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谢时只要沉睡就必做噩梦,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入睡,睡眠困难,不靠安眠药几乎就合不上眼。
这一次沉睡,谢时却梦到了11岁的夏天。
他抱着长耳朵白兔子,在阳光下,在花海中,奔向那个拥有蓝色眼睛的少年。
“你就是霍司哥哥吗?”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啊?”
“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
霍司全程不语,淡漠看着这个过分自来熟的小孩。
谢时头一次遇见这么不开朗的人,有些吃瘪,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但很快又重振旗鼓,一把将自己最爱的兔子玩偶塞到霍司怀中。
看到霍司脸上的错愕,他开怀大笑。
“哥哥,如果喜欢独来独往的话,就试试跟我的小兔子做朋友吧,如果不喜欢独来独往,就跟我做朋友吧!”
“我非常喜欢哥哥!”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冷淡,却不会拒绝他好意的小哥哥。
他开始和霍司分享他最爱的甜品,“嘻嘻,大家都不知道我会偷偷在甜品中再加一份糖,我可爱吃甜的啦!”
“我好多次跟爸爸妈妈说想要个弟弟妹妹陪我玩,不过现在我不说啦,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哥哥,就是你哦霍司哥哥!”
“哥哥你真的只有十四吗,为什么比我高这么多?等我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能像你这么高吗?”
“哥哥你怎么不会笑啊,哈哈,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这件事我可以教你哦!”
“哥哥,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但是我看电视剧中,只有结婚的人才会永远在一起,要不……我们结婚吧?”
记忆中,霍司平淡的眸光终于有了动容,他转眸看来,说:“等你长大后再问我一次,我就回答你。”
夏季结束,霍司坐着京市过来的车,也要离开。
他扒着车门不放,爸爸妈妈也无可奈何,不停哄着他说:“会回来的,霍司哥哥还会回来找你玩的。”
他呜咽着将兔子丢给车内的霍司,“哥哥,你一定回来找我玩,一定要啊!”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根本不会回来。
那一年的夏天带走了美好的一切,他们不会回来,霍司也没有回来。
“霍司!”
谢时哭着,猛然睁开眼睛,就和记忆中那双蓝色眼睛对个正着。
霍司眸色柔软,温声道:“我在。”
他拿起手帕给谢时擦拭两边脸颊的泪水,“又做噩梦了?”
谢时偏过头,不让霍司触碰,转身背对着人,显然是不想跟他说话。
只是很快,霍司就走到他正面这边,软声哄道:“兔兔,我错了。”
谢时又转身,继续背对着人。
霍司再走过来,面对着他,“兔兔,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时还要转身,被霍司直接压在身上,摁住。
谢时冷眸,“滚下去。”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就下去。”
“彭兆刚刚来电话,外婆没事,已经醒了,她问起你的情况,担心你因为她这件事一时冲动下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你去找关姿馨的事,我没和外婆说。”
谢时:“那是我的外婆,你有什么资格叫这么亲密。”
霍司温热指腹轻轻触碰他眼尾,那里还存有一滴晶莹的泪滴,他忍住想上前吻住的冲动,顺从谢时的话,“是,是兔兔的外婆。”
“装失忆隐瞒身份留在你身边,是我不对,但兔兔,除了这件事,我没有其他隐瞒和欺骗你的,这期间我对你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霍司定定看着他,“我喜欢你。”
“我永远属于你,忠于你。”
“你不要不信任我,不要怀疑我,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要怀疑我,你就从现在开始一点点信任我,可以吗?”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隐瞒你的地方了。”
谢时依旧沉默不语,他偏着头,不和霍司对视。
霍司在他面前永远是那副温和的姿态,语气也一直叫人舒服心安,好像有他在身边,就不会有搞不定的事情,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雨落下来有他挡,风刮过来有他遮,就连天塌下来,也有他顶。
在京市的那几天,他的确差一点沦陷在他编织的温柔网中。
但这人,终究不是路力,不是吴慈仁,而是霍家的掌权者--霍司。
真过分啊霍司,他刚刚习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就剖开了真实而残酷的一面给他看。
原来,这人不是需要讨好他而获得更好生活的小保镖,而是他谢时无法掌握的京市大佬。
“兔兔……”霍司嗓音难掩卑微乞求,头埋进谢时颈窝,汲取着他的味道,“兔兔你回应一下我。”
“不要不理我。”
“你走吧。”谢时回应了,“你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京市那边肯定很需要你亲自出现。”
怪不得在京市时,尹弗逮着机会就要单独找他这“保镖”。
“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协议都作废。”
霍司沉默,就当谢时以为他要答应离开时,他却在起身时,将他一把扯起。
谢时刚经历溺水,又在昏迷中经历各种梦境,现在浑身乏力,动一下就得喘,被霍司这么强行一拉,都要眼冒金星,他红着眼,“你疯了吗霍司!”
霍司直接用被褥一裹,将人横抱起,“你第一天认识我?我疯不疯,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谢时像毛毛虫一样在他怀中挣扎。
“省点力气吧兔兔,你说过我要有协议精神,那你应该也是,最起码……”霍司气息逼近,“把最后半次做完,才能算结束。”
谢时喘着气,这么折腾一番,他身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瞪一眼不要脸的人,“你要带我去哪儿?”
霍司挑眉,轻笑,“不是你叫我走吗?”
“我走可以,但得带着你走。”
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