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渣男。”
这是姜南溪和同伴们介绍完,跟谢昀庭说的第一句话。
“我送你回家”,谢昀庭扶着姜南溪摇摇晃晃的身体, 声色并不柔和,大庭广众之下被叫渣男没人能有好心情。
“我不和渣男回家, 我还没玩够呢”, 姜南溪用力甩了甩谢昀庭的手,使起了小性子,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谢昀庭倒是很有耐心看她嘟囔起来的小嘴,给她时间发小脾气。
只是现在,当众哄一个女孩儿,于他而言, 属实难为情。
旁边的人看着西装笔挺的男人, 似乎身上并不沾染任何风尘, 墨色的瞳孔注视着眼前的女生,时不时伸开的手臂防止她摔倒, 任由着女生挥霍醉意。
谢昀庭几时经过这种注目, 后赶来的顾时也站在一旁和许嘉遇闲聊,“你猜, 谢昀庭多久搞定姜南溪”。
“我猜, 很快”, 许嘉遇对谢昀庭是信心满满,即便他搞不定她也会助力一把, 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发生在谢昀庭身上也不足为奇。
“我觉得不尽然”,顾时也摇了摇头, 谢昀庭对付女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留学时,有一次他们拖着谢昀庭去参加万圣节舞会, 这位淡漠大咖愣是在卡座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有个女生搭讪,他应该能坐更久。
顾时也在脑海里想了想,当时女生说的原话似乎是“帅哥,你看起来很好睡”,再想起谢昀庭窘迫的脸,他仍是笑的前仰后合。
不过现在看起来,那句话的杀伤力远抵不上姜南溪的这句,毕竟当时的谢昀庭可以用他冷漠的眼神劝退女生,现在他没法子,只能任由众人的目光在他这个“渣男”身上扫视。
“看在包的份儿上,我去解救一下谢总”,许嘉遇看着谢昀庭无奈的模样,围观的旁桌越来越多,他这样的人物落于市井八卦里,她于心不忍。
“南溪,喝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许嘉遇捂着姜南溪的嘴,不让她再发声,拖着人往外走。
“许嘉遇,我和你睡,我不和渣男回家”,姜南溪喝醉了,脾性也一反往常,说话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般。
同桌的几位同事何曾见过姜南溪这样,他们眼里的姜南溪思路清晰,做事干脆利落话不多,典型的冷静性格,这会儿倒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新来不久的同事陈悦,此前因为问过几次姜南溪关于课题的问题,被说过几次等一会后,心里对她多有些发怵,此刻看着喝醉酒的模样,有些瞠目结舌。
“好好好,和我睡和我睡”,许嘉遇挽着人离开烧烤店,打算找个人烟稀少的角落直接塞进谢昀庭怀里溜之大吉。
谁知姜南溪反倒来劲儿,回身冲着谢昀庭的胸膛往后推了推,“你不许跟着”。
谢昀庭的忍耐基本到了极限,顺势握住姜南溪的手,打横将人抱了起来,牢牢地箍在怀里,任由她动弹也挣脱不了。
眼看着姜南溪小脸挣扎的红扑扑的,谢昀庭打开副驾驶车门,人塞进去后绕至驾驶座发动了汽车,意识到彻底无处可逃以后,姜南溪愤愤地瞪着谢昀庭一言不发。
“还清醒吗?听得进解释不?”安静的空间里,谢昀庭这才顾得上哄哄,这事确实源头在他。
姜南溪扭着头,并不想理会,只是这傲娇的小性子并没能□□多久,车内密闭的空间,暖烘烘的热流,加上上头的酒精,没用多久她就倒在副驾驶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谢昀庭抱着她上楼的电梯里,灯光照的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几秒,看到谢昀庭的模样,心里的那股好胜心短暂地死灰复燃,迷迷糊糊地丢下一句“谢昀庭,不要以为只是你有白月光,我也有,他的名字叫陆星宇”。
谢昀庭深邃的眼眸盯着怀里的人,看着她睫毛扑朔了几下,又睡着过去,只得在心里冷哼一声,抱着你的人是我,想着的是别的男人,姜南溪你是懂如何反击的。
只是这反击用错了地方,等到第二日酒醒,除了谢昀庭,没人记得前一晚提过的名字,包括姜南溪自己。
揉了揉沉重的头,看着和衣而睡的自己,前一夜发生的事,姜南溪只依稀记得谢昀庭好像过来了,至于后续丝毫未有记忆,她忐忑地走出房间,想去验证一番。
谢昀庭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她之前扔在桌上的期刊,看来确实是他接自己回来的,想问问前一晚发生的事,又不知从何问起,她干脆躲回房间问许嘉遇。
许嘉遇睡还未睡醒,只回了一句语音消息,“你当众说谢昀庭是渣男”,她早料到姜南溪会后悔,这话她提前替姜南溪记得清清楚楚。
渣男???!
