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开心归开心,祝寂云还是没有改变自己这辈子的志向。

  因此她睁着一双澄净无晦的眼睛,忽然略有腼腆和忐忑地开口道:“如果我找到的道和师尊想的不太一样,师尊会不会失望?”

  荀诀雪不解:“为师为何会失望?”

  大道三千,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道。只要不违背本心,不残害生灵,那么他人哪怕是身为师尊的她也没有道理去干涉徒弟的道。

  祝寂云埋下头,似乎是不敢看她。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极漂亮的一双眼睛直视着只敢仰望的师尊,眼眸间流转的光芒不掩风华:“师尊身为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天才,刻苦勤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令人心折。而身为您的徒弟,我的道却是自由无束之道,随风逐流,只凭本心。这样一看,我要坚守追求的未免有些不求上进了些,仿若堕了师尊的声名。”

  荀诀雪蹙眉,对她的话表示不赞同。

  “师父的道是师父的道,你的道便是你的道,没有规矩规定师徒一脉要坚守同样的道。更何况自由无束之道,又岂能用不求上进来形容?”半响,她又欣慰地看着祝寂云:“不过,为师很高兴你能与为师坦言这些。”

  只是她心中还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纵观徒弟的行事,又仿佛与她找寻的道有些奇怪的违和。

  但很快,荀诀雪就将这丝疑惑遗忘了。

  因为祝寂云正控制不住地咧开唇角对她笑。

  她的笑容妍丽地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但是在这常年冷寂的无忘殿,却恰好驱赶了寒寂,带来了灿若阳光的热烈。

  荀诀雪见了这笑,也忍不住放柔了目光。

  祝寂云灿笑着扬声道:“师尊,你真好!”

  荀诀雪轻咳一声,敲了敲桌子,将手中记录着剑法的书递给她,“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剑法,虽说你的道自由无拘,但也不可不尽心而为,勤加修炼。”

  祝寂云:“……”

  她在苍桐院大半年,每天除了炼丹课,其他课都是划划水的,反正上课的弟子那么多,教习也不会每个都在意。

  但现在马上要从大班制转为一对一私家教学,祝寂云还想挣扎一下。

  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能不那么累。

  “师尊,我一天需要练多少时辰?”

  荀诀雪似乎看出了她想躲懒的意思,眨眼间将方才定下的时间缩短了点:“六个时辰如何?”

  六个时辰……

  祝寂云的脸色有些苦,试探地问:“……三个时辰如何?”

  “……”饶是荀诀雪心疼徒弟身上的伤刚好,有心想让她一点点适应,也被祝寂云这个张口就减半的时间给惊顿住了。

  眼见着师尊的脸色有变冷的趋势,祝寂云非常有眼色的改口:“六个时辰就六个时辰!”

  她说的斩钉截铁,如若原本灿若桃李的脸上不那么委屈巴巴就更好了。

  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巴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怎地,见着她这样心口不一的模样,荀诀雪原本刚升起的怒意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姑娘,果然还是要开朗些好。

  “五个时辰。”

  祝寂云:“啊?”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尊认定为小姑娘的祝寂云旋即一喜,生怕她反悔,眨眼就连忙应承下来:“好的师尊!”

  她赶紧拿过桌子上师尊递过来的剑谱,只见身形微动,已经从座椅上翩然落到了亭廊外的空地上,拎着剑谱笑盈盈地对着师尊道:“那师尊,我现在开始练了?”

  荀诀雪便颔首。

  离得稍远,只能让祝寂云看清楚师尊的动作,和脸上隐约的表情,于是便错过了那双清凌凌眼眸中星星点点的笑意。

  见师尊首肯,她抱着今天早练完早完事的想法,翻开了剑谱。

  一打开,翻看了几页,祝寂云就忍不住被这其中精妙玄重的剑招吸引,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寂云才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抽出身来,她再抬眸时,偶然滑过一道深邃的光。

  “师尊,这是你特意为我所作的吗?”

  祝寂云拿着剑书,朝着亭廊下的人喊。

  清缪宗的剑谱,在上辈子时祝寂云成为内门弟子后就在藏书阁翻看了不少,然而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套如此精妙却又与她互为镶嵌的剑法。

  那么这套剑谱从何而来,显而易见了。

  这并无什么好隐藏的,荀诀雪点了点头,解释道:“在人界时,我便发现你于剑道一途很有天赋,还未修行,就可以自创剑法。故此,为了不埋没你的天资,别的剑谱就不太适合你了,正好我于剑道感触颇深,便作了一套应许适合你的剑谱。”

  她平铺直叙地回答着祝寂云的问题,语气并无炫耀邀功,仿佛只是师父理所应当为徒弟做的事情,却让祝寂云听了,忍不住心中一动。

  挪过来几步,离师尊又近了些,祝寂云才神情无异地开口问:“师尊,我能问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作的这套剑谱?”

