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重生后世子在疯狂打脸>第十七章 露骨

  宋景昀一听这话就觉出不对来,坐到了萧延旁边,沉着脸:“不是都察院的事么?”

  “不。”萧延往宋景昀的杯子里倒酒,声音也一并压低:“程久航合着其他几个同知佥事,在都督府里设了个‘考绩’的规矩,扣了五成军饷不发,一季度一次‘考绩’之后才发给军士,施行了半年,听说就没一个人拿到了完整银子。”

  “他们就不怕陛下知道了问罪?!”

  “父皇要问罪,不也得走兵部和户部,再到内阁的流程么?”萧延敲着桌子说:“要是司礼监里有他们的人手,那这事更能压出时间来,到时候他们把银子凑出来,再挑些军士的错处,这事儿就直接能抹了。”

  宋景昀出身武将世家,最是厌恶贪污军饷的这些脏事儿,前世楚捷贪污,他便看楚家所有人都觉得恶心。

  “那他哪来的银子凑?”宋景昀一问,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连上了,说了句:“竟州。”

  竟州乾州都司都属右军都督,楚捷贪污军饷这钱必不是进他一个人口袋,现在看来怕更多的是得了程久航的受益。

  “年前,乾州都司护送的上贡少了一批,这事做得太明显,惹了父皇不快,原本是要彻查的,不过……”萧延眸光沉了沉:“内阁的几位老臣出面说了两句,这事便由大化小了。”

  谁不知道内阁里裴阁老的势头盛?这位裴贵妃的亲爹,三皇子萧荣的亲外公,只要动动嘴皮子,那都左右着朝局变换。

  “乾州都司出事,右军都督脱不了干系,程久航做出来的脏事不少,这右军都督府自然禁不住查,他便找了出路。”

  宋景昀脑子里将事都理了一遍,大概也清楚了其中牵连,靠在椅子上朝萧延无奈的笑:“殿下认为,银鹤庭那一晚的八十颗金珠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老三府上就是裴府,老四老五哪有这种手笔?”萧延用酒杯和宋景昀碰了下,说:“你之前让查楚捷,又同我说要把岑扬燊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我还当你心里头都清楚。”

  宋景昀只从前世看到了腐坏的果,未见其中肮脏的因,现在知道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样腐坏的政治下,他母亲,安楠父亲用性命守下的山河能够坚持到几时?

  “叫你来喝酒,不喝?”萧延问。

  “这还喝得下去什么?”宋景昀无奈摇头道。

  他没什么兴致,就吃着菜听萧延说话,“现在知道了情况,竟州那边若真的是有什么问题,那右军都督府就算落我们手里,到时候……”

  萧延正说着,陈朗突然在外边求见。

  他一进来神色就有些急,见只有宋景昀和太子,索性把话直说了:“太子殿下,世子,奴才奉命派人去看住了一个叫刘二的马夫,约莫半个时辰前,三皇子手底下的人偷偷找过他,大约是说了几句话给了他一包东西,咱们派的人怕被发现了,没凑上去看清。”

  “你派人看着一个马夫干什么?而且这个人为什么会和三弟牵扯上?”萧延不解问道。

  宋景昀也没办法同太子解释萧荣要害他这件事,随意糊弄了句:“殿下置办的围猎,又有那么多贵族官员在,我怕出事便各处都安插了些人手,未及时禀明,望殿下恕罪。”

  “你有这个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方才提到的马夫可是有什么问题?是三弟带来的人?”

  两人一同看向陈朗,只见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马夫刘二是个瘸子,是太子殿下马场里的人,只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大老实。”

  宋景昀:“他有什么动作吗?”

  陈朗:“暂时还没有。”

  “继续盯着。”

  “是。”

  陈朗应声退下去,宋景昀沉着脸看向萧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那马夫是真的要在萧荣的马匹上动些手脚,那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将马夫杀了大事化小?那未免太过便宜萧延。

  且他这次未得手,保不准有下次呢?若有下次,那敌在暗我在明,事情就不好办了……

  “沉辉,”萧延面色沉了几分,“你是觉得三弟会……”

  “他一向不老实,太子殿下,不,表兄……”宋景昀也算出身宗室,自小在几个皇子中就只与太子要好一些,这其中不光有他母亲葳蕤公主与皇后交好的缘故。

  他这些年眼睁睁看着,也深知皇位不能落到萧荣那样的人手里……

  “现在的局面,你还以兄弟情分看待萧荣么?”回想起从前败北后的种种惨痛经历,宋景昀说道:“表兄自小熟读史书,心里应当比我清楚吧?”

  萧延半垂着眉眼,似乎是在思虑什么。

  相比起宋景昀剑眉星目凸显出的俊朗,萧延的清俊要平和许多,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是带了一张面具,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模样。

  成王败寇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皇位面前同室操戈,哪还有什么兄弟情义?是敌是友,他应该分清楚的。

  “自然。”萧延慢慢把酒杯放到了唇边,“现在局面可不会完全受三弟摆布了,此事还得多亏了景昀你。”

  “哪里,都是我该做的。”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细心了?”

  跟太过敏锐的人说话,宋景昀只怕说多了露馅,反而笑着把问题转抛给对方:“表兄以为是为何?”

  太子猜测:“因为安家小公子?就这么担心他?”

