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离岛的人>第33章 “应春和,我害怕”

  在美国的时候,任惟也见过不少新鲜的追人手段,比方说有一个酒吧的调酒师就给他变过一个花哨的魔术。

  他先是行云流水地调一杯酒,而后用打火机在杯口点一圈,火焰燃烧起来那一刻,魔术师的手一动,调好的酒变为了一朵火红的玫瑰,递给任惟。

  任惟伸手准备去接,那手又一动,玫瑰重新变回了酒,酒杯推到他面前,调酒师唇边笑意无限魅惑,说了句先生,请慢用。

  但与应春和突然变出来的彩虹相比,那魔术也变得逊色不少。

  看着那阳光下的小小彩虹,任惟的整颗心都像沐浴在了阳光之下,暖烘烘的。

  可相比任惟的心神荡漾,应春和这个当事人显然冷静得多,就好像只是心血来潮做了这么个举动,甚至都没太在意任惟的反应,自顾自地关掉水管的水阀,将水管放回原位,便转身进了屋。

  任惟在心里“恨”死应春和了,哪有这么撩完人就跑,一点儿也不负责的。

  他气势汹汹地追上去,想要找应春和理论个清楚,可一进去却没见应春和的身影,只看到薛婆婆。

  任惟环顾四周,没看见应春和人影,还没发问,薛婆婆就了然地先回答了:“小和进屋里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换衣服做什么,他要出门?”任惟没明白,朝应春和的房间看了一眼,门紧闭着。

  “他等下要上山砍竹子,拿回来做竹编,换身不那么容易脏,好做事的衣服。”薛婆婆解释道。

  任惟讶异地看过来,他还不知应春和会这个:“上山砍竹子?他一个人去吗?”

  “是呀,我这把老骨头上山,他还得当心我摔着,所以一般都是小和一个人去。他不是画画么?有时候也会做点手工小玩意,他管那个叫什么……找灵感?我不懂他那些,但是竹编我可比他会得多,他这手艺都还是我教的呢。”薛婆婆乐呵呵的,脸上写满了对孙子的骄傲。

  上回在沙滩上,任惟就得知应春和会竹编,但却没见应春和编过,自己也产生了兴趣,连忙对薛婆婆道:“外婆,那既然这样,您也教教我竹编呗,我也想学那个。前段时间,我在丁阿婆店里还带回来一个竹编的风铃呢,好漂亮,我能不能学那个?”

  “哟,小和还带你去了那啊。”薛婆婆笑了笑,对任惟口中的风铃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风铃?你拿给我瞧瞧。一般的竹编制品都难不倒我这个老婆子,我的竹编手艺在整个离岛那可都是很有名的喔。”

  小老太太神气的样子看得任惟直乐,指了指门口的那串风铃:“就那个风铃呀,门口挂着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丁阿婆直接送给我了,我觉得可漂亮了。”

  “这个……”薛婆婆顺着任惟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那门口挂着的风铃,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看任惟,随即意识到任惟并不是在开玩笑,目光有些奇怪起来,“这个风铃就是小和自己做的呀。”

  “啊?”任惟有些懵了,“外婆,你说这个风铃是应春和自己做的?”

  “是啊。”薛婆婆点了点头,“这个风铃我看他做了好久呢,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做好了也没见他摆出来,我以为是他自己觉得做得不满意,给收起来了,又或者是送人了。我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风铃挂在门口,以为是他又拿出来了,没想到是你从丁阿婆他们店子上拿回来的。”

  可能是意识到任惟的表情不对,薛婆婆奇怪地问了一句:“小和没跟你说这个风铃是他做的啊?”

  “没有啊。”任惟皱了皱眉,不明白应春和为什么会不告诉自己这件事。

  正在这时,应春和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了,连鞋子也换成了方便行动的靴子。

  他看向突然闭紧了嘴的任惟,觉得对方有些古怪:“聊什么呢,你们俩?”

  任惟抢在薛婆婆说话之前摆摆手:“没聊什么,就是问了问你要去做什么。”

  “噢。”应春和点点头,没多心,走到客厅的角落,去拿放在角落的杂物箱里的柴刀。

  任惟走过去,到他身边停住,小声询问:“应春和,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应春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跟我去干什么?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又帮不上我什么忙,你以为是小学生郊游啊?”

  没想到会被应春和说得一无是处,任惟的脸都有些红了,但还是坚持:“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不行吗,应春和?”