姜南溪绝不相信这句话出自她口,肯定是许嘉遇喝醉了记错了,她抱着残存的期待发消息给陈悦“悦悦,请问昨晚我有没有说不太好听的话,比如渣男一类的”。
陈悦的回复彻底对她宣判了死刑,“说了,对着顾教授的朋友说的”。
苍天,她都说了些什么,姜南溪脑袋捂进枕头下面,试图将这不体面的话彻底从脑海里抹去,无奈,越想抹去想的越清楚。
偏偏这个时候谢昀庭来敲门,“南溪,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洗个澡就出来”,姜南溪从枕头下露出脑袋冲着门口回应了一声。
“好。”
听着谢昀庭离开的脚步声,姜南溪这才从床上起身去洗漱,等到冲完澡,她的懊悔也随之冲淡了一些,昨日之事不可留,今日才会少烦忧。
她镇定地走出房间,坐在餐桌上,看到还温热的早餐,“谢谢你的早餐”。
“不用谢,卢姨送过来的”,谢昀庭目光还停留在期刊上,并未移开半分。
“嗯……挺好吃的,替我谢谢卢姨”,姜南溪舀了一勺粥,没话找话,原本的镇定在看见谢昀庭之后,硬是弱了三分。
“有事要问?”谢昀庭收起期刊,双手环胸靠于沙发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谁知姜南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老老实实地埋头喝粥,跟没事人一样。
等到姜南溪喝完粥,他才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过来坐,我有事说”。
这气势宛若他办公室的姿态,姜南溪莫名地紧张起来,不会是要追究她前一晚说他渣男的事吧,喝醉之人口出狂言,再正常不过了,当然喝醉之人断片也是常有的事,且她是真正的断片,再说了,就算说他渣男有什么过,有夫之妇外出约女生,就是不合规矩,想到这里,她给自己吃了定心丸,清高冷淡提起昨晚一概不记得。
姜南溪端着水杯过来,浅尝了一口泡好的西湖龙井,清新的春茶味道很不错,她坐的板正中带着些随意,“说吧,我听着”。
“噢?看起来并不好奇我要讲什么?”谢昀庭看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又开始卖关子。
“反正昨晚的事我是一概不记得,你要说什么随便说”,姜南溪又喝了一口茶,眼神回避地往阳台撇开,总之不看过去。
谢昀庭不动声色地低笑一声,回到次卧拿出一个盒子,其间姜南溪伸头去看了眼,她原以为谢昀庭是要和她算账,现在看起来不像,听到谢昀庭走过来,又撇开头去。
盒子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很浅的声音,姜南溪这才回头,状似不经意,突然送礼物?
“打开看看?”谢昀庭眉心点了点桌上的盒子。
姜南溪自然地打开盒子,只是看到那条熟悉的手链,心里埋葬的窝火瞬时蹿上脑袋,于是口不择言,“谢昀庭,昨晚说你是渣男,简直是轻了,你是彻头彻尾的渣”。
说完奋力地盖上盒子,她再也不要看到眼前这个人,既然有白月光,还说的自己被家人逼迫一样,非要找个合约爱人,她看着秦女士那般温和,绝不像是会逼迫儿子结婚的母亲,谢爸爸更不用说,虽不多言是个严父,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强人所难的父亲。
姜南溪越想越觉得不爽,她起身狠狠剜了谢昀庭一眼要离开,谢昀庭却在她经过之时将人的手腕握住,捎带用力将人拉回了身旁的沙发坐下,“话没说完,怎么就要走”。
说什么,听你表演如何把白月光的同款手链送给合约妻子,姜南溪腹诽着,恨不得谢昀庭立刻从她眼前消失。
“顾婉的手链,是个意外”,谢昀庭开口提了一句,只见旁边依旧毫无动静,看起来眉目缩成一团,他虽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是继续提及,“顾婉生日和昀晞相近,昀晞那段时间对顾婉班上的男同学属意,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她便顺手买了一条送顾婉”。
“谢昀晞为什么说这生日礼物是你送顾婉的?”
“因为昀晞刷的我的卡,正巧当时我也在旁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很好,从头到尾,都是谢昀晞在套路她。
姜南溪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昀庭,她刚刚说了什么?
