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谢昀庭外出约了顾婉, 姜南溪心里就滋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挠的她不得安宁。
前一晚还觉得他是有那么些心思,想和她们一起去看音乐剧的, 现在看来都是些表演的障眼法,他早给自己安排好了约会。
谢昀庭出门的时候, 姜南溪正站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赏花, 正值白玉兰的花期,花骨朵顶开玉兰花瓣舒展开, 有的花瓣还带着些慵懒,微微蜷曲着。
看到谢昀庭靠近,姜南溪刻意绕到了树的另一侧,装作看不见, 却还是从侧面撇见了他脸上的笑容。
很好, 见白月光的心情看来是真的好。
姜南溪手里的树叶已经在不知觉间拧在了一起, 心里碎碎念着,白月光谁还没有了似的, 没有也可以现成造一个。
下午的音乐剧开始的早, 秦姝特意让午餐时间比往常提前了一些,吃完午餐谢昀庭还未回来, 她上楼敲门, “南溪, 我们等一会儿昀庭?”
“不用了吧,他今天该是没空和我们一起”, 姜南溪原本躺在床上,看着时间, 嘴上说着半小时,这都过去两小时了, 看起来很乐不思蜀呢。
“那也好,我们先出发,一会儿告诉他地址,让他来找我们”,秦女士伸出手臂拉着姜南溪,两人当即出门去了剧院。
秦姝选的音乐剧《Once》讲述的是一位街头艺人和卖花女孩之间的甜腻而又忧伤的爱情故事,属于小清新系列。
姜南溪此前对歌剧音乐剧的了解全部来源于自己的母亲,结婚前她是一位音乐剧演员,小时候跟她讲过许多经典的剧,但大部分是带有浓烈情绪色彩的剧目,譬如《安列卡列林娜》一类。
像《Once》这种类型的她并未有过接触,早上趁着空闲了解了些背景,顺带着听了听原创歌曲《falling slowly》,歌手娓娓道来的嗓音像是讲述了一段平淡而又美好的故事。
她只简短地看了介绍,没有继续查阅,新鲜的来自自身的感觉和体验,比别人的评价更深刻。
姜南溪坐在剧院里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看男女主在人生低谷时相遇,却因为对音乐的热爱,互相熟悉渐渐相依,相伴的日子里爱情慢慢发芽,琴瑟和鸣,虽然结局并不那么如人意,却也是他们人生那一段旅程中最难忘的曾经。
浓烈的感情用平淡的方式表达出来,却显得更为深入人心,看着女主人公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姜南溪意外地联想到她和谢昀庭的结局,他们终归也会回到各自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份合约牵连着,他们根本不会再有交集,想到此,她莫名地有一些伤感,不得不说这样的音乐剧确实容易共情。
秦女士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姜南溪从这个动作中抽出思绪,拉了拉秦姝的手,演奏的琴声结束,演员开始谢幕。
“让你见笑了”,出了剧院秦姝眼角还有些湿润,当着晚辈的面失控,她略显不好意思。
“秦女士,被感动的可不止你一人”,姜南溪下意识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低头让秦姝看得清楚一些,好让秦姝不那么难为情。
“南溪,你妈妈把你教的真好,改日见到她我定要好好感谢”,秦姝被姜南溪的动作逗乐,眼里又闪出一些泪光,她回头用手帕抹了抹,才又转身来夸赞。
姜南溪很会给人体面,这体面不恭维不虚假。
只是秦女士这话,姜南溪许久接不上,她想说我见我妈妈的次数还不如见你多,又觉得说出来煞风景,于是改口换了句“我妈妈常年在国外,偶尔回国”。
“不好意思,无意问到你的家事”,秦女士揣测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南溪母亲常年在国外,而父亲在国内,若非分居便是离婚了,总归不是什么轻易说的出口的事,她满怀歉意。
许是看出了秦女士的担忧,姜南溪干脆爽快地开口,“我父母离婚挺多年了,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家庭,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所以您不必为我担心”。
“没事,他们总归是爱你的”,秦姝握了握姜南溪的手,打算将这个话题略过,“今日这种音乐剧,看的下去不?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再来看”。
“没问题,以后你要是想看剧找不到人,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可能上班时间不太看电话,你要是找不到就给我发信息,我看到了就回你”,姜南溪总觉得如果不是婆媳这层关系,她和秦女士应该会成为忘年交那样的朋友。
秦女士表面知书达礼,端庄有度,实际上内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纯粹与热爱,只是平时被谢家这个枷锁掩盖了。
“坏了,我还没给昀庭发地址,他该找不到我们了”,秦女士这才从包包里翻出手机,音乐剧符合她的心意看的专注便忘了这事。
姜南溪表面上一副微笑看着秦女士发信息,心里早嘀咕了好久,人家在约白月光呢,应该早不记得和我们逛街这茬事了,您还是别通知了。
但是她不敢,这话说出来不是明摆着告诉秦女士他们是合约婚姻,只得在心里憋着。
其实秦姝和姜南溪前脚刚离开,谢昀庭后脚便到家了,考虑到音乐会中途进场会影响剧院里人的观感,他的座位又是在第一排,干脆在家里等了会儿,等到音乐剧差不多结束的时间来了剧院。
秦女士发消息时,他刚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上来,剧院的隔壁是商场,今日做好了刷卡拎包的准备,也算是第一次陪女生逛街,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消磨时间的事放在以前想都不会想。
现在倒有些乐在其中。
谢昀庭畅快的步伐出了电梯,远远地便看见了秦女士一人站在那里,目光搜寻了几圈,并未看见姜南溪的身影。
“别看了,刚刚有朋友约她吃晚餐,先走了”,秦女士看着谢昀庭逡巡的目光,埋汰了一句。
