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老男人真香定律>第93章 番外-十六岁的贺年

  贺年工作的第二年冬天, 跟储西烬迎来了许多年的首次吵架。

  其实说吵架实属夸大其词了。

  这事儿还得从有些人不小心没穿秋裤,导致感冒发烧说起,每次认错又乖又听话, 实则屡教不改,还乱撒娇企图蒙混。

  大使馆离家远,平时都是张叔李叔轮着接送, 忙得时候贺年就自己坐地铁过去,三号线直达再步行五分钟, 冬天大使馆里暖气开的足,一进屋就身上热乎乎地开始出汗。

  贺年每次到地方后, 习惯性先去更衣室脱下棉袄秋裤,走的时候再穿上也不耽搁事儿, 唯一就忘记过那么一回, 那天恰巧是储西烬接他下班。

  到院子里,贺年下车不设防被冷风吹了个激灵,忍不住打哆嗦, 储西烬看着他那宽松的裤管,眉头皱起, 走过去大手往上一撩,光洁的小腿冰凉凉的。

  欠教训。

  当时贺年就知道先生肯定会生气,他都做好挨训的准备了,结果储西烬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袁姨煮了驱寒的姜汤, 这下问题更严重了。

  贺年惴惴不安的跟在男人身后。

  耷拉着脑袋。

  完全不敢吱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特意下厨做了椰子鸡, 然后眼巴巴地凑上去, 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 纯真,干净,他说自己已经知错了,看在没有着凉感冒的份儿上,求老公原谅。

  又开始撒娇,简直罪加一等。

  储西烬把贴在胳膊边的脑袋推回去,然后慢条斯理地吃椰子鸡,手指骨节分明,手背脉络清晰,顺便点评说味道很好,别的只字未提,意思显然是功过分明。

  贺年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没下文,见男人起身,像只粘人小狗似的立马跟上去紧紧贴着,还差点被地毯绊倒。

  书房里的地暖换新还没到,房间里显得严寒生冷,储西烬刚解开袖口,贺年就赶紧帮忙卷袖子。

  储西烬低下头,目光落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又忍不住想抱他。

  每次犯了错就这么乖。

  他伸手碰了碰贺年的脸颊,心软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书房冷,你去泡个热水澡。”

  不知道是真的感冒了,还是热水澡泡的太久,贺年按按太阳穴觉得头晕的厉害,甚至胸闷缺氧,走路脚步都是漂浮的,他躺在床上人迷迷糊糊,很快陷入困倦。

  好像每年冬天他都会毫无原由地感冒,比F市下雪都要准时,吃不吃药熬过一周都会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找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半了,床上就他一个人,先生还在书房。

  好困啊。

  贺年抱着手机,呆呆地想了会儿,发消息。

  “老公,你不要跟我冷战好不好,可怜jpg.”

  书房里,储西烬瞟了眼手机,忍不住勾起嘴角。

  凌晨一点半。

  储西烬摘掉眼睛,疲惫地捏捏鼻梁起身合上电脑,卧室里的暖光灯没关,被子全部被踹得七扭八歪堆到一旁。

  贺年只穿了件薄睡衣也被蹭了上去,脖颈线条纤细又流畅,没穿睡裤,只有一条纯棉的白色内裤包裹住屁股,两条腿蜷缩着,白皙的皮肤被灯光晕染了层光晕。

  床上的人像是很不舒服,他一点一点呼出胸口的起,脸颊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小年?”

  储西烬把人捞进怀里,贺年拧着眉毛睁开眼睛,淡红的眼尾带着水汽,嘴巴扁成鸭子喊老公。

  那模样像是独守空房了,加上身体难受,委屈到无法形容。

  后边的事情贺年自己也记不清,隐约间听见储西烬哄他喝药,有点苦,喝完他还是觉得很热,在男人怀里滚来滚去,折腾累了才睡过去。

  滴滴滴。

  滴滴滴。

  机械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

  贺年被吵醒,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是闹钟响。

  白色的天花板,泛黄的花边窗帘。

  没有温暖的怀抱,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愣了两秒,然后迅速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年份赫然是十年前。

  这下贺年彻底惊醒了,急忙翻身下床,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已经入冬,寒冷的水刺骨。

  储西烬的哄他睡觉的声音像是还在耳边回荡,就好像是一场从来都不存在的美梦。

  贺年面上不露声色,心却发凉,猛地往下坠。

  是原来那间出租屋,仅二十平米不到的地方,设施简陋,最里边一张单人床着靠墙,房顶的墙皮脱落往下掉渣,门后边摆着张小木桌,上边放着功能最简单的小电饭锅。

  屋里最值钱的就是那台旧电视机。

  这怎么可能。

  受了那么多年高等教育,在崇尚科学的社会里,贺年始终不相信穿越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会不会是发烧太严重了,梦境过于真实没醒过来。

  直到在学校上了一星期的课,才慢慢接受事实,竟然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还好这些年所学过的知识跟记忆也都还在,证实了一切,否则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十一月F市已经大幅度降温,没有地暖跟空调,被窝里冰凉凉的,贺年紧紧捂着被子看手机屏幕,网上关于储西烬的消息很少,为数不多几个采访视频拍的并不清楚。

  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股市暴跌,所有的词条格外刺眼。

  储氏集团董事长储铮先生因身体原因住院,由储氏刚完成学业的长子储西烬正式接手公司,以雷霆手段力挽狂澜,从商业战场的腥风血雨中厮杀出一条路来。

  贺年一遍遍看视频,小心翼翼触摸屏幕,不禁想,储叔叔生病住院了,梁阿姨肯定在医院照顾。

  公司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先生身上,该有多辛苦,会不会忙得没时间吃饭,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焦虑失眠的毛病是不是就是这时候落下的……

  然而先生在英国,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终于有财经头条新闻报道。

  储氏集团新任总裁决定,将国外的产业转移,通过跨区域直接投资,未来发展重心着重放在国内。

  期中考试,高校联盟考试成绩也出来了,班主任罗菲叫贺年去办公室谈话,这孩子平时踏实努力,这些她是看在眼里的。

  私立高中学费非常高昂,开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困难,贺年的情况她也了解过,是里城这年唯一考上清云学生。

  罗菲看着面前的少年,总觉得跟开学那会儿不大一样,好像少了些木讷与不合群,现在看着很有精神气儿。

  她摊开成绩单,欣慰地开口道:

  “贺年,你的成绩非常拔尖,各科均衡,这次学校周年庆,老师打算推荐你上台演讲,你愿意吗?”

