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被嗯响。

  辛阮打开房门, 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上了两碗醒酒汤。

  辛阮接了过来,就只是放在了吧台上,随后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黎燃依旧平躺着床上, 他的酒品挺好, 即便一杯倒也不耍不闹, 就只安静地酣睡。

  也许是灯光刺眼,他的一只胳膊伸了过去,手心朝上遮在了眼睛上,微微汗湿的发丝以及微蜷的手指透露着有一抹似有若无的无辜与可怜,像是落入囹圄无法自救的一只兔子般。

  辛阮看向床上的人, 无意识地捏紧了手心……

  该怎么评价此时屋内的氛围呢?

  一杯倒的前夫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辛阮坐在吧台上, 面前是尚在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他远远观望着黎燃,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这里两栋双子塔的楼都是黎氏集团旗下的, 顶楼的总统套房辛阮却是第一次来, 衣柜里诸多衣物手表和鞋子,看得出是黎燃经常留宿的地方。

  最终,辛阮还是起身, 走到了整面的玻璃前。

  他背对着不省人事的前夫, 俯瞰着s市最繁华鼎盛的街区。

  就是这里的双子塔上,在他去年生日的时候潇潇洒洒地写上了欢迎“叶清安回家”的字样。

  也是在双子塔的后面,蓝色的烟花轰然绽放在城市的上空, 热烈急切地诉说着谁心中的欢喜与雀跃。

  彼时的他一个人守在家中,着后来被人当成作秀的长寿面和蜡烛,无比虔诚地许下了当时唯一的生日愿望。

  落地的玻璃倒映出辛阮面无波澜的侧脸。

  即便到了现在, 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那个没有实现的生日愿望——他希望黎燃那晚能回家。

  然而零点的钟声敲碎了所有的期盼与愿景。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唯有许愿是最无能最无力的。

  而那时的黎燃呢?

  也是同今天一般, 在几百平的总统套房中酣然入睡吧,亦或是和期盼已久的人一起,欣赏着漫天的烟火盛宴,不胜欢喜。

  ……

  桌上的醒酒汤终究是散了袅袅的热气,彻底冷了下去。

  辛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等到黎燃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蒙蒙亮了,破晓之后曲导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着他昨晚跟辛阮的情况如何。

  黎燃这才知道,这里原来有过辛阮存在的痕迹。

  难过的是,他丝毫看不出。

  “不知道,也许不太好吧。”他看着吧台上未被人动过的醒酒汤,喃喃自语道。

  ……

  辛阮依旧如常地到了拍摄现场,曲导一肚子的好奇,却碍于身份,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温永清,没有丝毫顾忌地挤眉弄眼,调笑似的向辛阮打探消息。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辛老师,出去一下怎么还回不来了?不会是被人见色起意,给掳走了吧?”

  “昨天喝的有点多,曲导让我歇歇,所以我后来就直接回去。”辛阮一带而过,回的坦坦荡荡。

  “我还以为……”温永清闻言失落了几分,他嘟嘟囔囔了几句,很快便又重新凑了过来,“不过话说回来,黎总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哎!别否认啊,我鼻子上面俩窟窿可不是白长的!”不等辛阮回应,温永清便拿出了自己的佐证,“我看着他满眼是你,一直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就差把关心俩字写脸上了。”

  “那眼睛里浓得化不开的情,啧啧啧,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意很喜欢你啊!”温永清满是感慨道。

  “在意……”

  “喜欢……”

  辛阮呢喃两声话语。

  微顿片刻后,他轻笑一声,“那些都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辛阮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温永清拼命眨眼,给自己使眼色。

  他微微疑惑,随即回身,便看到黎燃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辛阮也不甚在意。

  温永清尴尬地喊了句“黎总好”,便飞一样地逃窜开了。

  留下辛阮与黎燃二人,他们周围像是下了结界般,再无人靠近。

  “你在忙吗?”

  “或许,可以……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吗?”

  黎燃寥寥的两句话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辛阮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他:“有事吗?”

  黎燃微顿,随即才轻声道:“你的东西昨晚落我这儿了。”

  黎燃语气虽轻,却抵不住片场全是人精,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单听着俩人的对话呢,此时闻言虽然表面上没出声,但一个个全在心里嚷嚷:欧呦!哇塞!真他妈的劲爆!

