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达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他颤抖着想爬起来，却又因腿软而摔了回去。
“庄昭，庄昭，你还醒着吗？”
他一边大声询问，一边趴在地上四处摩挲着掉落的蜡烛和火折子。
纵然刚刚只是瞥过一眼，裴书达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他很难将那个吊起来的血糊人影与瘦小的庄昭联系起来，可这偏偏又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别怕，你别怕，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裴书达颤着手点燃了蜡烛。
微弱的烛火瞬时照亮了狭小的地下室。
裴书达不敢耽误，跑到庄昭身下打算卸下铁索，可那锁链偏偏是绞死在木桩之上，除非将铁索断开，否则不可能把人放下。
“呃啊！”
裴书达费力地搬动，两眼挣得通红。
那些人手段太狠，想要就这样让庄昭慢慢流尽鲜血，折磨致死。
锁链叮当作响，晃动之下牵引到庄昭的身体，牵扯到痛处，引得他轻吟一声。
“庄昭！”
他的声音微弱，裴书达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庄昭你还好吗？庄昭你醒了吗？你等等我，我马上把你放下来！”
他一边大喊，一边咬牙拽动铁链，双手都磨出了血，却怎么也没能解开。
（系统，给我一把电锯！）
【啊？没……没有这个。】
（不是说商城什么都有吗？）
【但是……】
（好了好了，有什么给什么吧。）
【好。宿主可以使用这个铁棍，根据杠杆原理，你可以撬开。】
情况紧急，裴书达顾不上吐槽，拿着铁棍用力往铁索缝隙里一插，开始用力撬动铁索。
“庄昭，庄昭！你要是可以说话你就回应我一声，你不回应那我就当你上次说的话全不算数了！”
裴书达像是闹山的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地下室尤其吵闹。
“好，不算数了！我记上了！你以后能不能别TM瞎跑，我才给你治好你又搞成这样，你不累吗？这次下来你必须得跟着我，不许拒绝！”
裴书达撬得脸色通红满身大汗，嘴上却是不饶人。
他听见庄昭那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他要是停下来，那呼吸声会越来越弱。
“你个狗崽子！你给我说话啊！你不是那么拽吗？怎么现在不骂我了？”
咔哒！
铁索突然崩裂，裴书达随着惯性被甩了出去，狠狠栽在地上。
“庄昭！”
他不顾疼痛，爬起身便跑向同样摔在地面的庄昭。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走，我带你走。”
裴书达伸手抱起庄昭，一直毫无动静的庄昭却在此时突然暴起，翻身压倒裴书达，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后，他明显地一愣，用力的双手松开，但并未收回。
“是你？”
“咳咳……是我，不是他们……咳咳已经没事了……”
裴书达轻抚庄昭掐在他脖颈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安抚着他的情绪。
庄昭怔在原地，缓缓收回双手，就在裴书达终于得以喘息之时，庄昭又突然欺身压上，用力卡紧了他的脖子。
“又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唇角的血落在裴书达的脸上，凶狠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双颊的肉用力到颤抖。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十一岁时就杀过人了。你知道杀一个人是怎样的吗？用刀，扎进脖子，就是这里。”
庄昭用手指顶住裴书达的咽喉，双目通红。
“慢慢的扎不行，太浅，得用力，用力的把刀捅进去。这时候，人的血，是不会流出来的，你得把刀再用力旋几圈，然后猛地拔出来。哈哈哈……”
庄昭嘶哑地笑了，却流了满脸的泪。
“血会喷出来，喷得你满脸满身，喷进你的身体里。从此以后你的身体会永远流着肮脏的血，永远！”
他的泪和血都滴在了裴书达的脸上，冰凉刺骨，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庄昭在说什么，这个一向逞强的刺猬，在此刻，把那些痛苦的过往都一一陈列了出来，企图吓跑眼前的人，却不小心露出了自己最软弱的肚子。
“我是野种，是乞丐，是杀人犯！你以为靠近我能有什么好结果？所有在我身边的人全都死了，死了！”
庄昭强撑出恶狠狠的模样转瞬间就被他的眼泪打破。
裴书达艰难地抽出双手，缓缓攀上了庄昭的肩背，轻轻拍抚。
“不是的……不是的……”
裴书达声音低哑，带着颤。
“庄昭……是好孩子。”
泪顺着眼眶滑下，坠入地面。裴书达轻轻拍抚着庄昭的后背，痛哭的庄昭收回了手，裴书达将他按进了怀里。
“庄昭是好孩子。”
裴书达的声音很轻，落在庄昭耳中却是沉入了心底。
他埋进裴书达的颈窝，张口用力咬下，就像把刀刺进那想要侵犯他的老头那样，就像从野狗嘴里抢下一块馒头那样，就像他每次和其他乞丐地痞争抢入睡的草垛那样，就像他为了救下已经被杀死的奶娘那样。
裴书达咬牙流着泪，任庄昭将他咬伤。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你的错。”
庄昭身体颤抖，不一会儿松了口下的力道，嘴唇泛白，面色发青。
他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头看了裴书达一眼，随后垂入他的颈窝，再没了动静。
“庄昭？庄昭！”
裴书达起身抱起庄昭，拍拍他的脸颊，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系统！快！快救他！”
【没有药了，上次的药宿主已经给他用了。】
如重锤击入脑海，裴书达怔了半瞬，翻身背起庄昭，吃力地走向绳梯。
【宿主打算怎么办？】
“出去找大夫。”
【可他的伤势太重了，大夫未必能救回来。】
眼前的世界红得刺目发晕，动荡得越来越厉害，裴书达必须很努力才能站稳。
“能救就就，不能救也要救，顾不得这么多了。”
裴书达用外衫将庄昭固定在自己的背上，随后爬上了绳梯。
【宿主，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是……代价会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