  “愿意的!”贺年心跳地很急 ,校服袖子下的手紧握着,此时此刻什么语言都不够描述他内心的急切。

  他实在是太想念先生了,每次醒来身边都空荡荡的,巨大的心里落差,眼泪怎么都忍不住,甚至从一个月前开始病态失眠,不得不去医院买一些药物辅助才能入睡。

  “罗老师,我想问问关于奖学金的事情,可以吗?”

  “当然。”罗菲推了下黑色眼镜框:“我已经帮你争取了全额奖学金,你不用考虑学费的事情,只管好好学习就是了。”

  出了办公室,贺年不禁回想以前的自己,那会儿他成绩也还不错,但不是最拔尖的,由于内心的自卑,总是跟周围同学格格不入,也没什么兴趣特长,更不会主动参加校园活动。

  清云的奖学金虽丰厚,却是流动性的,不可能每次名额给到同一个人,老师会综合酌情考虑情况,除非优秀到跟所有人拉开不可跨越的实力。

  学校提前好几天就开始为周年庆做准备,给各班划分任务,贺年在教学楼前打扫卫生,突然眼前的阳光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了。

  “你就是考年全市第一的那个?”

  听见略微熟悉的声音,贺年一愣,记忆太久远,他差点忘记林风翟也是清云高中的,空气中短暂的沉默后,他淡漠摇头。

  “不是。”

  “不是吗?”此时的林风翟依旧众星捧月,只见他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

  “可能我记错了吧,那你叫什么?”

  “张三。”

  “……”

  冷不丁被噎了下,哪有人会叫这样的名字,林风翟还是头一回被人糊弄,竟然也不觉得生气。

  贺年把地上的枯叶打扫干净,始终没抬过头,只露出半张小脸。

  明明普通宽松的五五分蓝白校服,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干净清新,整个人好似一块温润白透的玉,赏心悦目。

  林风翟双手插兜,目光忍不住落在少年身上,等回过神,人已经走远了,清瘦挺拔的背影像颗生机勃勃小白杨。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清云还有这样儿的人。

  学校举办周年庆那天,贺年要上台演讲,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

  评委区桌上摆着储西烬的姓名牌,但那位置一直是空的。

  下午两点半校庆正式开始。

  贺年眉头微蹙,望着缺席的座位心里感到焦虑不安,期间他低头频繁看时间,手指被他掐出红色印子,眼看活动已经进行了大半。

  先生,不来了吗?

  这些年储氏集团成立很多慈善项目,覆盖多个国家,这种学校级别的小活动,其实储西烬不出席也很正常,又或者根本没必要,派个助理走走场面就行。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储西烬的机会了。

  罗菲见贺年魂不守舍的,还以为大场面怯场,走过去拍拍肩膀低声安慰他: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发言吧,别紧张,待会儿照着稿子念就行了。”

  “谢谢罗老师。”

  “……”

  很快主持人念到贺年的名字,学生都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活动,齐刷刷埋头看书开小差,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校长乐呵呵的招呼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入座。

  贺年站在演讲台上,整个人呆住了,茫然看着台下的男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的幻觉,他张了张嘴差点失声。

  恍如隔世。

  二十五岁的储西烬五官更加英俊凌厉些,下颌线条清晰,笔挺矜贵的深灰色西装跟气质将他跟周围人完全隔离开。

  几个月的思念犹如泉水涌出。

  储西烬似乎也察觉到了炽热的目光,略微抬头侧目,表情淡漠像是并不感兴趣,只一眼便移开视线,连续半个月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头痛欲裂。

  “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一九班的学生贺年,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

  握住话筒的指尖微微发麻,贺年深呼吸放松情绪,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他把手里的演讲稿折起来装进口袋,声音平缓温和却又有蓬勃的力量,眼神却只看向同一个方向。

  不似传统千篇一律的演讲,更像是朋友间的交流聊天,台下很多开小差的学生,都在这样轻松语调新颖的内容中抬头。

  储西烬随手翻开面前摆放的资料,目光落在一处小二寸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身穿蓝白校服,一双小鹿眼很讨喜,看上去是个很乖的小孩。

  个人资料下边还压着成绩单,以及助学金申请书。

  许是因为纸张上的成绩过于突出,饶是储西烬也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校庆刚结束就开始刮风落雨滴,体育场人潮很混乱,各班安排打扫卫生,贺年跟班主任罗菲说自己有点事,然后匆匆离开大门追出去。

  原本的雨滴越演愈烈,变成雨夹雪。

  体育场距离学校大门有一段距离,储西烬婉言谢绝了校方其他邀请,独自站在教学楼的长廊里,下午公司还有会议,时间紧张。

  “储先生!”

  贺年气喘吁吁的站直,胸口咚咚咚跳个不停,脸颊因为跑步泛起层薄红,光洁的额头被冷风吹得冰凉。

  “请您等一下!”

  储西烬顿住脚步转过身,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凌厉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嗓音磁性平淡。

  “有什么事吗?”

  “下雨了。”贺年说着把手里的雨伞递过去,眼眸明亮,白皙俊秀的小脸上露出两颗酒窝,被打湿的头发贴在额角。

  “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

  储西烬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嗯。”寒风从走廊两边灌进来,贺年觉得整个裤管都没一点温度,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目光一直碾在男人身上,差点鼻酸的掉下眼泪来,但他忍住了。

  跟记忆里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先生更年轻也更冷俊,手腕处的骨节露在外面,修长遒劲。

  唯一不同就是气质,明明绅士礼貌,却让人觉得面如冰霜难以接近。

  股市大跌,储家突然决定回国发展,想要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明里暗里不少势力饿狼似的盯着,又怎么会容易。

  “我叫贺年,谢谢您的资助金,这把伞您拿着吧。”

  像是料到男人会拒绝,他急急忙忙抢先一步把伞塞过去,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哽咽,他怕露出端倪。

  “我顺着走廊回教室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上课铃响起。

  储西烬看着少年着急忙慌的往回跑,校服外套的衣角随着冷风翻舞,他看着那把伞,接通电话。

  “老板,真不好意思,我这边堵车了……”

  赵乐川盯着前面的汽车长龙,被折磨的一点脾气没有,他实习还没转正呢,千万不能出岔子。

  “事情谈妥了吗?”

