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墨嗤笑:“如此,我还要谢谢萧皇了?”
萧渊听出了他的气愤,连忙解释道:“不…….我只是……想……想还林家一个清白。”
“清白?我林家本就该如此,何须你来还清白?若不是……”
若不是当初为了替萧渊谋得皇位,林家站在萧渊身后,惹得先皇忌惮,先皇怎会在父母亲逝世后打压林家。
以至于在自己沦落邵国以后……林家叛国的谣言喧嚣尘上……
若不是先皇纵容……若不是自己为了萧渊甘心沦落邵国……
林家也不会……
林谦墨止了言,不再说了,现在即使是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可萧渊与林谦墨那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墨墨…….你…….后悔了是不是?”
林谦墨斜眼瞪着他:“对,我是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与你相识。”
曾经,林谦墨也说过相似的话,得到的是萧渊歇斯底里掐着自己的脖颈逼着自己收回那些话,可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林谦墨说完了,便闭上了眼睛,等着萧渊的反应,可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林谦墨睁开眼,便看见萧渊只是垂着头。
萧渊本不是如此反应,他看着林谦墨紧紧闭上了双眼,那是恐惧的表现。
萧渊想说,林谦墨不必如此,他……他没想过伤害林谦墨的。
可……
没用的,他已经伤害了林谦墨太多次了,林谦墨是不会相信的。
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萧渊垂下头,如同一只被抛弃了的大型犬。
良久,萧渊哑着嗓子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是该后悔……你是该后悔的……”
林谦墨别过了脸,道:“萧皇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无事,我先走了,潇雨还在等着我。”
随后便要离开,却不想,他突然被萧渊抓住了手腕。
如同被毒蛇咬在了手腕上,林谦墨一把甩开了萧渊的手。
“放开我!”
好像怕这样不够似的,林谦墨握着自己的手,嘴里念叨着:“别碰我……别碰我……”
萧渊看着自己手里空荡荡的,有些怔愣。
他……没想对林谦墨做些什么的……
林谦墨为何反应那般大?
是……是对自己的恐惧深入骨髓了吗……?
他向后退了一步,站得离林谦墨远了些。
“墨墨……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再也不会了……”
许久才见林谦墨好似缓过了些神。
林谦墨也只自己方才太过失态了,咳了两声用来掩饰:“萧皇留下我,是想要做些什么?难道只是说声‘对不起’的吗?”
萧渊想了一下,随后双膝跪在了地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
林谦墨大惊失色,侧身躲过了他的礼。
他没想到,萧渊那样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易地给他下跪。
萧渊本就骨子里带些骄傲,当了皇帝以后,更是高贵,怎会随意给人下跪?
他……又想做什么?
萧渊垂着头,语气有些闷闷地:“墨墨,从前种种,是我对你不住。”
这番下跪请求原谅的场景,萧渊自从在楚国遇见林谦墨以后,便已经在脑海里设想了千万遍。
这片槐花林,是他精心挑选的。
槐花味香,有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的功效。
林谦墨喜槐花,进了槐花林,只会觉得神清气爽。
那么……他的墨墨……也会多几分原谅自己的可能吧……
“墨墨……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哪怕是用命来偿还……”
若是林谦墨不原谅他,萧渊也做好了用余生偿还林谦墨的准备。
林谦墨看着萧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萧皇,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同样的,给你机会与否,是我的事情,你似乎…….没有资格来求我吧。”
林谦墨撑开了伞,方才停歇了的雨,又开始下了。
“我还有事,萧皇想做什么,请自便,我不奉陪了。”
萧渊看着林谦墨转身离去,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墨墨,我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给我一个机会为止。”
林谦墨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又用着更快的步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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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潇雨等在原地,已是十分焦急,若是林谦墨再不回来,她恐怕都要下蛊迷倒那些随着萧渊出来的侍卫,自己去寻找林谦墨了。
林谦墨颇有些失魂落魄:“无事,我们回吧。”
经过萧渊的打扰,林谦墨和潇雨也没有心情继续游玩了。
“也好,便听林哥哥的,左不过这雨也是越下越大了,我们下次再出来吧。”
林谦墨不愿再回萧国皇宫,从萧渊的寝宫醒来已经是实属无奈,如今他醒来,自然是不愿在那个伤心处多待。
林谦墨与潇雨找了一处附近的客栈歇脚,这一住,便是一日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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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骤然想起声音,潇雨打开门,竟发现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
“二位客官,外面有人找。”
潇雨本奇怪,是谁会找上门来,待林谦墨看过,竟然是萧渊身边的暗卫。
“你是……暗五?”