  辛阮皱了皱鼻头,眉间添上一个川字,随即便领着黎燃去到了人少的化妆间。

  门被关上。

  轻轻的一阵风,带动着门旁不知是谁折的一串千纸鹤。

  黎燃静静地看着,微微晃动的千纸鹤又是在寄托着谁未曾实现的愿景与梦想?

  “什么东西。”

  辛阮出声的询问,打断了黎燃的视线。

  他没说话,却是从胸口的衣兜里,拿出一支打火机,黑漆磨砂面,简约大气,对于辛阮来说很是熟悉的样式,跟先前他给俩人买的是一个品牌。

  但很可惜,只是同一个品牌而已,并不是同一支。

  属于辛阮的那支打火机早已被他扔到了柜子里,闲置了,至于黎燃的那支……

  “你从哪里捡到的?”辛阮只是单纯的好奇。

  “酒店。”黎燃如实回应。

  他一早醒来,曲导打了电话他便知道辛阮昨晚在,然后便在床边发现了这支打火机,他记得这个牌子,跟辛阮送给他,后来被他弄丢的那支一样。

  他后来有想过买支一模一样的,然而商场却是没有现货。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打火机原来是如此的珍贵,辛阮又是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才买到。

  再后来,商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调来了现货,并送到了黎燃的办公室,然而看着礼盒中全无划痕的崭新时,黎燃却是挥了挥手,让人拿回去了。

  即便再像,也不是辛阮送他的那个。

  他早在不经意间弄丢了辛阮曾给予他的珍贵,又何必弄个相像的来麻痹自己……

  “那你为什么笃定打火机是我的?”辛阮定定地看着那支打火机,问道。

  “他们说你昨晚在房间里待过。”

  “你不是也有一支吗?”辛阮明知故问。

  果然回应他的是黎燃震耳发聩的沉默。

  “呵。”

  辛阮轻笑一声,接过黎燃手中的打火机,丝毫不介意他的沉默,“忘记了,黎总最厌恶人抽烟,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呢?”

  辛阮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他刚摸到门把,便听身后传来了声音——

  “我可以接受。”

  像是一句没头脑的话突然闯进罩着玻璃的世界,玻璃罩中的辛阮微怔,手下动作也随之一顿,便听身后那个声音又道:“如果是你,我可以接受。”

  辛阮回过身来,直直望向黎燃的眼睛。

  后者神色认真,开口解释——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可以接受一切,包括烟酒。”

  包括从前种种的不屑,那些向来嗤之以鼻,难以忍受的恶习,现如今他可以全然接受,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接受你的一起。

  “所以呢?”然而辛阮却是听笑了,“我要感恩戴德,感激黎总对我的宽容与隐忍?”

  化妆间最外面那张镜子上的白炽灯还亮着,清晰地映照着辛阮的侧脸。

  他明明弯着唇角在笑,然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与嘲讽。

  “我当真是好奇,黎总眼中的我,究竟是怎么样的?”

  “烟酒不离?”

  “一身恶习?”

  辛阮依旧在笑,可眉眼间却是积攒了越来越多的失望与冷漠。

  黎燃读出了他的冷漠与自嘲,他想说不是,可一张嘴却是像被浆糊一样黏住,开不了口,说不出否认的话语。

  “你以为,你说接纳我的全部我就会很感动很欣喜吗?”

  “很抱歉,你以为的错了。”

  “我不需要谁自以为是的接纳。”辛阮一字一句,亮明自己的态度。

  “我不喜欢喝酒,一点也不喜欢,但是工作上的应酬要求我不得不喝,我不会抗拒,选择接受,仅此而已,至于烟……”

  提到香烟,辛阮笑得更是美丽。

  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烟了。

  他本就没有什么烟瘾,抽烟只是解乏解困的一种方式而已,离开黎燃后,他似乎少了诸多的烦恼,连带着烟都少抽了许多。

  所以那支曾经尤为珍重的打火机才会落在柜子的最深处,静静吃灰。

  “说来你也许不信。”辛阮终于再次开口。

  他言笑晏晏,眼睛越过黎燃,看向他身后的镜面,颇为感慨地说出那段最是不堪回首的时日。

  “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抽烟最凶的时候。”

  因为那个时候太在乎你,所以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被人带走阳光,最难过不堪的日子里,是尼古丁慰藉了寝食难安的灵魂。

  好在如今,他的世界已经恢复了晴朗。

  辛阮依旧是浅浅的笑容,像是在说别人不堪的经历般。

  而黎燃却是看着他的笑容,瞳孔微震,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一直以为烟酒是辛阮的喜好,于是自以为大度地接受了自己并不看好的嗜好,却从未考虑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对不起。”黎燃哑着嗓音,艰难地开口道歉。