  萧延话中只是以为宋景昀怕围猎出什么事端,谁知正好戳中了这人的心思。

  宋景昀点头,他确实担心安楠,怕自己再走错一步,把心心念念的人也拉进深渊。

  两人在帐子里喝了会儿酒,太子做东,也不好一直在里面待着,没多久就又和宋景昀一道去了外边。

  各路贵族官员本还闲散坐着,见两人来了,瞬间又变得拘谨了些。

  宋景昀自是不管这些人如何自处的,眼睛往周围一扫,望夫石一样寻着安楠的身影。

  小公子不怎么喝酒,就坐到了后头去,宋景昀的位置靠前,本是不好一直瞧着他的,奈何他脸皮厚,怕人跑了一般,直接侧着身子转过去看。

  眼神之露骨,行为之荒唐。

  安楠坐在位置上,扒拉着送到跟前的烤羊肉,心思却飞到了别处去。

  他害臊,臊这个人这样不分场合不懂收敛地看着他,可这样的情绪中又带着一丝欣喜,对这份直截了当的重视感到愉悦。

  “越来越奇怪了……”安楠心里默念着。

  这样登徒子一般的行径,他居然不讨厌,还沉浸在其中。

  不只是受不了那份注视还是受不了自己乱糟糟的心绪,安楠没吃上什么东西就借故告辞了。

  人走了,宋景昀也没了乐子,干巴巴地喝酒,与别的人说笑。

  有个半醉的时候,他装出来八分,起身也要退下。

  萧延自是知道他的酒量的,懒得拆穿他,放了他走。

  谁知醉酒的世子爷不回自己的歇脚处,转而去找安楠,他嚷嚷着要进别人帐子的时候,着实把小公子吓了一跳。

  “宋景昀!你等等!”

  一进了内屋,隔着屏风就传出来这么一句话。

  投着光,素雅的兰草屏风将后面的人影勾勒出来,是安楠在慌慌忙忙穿衣服。

  宋景昀记得他的腰很细,皮肤也很白,影子透不出什么,可那些美好缱绻的画面却浮现在了脑子里。

  就在宋景昀深思快要飘远的时候,里面的人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进来吧。”

  宋景昀一点不客气地站到了里面去,安楠床前点着两盏灯,他自己沉在灯光里,只穿了就寝的衣裤,披了个外袍在身上。

  那双白净的脚露在了外边踩在鞋上,嵌着宝石的银链子勾住了,看得宋景昀心痒。

  安楠注意到了这人的目光,连忙把脚给收回去,藏进了被褥里,又用点责怪的语气说:“世子不去陪别人喝酒,来找我做什么?我……我都准备歇下了。”

  “睡这么早?”宋景昀往塌前走近了两步。

  他浑身的酒气让安楠变得有些警觉,往后退着,可到了跟前,行径素来浪荡的世子爷只是抓了个毛毯给安楠搭在了腿上,一边说着“不要贪凉”,一边找了张凳子勾过来坐在床畔。

  “我不是说了晚些找你么?怎么不等我?”宋景昀喝了酒,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暧昧。

  “我想过了,我也没什么需要世子同我解释的。”安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突然又改口:“再说了,我也还没歇……”

  “是我来得晚了,被那群人轮番灌酒,耽搁了。”宋景昀自己找补着,又看向床边小案几。

  那上头放了一盒青团,做成了各类花朵的样式,看着可口了不少。

  想来应该是安楠自己叫人带上山来的。

  “方才在酒席上尽是些油腻的餐食,你是不是吃不惯?”

  “还好。”安楠应着,床脚边的阴影里突然窜出来个灰色小毛球。

  他瞅见了,就一把捞起来放在了手心里,不知从哪里又变出来几块胡萝卜干,往那小兔子的嘴巴里塞。

  宋景昀看着这一幕,难得觉得心都静了下来,用手撑着下巴说:“云晚,我也没怎么吃,挺饿的。”

  那双相当漂亮的眼睛微微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指着食盒子说:“吃青团。”

  “我吃了,你还有么?”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像小气这些的?”

  “那你都稀罕什么?”宋景昀追问。

  安楠顺着怀里小兔子的毛,突然不说话了。

  要说稀罕什么物什的话,还真没有,身外之物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只能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本想摇头,可猛地又想起这人送自己的宝石银链,似乎……他是有些稀罕的。

  安楠不知道怎么答了,转而问:“世子呢?”

  “你啊。”宋景昀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还不待安楠反应过来,宋景昀再次补充:“我稀罕你,怕你生气了,什么都想和你解释清楚。”

  “你不用……”安楠话说到一半,半抬着眼睛看宋景昀。

  他明显是在等,在等这个人把什么话都同他说清楚了。

  宋景昀突然坐近了,没吓着安楠,倒是把那灰色的小兔子吓得离了手,他把安楠的手心握着,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此次围猎,我与太子还有别的目的,事关朝局不能同云晚你详说,总之……发生了什么,你一概做不知道就行,我会派人护住你。”

  “你……”

  安楠没想过考取功名,他在家也少有过问这些事,但身在世家大族,他亦明白其中凶险。

  知道宋景昀协助太子掺杂在其中,安楠控制不住地担心:“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这种事你不要再同别人说,你怎么心这么大?就这么告诉我了,要是我……”

  宋景昀猛地抱住了他:“安楠!”

  别说他知道这人不会害他,就算安楠要他如何了,他把这条命送出去又怎样?

  “我既信你,便不疑你。”

  怀中人整个怔愣住了,这样诚恳的话让他动心,他微微颤着把手放在了宋景昀背上,轻拍了两下后说:“世子……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