暗五抱拳:“林公子还记得在下。”
萧渊曾经带着林谦墨看过自己的底牌——这支暗卫队,因而林谦墨记得。
林谦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何事?”
暗五忽然单膝跪地:“求求林公子救救主子。”
“救救你家主子……?”
林谦墨疑惑,连暗卫都救不了萧渊,他一个武功散尽的人,如何救得了萧渊呢?
暗五解释:“我家主子已经跪在槐花林一日一夜了,只等着林公子回心转意,任谁去劝都不听。”
林谦墨淡然:“哦?还有此等事?”
林谦墨怎么可能会信,这雨,断断续续的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忽然跑出个人告诉林谦墨,萧渊已经跪在雨里一天一夜,就等着自己给他一个机会,他怎么会相信?
更何况,这人还是萧渊的手下,说不定是萧渊使出的苦肉计,只等着将自己骗过去,然后再将自己囚禁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也怨不得林谦墨会这样想,实是萧渊的信誉实在是太低了,林谦墨不可再信了。
他要护着,这捡回来的一条命。
暗五见林谦墨不信,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花,呈给了林谦墨。
“这是……你给我一把槐花干什么?”
林谦墨这般问着,却见暗五扒开了花,底下的槐花,已经染上了血迹。
那洁白的槐花上,染上血迹,格外显眼。
“这是……主子吐的血……”
萧渊前几日为林谦墨耗费内力护住心脉,已经是十分虚弱了,习武之人,内力便是命。
可如今,萧渊不加修养,又在这样的大雨天跑了出来,还跪在雨中,一跪便是一天一夜,怎么可能不吐血。
林谦墨拂去暗五呈到眼前的槐花,那槐花落在地上,又沾上了灰尘。
“和我有何关系?”
暗五见说不动林谦墨,他垂头想了片刻,便起身就要走。
临走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主子是萧国的皇帝,主子若是出事,只怕萧国会大乱,还请林公子为了萧国百姓三思。”
随后他便走了。
地上的槐花,沾了雨水,却顺着水流走了。
暗五好像没有来过一样,可林谦墨的心却无法平静。
潇雨似乎是看出了林谦墨心中所想。
“林哥哥,不若你便去看一眼吧,不管怎么说,他之前为了你耗费内力是真,哪怕不是为了他,为了萧国百姓,你也去看看吧。”
林谦墨垂眸,思索许久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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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那片槐花林,来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林谦墨竟然真的看到了萧渊跪在那里。
萧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头发也湿了。
发丝紧紧贴着皮肤,如同被人抛弃了的狗。
林谦墨见了萧渊便呵斥道:“堂堂一国君主,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萧渊反应了半天,才反应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墨墨。
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林谦墨给他气得笑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愿打?谁又愿挨了?”
萧渊仰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流了下来,他看着他的眼睛:“自然是我愿打、我愿挨了。”
林谦墨还要追问些什么,便见眼前跪着的人如一座被炸掉了的大山,轰然坍塌了一样。
萧渊倒在了地上。
“萧渊……?”
林谦墨凑到了萧渊跟前,为他遮着伞,查看着他的情况。
“你醒醒。”
倒在地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林谦墨难得的低声咒骂了一句,便要将他扛起。
可二人实在是相差悬殊,林谦墨竟然连动他都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