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会议为期两日, 姜南溪周四晚上和同事抵达中山后,稍作休息,便开始忙碌的行程。
周六下午论坛会议结束, 两位同事提议去逛逛中山的景点,周日早上再返程, 姜南溪周末本来也没安排, 顺从地跟着他们一起闲逛。两位同事都是有家属的,游玩到景点自然少不了给家属带点小礼物。
“南溪, 你不给你家那位带份礼物吗?”说话的同事姓赵,比姜南溪大个10来岁,是科室里少有的35岁就当上副主任的医师,年轻的时候也是位天赋型选手。
“赵主任, 你又开玩笑了, 南溪家那位可是开劳斯莱斯的选手, 这种小礼物应该看不上眼”,这位孙医生比姜南溪早入职两年, 在江城大学医学院一路读到了博士, 毕业后留在了医院,博士期间有两篇重量级论文, 一直是科里重点培养的对象, 只是姜南溪来了之后, 这个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沈主任不仅对姜南溪赞扬有加,还给了她专注于科研的权利。这次论坛会议的级别很高, 科室里派了她,没有派姜南溪, 一开始她还是很得意的,只是没想到最后递补时姜南溪还是成了沈主任的首选, 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衡。
姜南溪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并随手将拍到的几张照片发给许嘉遇欣赏,这位大小姐这次生气生的够久了,她费了些力气还没得到许嘉遇一条正常回应,正思索要不要用许嘉遇那种蛮横刷屏的方式把许嘉遇炸出来,便听到这句看起来不痛不痒的话,她抬眸看了眼孙医生,谢昀庭去医院的次数不多,若非专程注意,并不一定发现得了。
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姜南溪不回应倒显得有些不礼貌,“孙医生觉得礼物重在价值还是心意?”,问完回头指了指玻璃柜台里最角落的一串红线和黑线,“您好,请问这根绳结怎么卖的?”
“女士,不好意思,我们这个绳结不单独售卖地吆,是搭配这边的红色相思豆赠送的”,服务员一脸抱歉的表情。
“那我要一颗相思豆,您送我那根黑色绳结”,姜南溪从服务员端出的一盘相思豆里面挑选了一颗较小偏圆的豆子,不惹眼,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也没想过会有人只要一颗豆,还要赠送一根绳结,一脸为难。
一旁的赵主任看得乐呵,出来替服务员解围,“南溪,这豆子啊一般是串一串,一颗估摸着送不了绳”,服务员看到有人解围满脸感激之情,她还是个刚上班不久的新手,对于推销的话语不甚擅长。
“我看价目表上写着豆子10块钱一颗,我付你50,但我只要一颗豆,这样可以赠送一根黑色的绳结吗 ?”
一看姜南溪便是没经过景区坑杀的模样,赵主任正欲开口,这根绳要不了40块,你花10块钱买一根绰绰有余了,便听到姜南溪指着其中编好的一个款式说,“我需要你教我这个绳结怎么编”。
得了,心意比礼物价值重要,赵主任收回要说的话,往一旁挑礼物去了,空留孙医生一个人在旁边冷呵一声,用这种方式证明心意比礼物的价值重要,真是无聊透顶,这种礼物拿回去,指不定扔在哪个角落生灰,大老板能戴在手上才是惊喜。
姜南溪并不知道她同事此时的内心戏码,她专心地跟着服务员学着七宝结的编织款式,店员提醒她如果不确定对方的手腕尺寸,可以将绳结的尾部留长一些,到时候现场延长也是可以的。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将这个手链编给了谢昀庭,如果换做以前,或许这个人会是许嘉遇,会是外婆或者其他人,总之不会是个男人。
周日一早,三人从中山启程回江城,飞机落地江城的时候,赵主任的家属前来接机,他问两位年轻人需不需要顺路捎一程,孙医生率先给出了回应,她男朋友周末正巧有空,前来接机了,剩下姜南溪身后空空,还在想如何礼貌而又得体的拒绝两位同事的好意时,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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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玫瑰园别墅内,秦女士差人种的一院子花花草草开的旺盛,谢昀庭前一晚从海城参加完晚宴回来,一早上在书房忙碌完,留的下午半日闲暇时光,于是坐在院子里和父亲喝茶,聊着实验室和分公司落地的情况,秦女士坐在一旁听得头大,周末也不得清闲,差了谢至诚去帮忙端些水果过来。
