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按照嘉文二中上六休一的规矩，周日雷打不动休息一天。
许川醒来的时候翟清俊已经不见了，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出去，才发现李文豪正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翟清俊啃着苹果在旁边当监工。
“醒了？李大厨给你做满汉全席呢。”翟清俊说。
许川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面条，旁边的盘子里放着三个煎蛋。他好久没吃到过这样热乎的早餐了，立刻生出些期待来，坐在餐厅等。
他低头打开背单词的软件，刚点了两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看向翟清俊：
“你穿的是我衣服吧？”
翟清俊低头扯着自己身上的素净白色短袖看了半天，疑惑：“你的吗？难怪比别的衣服紧，我还以为我长胖了。”
许川脸一黑：“……我的很多衣服都跟你是一个码。”
许川身高刚刚180，整体身形又偏瘦，翟清俊怎么都觉得他比自己小一圈。
他继续啃着苹果，不在意道：“早上没仔细看，随便捞了一件，咱俩谁跟谁啊，穿你件衣服怎么了。”
许川住在这里的时间说多不多，但是他有个不能连续两天穿同一身衣服的毛病——当然这里校服除外——所以时不时住一晚，就能剩一身衣服。
家里的阿姨来打扫时也不多想，俩小伙子的衣服，全都混一起洗了。
时间长了许川也数不清自己有多少衣服混在翟清俊的衣柜里。
他心里刚放下这个话题，目光还没移开就听见翟清俊大大咧咧补上下一句：
“我内裤都能给你穿。”
李文豪震撼地回过头，对上许川僵住的表情。
“啊？”李文豪举着锅铲，表情微妙，“玩这么花？”
许川瞥开眼，咬了咬牙：“你他妈自己留着穿。”
吃早饭时候翟清俊想起来许川昨晚说的事情：
“你要去的话哪天走？”
许川反应了一下，吹了吹嘴边热乎乎的面：“明天吧。”
他今天还得抽空去看看老季，前段时间忙得莫名其妙的，算算日子快半个月没去老季那吃饭了。
“去哪啊？”李文豪吃饭速度极快，分分钟碗就见底了，他巴巴地等着参与进他们的话题。
“他要去看他妈，下周课不上了。”翟清俊简短地回答了一下。
李文豪一听不上课，两眼放光：“阿姨在哪个城市，我陪你去吧，就说我护送你，为防止学霸在路上出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把，捂着脑袋转过头去：“打我干什么！”
“你再乌鸦嘴一个？”翟清俊眉头一挑，李文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胡言乱语什么，赶紧扇了一下自己的破嘴，笑嘻嘻地重新说：“需要人陪不？”
“不远，我自己去就行。”许川客气地拒绝。
翟清俊：“需要人陪那也找我啊，什么时候还轮得上你了，吃完了赶紧回去找你女朋友玩去吧，啊。”
“诶，过河拆桥是吧，大早上把我提溜起来给你们做饭，就这么对待我！”李文豪一脸不服，他看了看三个碗，除了许川把绿菜叶子都剩下了之外，都算得上吃得干干净净，心情稍微好了些，他脑经一转突然问：“川哥，你妈为啥不在这边啊？”
他说完，眼睛斜斜地瞟着翟清俊，果不其然后者手立刻就抬起来了，他赶忙往旁边闪躲，躲开之后顺了顺气：
“就他妈知道！跟川哥有关的事情一句都不能问，问了你就揍人！”
翟清俊也不恼，收回手之后劝他：“你能不能找点该问的问，你问他怎么学习你看我抽不抽你。”
李文豪表情见鬼一般嫌恶：“谁要学习啊！”
话题绕过去了。
但许川却突然开口主动拉了回来，他看着李文豪：“我妈再婚了，男方家在那边。”
“……”
“啊。”李文豪一秒尴尬，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看了翟清俊一眼，后者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要徒手把他掐死，为了保命他站起来收拾碗筷：“没什么，这有什么的，这不都挺好的。我我，那个我要洗碗了，你们聊吧。”
许川站起来：“我洗吧，我……”
“咳。”翟清俊清清嗓子。
“不行！”李文豪一看，赶紧进厨房戴好围裙，探出头：“我这个人做事就是有始有终，做饭和洗碗少一项我都浑身难受。”
“他以后再问这乱七八糟的，你就当听不见。”翟清俊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生怕许川露出不高兴来，毕竟许川实在是太容易不高兴了。
他高兴的时间简直少之又少。
许川擦了两遍嘴，表情十分自然地说：“早就没事了，这有什么的，他们都离婚八年多了，我早就接受了。……嗯，我中午去老季那里吃饭，你去吗？”
“几点啊？”翟清俊问。
他平日里都是直接答应的，今天突然问几点，许川敏感地觉察出了一点奇怪，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不确定，怎么了，你今天有事？”
翟清俊面色透出些不自然，他在手机里翻了翻，找到某一页转过去给许川看屏幕。
上面是连备注都没有的一个人和他的聊天记录。
对方的第一句话是：我是徐雅茵，周末一起看场电影呗？
许川的脸色在看清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冷下来了。
他继续往下看。
翟清俊：我不爱看电影
徐雅茵：你知道我在追你吧？我这人很难缠的，你陪我看场电影，如果我确定我们确实不可能，就不纠缠你了
到这里文字结束。
下面是时隔一小时后徐雅茵发来的两张电影票购买截图。
上面清晰地写有时间——
13：30开场
许川将目光从手机上转移到翟清俊脸上，他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要去？”
“啊，”翟清俊有些烦躁，“她不是说看了以后就不烦我了吗。”
许川垂下眼，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你去吧，反正去看老季也不是什么急事。”
“那你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翟清俊提议。
“不要。”许川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掀起眼皮冷淡地看了翟清俊一眼：“我要去吃午饭，等你看完电影我已经饿死了。”
翟清俊半晌没说话，许川半晌一个单词也没背进去。
一直等他想好了，开口说：“算了，你自己去吧，我下次再陪你去。”
许川才带着更加冷硬的脸色去戳手机屏幕，力气大到多背几个可能会把屏干碎的程度。
