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金穗>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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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条件反射手插进裤袋,攥住了枪。

  程奔却小冲着上前抱住了我。

  他情绪激烈,胸膛大起大伏,心脏仿佛要跳到我怀里来。“我想你。”他将我的头放在他肩膀上,抚我的背。“想你没事。”

  这栋宅子的大厅里也还挂着程奔的遗像,正对着我,我眼睛里看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怀中的身躯比印象中消瘦许多,臂膀也不如以往有力。

  “你是怎么……你还好?”人还活着总比没了强,可当下见到他,我一肚子的怨气,故而口气生硬。

  “我很好。”他一如既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得很。”

  温脸贴了冷屁股,我声音就更加冷下去,冷得像躺在古墓派的寒冰床上。“那你去哪了?”

  他先是沉默,在沉默中咂摸我的态度,等了会才开口。

  “有人要对我下手,我那不服老的爹也掺合在里面。裘路衫打听到我要开除他,蠢蠢欲动。我不得不金蝉脱壳避段日子。一切都太仓促了,我留了个很不妥善的后手。我让黄伯留意你们的情况,随时提供援助。”十分官方的一串解释,之后他突然又深情起来。“现在我安全了,你们也没事,太好了。”

  那口气好像我们是一对被灾厄冲散了十八年,经历重重舛磨,终于重聚而泣的患难爱人。难说他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了。

  太好了?好你个头。我受尽折辱和诋毁,还差点成了瘸子。

  这段时日的种种吊诡一下子能够解释通了。那份天马行空还被全票通过的紧急预案,集团上层对裘路衫的观望坐视,以及黄伯的姗姗来迟。

  “就这样?”我不可置信。

  “就这样。”他犹豫了下,然后是大言不惭。

  我不晓得这段日子程奔躲去了哪里,“下手”是哪种下手,我问了,他还是铁口一张,而且不知我哪句话问得不对,他还有点犯别扭。

  我只能从目前的形势推算他的意图:裘路衫被成功拔除,张霁鸿损失惨重,程老爷子复出算是引蛇出洞,程奔他早不上号晚不上号,等我打通关了才上号。所以我借刀杀人自己也成了刀,我成了程奔斗蛊的一环。

  而我之所以被牵扯进去,就是因为那份紧急预案。

  那份预案起草的时候我们俩还好着,理应无话不谈有事好商量,他把我的名字放进去,竟压根不让我知情。而这渠道一打开,程策有个缺兵短将水深火热,我就不存在爱莫能助,顾及情分我十有八九会出头。更休提裘路衫先下手为强我连拒绝的主动性都没有。

  这些程奔他倒是算得精,那他有想过我被带下场后最坏的结果吗?

  我也就算了,程策呢?他的亲亲宝贝儿子就这么便宜吗?

  天呐,这个男人,我长眼了,我惊呆了。

  我想起前天在一本经济书里读到的一个词,“看不见的手”,没成想这里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牛哇。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我看哪天地球末日,诺亚方舟都用不着造,整个地球村的人往他程奔脸上站就行了。

  我气得发笑。

  笑被当作了释怀,他松开我,抚了抚我的衣袖,又拍拍我的肩膀,那意思仿佛是要轻轻揭过旧章。

  这就完了?我跟他可没完。“那份紧急预案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叫了出来。

  “我想那天晚上跟你商量的。”他干巴巴地说。

  “哪天?”

  “……你大发淫威用红酒给我洗头的那天。”他陈述事实的口气里还带着旧嫌。

  程策不知怎么听得哧地暗笑出声,被我们瞪得把笑噎了回去。

  这又能解释什么呢?“这不是你白天打个草稿晚上找我商量那么简单,那东西在12月25号生日宴之前就已经起效了!我和程策这两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你问过我们的意见吗?你这不是想当然的先斩后奏是什么?不是坑人是什么?我不知情、没答应前,我的名字就不该出现在那!我们那会那么好,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背着我是为了什么呢?你今天最好一次给我说清楚!”

  面对我的炮火连天,程奔立即拉起了他技术领先全球的防御屏障。所谓我有最利的矛,他就有最坚的盾,他熟练地嘴硬起来。“你有权利拒绝。”

  “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都能听见结节在怒火中哗哗生长的声音了。

  他环顾了圈众目睽睽的四周,半息事宁人半施压道:“好了,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不能明天再说。”

  我跳起身就是一巴掌。

  两边的人都倒吸凉气。

  打完这巴掌,我的脸色变了,变为怒容。

  程奔没有捂脸,他舌头顶着被打过的腮帮子,毫不惊讶地望着我。接着他托举双手,又一次做出拥抱的姿势。“我冒了个险,让你受惊了。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么?”