谢昀庭翻过刚刚带出来的书本《千亿个太阳》,姜南溪上次要看没给看的那本,其实他最近看的已经是《引力之吻》,只是那本书留在了远洋公馆,新买的一本在御湖,玫瑰园里只有一些早期读过得,如今再回头读读也好,或许会有新的见解。
“和爸爸有话聊,妈妈在这里看来只能当摆设”,秦女士从桌上拿起一根被谢昀庭折断的花,挡在他的书本上,稍带埋怨的语气。
“秦女士有话讲,我听着”,谢昀庭放下书本,坐姿端正了几番,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模样。
“南溪最近有蛮久没来了,昨晚是不是担心被我追问才专程去参加海城的晚宴”,秦女士不给谢昀庭任何找理由的机会。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聪慧的秦女士”,谢昀庭知道秦女士要问什么,又摸过了桌上的书本。
“你们闹不愉快了?”秦女士看他遮掩的样子,就知道俩人定是闹矛盾了。
“应是我惹她生气了”,谢昀庭自知逃不过,干脆答了个还算有说服力的理由,“不过,昨晚南溪没过来,确实有其他原因,她去中山出差了,明日一早的航班,不知秦女士方不方便替我走一程。”
秦女士瞪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人了惹老婆生气还需要妈妈出面调和,“你是打算告诉我明日你有重要的行程安排,推脱不得是吧”。
谢昀庭耸了耸肩,脸上浮出被你猜到了的表情,知是如此,她也不再规劝,他指定没说出真实原因,倒也无妨,她今日这么问,也是想约南溪一起去听个私人音乐会,这位小提琴家常年生活在国外,此次回国在海城举办小型音乐会,因是私享级别的音乐会,一票难求。
“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明日我去机场接,若是实在忙不完,下午也不用专程回来一趟。”
谢昀庭将助理查到的航班号发至秦女士手机上,专心地看起书来,秦女士做事从来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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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秦女士的电话,姜南溪才发现自己确实好久没去玫瑰园,秦女士应是来关切的,趁着飞机等待滑行至停机坪的空隙接通电话,“秦女士”。
“南溪,我和卢姨去经开区有机菜园回来,路过机场,你下飞机了吗?”秦女士的理由妥帖的天衣无缝,昨日她思考了一番,谢昀庭有航班号却不去接,要么是两人闹着矛盾不愿他前去接机,要么是这航班号并非南溪本人告诉他的,很简单,儿子想关心南溪,又怕关心多余了,好面子,于是她想出这么个好点子。
“飞机还在滑行,还需要一点时间”,姜南溪被秦女士一串话袭到,一时间还没意识出哪里的逻辑没对,但是她又十分感谢秦女士的电话及时解了她的困境,挂了电话后晃了晃手机,赵主任在一旁打趣,“看来南溪有劳斯莱斯前来接机”。
姜南溪无从解释,她和谢昀庭的关系并不是那种可以坦然谈论的,一年后他们的合约到期,劳斯莱斯的称呼自会消失,她并不想成为医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欣然接受赵主任的调侃,倒是一旁的孙医生一言未发,她总觉得以姜南溪的身份和那位劳斯莱斯是不匹配的,所谓门不当户对,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两人的关系不会长久,眼下姜南溪有多张扬,到时候便会有多难堪。
果不其然,等出了机场,看到门口等着姜南溪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孙医生为自己的判断更添加了几分肯定。
姜南溪上了车 ,才来得及反应过来秦女士是如何知道她所乘坐的航班,秦女士这才挽着她的手和盘托出,“昀庭担心你出差赶飞机来回累着了,他早上又有重要的行程安排,这才差使我来接你。”
天衣无缝的回答,姜南溪听的愣神,可是她并没有告诉谢昀庭她的航班号,不过这样不打自招的问题,她并未问出来。
“别看昀庭外表淡然,实际上他很细致的,也是怕别的同事有人接,夫人没人接显得失落”,一旁的卢姨也趁着这个时机替自己老板加分,姜南溪没去过几次玫瑰园,所有的人却都看得出谢昀庭的在意。
秦女士亲自接机,人自然是要回到玫瑰园去的,她甚至都料想得到谢昀庭的行为,果不其然,她们的车前脚停好,谢昀庭的车紧跟着便到了,前后没差开十分钟。趁着这个空隙,秦女士差使着姜南溪去典藏室帮她取一瓶红酒上来。
于是乎,谢昀庭进了院子,又在楼上转了一圈也没寻到人,而后匆匆下楼在厨房里找到秦女士,故作淡定“秦女士,接到南溪了吗?”