  “您放心,智源科技那边没问题。”

  储西烬低头看时间,随即撑开雨伞:“知道了,你现在直接去公司。”

  当天晚上贺年就失眠了。

  心神意乱又有点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下午跟储西烬说话的场景,每一帧都不愿意放过,又暗自懊恼自己的表现不够好,也没有要联系方式,他怕太唐突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贺年大早上坐公交车去市里,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干瘪树杈。

  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缺钱了,学校有很多竞赛,奖金也很可观。

  只是他目前没有储西烬的联系方式,这条路是回别墅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打零工,靠这种笨拙的方式碰运气。

  下午来了辆送水果的货车,算上贺年一共有三个搬运工,店里是按小时算工资,等忙完已经快七点了。

  冬天天黑的早,贺年在公交车站等车,没想到又下起了下雨夹雪,满地水洼结了层薄冰,他缩在广告牌角落躲雨,结果裤脚还是被打湿了半截,鞋子也进水了,可怜的像个小乞丐。

  雨幕里一辆黑色的车子停下。

  储西烬降下车窗,不等他开口,那“小乞丐”就自己起身凑上来了,小脸白白的,脸颊边还蹭了两道灰,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打招呼:

  “储先生!”

  储西烬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贺年可怜兮兮睁大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一直在这里做兼职啊,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冷,您不用管我,平时这个点还会有公交车的,我再等等看……”

  储西烬扫了眼他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连着脸上那两道灰,以及直打哆嗦的单薄身体,有些头疼。

  贺年搓搓手又打了个冷颤:“储先生,雨越来越大了,您快走吧。”

  “……”

  储西烬沉默片刻,温声道:“上车。”

  贺年喜出望外,一点也不掩饰,翘着尾巴乖乖跟着男人回家了。

  储西烬回国刚买下这套别墅,所有的智能装修高级又显得格外冰冷,让贺年想起他第一次来这里的记忆,就像一座现代化艺术馆,很漂亮,唯独就是没有家的感觉。

  换了拖鞋,储西烬指着沙发:“坐吧,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贺年道完谢后,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储先生,我有点饿了……”

  一楼有半开放式厨房,家里贺年比谁都熟悉,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装作陌生的样子。

  “冰箱里有饺子,自己煮。”储西烬还有事情要忙,扔下这句话就上楼了。

  等到楼上彻底没动静后,贺年才进厨房,冰箱里只有几样速食食品,一看就很少用厨房,他找了半天连根青菜都没有。

  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

  食材有限,只能煮挂面了,好在还有煎鸡蛋跟火腿肠,看上去不至于那么清汤寡水。

  约莫二十来分钟,两碗热气腾腾,飘香的面摆在餐桌上。

  贺年走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又觉得私自上去不太好,虽然这个男人是他未来的“老公”,但毕竟现在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面马上就要坨了。

  思来想去,贺年正要站在原地开口喊,书房门就开了。

  储西烬奇怪地看着猫着腰踩在楼梯上,想要偷偷摸摸上二楼的人。

  贺年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唇:“那个……先生,吃饭了,我煮了面。”

  储西烬挑了挑眉。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烟火气了,半路捡了只可怜的小猫崽子,本以为会很麻烦,结果出乎意料的讨人喜欢,还会眼巴巴叼着小鱼干凑上来。

  碗里浓郁地面汤结了层薄膜,简单的食物却格外美味。

  这种静谧的氛围中,储西烬把一碗清汤面吃完了,热汤喝下去让冰冷的胃舒适了很多。

  贺年先一步起身收捡碗筷,屋子里已经开了暖气,他脱掉外套只穿了件米色的薄毛衣,弯腰时被屁股撑出弧度来。

  小猫崽子试探着开口,声音放的低,像是纠结了很久。

  他说:“储先生,今晚我能待在你家吗?明天放假不上课,我很早要去水果店兼职……”

  储西烬瞧他:“你很缺钱?”

  贺年点头。

  储西烬没有继续追问,他不认同上学时期打零工的做法,但想起贺年的成绩,以及那踏资料,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这小孩眉眼水洗般黑而净,成绩好,很乖,估计直接提钱会伤了自尊心,他可以私下安排,资助他安心读完大学。

  见男人沉默不语,贺年还以为储西烬不同意,讨好道:

  “我不占地方的,睡沙发就行了,明天很早就走,保证不会打扰您休息……”

  小孩儿确实有点麻烦。

  储西烬有很严重的洁癖,熬夜加班偶尔也会有点暴躁脾气,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但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他现在拿也拿了,吃也吃了,总不能欺负一个小猫崽子,

  “储先生,明天我可以做好早餐作为报酬!”

  “……”

  最后不知怎么的,储西烬领着人上楼拿睡衣。

  贺年听话地站在门口,他屏住呼吸,用余光偷偷瞧他。

  这么一对比,储西烬的身材真的很高大,肩宽腰窄,能直观感受到覆盖在衣料底下的身材有多好,肌肉有多结实,充满着蓬勃的爆发力。

  反观贺年,本来就骨架小,这会儿还不到一米七五,欣长单薄的身材还有着未退去少年人的青涩。

  大床上随意扔着西装外套,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闯入脑海,就发生在这张床上。

  心跳,喘息。

  磨人又强悍的力度。

  彻底被占有。

  浴室门口的脏衣篓里扔着条黑色的,子弹头内裤,应该是才换下来的。

  现在这副身体未经人事,可灵魂早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精心调教过,让青涩的身体生出了懵懂不可控的渴望。

  贺年回过神倏地移开眼,做贼般紧张盯着自己的鞋尖,脸上泛起春桃的色泽,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朵。

  “家里没有准备多余的衣物。”储西烬从衣橱里挑了件衬衣递给他,言下之意,将就凑合一下。

  两人距离突然拉近,成熟男人身上的荷尔蒙味道,让贺年心脏扑通开始加速,甚至后腰产生了一股微小电流感,又酸又软地起了感觉。

  “谢谢您,已经很好了……”

  贺年抱着衬衣眼神发飘,臊眉耷眼地像只小鹌鹑,思维混乱不堪。

  储西烬突然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太过紧张,几乎是条件反射,回答完贺年又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怕储西烬把他当小孩看待。

  “储先生,其实我已经十六岁半,马上快十七岁了,如果算虚岁的话,我马上就十八岁了......”