  听听这是人讲的话?这是37度的口腔能说出来的话?

  我退后,拔出了枪。

  我一拔出枪,他手下人也呼啦啦拔出枪对着我。

  程奔对他们做了个制止手势。“收回去。”

  我把枪口瞄准他的脸。“别跟上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真死了?”他突然来了句。

  “你误会了。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事事顺心,最好身边还围着一群体谅你懂你能接上你脑电波的稻子谷子玉米棒子,这样你就不用再来寻我开心了。”我说。

  他脸色阴沉下来:“你还记得我们那会好?既然亲如家人,家人间非要较真个对错,上纲上线?”

  “我们已经分了程奔!你装死前我连程家的门都不让进,你忘了?就算还是一家人,谁上保险你不跟人说一声?换房子你不跟同个屋檐下的说一声?这事是大事还是小事你没点数吗?报纸上给你贴金商业帝国你真拿自己当皇帝了,殉葬名单摸着脑瓜乱写是吧?”大半夜的我也累了,我叹了口气。“你是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吗,程奔?从李元被抓到霍双再到这件事,你是能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能瞒多久瞒多久。我表哥都烂成那副德行了,我还帮他帮到他带人来家里砍我。我已经很好说话,很好商量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看重那点尊重和信任,这个问题我们闹过多少回了?你为什么就……”他要能在下笔起草前来告诉我,我会答应的,我们那会多好,我会不帮他吗?可自愿和被架在火上不得不为是两码事。他程奔都要走到诈死这一步了,是个什么情况,玩命呢,他还报喜不报忧,出国旅游回国开趴体,最后把我和程策都搭了进去。事已至此,他都不肯向我坦白他去哪了,这么久都在干些什么……我已经不想追究他赶我走那么硬气,怎么从分手到他“出事”,那份预案原封不动。哪怕他好好道个歉呢?我都不至于这么光火,最后也就一拍两散,还能怎么坏呢?“是你不把我当家人看,还有策子,你没把我们当家人尊重过,你把我们都当了棋子,还是摔骰子凭运气的飞行棋。”

  “又是李元,又是霍双。”他似乎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只抓住了两个名字。他哼笑了两声。“你走吧。”

  程策上来拉我们:“大家都好好活着,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是他不能好好说话!”

  “是我必须得说服他,他才允许我活着!”程奔同一时间抬起嗓门。

  “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在说什么?”我真快被气死了。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耍起无赖,“行了你走吧,就当我死了。”

  屋里的布置已回到我加入程家之前,左手边的明清风长条桌上摆着一只天青色釉瓶,我抓起那只瓶子,朝程奔身后丢去,程奔身子一斜,瓶子飞过他肩头,把遗像正中心砸出一个窟窿。

  出了小区,我用手机约到了辆的车。上车刚合上车门,舒怀意舒仙人致电来问候。

  “我刚从外地回来,你出来了?”

  “嗯。什么指示?”

  “我在外地回来的公路上。你自己开车,到港口的23号码头,我来接你。”

  “什么意思?”

  “快。”他挂断了电话。

  我猜到什么意思了。

  我叫司机在我那家店的门口把我放下。我的车停在后门小巷子里,李沫有定期保养,车钥匙锁在员工休息室书桌抽屉里。

  我取了车钥匙,还带走了唐师傅给我的那把铳。铳由已故老主持的一双巧手改装成更适合现代宝宝使用的简易版,管里还装有老人家研发的火药,上手就能用。

  车顺利驶上公路,没有跟梢,没有意外。浓黑的柏油路上路灯困乏的眼睛,阴间打光的美女饮酒、家居、轮胎广告牌,魍魉的树丛,如同斑斓的洪流卷过头顶。

  手机嘟嘟地响。我揿了免提。

  程奔的声音如夜半浮上水面的鳄鱼冒了出来。“这就逃了?你不是很有脾气很有胆吗?”

  我毛骨悚然震了一下,屁股都稍稍离了座位,鸡皮疙瘩炸开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哔哩啵啰的热闹声音。

  后视镜里,程奔的车从左手边的路口杀了上来。

  “你不是让我当你死了吗?!”我咆哮起来。

  “你没见过鬼吗?”他说。

  ……我的妈呀,这人真是有病吧,他不会是跑了趟东南亚中邪了吧,狂人疫苗什么时候能研发出来!