  道歉的话语一旦开口,便像是决堤般,滔滔不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着,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般,疯狂地嗡嗡道着歉,刚才还吐露着坚定光芒的眉眼,也越来越黯淡,一如他变了的脸色般。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

  因为自己带来的困扰,所以才需要香烟麻痹受伤的疼痛。

  可笑自己竟然还有脸跑到这儿,对着辛阮说出不在乎他抽烟喝酒,愿意接纳他一切的习性。

  他以为他愿意接纳辛阮的一切是进步了,却不曾想他早已陷入偏见的泥潭中,囹圄其中,泥泞缠身,却还在同人讲着自以为是得认真与深情。

  “是我不配同你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黎燃的最后一声抱歉,喑哑不堪,犹如粗粝的砂砾般磨着人的耳朵,听得人难忍难耐。

  辛阮也不例外,他偏了偏头,认真地问道:“你不觉得你道过太多的歉了吗?”

  “……是啊。”黎燃嗓音依旧沙哑,“曾经的错事太多,所以只能道歉。”

  “遗憾的是,还从未得到过你的谅解。”黎燃苦笑一声,眼中尽是晦涩。

  “所以,你觉得我该原谅你?”辛阮表情不改地反问。

  黎燃再次陷入沉默的沼泽中。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给予了辛阮太多的伤害,却无力也无处去弥补。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从开始便好好认真地看清辛阮,不让那些无谓的灰烬蒙尘了这颗宝贵的珍珠,而自己更是庸碌无为,直到彻底失去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然而,这世上却是没有什么时光倒流,有的只是曾经赤/裸裸的伤害。

  梳妆镜前的一把黑色椅子像是将两人划分到了不同的世界,黎燃在房间深处,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灰蒙蒙的,他像是披上了悲伤的色彩。

  而最外面镜子上的白炽灯将辛阮照的很亮,他眉眼温和地开了口,“回去吧。”

  辛阮道:“不要执着在一个人身上,会遍体鳞伤的。”

  平和的语气中是劝说,也是在陈述。

  是辛阮对黎燃说的,也是辛阮对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炙热的爱意是由何而起,可我知道,在这个过程你会受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害。

  因为曾经深爱过你,也因为自己的不忍心,所以劝你死心放弃。

  这是一种善意,毕竟在他自己苦追南墙的时候,没有谁站出来阻止他,直到最后头破血流,他才堪堪醒悟;同时也是一种喟叹,叹年少的他蹉跎时光岁月,在最宝贵的年纪里将爱情看得比一切都重,倒头来却是竹篮打水终是空。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如此的平和。

  辛阮像是一个走过荆棘之路的前人,循循善诱,孜孜不倦地教诲着一意孤行不愿认输的后人。

  “你不也是执着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黎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哪有怎样?”辛阮轻笑一声,回问他:“结果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吗?”

  黎燃未再开口。

  然而紧抿的嘴唇,却是在诉说着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与倔强。

  昏暗的房间深处,辛阮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人总是有着自己的一腔孤勇。

  辛阮低头轻笑一声,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而是朝着房间深处的身影走去。

  为他,也为曾经的自己。

  房间里很静,静到黎燃只能听见辛阮哒哒的脚步声,他背着光走来,精致的五官藏在阴影之中,让他看得并不真切。

  胸膛中那颗滚烫的心随着辛阮靠近的步伐,疯狂雀跃,终于他停了下来。

  一臂的距离间,他开了口,语气很轻,轻到像是一阵风般,不经意间的流转,然后落入黎燃的耳中。

  他说:“黎燃,放弃吧。”

  那一声许久未闻的“黎燃”,像是唤醒了他心中的猛兽,猛然冲塌了心中那座修补已久的堤坝,所有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般,轰然而出,淹得黎燃几乎难以喘息。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黎燃便通红了眼睛。

  黎燃红着眼睛,沉默了很久。

  久到眼里毫无亮光,满是血丝,像是沉入海底般的亡者,再不见初生的朝阳,有的只是死一般寂静……

  辛阮不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死寂,却还是伸出指了指彼此间的距离,轻声继续问道:“看到了吗?”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

  “啪。”