  荀诀雪:“在我有意收你为徒时就开始了。”

  祝寂云听了,不仅没有作罢,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奇开口:“那……师尊,你是什么时候有意收我为徒呢?”

  荀诀雪:“……”

  她心中忽然有点奇怪。

  明明小徒弟是在因为好奇而问话,她却觉得她身上有种强势而逼近的气势。

  可再看,小徒弟的脸上明明就是单纯的好奇。

  荀诀雪斟酌着开口:“在我问你想不想拜我为师的那天。”

  祝寂云眨了眨眼,在心底算了下时间,敬佩地看着她:“师尊,你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创作出这么一套太适合我的剑谱了!”

  原来那么早,师尊就内定她了吗?

  唉,原来她后面的靠山那么扎实,那她还累死累活去拼干什么。

  祝寂云忍不住在心底后悔。

  这句吐槽被系统捕捉到,回想起问心崖那日祝寂云生猛地表现,往里缩了缩。

  ……宿主可真虚伪,明明你自己就喜欢那样!

  荀诀雪再次直面这直白的夸赞,雪白的耳廓染上几缕不易察觉的粉,尽数被柔软冰凉的发丝掩下。

  她敛眸,清清淡淡道:“油嘴滑舌。”

  祝寂云丝毫不怕,相处虽短,但她已经大致摸到师尊的性子了,对待亲近之人,只是看起来清冷,但还是很包容的。

  很巧,她就是师尊现在亲近的小徒弟。

  嗯,唯一的小徒弟。

  祝寂云把这句话当成“嘴甜”的夸奖,弯了弯眼睛,取出自己的剑,对着她道:“师尊,我先开始了。”

  照着印在脑海里的剑式一挥一动,祝寂云很快沉浸在这样玄妙的剑海里了。

  不愧是清无仙尊自创的剑谱!

  太妙了!

  而荀诀雪看着祝寂云的动作,心里更是难得升起欣赏与自豪之意。

  明明她不是个容易被外物影响情绪的人,可是在这一刻,看到自己亲手费心所创的剑谱被徒弟翩若惊鸿优游自若地挥使出来,荀诀雪不由得升起几分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的念头

  只是刚升起这个念头,她就不自然地又压回这个想法。

  徒弟如今的优秀明明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与她何干?

  荀诀雪目光清明,神情清冷,让人很难从这无波无澜的表情中窥探出其内里的欣赏赞扬。

  只余化了几层软冰的眼眸昭显着几分端倪。

  祝寂云正专注着识海中的剑谱、手中的剑,练过初入门的招数,越到后面,她终于感到了动作间不自然的一丝晦涩。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练。

  祝寂云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了师尊叫停的话。

  她站定,来不及擦拭额头的细汗,就看到师尊微蹙着眉缓步走来,带来阵阵清寒扑鼻的香气。

  “我观你剑招,为何你的剑意有种久不练后的凝滞感?”

  祝寂云心忽然一突。

  她以为是自己拿到一个新剑谱练过初入门的招数后自有的现象,却忘记了这本就是当世于剑之一道上冠绝天下的清无仙尊为她量身定做的剑谱。

  那么就不该有这样的凝滞感。

  她没想到,自己只挥使了几下,师尊就敏锐地发现了。

  种种思绪只在刹那间变幻,祝寂云闻言垂下眼眸,脸上逼出了一些红晕,说话有一丝吞吐:“师尊……可能是因为我平日里有些懈怠。”

  荀诀雪:“嗯?”

  有一滴汗珠从高挺的鼻尖滑落,砸在地上无声地晕开,祝寂云局促地挠了挠白皙的耳垂,说:“我先前在宗门里,都是最为安逸的那个,可能仗着有几分天赋,练剑就懈怠起来了。”

  都说一日不练,只有你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同行知道。三日不练,观众会知道。

  而她的师尊既是同行又是观众,甚至还是该行造诣深厚者,眼睛真的很利。

  “……”听懂她的言下之意,荀诀雪蹙起的眉更深了。

  但是她又见祝寂云因为练剑而汗湿了的额头和脸庞,还有那脸颊两侧的浅浅红晕,如同粉嫩无暇的桃子,清凉的水洗过后,还未擦拭干净的水珠顺着粉白的皮下落,格外清甜诱人,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荀诀雪喉咙不自知地滚动一下。

  祝寂云看到师尊板着脸,神情沉凝,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严苛之意。

  “以后切不可如此,一定要勤加练习,傲不可长。”

  祝寂云一脸乖巧,唔唔点头。

  丝毫没注意师尊似乎渴了,折身回去坐下后,又倒了一盏茶,面无表情地喝下。

  躲过一场没有硝烟的危机,紧绷的神经放松,祝寂云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疲惫。

  她心想,今晚可一定得放松放松!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明天估计要入V啦!

  正在吭哧吭哧地码万字更新,日万真不是人干事(掏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噗嗤)(手酸软使不上劲)(再点)(啪)(手颤烟掉)(恶狠狠叹气)(捡起再点)(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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