李文豪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匆忙把手擦干净就走了，许川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太多，也跟着准备离开。
他正在换鞋，眼睛一瞥看到翟清俊也过来准备走，他疑惑：“一点半的电影，你这么早要走？”
“你不是要回家吗？去你家待着啊。”翟清俊理所当然。
“我回家就换个衣服就走了。”许川说。
翟清俊随意道：“那就陪你换衣服。”
他没等许川再说什么，拿起钥匙就先往外走去了。
许川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也说不出驱赶的话。
走到院子时，他想起来问：“阿姨这次种的什么，这都死的面目全非了。”
翟清俊对着“尸体”们思考了一下：“什么杜鹃海棠玫瑰的，乱七八糟各种，反正都是那些不好养的。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院子里就种点韭菜辣椒什么的就行了，那些好看的都养不活。”
说得好像韭菜辣椒就能种出来一样，许川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嘴上先放过他。
……
许川家比翟清俊家更冷清，极度干净整洁，除过许川的卧室放着些东西外，其他地方像是几年没住过人。
不过事实也是没怎么住过，客厅大而空，停尸间一般，也怪不得每逢特殊天气许川会害怕。
翟清俊多数时候是把许川拉到他家里住，自己倒是没在许川家住过几回。
不过他还是轻车熟路地晃荡了两圈就坐在沙发上了。
许川没管他，直接进了卧室，他在衣柜里找见了之前老季送他的一身衣服，和他的风格还算搭——他平日里就爱穿这些浅色系的休闲服，他不爱穿得太沉重，除此之外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先换好裤子，刚把上衣脱掉，卧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伴随着翟清俊没说完的半句话：“诶你说……”
许川拿着还没抖落开的上衣愣在原地，翟清俊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大脑莫名空白了，半晌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嘭！
门又被大力关上。
许川一脸莫名其妙，他把短袖套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回到沙发上假装看书的翟清俊，疑惑：“怎么了？”
“没。”翟清俊放下书，朝他看过来。
许川平日里多数时候穿校服，能见他穿私服的人不多，翟清俊算见的最多的，所以他也最了解，这种工装裤许川平时是不会上腿的，就算穿了走两步也会回去换裤子。
这条裤子版型做的很窄，显得他的腿又细又长。
许川腿很长，这件事翟清俊之前就发现了：许川总是比相同身高的人更显高，这是在某一次他站在台下看许川领奖的时候发现的。
对了，许川的肩膀其实算不上太宽，这是他每次走在许川身后微微一比较就能发现的。
但许川的比例还是很好，大约是因为头比自己小不少，这叫什么来着……头肩比？
哇，他突然好专业。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的？
他的大脑不受控地自动产出了对于许川身材描述的八百字作文。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要说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他应该找一个特别正经的话题才能把这奇怪的氛围拉回来。
所以，他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我是突然想到你明天走的话还能不能买上票？”对着许川发了快有半分钟呆，翟清俊终于把脑子从被许川脱掉的衣服堆里捡回来了。
许川倒是没看出异常，他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最近的票会很难买吗？”
“假期的票都很难买。”
翟清俊假期有时候会被他爸妈拉去旅游，不过出去两三天他就自己偷跑回来了，他不爱逛，对游山玩水兴趣不大，偷跑回来的票全靠他自己蹲点抢。
许川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他赶紧拿出手机查票。
他一移开目光，翟清俊的视线就又可以明目张胆地放在他身上，他又想起来刚才看到许川的腰了，那腰不像是男人能有的，哪怕是青春期还没长开，也不该是那么……
他猛然想起许川是个特别保守的人，从来不在他面前脱衣服，除过初中时扭打在一起互相扒衣服的场面，这算是他第一次直面许川的腰。
感觉就，那么细一点。
他在心里比划了一下。
怪不得每次都觉得许川比自己小一圈。
也难怪他轻呢，腰上一点肉都不长。如果是自己的手的话……他的手比较大，用他的手来丈量的话，也就……
两扎？
差不多……
不是，他脑子有病吧。
在这对一个男人的腰思考什么呢？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脑子忘家里了没带来啊！
怎么突然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虽然他们是好兄弟，但这应该是许川以后的女朋友该想的，他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操，他平时打篮球也没少见那些男的光膀子，怎么今天想法这么多，果然自己对普通朋友和对好兄弟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为什么男人的腰会那么细啊？
而且他很白……
虽然他很白这件事自己一直都知道，但还是感觉上身看着比胳膊啊腿啊这些地方更白。
翟清俊用力揉了揉眼睛，大脑中怒喊：停停停！
妈的，他半天到底在这里琢磨什么东西呢？自己没有吗？不能回去对着镜子琢磨自己的吗？
“还有。”许川松了口气，他赶紧买了票，看向翟清俊。
就见到后者眉头紧锁，嘴唇还时不时动一下，好像在跟谁说话一样。
“你在想什么？”许川问。
翟清俊从思绪种一秒抽离，不免满脸慌张，抬起头看向他：“啊？”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许川端起桌上的水壶晃了晃，一滴水都没有了。
翟清俊摇头：“我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