  “……”

  他说的很认真,好像格外在意年龄问题,眼睛里的潮气还没散,噙着一星水,面颊微红。

  储西烬定站着没说话,看着贺年若有所思。

  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这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明目张胆,但被发现后又小心翼翼故作淡定。

  他几乎可以确定,贺年喜欢他。

  储西烬到不怎么在意,小孩子还没到定性的年纪,也没长性的,可能就是一时间的冲动。

  半天没等到下文,贺年忍不住的抬头,恰好撞进储西烬眼睛里,而储西烬也一直在看他。

  贺年紧张到差点咬到舌头:“……怎么了吗?”

  “没事,早点休息。”

  一楼有客房,不至于真让人睡沙发,贺年摸着衬衣光滑的料子,整颗心都是温暖又潮湿的,下楼的时候还不忘露出酒窝,笑得又乖又甜跟储西烬说晚安。

  翌日大早,贺年在厨房小火熬了红枣粥,又做了一盘最喜欢的酱肉饼,跟炒土豆丝。

  弄完这些临走的时候,他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轻手轻脚关上门。

  梦境。

  “先生,这个会不会有点甜呀?”

  午后的阳光静谧,贺年跨坐在储西烬大腿上,旁边放着刚烤好的曲奇饼干,香甜浓郁的味道萦绕。

  储西烬咬住那块饼干,顺势搂住那截劲瘦的软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大手落在贺年挺翘浑圆的臀部。

  他弯起嘴角夸赞:“宝贝手艺真棒,我很喜欢。”

  “可是我的手指都被烫红了。”贺年贴在男人胸口轻声撒娇。

  闻言储西烬握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指尖那处绯红,然后心疼地凑过去亲了下张嘴含住。

  烫热。

  “不用这样的……”

  贺年忙按住储西烬的肩膀,一双小鹿眼眨了眨,怯生生地想要阻止,偏偏眼尾和耳根都是嫣红的,更像是欲拒还迎,他说:

  “你亲亲我就好了。”

  储西烬抬头,视线刚触碰上,贺年就闭上了眼睛。

  “好。”男人眼眸深如浓稠夜色,他的声音又哑又涩,听的贺年全身过电似的酥麻。

  下一秒,唇瓣被含住。

  霸道,滚烫。

  旖旎气氛中藏着危险。

  贺年被亲的嘴巴绯红充血,呼吸不畅,眩晕里掺和欢愉,他攥着男人的衣襟迷糊道:

  “好困啊。”

  储西烬的吻停在了睡衣扣子边缘,贺年体格比他小的多,身子温热,他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完全笼罩在怀里。

  他看了会儿,埋头在贺年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贪恋地把人搂紧,像是要揉进骨血。

  画面越来越模糊。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振动,储西烬睁开眼睛,已经七点半了,连他自己也十分意外,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累积治疗有了成效。

  这大半年以来,他很少像这样能一觉直接到天亮,劳累与痛苦被神清气爽替代。

  整个楼下静悄悄的,桌上摆放着准备好的早餐,储西烬看着桌角的字条,不禁回想起那个旖旎的梦。

  他坐下尝了一块酱肉饼,味道出奇地合口味,门口那把雨伞没被主人带走。

  储西烬轻轻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无奈跟荒唐,他深刻地反省自己,以及对梦境的事情感到羞愧,是不是最近工作逼得太紧。

  有了期待,学校的生活开始变得煎熬,贺年强迫自己多参加一些竞赛,不然他总是想着储西烬,看着试卷想,走路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也想。

  他好想先生啊。

  没熬到周末,倒是先让罗菲叫到办公室去了。

  罗菲说学校有新的资助项目,不光学费可以全免,如果能考上F大,这个项目一直持续到他完成学业,后边的话她没说,是打心底为这个幸运的孩子高兴。

  贺年高兴的像刚长出来翅膀的麻雀,他又不笨,当然知道是谁安排的,恨不得马上扑腾到江景别墅。

  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经惆怅,他从前开玩笑说过,如果重新回到高中,他一定会勇敢留下先生的联系方式,然后努力考上好大学,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没想到一语成谶。

  “老板,您还是休息会儿吧。”

  赵乐川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去宁海谈合作连轴转了好几天,这刚回来又展开新一轮投资,他几乎没见储西烬休息过,身体哪能这么透支,他只见过万恶资本家压榨员工的,没见过资本压榨自己的。

  “帮我泡杯咖啡,然后通知策划部十分钟后开会。”

  储西烬摘下眼镜,他捏了捏鼻梁,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僵硬酸痛,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老板不容置喙的语气下,赵乐川只能照办。

  公司大楼一片漆黑,唯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赵乐川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万恶的资本家折服。

  晚上快十点储西烬才驱车离开公司,脸上尽显憔悴,高强度的工作让身体疲惫感压上来,但并不困倦,脑细胞疯狂尖叫着,大脑反而更加清醒了,这段时间他足足瘦了六七斤不止。

  过度劳累,睡眠不足,精神情绪积压,饮食不规律这些问题储西烬自己很清楚,明白长时间这样下去会产生焦虑,暴躁,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去闻知儒那里进行治疗。

  所有的治疗都是需要患者积极配合的,所以效果微乎其微。

  无法逆转的死循环。

  天气越来越寒冷,回去路过水果店的时候,储西烬莫名分神留意多看了两眼,只可惜水果店早已经关门,一片漆黑。

  这么冷的天,那小孩应该早就回去了吧。

  储西烬精神状态厌厌的,喉咙干疼,好像有点儿发炎,他老远看见保安亭探着颗脑袋,脑海中竟然第一时间浮现出那小孩的模样,没想到还真是他。

  高档小区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是进不去的,尤其是像储西烬这种身份,需要身份证明跟户主的同意,贺年理所应当被拦在外边,他坚持要等储西烬回来,保安可能是看他长的乖,也没驱赶,还让他冷的话就进保安亭里烤小太阳。

  “储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小同学非说认识你......”