  直觉告诉我,那辆车程奔在开。程奔的车虽贵但丑,像口棺材在路上飞,用来装我的。

  我绝望地,悲愤地,化身成秋冥山车神,逮虾户地踩下了油门。

  这条公路出口多,我开过好几次,每个出口我都熟,甩开他不是没有机会。我挑了个进小路的口拐弯了进去。弯很急,车速快,拐过去的刹那车屁股都飘了起来。

  这条小路离港口近,路面狭窄,植被厚,弯曲多折,我这辆轻巧的车在这上面开比在大路上开赚便宜。坏处也有,没有摄像头、太幽僻,有个闪失叫破喉咙都没人搭理。

  我想过在公路边找个警局求助,脑子稍稍一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警察来问,程奔很好推脱,更要命的是我带了枪械,求助等同于自首。

  不管了,搏一搏单车变豪车!

  程奔跟了进来。路上只剩下我们两辆车时,他那辆车七位数的高贵就尽数体现了出来,光从速度上就对我展开汽车人赛跑AE86,铠甲勇士通缉外星球杂兵的降维打击。

  其实按我当前的储蓄,买辆高档点的车不是难事,可就像我三年才换一次手机,我对耐耗品的使用可以用剥削来形容。怎么能说剥削呢,剥削太难听了,我对我的小破车情深意笃,从交车那天起,我就对它许下诺言,要陪伴它到入土。

  现在它还没入土,我就快入土了。所以该省的钱咱不能省,太省了钱会来不及花完的家人们。

  距离嗖嗖拉近,第二桩麻烦接踵而至。

  由于长久没上这条路,我对此处路况的印象还停留在早远之前。

  此时记忆中不曾有的路障现身于眼前。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岗亭,废旧蒙尘,岗亭边安了拦车装置,两根缺乏修缮的拦车杆摇摇晃晃地横在路口,上面用斑驳的油漆刷了行字:一杆一车,撞杆五百。

  无路可退,我一咬牙,一个五百撞了上去。

  两根杆子如同被掰开的一次性筷子,一左一右孤独起飞,消失在夜色中。

  然后,再行了三五百米路,我的车,入土了。

  程奔,你坏事做尽!

  我背上下雨似的出汗。

  好在就在最近的分叉口,我灵活运用地形与树木的遮挡,声东击西把震惊于拦车杆被撞飞、反应慢了半拍的程奔骗去了另一条路上。

  左手边有间小屋,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拧开手电筒四处乱照。

  我在车里稳了稳神,想好说辞,随后背起用羽毛球拍袋子装的铳,跳下了车。

  那大哥面善心热,见我脸煞白,车也熄火了,上来问我:“你人没事吗?”

  我暗中扫视了遍四周,注意到小屋前停了几辆摩托车。

  我便轻微伛偻下身子,对他说:“我急性病犯了,赶去医院,车子不能用了。”说着,李沫有事相求时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态出复制在我脸上。

  “我带你去医院?”他问。

  “不用不用,给您添麻烦。”我看向那几辆摩托。“能借个车吗?”

  “行,行!”他忙说,“我这里就是租车的。新是不新了,能开。”

  谢谢你,陌生人。支付时,我多打了很多钱。

  两分钟后,我跨上摩托,胯着胳膊向身后的大哥潇洒一摆手,摩托发出两声煞风景的“突碌碌”,便如一匹志气干云的老骥,向千里而去。那大哥迈着小碎步,追着跑了好一段路,边叫道:“你注意安全!”

  我的预设:搏一搏单车变豪车。

  结果:搏一搏轿车变摩托。

  那摩托虽外观破旧,使起来却十分得力,风驰电掣,老当益壮。缺点也有,就是太会整活。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上车前我是真没想到这淳朴大哥喜欢以歌会友,车上安了音乐播放器,车一开就震天价响,放的是东成西就的《谁是大英雄》,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绝招,好武功,问世间多少个能上高峰。成功,威风,男儿有多少真的是英雄……似痛,非痛,问世间有几个绝对出众,南北,西东,不去顶白也不去跟红…..”

  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我轰轰烈烈地社死了。

  大哥,你好复古啊。我好无助啊。

  想象一下一个画面。我在草原上奔跑,程奔在后头追。

  我:为什么要追我?

  程奔:谁叫你开演唱会。

  我对着车头啪啪乱拍,怎么拍都拍不掉,反而更响了。我没法,只能自暴自弃摇摆着身体加入。

  近江边,程奔的车又现身了。音乐真的能够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连接的桥梁啊!我感动得要哭了。

  公路不直通江边渡口,两方由一条种满竹子的环形绿化带隔开,要步行上下斜坡。我当机立断,丢下摩托,跑进竹林间的鹅卵石小径。

  我跑步的姿势像极了疯狂的石头里的黄渤。

  渡口上停着几艘快艇,其中几艘上有船夫在打瞌睡。

  我跳上其中一艘,对那个船夫说:“给你500,开不开?”