瞬时间,她又想逃,但是谢昀庭抓着她手腕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松开过,她猛然起身的后果便是被力的反作用拉回去,摔向谢昀庭的怀里,一手撑在他的胸口,一手被他箍着,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四目相对。
姜南溪的腿卡在两条腿缝中间,掌心被强有力的肌肉鼓着,她的目光悉数落尽他眼里,说不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让心跳变快,从而导致手掌温度上升,还是因为被对方的体温所传导,只觉得这个晚春有些炙热。
短暂的半分钟后,两人都回过神来,姜南溪推开谢昀庭起身,慌不择路,“对不起,你不是渣男,我错怪你了”。
得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南溪的智商早丢到了九霄之外。
“没事”,能说我是渣男的仅你一人,谢昀庭缓缓松开手腕,面若不惊地回应,看着眼前的姑娘越来越窘迫,干脆主动替她解围起来,“昨天和秦女士看的哪一部?”
“《once》。”
“听起来有故事”,谢昀庭继续聊下去,姜南溪显然也松弛了一些,“小清新类的,故事很简单,但是情节还挺深刻,不过我没想到秦女士会喜欢这样的类型”。
“等你再了解一些,会发现秦女士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谢昀庭已经记不起母亲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求他们叫自己秦女士,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她是不服老,后来叫习惯了便不再提及此事,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秦女士心里隐藏着的浪漫主义。
“你和谢昀晞真是一点也没遗传秦女士的特质”,提到这里,姜南溪不免又想起谢昀晞,那个可恶的丫头,真是把对她的不喜欢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来我们三中间,你更喜欢秦女士”,谢昀庭毫不惊讶于姜南溪的反应,他最开始的判断无误,当然秦女士和姜南溪相处融洽,他更是喜闻乐见。
姜南溪白了谢昀庭一眼,“你和谢昀晞谁比秦女士可爱?秦女士带我看剧给我准备美味的餐饭,你和谢昀晞除了气我,有任何行为友好的表现吗?”
“这你可就怪罪错了,谢昀晞气你我已经停了她的卡,而我,非要提一个的话,我第一次为女士买包,是你”,谢昀庭自知比不过秦女士,她的关切溢于言表和行为,而他却也不能就此服输,想起这么一件讨个好感应是不为过。
那两个包竟然是他亲自去买的?
既然是他亲自买的,那她怎么也要勉为其难的留下一件,答应许嘉遇的只能先食言一次。
她当即发消息给许嘉遇:包我下午带给你,但是只能给你alma,on the go我留着了。
许嘉遇:?你在说什么?包昨晚谢昀庭都给我了。
给了?
姜南溪转头看向谢昀庭,皮笑肉不笑,恨不得给他鼓手拍掌叫好。
从德国回来的时候,谢昀庭把包递给她,当时觉得两个包装袋拎起来麻烦,想着反正都是许嘉遇一人的,干脆将两个包放进了一个手提袋,顺带封口粘了起来。
那天谢昀庭送她上班,自己有告诉过后座的包是带给许嘉遇的,谢昀庭看着包装袋一定是误解了,两个包一个许嘉遇,一个是她的,所以才会昨晚给了许嘉遇,现在又这么说。
他一定不知道,那个包装袋里是两个包。
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受,姜南溪自己喜欢on the go也有段时间,上班通勤用极佳,于是她厚着脸皮回许嘉遇:on the go给我可以吧,人间最美许嘉遇。
许嘉遇:给我个理由。
姜南溪半真半假:包是谢昀庭亲自买的,他以为是送我的,借花献佛头不太好,万一有天被发现了,于我不利。
许嘉遇:加一万,包我还没拆。
加一万?许嘉遇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姜南溪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自己卡里仅剩的八千块,发了截图过去。
许嘉遇:八千就八千,钱到包留。
姜南溪怎么都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生意,德国买的on the go差不多国内七折,便宜一共没几千块,现在自己倒贴八千,比在国内买还要贵,要不这包不要了?
想了想,理智告诉她,心意还是比金钱重要。
转完账,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姜南溪心情沮丧,想不到出走半生,归来仍是穷光蛋,她扒拉了几下日历,幸好还有几天发工资。
这几天,不然蹭蹭身边这位巨佬资本家?脑海里冒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姜南溪觉得自己疯了,她用仅剩的理智拉回自己回到正常思路。
可是,谢昀庭却突然开口了,“前几天说的同居我当真了,是你搬过去还是我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