  贺年在一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储西烬微微顿住。

  想了想。

  他说:“知道了,下次让他进去。”

  听见储西烬的话,贺年眸子变得亮晶晶的,他怀里抱着个不锈钢保温壶,马上跑出保安亭,自己主动拉开副驾驶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然后冲着储西烬露出清浅乖巧的笑容。

  黑夜里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保安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转身回保安亭,寒冷的冬夜,继续烤小太阳。

  贺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瞟了眼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怀疑储西烬天天工作根本就没睡过觉,他自知自己目前没有能力帮忙,只想跟着储西烬回家,然后给他做好吃的,然后催促男人早点完成工作早点儿睡觉。

  一路上都过于安静。

  储西烬很疲惫,没有盘问贺年为什么出现在保安亭,贺年也没有解释,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谁都没开口说话。

  到家后,贺年先跳下车,他眼巴巴地等储西烬停好车子,然后用一种很羡慕的眼神看着男人指纹解锁开门,多新奇似的,那表情让储西烬觉得有点好笑。

  保温桶里是莲藕排骨汤,等的时间太久了,汤已经变得温热,贺年自顾自在厨房里捣鼓,用微波炉进行加热。

  储西烬看了他几秒,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裤,锅里咕哝着的排骨汤,温馨的画面很难让人不动容。

  他难得会打消去书房看策划案的念头,揉着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精神上得到短暂地放松,前几天晚上脑袋疼得根本睡不着,所有的疲惫堆积又无限放大。

  贺年热好排骨汤和米饭,回到客厅动作一愣,因为储西烬睡着了,身材高大的男人仰靠在沙发上,眉毛皱着。

  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暖黄色的灯光落下,能清晰的看见储西烬脸上毫不掩饰的疲惫,以及眼下淡淡青色。

  贺年小心靠过去,心疼地看了好一会儿,他举起手轻轻贴在储西烬额头上,应该是感冒了,轻微有些发热。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

  储西烬惊醒,他脑袋嗡地一下猛坐起来,动作太激烈导致眼气出现短暂的眩晕与昏黑,胃里也传来丝丝缕缕的绞痛。

  竟然睡过去了。

  身上盖着的那条毛毯被攥在手里,储西烬整个人被焦虑与烦躁充斥着,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贺年盘腿坐在地毯上,脑袋倚靠着男人的腿,他茫然间被储西烬冰冷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白白一张小脸上睫毛轻颤。

  “抱歉,吓到你了。”

  储西烬看着桌上的饭菜,声音沙哑:

  “怎么不喊醒我?”

  贺年摇摇头坐起来:“你好不容易睡着,饭菜热一下很方便的。”

  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储西烬三两口解决大半碗饭,看见旁边准备好的退烧药,转头问:

  “明天还要去水果店工作?”

  “嗯。”

  储西烬继续道:“据我的了解,清云私立奖学金很多,以你的这样的成绩,并没有那么缺钱。”

  贺年嗯啊含糊了几声,说自己跟老板娘谈好的,起码忙过这个冬天,其实打零工都是按天算的,这点话术显然瞒不过储西烬,但男人没有选择继续深究。

  又是沉默。

  本以为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贺年却突然抓住储西烬的衣角。

  “先生,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才会选择距离学校很远的水果店,我期待在那里能遇见你。”

  他就那么望着储西烬,语气很真诚,那双小鹿眼总是亮晶晶的,就好像在他眼睛里的人熠熠生辉,他不能像储西烬那样成熟,只能直白莽撞地用语言表达喜爱。

  储西烬到是很意外贺年这样勇敢坦诚,他仰头喝完药,又起身去接水,嗯了声说道:

  “你还太小了。”

  贺年低着头跟上去,差点撞到男人的后背,反驳道:“我已经不小了,我会长大的。”

  储西烬脚步顿住,回头看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或者说你喜欢我什么?”

  贺年想了想。

  他最先心动是储西烬照顾他,给予他帮助,给他做饭让他有机会重新读书,像天神一样拯救了他的人生,又或者简单因为这个男人的英俊,情绪稳定的人格魅力,以及两人多年朝夕相处的时光难以割舍,太多点点滴滴,这份爱早已经深入骨髓。

  但这些事儿实在太久远了,得追溯到‘上一辈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憋了会儿,脸颊一点一点烧的通红,自顾自道:“也许是一见钟情,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先生,拜托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

  储西烬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行了,早点休息吧。”

  男人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贺年心里有点难过,他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连眼角都耷拉着,轻声说:

  “那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吗?”

  沮丧的模样看的储西烬有点心软,最后还是松了口。

  “来吧。”

  得到允许,贺年很快又重新凑到储西烬身旁,像个小痴汉似的,想要搭个话,说F市的冬天好冷啊,说他生在南方,没见过这么冷的天气,也没穿过秋裤冻的直哆嗦,说他下次还在保安室里烤小太阳等他下班。

  那点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吃了退烧药,储西烬仍觉得头疼。

  他想着在十二点之做完所有计划,直到两个小时过去,眼睛里全部是红血丝,头痛再也受不住似的,他就着冷水吞下去几片白色的药片,倒在了床上。

  贺年端着姜茶在门外徘徊,敲了书房门,里边却没人应声。

  他有些担心,着急忙慌的推开卧室,床头台灯亮着淡淡的光,储西烬就那么和衣侧身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双眼紧闭,呼吸迟缓,看上去很难受。

  伸手一摸,额头烫的吓人,完全不是正常的温度。

  “先生,你发烧了!”

  贺年起身要去找退烧药,却突然被人抓住手腕,储西烬掀开眼皮,声音沙哑:

  “我没事,已经吃过退烧药了,睡一觉就好。”

  时间实在是太晚,又正好赶上周末,江景别墅这边距离市医院很远,贺年最先想到闻知儒,可他现在根本没有闻大哥的联系方式,再加上储西烬完全没有去医院的意愿,只能先观察情况。

  他端着小瓷碗说:“我煮了姜汤,先生,你喝一点吧。”

  储西烬点头,他坐起来搓了下脸。

  “这么晚,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贺年露出那种有点困倦,看起来又软绵绵的笑容,好像要融在暖黄昏暗的光影里,等男人喝完后,他顺手拿起床头放着的那本纯英文版的百年孤独,轻轻抚摸有折痕的那页,温声说:

  “先生,我为你读两页书吧。”