  “开。”他掏出一根烟叼上,几步跳上船头。

  快艇离岸,海豚似的翻了几个浪,远远的就看见程奔也登上了一艘快艇。他竟是单枪匹马前来的。见此我后悔不迭,早知道都不用开船了,我该在小路上就动手。

  他跟那船夫接头了几句,船夫跳下船,他自己开了起来。

  好家伙你怎么这么行呢你,程家有你了不起啊。程奔早前还向我秀过他的私人飞机驾驶证,我当时啧啧称奇不已,今天看来他还是海陆空三栖发展,生肖属野鸭的。

  夜晚的江面如同飓风中的一张黑绸,神秘而危险。两艘快艇吞吐着粗浓的白浪,前后竞逐。

  “再快点,拜托了。”我催促船夫。

  “已经最快了!你要干嘛?赶着跃龙门呢?”发动机声碾着江浪声,轰隆震耳,加上夜里开船,船夫十二万分专注力都放在手头工作上,尚未发觉被跟踪。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他快点快点再快点,惹得他不耐烦了。

  他刚说完,我一回头就看到船尾起的浪花异常。程奔居然对着船底座开枪。

  我的头发,在江风揪扯与恼羞成怒下,一根根像信号一样竖立起来。我爬到船尾,拔出枪和他对轰。

  程奔得开船,火力断断续续,不大均匀。我那把枪冠文泰使过,子弹剩得不多,只能数着粒放。弹药虽然捉襟见肘,但气势不能输,我一边突突,一边破口大骂,毕竟口炮也是炮。

  双方起先还只是朝对方的船只上射击,后来程奔枪口一抬,对住了我的人。我心里慌乱了一瞬,觑着他转方向盘的空子,向他腰上开了一下。这一枪中了,他立刻欠下身去,透湿的下摆一层层红出来。

  此时船夫终于认识到自己被上了贼船,半截烟头直接从口中射入江水,他丢开方向盘,一个深蹲抱住了头。

  他是在……天呐他把我当海盗了。

  船失了舵主,“阎王爷我们来了!”地狂转起来。这画面这么说有点抽象,可以想象一下游乐园里的咖啡转转杯,惊涛版。

  我忍着呕吐,连滚带爬地扑到船头,双手撑住左三圈右三圈转的方向盘。“喂,喂!开船呀!”船小,一颠簸人就晕,我眼冒金星地喊他。“我不害你,我是好人,后面那个才是坏人!”

  你猜他信不信。

  “求求你让我回去吧!”他头抱得更紧了,在臂弯中,在风中,在打进来的浪花中,发出绝望的悲鸣。“我还有一家老小……”后面的话都被噪音消音。

  “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大声保证。

  程奔船开到侧边来了。

  我抄起枪:突突突。

  船夫捂住他头顶的地中海,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照明。“啊!啊!子弹从我头发上飞过去了!”

  我:“兄弟你这没有头发!”

  他手指惊慌地在光溜溜的脑壳上搜寻:“我这里最后一根头发!啊!你把它打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突突突。

  “我们要死了!”他迎风落泪。

  “我也有枪!”我又指了指背后。“我还有炮!我把他轰回老家!”

  船夫一听还有炮,身体登登登分三步瘫软下来,像条半昏迷的鱼摊开在甲板上。

  坏了,我说错话了。

  看样子他是开不了了,我握着方向盘一阵鼓捣。“这这这,这怎么开?你教我,我来开,好不好?”

  咔嚓咔嚓两声,我的弹匣空了。

  船夫拖着如泣如诉的长音嗫嚅:“我、我们,我们要死了……”

  奔大喜,徐徐射之。

  我弯下身,捞起船夫,将他双手挂在方向盘上,看住他的眼睛,喊魂似的坚定地对他说:“给我点时间,你坚持住。”

  他点点头,两行眼泪淌落。

  我从背后取下羽毛球拍袋子,打开拉链,端出了铳。

  这时一簇光跳跃过船夫的光头皮,折射向程奔,照亮了程奔的面孔。

  那张脸上:WTF?

  我发出狂笑,嘴像抽风机一样喝风。然后我开始打嗝。

  程奔对我露出疑惑,旋即是不可置信,他眼睛红得喷火,瞪得老大,无声质问我“你要杀了我?”

  这么猛的东西当然不能朝人身上开,不然程奔的量词就要从a变成复数了。

  他此刻愤怒至极,迸发出一股鱼死网破的冲劲,竟直接把船撞了上来。

  我不着急,等他挨得足够近,睇准底盘窟窿最密集的那块,一炮炸了过去。船下登时冲起两人高的水花,兜头劈脸地砸下来。

  舒怀意打电话过来,说:“我到了,你呢?”

  我说我快了。挂下电话,又给程策打去:“你爸中了一枪,沉江里去了,你叫人来捞,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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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子《哑巴攻反向沟通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