“接到了,人我安排走了”,秦女士淡定地看着午餐准备好的菜式,有一份摆盘有些乱了,她让阿姨重新做了一份。
“您怎么没接到玫瑰园,不是要看音乐会吗?”谢昀庭面色淡然,实际上心里说不出的落寞,没想到这一次秦女士的做事风格让他失算了。
“哦,你原来想见到南溪喔,我会错了意,以为你不想见,才差我走一趟的”,秦女士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深表惋惜地对着谢昀庭,眼看着他眼里的悦色渐失,慢慢浮上浓重的墨色,又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去典藏室帮我取一瓶红酒上来”。
谢昀庭靠在门口判断秦女士的话有几分真挚,不知是心底的失落掩盖了理智,还是秦女士演技实在出众,端详了半晌,硬是没有辨别出来丝毫,干脆往典藏室走去,典藏室在地下二层,平时取酒的工作都是家里的佣人帮忙,很少亲自来取。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沿着楼梯懒洋洋地往下走,没几步便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秦女士,你要的LaTache1999我没找到”。
“找不到正常,第三格有Latache 2004”,谢昀庭这才发现自己被秦女士套路,摇着头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往楼下走的步伐却快了些许。
姜南溪按照秦女士的指示,最里面一排,从上往下数第二格,首先她够不到,费了很大力气打着灯光才勉强看到上面的字迹,一排排看过去,并没有她说的酒,听到下楼的步声,这才开口询问,没曾想是谢昀庭。
她顺着声音将电筒的灯光打上去,瓶身2004的字样清晰可见,可惜了够不到。
不等开口求助,谢昀庭已然来到她的身后,单手抄兜,长臂一挥轻而易举的将那瓶酒拿了下来,姜南溪被他宽阔的身姿裹挟着,第一次感觉到了166的身高不够用。
“谢谢你让秦女士去机场接我”,姜南溪背对着谢昀庭开口,时隔小半月未见,除了这句,她找不到其他的开场白。
“上去吧,秦女士还等着”,谢昀庭见她始终不愿回头,看着清零的身影潦草一句。
午餐的餐桌上,谢昀庭依旧淡漠,一声未发,秦女士一如既往的热络,聊起了不久之后的音乐会,听着秦女士欢心地介绍这位小提琴家的经历,满眼崇拜的神情,姜南溪搅动着汤匙,并不知道如何回应。
先答应了,才发现并不想和秦女士一起见到她,谢昀庭察觉姜南溪眼里的慌乱,饭后找了个理由邀她一同上楼,“朋友从国外寄了些原版书,要不要上去看一眼?”
“好。”
前一日翻过的《千亿个太阳》晚上又翻阅了几页,平整地放在书房的桌上,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场景,姜南溪撇了一眼,是那天被搁在高处的书。
谢昀庭在书架前找未开封的新书,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不想陪秦女士去音乐会,我可以帮你拒绝。”
上次的Dear历历在目,姜南溪的眼神还定在书上面。
一直未得到回应,谢昀庭这才转身,“想看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嗯?”姜南溪懵懂的眼神,干净清澈,上次不许看,这次是换了一本,还是说他放下了那个秘密?
“我说,想看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你刚刚问了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这该死的默契,姜南溪没忍住撇开了嘴角,“你先回答,还是我先来。”
谢昀庭做了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上次想看,你拒绝了,今天你请求我看,我倒要考虑一下”,姜南溪昂起脑袋,对上谢昀庭的视线,她想看,却也不想被他当做喜欢窥探别人隐私之人。
“秦女士约你去音乐会,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拒绝”,谢昀庭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是不想去音乐会,是因为那场音乐会的主角是我母亲”,姜南溪刚刚昂起的些许高昂情绪被这句话冲淡。
她无法当着秦女士的面听来自母亲的奚落。
“那就考虑后再拒绝,秦女士总归找得到伴儿陪她一起”,谢昀庭拿过桌上的书,放在姜南溪的掌心,她抬眸去探想看到他此时眼里蕴含的深意。
有些事,迟早要揭晓,谢昀庭不打算再遮掩。
而姜南溪还未翻开封面,便接到了许嘉遇的电话,“姜南溪,我在你家门口,你快给我开门,出差前答应我的事,你可不许反悔。”
书本又归于原位,姜南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回了远洋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