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早朝后, 诸位仙家逐渐散去,扶南星急忙拦住要离开的太上老君, 她最近在凡间炼丹时遇到了些困难,有些丹药总是不成型,奇形怪状的,还有些药效,药性等方面的问题,正好趁这次机会找老君解答下疑惑。

  “老君,老君。”她脸上带笑, 满面春风,做出一副长辈最喜欢的乖巧样子。

  然而,太上老君却并未理她, 冷着脸抚了抚衣袖继续前行。周围仙友们都感到稀奇,整个天庭的神仙都知道太上老君最是关怀爱护摇光元君,上次蟠桃会还在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的面前対她大夸特夸, 简直可以说是偏爱到了极点, 怎么这次突然就冷面相对了?

  于是纷纷停下脚步,十分好奇地驻足观望。

  扶南星也不气馁, 也不生气,反而继续笑脸相対:“老君,您这是和我生气了?所谓何事啊?您将原因说出来,我保证仔细反思自己。”

  太上老君依旧不理她, 目光移向与她相反的地方,她去正前方, 太上老君就目光左移, 她往左挪了挪脚步,太上老君又将头偏向右侧, 反正就是不看她。

  扶南星心里纳闷,自己最近到底哪里惹到这老头,把他气成这副模样,看都不愿意看自己。

  想了一会儿,她突然灵光闪现,找到了原因。

  原来如此啊。

  从袋中拿出一只大约五寸左右的细长物件,最边缘一端为锥形,看材料像是钢铁所制,表面光华明亮,透着淡淡寒光,另一端上刻着福泽连绵,品质高洁的云雷蝉纹,线条流畅,行云流水,能看出炼制此器之人基础扎实,材料火候控制得非常精准。

  “蟠桃会之前承诺过炼器之道稍微熟练一些后肯定炼出更好的法器送给您,这事晚辈可一直没有忘记,您看此物,虽然比不上您的那些极品法宝,但它不仅平时可以用来写字,遇到危险时就把它它向敌人投掷过去,就能直接将対方扎个透心凉。晚辈前些日子准备金蝉子西天取经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忙碌,没时间回兜率宫,但心里总还是向着您,向着咱们兜率宫的。”

  虽然这件法器的确耗费她挺多心思炼制,但有谁会想不开来当太上老君的敌人?因此这法器在他这里唯一的用处大概率就只是写字了。

  扶南星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态度良好,太上老君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下去一点,面色稍微有些好转,指着那法器问道:“我是这种小气到贪图几件法器的人吗?南星,你说说你,没有时间回兜率宫,倒是有时间和那三……”

  说道此处,太上老君突然反应过来这种家事不可大庭广众之下直白说出,于是急忙停下,观察了一圈四周仙友们的反应,周围神仙们感受到他地注视,都纷纷收回目光假装在走路或与好友聊天。

  太上老君指着扶南星说道:“你跟我回兜率宫!”

  扶南星:“哦,好的。”

  于是便乖乖跟着他回了兜率宫,因为此时奎木狼等星宿们正在炼丹房内烧火制药,所以太上老君特地选了一处平时少有人来的偏殿,关上门后又施了个隔音咒这才放心。

  太上老君:“说吧。”

  扶南星:“说什么?”

  太上老君有些激动道:“说说你和三太子是怎么一回事?”

  怕她抵赖,还特地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你対我说炼制出来的第一件法器要自己珍藏,留着纪念,结果怎么到那小子腰上了?”

  听到太上老君的询问,扶南星手指摆弄衣服上的丝绦,想了很久还是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像极了早恋被家长老师抓现行的样子。

  脚趾忍不住抠地,时间仿佛被静止,她实在是感到尴尬。

  若是问自己问题的人是玉帝,或者是别的什么神仙,她都能直接怼上一句“关你屁事,好好处理你的公务吧。”,但偏偏眼前之人是太上老君,是真的拿她当做小辈关心,这些年不仅教会了她很多,丹药法器対她更是毫不吝啬,所以她也是真心把他当长辈尊敬的,因此并不打算骗他。

  她开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能替我们保密吗?”

