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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玉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边砰砰炸响,掩盖掉一切声音,刚才的话就好像绚烂过后,逐渐消散的烟尘,无踪无迹,寻不着也摸不到。

  席玉试图再分辨他究竟说没说那话,身体却一紧,竟是叫人给直接抓了出来。

  此处的巷子临河,属于护城河的一小条分支,巷子里许多人在此处涤洗衣裳。眼下游花节气氛高涨,住这儿的人都挤着去瞧那式样不一的花车,河边倒显得孤寂,没一个人在,也就水面时而亮起,映出天边的彩花。

  惟康带着席玉,在河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双腿垂下差一点能踩着水,将黑蛇放在腿上,一侧头,烟花就在墨色的天空绽着,旁边石桥上行人来来往往,兴奋难掩。

  “这个要求很难吗?”

  席玉才回过神,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所以刚才的话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四个字的意味很难琢磨,说的其实不够直白,它可以代表很多意思。可席玉又想,自己也说得模模糊糊,像是表明了心迹,可仔细想想,也能解释成别的。

  他怕自己猜错了惟康的心思,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便愈发小心翼翼。

  “可……即便不娶她,也、也会有别的女子。”席玉脑袋混乱一片,想到什么就说了,出口之后才觉得荒谬。

  这跟玩弄人的渣滓有何区别?

  席玉心虚地不敢看惟康的脸,引颈等待他的怒火,不料他的手很轻地落了下来,抚过脑袋后平淡道:“你对女子更中意?”像是在好奇。

  席玉诧异他这个莫名的问题,却觉得不能随便回答,斟酌着要如何解释时,惟康悠悠开了口,“我的人身可以变化,不拘于男身。”

  “啊?”

  “还没听懂?”惟康用手一下一下捋过黑蛇的身体,把话说得更加直白,“若你喜欢,我可以变作女子……”他略顿,遮下长睫,被水光和烟火衬得双眸乌浓,深情骤现,“只要你同意让我留下,男身女身于我而言,并无不同。”

  席玉被这话给打懵了脑袋,晕晕乎乎间听他闲闲又问,“什么样的女子你比较喜欢?温柔一些的,还是美艳点的?”问的正正经经,仿佛只要席玉能说出来个具体的形容,他就能直接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或者可以时时变化,每日都能得个新鲜—”

  “停停停!”席玉晃晃脑袋,仰高了看他,“我……”羞赧了下,“我并非喜欢女子……”

  惟康“唔”了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喜欢男子也可,也就无需我再变换了,但我那张皮囊你可还中意—”

  席玉窒了又窒,暗忖这人怎么在这会突然跟没了脑子一样,难道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刚刚那句“不要娶她”真是他说出来的?席玉现下表示存疑。

  眼见惟康又开始絮絮叨叨那些个荒诞不经的条件,席玉猛一咬牙,大声道:“我喜欢的是你!”

  这声音震耳欲聋,比周围的喧哗不知要大上多少倍,他也不管那些个含蓄不含蓄的说法,把心底里那点子想法,没有任何掩饰地直白喊了出来,“喜欢的是你,不是因为你是男子,更不会因为你不是女子就不喜欢你,你就是你,旁人长了你的脸我一样不会喜欢,若你换了别人的脸,我也还是会喜欢……”

  想到什么,席玉为难道:“但要是容貌太过不堪入目,我、我还是会再慎重考虑一下的。”

  话说完,惟康突然笑了,抬起手臂将黑蛇举到面前,盯着那双圆乎乎的瞳孔。

  也就是这一对视,席玉才看清他脸上狡黠的笑。

  “终于承认了?”惟康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天边的月牙,但月光笼罩世人,而他的眼中自始至终装着的只有席玉一人。

  惟康一字一顿道:“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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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后,有好奇的人问起他们俩是谁先表明的心意。

  席玉:他说让我不要娶别人,所以是他先表白的!

  蛇蛇:某人那天快把我的耳朵给喊聋了,就为了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