  “嗯......”储西烬已经进入昏睡状态,快听不清贺年在讲什么,只凭着模糊的意识应和。

  直到房间里静的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

  储西烬睡的并不安稳,没多久便开始第一轮发热,贺年把毛巾用冷水打湿,又拧干敷在男人额前,每隔五分钟换一次,后半夜好不容易退烧又开始发冷。

  台灯还亮着,贺年轻手轻脚睡到床榻上,和储西烬面对面躺下,摸摸他的脸颊,又摸摸他的眼皮,最后拥住男人钻进他怀里。

  大概过了一分钟以后,储西烬寻着热源,接着手臂环住贺年的腰,隔着绵软布料感受到皮肤的温度。

  他又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但却并不排斥,甚至有些眷恋梦里的美好,就好像从无尽的焦躁愤怒中窥见了一点光。

  第二天早上储西烬先醒,头脑中的钝痛已经退去,刚要起身就被怀里暖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下巴,有点痒,昨夜的记忆回笼,不知道是不是跟梦境有关,他侧了侧稍稍有些僵硬的身体,头一回有点不知所措。

  窗帘缝隙射进来朦胧光线,贺年睡的安稳恬静,密密匝匝的睫毛搭在一起,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少年软软的脸颊,好像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指尖还残留着温度,储西烬企图把刚刚的触感从脑海中抹去,可惜未能如愿。

  许是他手凉,贺年闭眼皱着眉毛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声哼哼,润泽的红唇轻抿,是漂亮的水红色,他往男人温暖宽阔的怀里拱了拱,不动了,那种依赖感就像是日积月累的信任。

  毫无防备,没有戒心。

  一丝涟漪从男人心中划过。

  已经过了七点半,储西烬掀开被子下床,转头发现贺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还早,再睡会儿吧。”

  “嗯,好困......”贺年语调飘忽,模样看着迷瞪瞪的,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软着嗓音咕哝:

  “老公......”

  储西烬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床上的人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很快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他静静看了会儿才起床。

  一回生二回熟。

  之后的日子贺年经常出现在别墅,从一开始的客房搬到了二楼的次卧,如果遇到雷雨天气,他就会抱着枕头站在储西烬门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忐忑与期待,说很害怕打雷,说一个人睡不着。

  很正当的理由,储西烬没法拒绝。

  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面对贺年,他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

  其次储西烬还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他失眠焦虑的症状,在跟贺年同床共枕的时候完全被缓解,但那些梦境碎片却是越发不可控制,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公司里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这次金融危机大量银行坏账增加倒闭,很多企业濒临破产,被恶意收购,储氏虽然经济遭受损失却没卡在命脉,储西烬刚结束会议就接到一通电话。

  贺年参加运动会不小心受了伤,脚腕轻微骨折,人已经在医院了。

  储西烬轻皱了下眉,迈着长腿往电梯口走,边询问:“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安排?”

  “下午跟亨特先生有个饭局。”赵乐川跟着进了电梯。

  “推了,安排别的时间。”

  储西烬这话说的不带任何犹豫,赵乐川认为事情很急迫,都已经做好临时出差的准备了,没想到老板真的是为了私事儿。

  赵乐川毕恭毕敬:“好的,我这就让司机在楼下等着。”

  路上堵了会儿车,到市医院差不多半个小时,储西烬想到贺年单薄的背影心里发紧,小孩受了伤,一个人在医院肯定可怜又无助,他不受控制的加快了步伐。

  结果事情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明亮的病房里,围着好几个学生,贺年的脚腕已经被医生处理过,打石膏包扎了起来,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两天,痊愈起码起码得一个月往上。

  “你腿脚不方便,我看还是请个护工吧。”

  林风翟一身黑色名片运动装,墨镜挂在衣服领口,旁边几个男生帮忙去接了热水回来,拿着药盒看说明书,贺年低着头很沉默,他完全不想跟林风翟有任何接触,可对方很不要脸,非缠着他。

  “不用了,我还是回学校。”

  “那怎么行,刚才医生都说了要……”

  “......”

  这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储西烬冷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男人气场过于强大,几个少年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只有贺年眉开眼笑,他像是被失物招领的小动物,迫不及待想奔向主人身边,却又因为脚腕受伤了,只能干着急。

  “回家住。”

  储西烬大步过去,半蹲着握住贺年的小腿,已经提前问过医生情况了,骨折不算特别严重,不能走动,需要多休息一阵。

  病房里因为闯入的男人而显得拥挤起来,几个学生不知道储西烬的身份,站在一旁看着,林风翟刚要开口就听见贺年欣喜的声音。

  “叔叔,你终于来接我回家了!”

  这句叔叔冷不丁呛了储西烬一下,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倏地更难看了,大手微微用力收紧,他今年二十五不算老,可跟十六七岁的贺年比起来,整整差了快九岁。

  刚办理完住院手续,现在又要出院,银色的迈巴赫在住院部楼下停车场里,显得格格不入,贺年全程坐着什么都没干,他看见储西烬跟他的几个同学交代了几句什么,又很快折返回来。

  在此之前,林风翟调查过贺年的家庭,他以为花点钱就能把人哄到手,没想到贺年竟然还有这么个,有钱且身份不凡的叔叔。

  十分钟后,那辆迈巴赫缓缓发动离开视野,留下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虽说扭伤不算很严重,但脚踝还是打了很夸张的石膏,大幅度限制了贺年的行动,下车时他搂住储西烬的脖子,被男人稳稳当当背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边,整个人都晕乎乎轻飘飘的。

  学校里请了假,贺年就只能待在别墅里,储西烬安排了饭店每天送餐,只有赵乐川察觉到老板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加班,几乎是到点就走,实在是太诡异了。

  晚上储西烬在书房一待就是三个小时,书桌上摆着策划书,他打开电脑准备着手做未完成的工作,已经是晚上11:38,贺年单脚蹦到门口趴着,小脸上不满:

  “先生,已经很晚了。”

  储西烬正被度假村项目需要的审批手续弄的头疼,他喝了口咖啡,摘下眼镜说:

  “好,我知道,你先去睡吧,”

  “我想洗澡,脚腕上不能沾水,要你帮我。”贺年说。

  储西烬轻微皱起眉头,他尽量克制着大脑传输的烦躁感,但语气依旧很僵硬。

  “你下午刚洗过澡,别闹,现在就去睡觉。”

  贺年看了眼男人那英俊成熟的脸,此刻沾染了疲惫,他垂下眼眸,挡住眼里的情绪,沉默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眼眶渐渐也红了,满心委屈盛快要不下。

  “我都看见你吃药了,那是治疗失眠障碍的。”他说着说着开始哽咽,努力控制酸意,眼泪还是控制不住,那些药他也吃过的。

  “长时间吃会有副作用,记忆力会变差,会刺激胃吃不下东西,我不是医生,可我很担心你......”

