亲密关系，毕竟有时候他连名字都记不住，对方也不是什么生活中必须存在的人，露水情缘点到为止，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足够安全就可以。
但是莫执，已经在他心里不太一样了。
从最开始他问扬擎和莫执是不是一对，那时候他就不单纯是抱着猎艳的想法去的，也并不满足于只和莫执做上一场。
所以他会说，如果扬擎和莫执不是一对，不如把莫执介绍给他，让他试试。
酒吧里暗自交锋，让白羡尧很兴奋，他喜欢这种被当成对手的感觉，他一定要和对方有点别的关系，不只是床上关系。
和他在一起时，必须干干净净。
这是两个人对彼此的要求。
冬天来的很快，温度降得也很快，白羡尧和扬擎从卢永年办公室出来在操场散了会儿步，就坐在看台上休息。
白羡尧这天除了和扬擎辩论时精神气十足，别的时候都有些沉默。
看台暖色的顶光把白羡尧的帽子照成了橘色，帽檐下的眼睛藏在阴影中，手里发着消息。
白羡尧：一个月了。
981：之前你忙，但是最近我有些累。
白羡尧觉得自己有点那什么求不满了，也就是一个月忙着弄了弄期末的作业而已，他知道自己忙，但是莫执这个月也没有主动问过他。
白羡尧：真不？
981：不。
白羡尧啧地一声收了手机，目光越过操场的围栏，向远方不知道看着什么。
“怎么。”扬擎问他。
白羡尧道：“没什么，有点烦。”
“别烦了，一会儿去虹色玩玩不。”
“不去。”白羡尧拒绝得很畅快。
正在气头上，就是因为那位虹色酒吧老板产生的烦躁情绪，能不烦吗。
另外一边，莫执坐在员工休息室里，给扬擎发着消息。
莫执：你和你同学还来不？
扬擎：白哥说他不想。
莫执：哦。
扬擎：可能心情不好。
莫执：哦。
莫执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暴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扬擎说白羡尧不想来，心情不好。莫执突然也有些心情不好了。
这好像还是白羡尧第一次拒绝和扬擎一起来虹色。
莫执收好手机，重新穿上了工作服。
砸几个杯子好了。
莫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