  应春和想要拒绝,结果正好对上任惟的眼睛,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写满了恳求,他完全招架不住。

  应春和顿了顿,转身:“我去给你找双靴子。”

  任惟的脚比他的要大,穿他的靴子是穿不下的,应春和只好去把他爸爸之前的靴子给翻了出来,将外面的灰尘简单用抹布擦了擦之后叫任惟试一试。

  “能穿吗?”应春和看着任惟将靴子套在脚上,“不能穿就算了。”

  任惟穿进去后踩了踩,有点挤脚,但他没表现出来:“能穿。”

  “那你就穿这个吧,把那个红色塑料袋提上。”应春和吩咐完任惟,自己准备去拿那把柴刀,结果任惟抢先一步将那把柴刀也拿在了自己手上。

  应春和回头看他,不解地皱眉:“你做什么?”

  任惟很自然地把所有东西都拿在了自己手上,“你不是手腕不能提重物吗?我来提就好了。”

  应春和本还想坚持一下,想说自己倒也没有那么脆弱,哪料薛婆婆见着这幕,在边上帮腔:“小任说的是。平时我就叫你好好养伤少提东西,你老不听,这下有人帮你提东西,你就别逞能了。”

  实在不好再推拒,应春和便由着任惟去了。

  下过雨之后的山路泥泞不堪,并不好走。

  应春和照顾没怎么走过山路的大少爷任惟,走得很慢,比他平时上山要慢多了。

  但即便是这样,任惟还是走得磕磕绊绊,鞋子第一下被泥土黏住的时候更是有些慌乱地嚷起来:“应春和,我的脚拔不出来了,陷进去了!”

  应春和很无语,冷静回答:“这里不是沼泽地,那只是普通的泥土而已,你用力一点就拔出来了。”

  任惟将脚拔出来之后,发觉沾上泥土的靴子又沉又重,皱着眉:“鞋子好重,好难走啊,应春和。”

  应春和抱臂看着他,神情冷漠:“你不想走了现在可以原路返回,或者你就在这等我。是你自己要跟着我上山的,我没有让你来。”

  可能是听出了应春和话语里的不悦,任惟神情变得有些不好看:“你是生气了吗,应春和?”

  应春和的语气硬邦邦的:“我没有。”

  看来是生气了。

  任惟叹了一口气,诚心认错:“抱歉,应春和,是我自己要跟着你上山的,也不是光图好玩才要跟着你的,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上山会有些不方便。我没有打算现在下山,只是说鞋子太重了,路也很难走,如果你不喜欢听,我之后不会说了。”

  尽管他极力掩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应春和还是听出来了一丝淡淡的委屈。

  就像应春和说的,任惟作为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从没走过山路的大少爷,本来应春和也不应该让他跟着上来,但是他既然同意了,就早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都说了没生气,你道歉做什么。”应春和别扭地回,随即做出了一个让任惟很是意外的举动——

  他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任惟,掌心向上摊开:“走不动就让我拉你吧。”

  任惟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手掌屏住了呼吸,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眨了又眨,满心以为会受到责怪的小孩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一颗糖果,受宠若惊、又惊又喜地将手掌搭上来,搭上来之前还谨慎地在裤腿上擦了擦,生怕自己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把应春和的手弄脏了。

  他的掌心闷热,不像应春和的,透着一丝凉意,奇怪的是那点凉意非但没能让任惟的掌心温度降下来,反而更为燥热,连带着应春和的手掌都一齐热了起来。

  任惟刚把手掌伸过来,就着急忙慌地将应春和的手掌握住了,紧紧的,像是怕应春和反悔一样,嘴上却还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啊,好像握得太紧了,没关系吧?我主要是怕我不拉紧一些,这脚拔不出来。”

  应春和看破不说破,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手上使了点劲,将人从泥地里拉出来:“行了,走吧。”

  “好。”

  任惟的脚从泥地里拔出来之后,两人的手还是紧密交握在一起,没有谁率先松开,也没有谁提出要松开,都默认这一事情的发生。

  剩下的路程中,任惟也没有再多嘴过走不动,连步子都比前半程轻快了许多,甚至让应春和疑心他前面是不是都是装的,但是又觉得任惟不像会在这种事上装的人,估计还是少爷矫情病犯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走着走着,任惟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下,应春和,这山是不是就是我那间房背后的那座山?”

  应春和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么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应得很快:“是啊,怎么了?”

  下一瞬间,任惟的语气变得惊恐了起来:“那这山上不是有青蛙吗?”

  对哦,这山上有任惟害怕的青蛙。

  瞧任惟现在一副杯弓之鸟的惊恐样子,应春和乐坏了,可这才笑了两声,下一瞬间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因为任惟将他的手牵得更紧,并且整个人都贴了过来,身体靠在他的手背上,声音低低的:“应春和,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