  储西烬反复深呼吸,看着小孩抽噎着越哭越厉害,后悔莫及,他连忙合上电脑追上去,贺年扭开皱起的小脸不让碰,储西烬沉默地帮他抹掉眼泪说抱歉。

  这一晚男人早早上床,没有想象中的焦躁难安。

  贺年换上了宽松舒适的浅色系居家服,他睡的歪歪扭扭,像是还在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抱住储西烬的胳膊。

  储西烬轻叹了口气,拨开贺年额头的碎发,拢好被子,克制住想把人圈在怀里的冲动,伸手关了台灯,黑暗中某个小被包滚了两下,这回储西烬没有再顾虑那么多,直接大手一捞。

  两人依偎着一起入眠。

  多年的生物钟雷打不动,可储西烬这次却多睡了三十分钟,他手臂揽着截软腰,贺年则是一个寻求被保护的姿势埋在他怀里,脑袋毛茸茸的,隔着纯棉睡衣将唇印在他心口上,温热的呼吸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头一次生出了想要赖床的念头,就这样安静的躺着就好。

  所有的画面好像都和那个梦境逐渐重合。

  储西烬看了眼手表,他盯着贺年的睡眼看了会儿,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又小心挪开胳膊准备起身,怀里的人醒都没醒就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

  “乖,没事,再睡会儿,我就在家里......”储西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贺年的后背,可人还是睡眼惺忪的醒了。

  “先生,我想去洗手间......”

  窗外刮着冷风,雪花漫天到处飞舞,F市的冬天总是很冷,储西烬抱着贺年起床,小心避开他受伤的腿把人放在浴室门口。

  “要帮忙吗?”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贺年红着脸说不用,说自己可以,但又要求男人在门外等他,刚进去没一会儿,浴室门开了条缝儿,一颗脑袋探出来羞赧道:

  “先生,你能捂住耳朵吗,我会不好意思的。”

  储西烬忍不住笑了下,恍惚间一些片段从脑海中闪过,雷雨天气,车祸,肉|体和铁皮碰撞,疼痛感,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句‘我会捂住耳朵的’,他摁了下突突跳的太阳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第二年秋天。

  储西烬去了闻家私人医院,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并不是药物治疗呈现的效果,从贺年那次哭着说有副作用后,他就停了药,神奇的是病情没有继续加重,甚至已经接近痊愈。

  “你是说梦境?”闻知儒面露难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嗯,每个梦都是完整的片段或一件事情,画面大多都很温馨,像是在未来真实发生过,而且所有的片段都能拼织起来,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在梦里你们是什么关系?”

  “伴侣。”

  储西烬说:“他治好了我的失眠。”

  “......”

  黑色的车子离开医院,按照闻知儒的看法,建议他先使点手段一直把贺年留在身边。

  家里空荡荡的,当初储西烬说是为了贺年学业着想,把人安排住进了学校宿舍,实际上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他对贺年有了越底线的好感,这种好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清楚,确实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当时小孩很不乐意,晚上还闹脾气偷偷掉眼泪了,没想到到头来不习惯的还是自己,似乎又开始失眠头疼,他拉开抽屉吃了两片药。

  凌晨两点,书房里亮着灯,储西烬拟订了一份合同,有效期是五年,里边所有的条例几乎都是对贺年有利的,他不会干涉贺年的任何决定,包括个人感情,给予他随时叫停的权利,并不会影响合同里所有其他的的馈赠。

  唯一的要求就是贺年得留在他身边五年。

  让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动心,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也正是这个充满新鲜感的年纪,让他必须考虑更多。

  储西烬对合同修修改改,他不愿意让贺年受到一点伤害,但又很私心加了多加一条,不允许在学校早恋。

  中秋节放假前夕。

  连着周末总共只有三天假,贺年提前给贺明兰打了电话说时间紧,就不回去了,否则一半时间都花费在路上,他又给储西烬打了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赵乐川,说晚上有应酬,应该会很晚。

  贺年背着书包自己坐公交回去,他去楼下超市买了些食材,打算自己做月饼等储西烬回来,对方似乎知道他会等,提前发了两条消息。

  “要忙到很晚,不用等我。”

  “你先睡。”

  储西烬按灭手机,这种生意场上的觥筹交错他不算擅长,劝酒词是一套又一套的,全是白的,说到底还是看地位与实力,储氏刚在F市站稳脚跟,又是个后辈,桌上不少叔伯都跟储铮有过生意往来,现在回国分一杯羹,免不了被灌酒。

  晚上十一点饭局才结束,停车场夜风混着酒精的味道。

  储西烬坐在副驾驶,人还清醒着,他脱了西装外套,解开两粒衬衣扣子,灰色的衣领松下来,卷起的衣袖露出清劲的手臂。

  赵乐川到底才刚出社会,自告奋勇替老板挡了几杯白酒,倒在后座醉的不省人事,甚至还要靠老板叫代驾,没一会儿他又难受的坐起来摸着胃。

  “老板,我有点想吐......”

  储西烬冷眼掠过去,赵乐川马上改口:“好像还能坚持。”

  “......”

  先找了司机把赵乐川弄走,又才叫了代驾,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储西烬看着很冷静,实际上也抵不住白酒的后劲,眸色赤红,身上散发着温热。

  听见门口有动静,贺年穿着拖鞋往外走,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此时还打着哈欠。

  “怎么还没睡?”