  一声清脆的响。

  是化妆桌上一瓶面霜无故滚落,它跌落在地上,一路翻滚,直至盖子和瓶身彻底分离后,几番回转后,最终停留在二人的脚边。

  辛阮没有动作,他依旧指着二人间的距离。

  黎燃依旧是惯有的沉默。

  过了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然而却是低头,俯身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瓶身和瓶盖。

  他将零散狼狈的面霜收拾好,一一归整在旁边的桌上,然后开了口,“如果最终的结局是这样,那也都是我应该承受。”

  他的声音喑哑不堪,“你不必理会我,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

  而我仍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寻你。

  哪怕你已经清楚地告知了我前方的荆棘与障碍,而我依旧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

  从俩人进化妆间起,众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看向那扇门。

  曲导也是自然,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到化妆间的门上,好能仔细扒拉扒拉俩人之间的情感进展,这里面不光是有他姐的嘱托,还有他自己的一点儿私心。

  虽然跟辛阮接触的时日并不长,但他看人向来准。

  就辛阮这孩子,好的!娶回家绝对没错!

  可惜他儿子早就结婚了,不然哪有姓黎这傻小子的事儿啊!

  曲导越想心里越痒痒,干脆朝着化妆间走去。

  他一个导演,还是黎燃的亲舅,过去听两句不过分吧!

  大不了撞上,他就说是开机了,他来通知辛阮马上开拍的!

  于是曲导光明正大地往化妆间走去,然而刚走几步,门便打开了,里面的俩人也走了出来。

  曲导直直地同俩人来了个碰面,他瞬间一个刹车,收敛了目光,掉头就走,边走边装模做样地摸着兜儿,念念有词的嘟囔着:“哎!我打火机呢?我打火机怎么找不着了?哎呦,真是奇了怪了!”

  他虽然装模作样的,余光却还是看见辛阮他们俩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俩人个高腿长的,没两步便追上了自己。

  曲导一边后悔给小时候的黎燃买的牛奶,一边停下脚步,装作刚发现俩人的样子,“哦!你们出来了啊,我都没注意,呵呵呵,你们俩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辛阮挑眉笑了笑,没有说话拆穿。

  黎燃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双眸失神地直白道:“您正打算过去趴门缝的时候出来的。”

  “什么趴门缝!”曲导一张老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这孩子竟瞎说话,那是快要开拍了,我去喊喊小辛!”

  “那怎么走一半回去了。”黎燃持续性失心疯。

  曲导:“……我!”

  我他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你个熊孩子!活该你没对象!

  曲导挤出一抹笑,满是尴尬地看向辛阮,“那个……我东西突然找不着,我回去找东西呢。”

  说着说着,一个凉凉的东西被塞到了手里,曲导低头一看,就是自己的打火机,他再看向辛阮的时候尴尬之中多了点意外,“没错没错,我正找打火机呢!真的是,你说,怎么在你那儿啊!”

  辛阮眯着眼睛笑了笑,下一秒便刻意地提高了音量,“是您,昨晚落那儿东西了!”

  曲导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哈两声,“那个,年纪大了,爱丢三落四的,你们年轻人见谅,见谅啊!”

  辛阮同他笑了笑,指了指一旁,“那我去看剧本了。”

  “去吧去吧!”曲导干脆利落地欢送道。

  待辛阮走远,曲导一回头,便看到自己的大外甥一脸哀怨惆怅地盯着自己掌心的打火机,他疑惑道:“怎么了?想要啊?”

  黎燃没回话,依旧看着那个磨砂黑漆的打火机,视线钝钝的,看得人心生怜悯。

  “给你了给你了,别贫得跟没见过一样。”

  骂虽然是骂,但曲导对晚辈是真的没话说,主打就是一个宠孩子,直接把刚过手的打火机递到了大外甥的面前。

  黎燃却是只看着,迟迟未接。

  “拿着啊!”曲导催促道。

  黎燃摇了摇头,他终于开口,说了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太新了。”

  而那个专属于他的打火机上,有着旧旧的划痕。

  曲导却是不解,瞅了瞅手里的打火机,一脑门的问号,“???新还不好啊?”

  黎燃却只是轻声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啥?”怎么还念起诗经了,曲导彻底疑惑。

  黎燃仰头,看向遥远的天空。

  天空是蔚蓝的,可这一次却再没有千纸鹤,有的是远处被飞机冲散的云群,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天际,像是谁破碎的心情……

  “再像,也不是曾经的那个。”

  这一次,曲导算是听明白了。

  他抽了抽嘴角,转身快步离去。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别逼我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