“安排了下午逛街呢?”谢昀庭看似不经意地提醒了秦女士一句。
“还记得行程呢,怎么一大早约了别的女孩,我没猜错的话是顾婉吧”,秦女士声线柔和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不悦,“昀庭,你现在有家庭,就要学会和外面的女孩保持距离,别让南溪胡思乱想”。
“南溪也知道了?”谢昀庭眸色深了些许,低沉地问道。
秦女士一个眼神剜过去,她都猜得到,南溪能不知道,早上她便看到谢昀晞在那里得意洋洋,还没猜想着。
“我看见昀晞早上和南溪打招呼了,应是知道了,昀晞最近和顾婉走的近,你又专程去见她,是容易叫人误会”,秦女士倒是不知道儿子哪根筋搭错了,谢昀晞胡闹也就算了,她性格向来如此,连一向自持的谢昀庭也出去见女生,简直太不成体统。
“昀晞什么时候和顾婉交好了?”谢昀庭自是不知道,谢昀晞的朋友圈里向来都是个性鲜明,顾婉那样温顺的性格和谢昀晞气质不搭。
“上次茶话会带着南溪一起去,昀晞瞎闹,介绍南溪是她朋友,顺带介绍给顾婉认识,我也就不好说南溪的身份,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既然你看中南溪,也需要找个公开的场合跟大家大大方方介绍,这样南溪也好获得别人的尊重,明媒正娶向来都有礼数,你怎么在这点上反倒糊涂了”,姜南溪走了,秦女士自是没了逛街的兴致,数落完儿子,叹了口气回家去了。
空留谢昀庭愣在原地,受了这样的委屈,丝毫不提,姜南溪也真是有你的。
他一直觉得谢昀晞只是不成熟,闹几日总有个消停,现在看来她做事的风格确实需要有人管管,谢昀庭通知助理停了他的副卡,另一张无限额的卡月消费限制在一万元。
姜南溪的电话一直显示忙音,谢昀庭从远洋公馆找到了实验室都没人,才去捉着顾时也一起找人。
“你把你老婆惹急了,拉着我找人算怎么回事”,顾时也正在推数据模型,谢昀庭二话不说将他拉了出来,自然是心里不爽,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找到了,条件任你说”,谢昀庭无视顾时也的牢骚,直接使出诱惑。
“条件条件就知道条件,你满脑子只有钱和利益,谢昀庭,不是我说你,你和你老婆认识也几年了吧,结婚一个月有了吧,你怎么连她喜欢去哪儿,喜欢做什么都搞不清,真搞不明白姜医生人美智商高,看中你什么了,不体贴不温柔,和你结婚图什么”,顾时也受不了谢昀庭这种天然的无视,人往前走着,脾气倒是一点不消减。
话糙理不糙,谢昀庭自知确实不清楚,干干脆脆认错,“你说的有道理,我反思,请问顾教授现在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包治百病,你去买个包试试”,顾时也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他也没谈过恋爱,他能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包?
德国买回来的包似乎还在车里,谢昀庭赶回车里,包装袋平静地躺在后座上,眉心终于舒展了一些,“帮我给许嘉遇医生打个电话,就说南溪托我在德国给她买的包到了”。
“谢昀庭,你竟然真的会帮女生带包,不可思议”,顾时也恨不得凑近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谢昀庭本人,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落入凡尘的一天。
许嘉遇听到包到了,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催了姜南溪好几天,可惜了下班的时间老是碰不到一起,现在本尊送过来了,正好也可以将他的“醉鬼”老婆带回家,省的她再送一趟,于是毫不犹豫地发了地址过去。
姜南溪哪是有约,听到谢昀庭过来见完白月光心里不爽罢了,根本不想看到他“滋润的”脸,才找了个理由回了实验室。
薛昱单身一个,没事就呆在实验室准备课题,新来的女孩儿陈悦也在,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于是提议她请大家吃饭,薛昱想着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他显得别扭,又叫了沈砚洲,无非是医院附近的烧烤店,晚春初夏的时节吃吃喝喝最惬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许嘉遇来了,陈悦也是个开朗的性格,奈何其他三人过于学术,她也不敢嗨起来,许嘉遇来了气氛便不一样了,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热闹了许多,姜南溪时不时跟着来一轮,酒量不好,又爱喝几杯。
谢昀庭来的时候,她早已醉意浓浓,看着他远远地走来,总觉得自己眼花了,心里那股子窝火劲儿又窜了上来,看着对面的沈砚洲胡言乱语起来,“沈砚洲,你有没有白月光?”
突如其来的问题,沈砚洲招架不了,茫然地摇了摇头,薛昱眼看着问题指向了自己,也主动地摇了摇头。
“你们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姜南溪虽然醉了说话仍旧意有所指,手指晃来晃去,还带着些可爱的模样。
“不像我,我遇见了一个渣男,他今天约了我还去见了他的白月光”,姜南溪拿过酒杯又是要灌下去,一只手拦在了她面前接过了酒杯。
姜南溪不满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抬头,看见谢昀庭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才觉得自己醉了,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是痛的。
仍旧不相信,觉得是幻觉,笑嘻嘻地看向许嘉遇,“嘉遇,你看见谢昀庭了吗?”
许嘉遇早已笑的喘不过气,谢昀庭立在姜南溪身旁却被无视,他几时被这么冷落过,周遭人的目光全落了过来。
一个醉酒的女孩正戳着男人的胸口,“喔,有胸肌耶”,说完这句还回头乐呵呵地跟同伴们说,“他就是我说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