  “睡了,又睡醒了。”

  鼻尖被蔓延到酒气淹没,很浓重的味道还有些刺鼻,贺年自然接过男人手中的外套,他推着储西烬去沙发上坐着,又倒了杯温水。

  “先生你先坐会儿,我去煮醒酒汤,很快的。”

  “别麻烦了。”储西烬抓住贺年的手腕不让他走。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

  床单被套是刚换的,蚕丝被又轻又软还有很淡的薄荷香味,贺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因为储西烬刚刚抱着他喊了一声‘年宝’,这个称呼让他心口突跳,恍惚间有种时空重叠的错觉,他很没出息地眼眶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十年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心里的想法杂乱无章。

  盯着天花板,越发精神了。

  浴室里,温热的水汽裹着冷调木制香冲出来,储西烬穿着浴袍擦头发,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腰腹劲挺,身材接近完美,贺年等反应过来已经盯着人看了许久,他细密的睫毛颤了颤,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脸颊泛起红晕。

  数不清过去几分钟,床榻忽然陷下去一块,储西烬身上的温度几乎侵袭所有角落。

  贺年觉得自己也跟着发烫,他紧张又小幅度地侧过身体。

  装睡。

  那道低沉的呼吸就落在后背。

  储西烬显然不满,那双眸子幽静又危险,平日里喜欢往自己怀里钻的人,此时躲得老远,都快掉床底下去了。

  “贺年,我身上没有酒味。”

  不用躲那么远。

  还好灯光昏暗,储西烬看不清贺年要滴血的耳朵,少年人的身体正在成熟,经不起任何撩拨。

  “没有,我就是困了......”

  “那就是躲我。”

  贺年不说话了,储西烬靠过去帮他牵好被子,随后自然把人揽进怀里抱着。

  那些欲罢不能的滋味蠢蠢欲动,贺年窝在男人怀里,只隔着层布料,他感受到那件黑色浴袍里什么都没穿,脊椎酥酥麻麻软的像是虾米,储西烬起伏的呼吸贴在他的额头,他难为情的转过脸,不敢直视身体给的反馈。

  “先生......”贺年没一会儿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他手慌脚乱想从储西烬的怀里逃走,像是求饶:“我还是去次卧睡吧......”

  “怎么了?”

  酒精麻痹了部分感官,储西烬低沉的声音贴上贺年的耳朵,他认真探索着怀里少年的每一缕情绪,最终捕捉到那羞涩又鲜活水灵的模样,就像快成熟的花骨朵儿,沾染着露珠,含苞欲放。

  “没事,你快放开我呀......”

  贺年的手腕被禁锢,他无处可逃,瞪圆了那双水濛濛的小鹿眼,接着被储用力揽住,两具暖热的身躯顿时紧贴,储西烬握住那截软腰,从侧面压上去。

  他安抚性地亲吻贺年的额头,声音变得很嘶哑。

  “年宝,让我帮你。”

  整个耳膜都是心跳的声音。

  男人的眸子隐在夜色中,贺年看着男人嘴巴一瘪,眼眶顿时红了,他主动贴上去,吸着鼻子问:

  “先生,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再叫一次好不好?”

  储西烬嘴角浅浅挑起,觉得贺年的脑回路和小心思实在是青葱可爱,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啄吻他赧红的眼皮喊年宝,忍不住揉他额前翘起来的乱发。

  床头的灯光暖黄,印在玻璃窗上的人影微微颤抖,少年短促无措的呢喃伴随着成熟男人的克制。

  彻底越了界限。

  储西烬身体力行教了两三次,他很耐心,手把手教的很详细,直到贺年难以抑制求饶,被子里的腰不断哆嗦着拱起,后背死死抵进床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半夜,床上皱巴巴一片狼藉。

  彻底睡不了了。

  贺年身体舒适的要命,他缩在男人怀里困倦的睁不开眼睛,迷糊中依稀记得他被储西烬抱着去了次卧。

  第二天是周六,贺年一大早就醒了,他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洗完脸后彻底清醒过来,往镜子里一看,看见自己脖子上有两枚吻痕,靠近锁骨,像是被咬出来的,到现在还鲜红。

  洗漱完贺年下楼,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储西烬面容冷淡,拿着杯水站在岛台中央打电话,看见他后示意去吃早餐。

  餐桌上很安静,谁都没有主动提起昨晚的事情。

  贺年脑袋瓜里琢磨着事儿,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很大,无论是年龄上还是其他的,也明白储西烬的很多顾虑,但如果先生要冷处理昨晚的事情,他会很伤心,明明都已经碰过他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香喷喷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

  储西烬看出贺年状态不好,坦白开口道:“小年,吃完饭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谈。”

  说实在的,贺年不太想听,他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了。

  “你看看这份合同。”

  贺年接过牛皮纸袋打开,从一开始耷拉着脑袋,到后来越看越眼睛越亮,他还以为储西烬会跟他说再等等,或者你还小,等再长大一点,见过外边的世界再做决定。

  实际上,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先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并且为他铺好了随时可以后悔的路。

  两人心意相通确定关系后,后储西烬开始了养崽生活,但又极其有原则,最多只是亲亲摸摸玩出些花样,非常容易擦出火花,动情时会为小男朋友咬出来,仅此而已,贺年日子过得滋润,个头直直奔着175往上蹿。

  高考那年,贺年几乎满分答卷。

  各大高校都极力竞争这块发光的香饽饽,贺年还是坚定选择了F大,学校官网蹭着热度,连续发了几条动态炫耀。

  六月的风温热,储西烬从闻家私人医院出来,这是他最后一次复查,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失眠障碍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还有那个陪伴他度过低谷消极期的温馨梦境,也都一同消失了。

  闻知儒为他进行了一场催眠治疗。

  三年以来所有的梦境像是生长扎根在他的血肉里,最后烙下灵魂印记。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很难用科学或者现有的医学实验解释。”这几年,闻知儒了解了不少关于梦境的科研实验结果,但依旧觉得实在是扯淡。

  ”你真的相信缘分这一说法吗,或者平行空间?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为了他,我选择相信。”

  头顶烈日炎炎,储西烬站在树荫下闭上眼睛,高大挺拔的男人眼眶泛红,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他突然听见贺年的声音,抬头寻着方向看过去。

  “先生!”

  不远处贺年停放好自行车,他手里端着盆绿油油的小草莓,刘海剪的短,风一吹,光洁的额头露出一大半,小脸上表情格外生动活泛。

  “我来接你啦!”

  一时默然。

  储西烬什么都没说,大步过去把贺年抱在怀里,他心口酸涩的厉害,指腹抚摸过小爱人的脸颊,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谢谢你跨越时空来爱我。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芜湖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谢谢宝贝们的陪伴(狗头叼玫瑰)储总跟年宝会永远幸福白头偕老的,也祝读者宝贝们开心暴富发大财,快乐看文!评论区有红包雨哦,还请大家顺带来个好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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