  得,这句“我们”一出来,太上老君心底的猜测算是彻底板上钉钉了。

  “天庭神仙众多,派系复杂,关起门来咱们才是一家,还说什么保密二字,日后你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兜率宫都会保你的。”

  扶南星心里发酸,有些感动:“多谢您。”

  太上老君:“唉唉唉,我这就问了两句,都没说你,怎么看你这幅样子,似乎要像小孩子一样掉眼泪珠子了?”

  扶南星吸了吸鼻子,说道:“本来就是小孩子。”

  和天上这群动辄几万岁,最年轻的也好几千岁的神仙相比,自己可不就是小孩子。

  闻言,太上老君更加生气,用拂尘在她身上虚打了一下,说道:“李哪吒连小孩子都引诱,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这次连三太子都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用来表示他的气愤。

  被太上老君这么一说,扶南星简直有口难言,只好心虚地纠正道:“并非他引诱我,我们俩是双向奔赴。”

  这时的扶南星还太单纯,根本不知道越在家长面前为男方说话,家长就越生气。

  果然太上老君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给你灌迷魂汤了,你还替他说话?”

  “不,不,不。”扶南星赶紧摆手否认。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她如实回答:“凡间一年,天上一天。”

  “南星啊。”

  “怎么了?”

  太上老君用手捂着胸口,说道“我现在感觉有点身体不适,头晕,发昏,目眩,耳鸣,你精通医术,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扶南星:!!!

  “按照我学医多年的经验……”她欲言又止,“您好像被我气得有点高血压了。”

  太上老君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复杂,就仿佛自己是一位辛苦养大女儿,対女儿非常关心照顾,结果女儿刚一长大,就被臭小子给忽悠走了的老父亲。

  此时他还不知道,在凡间一处仙山中那位真正的老父亲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平心而论,三太子的风评在天庭,甚至整个三界都算是极好的,从来都没有传出过和哪位女仙的流言蜚语。太上老君仔细回想一番,首先三太子人品不错,虽然平时有些暴躁桀骜,但悯弱富强,帮助弱者。其次法力强大,能力突出,多少三界中作恶多端有名有姓的大妖都命丧他手,人脉也广,长相清隽,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他那个爹,但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一想,似乎也算是小南星的良人。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対他又有些满意。

  扶南星:“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此事我会替你们保密,但你俩在天庭上也莫要太过张扬。”

  扶南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太上老君,刚才还面色发红,心率失常,现在却已经满面红光,心跳正常。

  她学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心理疏导五分钟就能治好自己的高血压,老君不愧是三清之一,果然厉害。

  太上老君:“対了,你刚找我所谓何事?”

  扶南星:“我在凡间炼丹时有几处疑问,想着来找您请教一二。”

  于是二人一同便去了炼丹房,到了地方扶南星一看,好家伙,不光是金银童子和奎木狼星,还有好多亢金龙,心月狐,箕水虎等其他□□位星宿也在,烧火的烧火,碾药的碾药,都在忙着干活,看来上次降香真地钓出来星宿府不少秘密。

  太上老君将她心中疑问一一讲清后,扶南星便离开了兜率宫,刚出大门,就被七位仙女们拉过去打牌,期间将她不在这些时间里天庭发生的八卦都告诉了她,听得她津津有味,直呼好家伙。

  又打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告辞,言说下次有时间继续,定要在牌桌上将她们杀得片甲不留。

  她本想去云楼宫找哪吒,但后来一想,云楼宫不光只有哪吒,还住着李靖和殷夫人,眼看天色不早,自己这样贸然打扰于理不合,于是出了扶筐殿,径直前往南天门走去,直接下凡回到长安。

  她刚降落到承天门口,就恰好被出宫宣旨的黄丰看见,连忙小跑到了她跟前,尊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参见国师,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扶南星:“这是何意?”

  黄丰:“今日是平阳公主大破敌军后班师回朝的大喜日子,又恰逢中秋佳节团圆之刻,陛下特地今晚在勤德殿内设宴,庆祝中秋,同时也为公主接风。”

  “衡玉回长安了?”扶南星小声嘀咕,随后又问,“她打赢高句丽了?”

  按照大唐的实力,几个月就能击败突厥,既然如今已到中秋时节,那jsg肯定是为了打赢高句丽而庆祝。

  “何止啊。”黄丰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还有些自豪:“我军短短三月攻下东突厥后,并未班师回朝,而是选择今年初春在幽州种下了您带来的高产粮种,一路所向披靡,又将契丹,新罗,百济这些小部落收入囊中,最后将今年新长出来的粮食作为军粮,一路打仗一路征兵,直接打得高句丽措手不及,乘胜攻占大行城,最后其他各路军队联合在一起,一气打下平壤城,才不到俩月就平定了高句丽。任他们平时一副天下第一的猖狂样子,现在不还得対咱们大唐俯首上贡,下跪称臣。”

  他说到激动时还忍不住上下比划起他的手来,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就仿佛他也亲自上战场杀敌了。

  “陛下在长安捷报接得一封又一封,到最后已经能淡然处之了。奴才听说平阳公主的意思是先让大军休整半年,明年春天继续出征攻占室韦。”

  听了黄丰的解释,扶南星心里惊叹,这平阳公主纯纯爽文大女主,甚至牛逼到小说都不敢写的程度,之前让她镇守娘子关简直是屈才,按照这个速度,再让她出去打五年仗,很大可能连西伯利亚都能打下来。

  她点了点头,冲着黄丰说道:“嗯,很好,希望明年平阳公主能一路打到粟末靺鞨那里去。”

  毕竟那里有非常丰富的土地资源和森林资源,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大储量的石油,这些要是开发好的话,可能等到武则天掌权的时候都能直接进入工业革命。

  黄丰恭敬问道:“国师是否同意前往勤德殿参见晚宴?奴才寻思着今晚您若是去了,陛下皇后和公主一定很会很开心的。”

  “嗯,也好。”扶南星点了点头,便同他一齐去了勤德殿。

  “大唐国师到!”伴随着一句通传,殿上众人纷纷起身热情相迎。

  殿外月光流转,殿内纱灯盈盈,光影婆娑,除了平日她常见的官员们,还有些没怎么接触过的皇子公主,命妇公主们翠钗宝饰,生绡锦衣,画着流行妆容,桌上水路杂陈,炊金馔玉各色美食应有尽有,殿中歌舞升平,气氛热闹,众人都面色带喜,心旷神怡的模样,能看出来这场宴会令大家都很快乐,就连平日里性子冷清的李衡玉都不自觉的弯了嘴角,见她到来,喜色更甚。

  的确,大军一连击破如此多的国家,就算平日里在挎着个脸的人都不禁为此感到荣耀。

  扶南星落座之后,李世民举杯邀她同饮:“本来两件喜事已是难得,今日国师归来,更是喜上加喜,朕敬您一杯。”

  扶南星举杯一口饮下,开玩笑道:“是喜上加喜上加喜。”

  “哈哈哈哈。”闻言殿中人都纷纷开怀大笑,气氛更加热烈,李世民确认道:“国师所言非虚,的确是喜上加喜上加喜。”

  扶南星:“那如此喜上加喜上加喜的大喜日子,陛下您就没有心情作诗一首,聊表欢愉?”

  李世民:“还是国师懂我,朕杯酒下肚,正是诗意大发之时。”

  他在主位上酝酿了一会,又组织下言语,最后才开口赋诗,其他大臣也都纷纷加入其中,庆功宴会就这样转变成了诗会。

  “您回来啦。”她旁边的李衡玉兴致匆匆地同她打招呼。

  “嗯。”扶南星又问,“行军途中可有受伤?”

  李衡玉:“的确有时会受些小伤,但都不碍事的,就是今年没把室韦打下来,我这心里总是有些难平。”

  她说得轻巧,但扶南星知道两军交战,都是直接冲着対方性命去的,动辄生死,怎么会不碍事?但她不愿提及苦难,那扶南星便也不问,笑道:“格局打开,至少还有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

  “你明年去打室韦,那他们就会多帮咱们养一年牛羊,种一年稻谷。”

  “国师说的対。”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