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知阴着一张明显还没睡醒的脸开了门，起床气爆棚的男人一双眼半耷着，却盈满了沉沉的雷暴。
“怎么？”他声音还带着些哑。
段存青站在门口，拎着包的手微微发着抖，克制着想将男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他指了自家门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成知不想多走一步，扶着门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微皱起眉头，随后揉了揉太阳穴，靠在了门框上。
“报警。”
“？”
“我叫你报警，”霍成知说着，还咳了两声，他闭上眼，揉着穴位的手愈发用了些力，“变态男都找到你家来了还不赶快报警，你难道等着被强奸吗？”
霍成知闹起床气的时候习惯毒舌出现在眼前的每一个人，这话一下子说难听了，等同于往段存青本就在胸中翻腾的怒火里浇了盆油。
“我是要报警，”段存青冷笑着开始打110，“和你这么个变态当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是没有脸吗？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闻言，本已往家里走的霍成知脚步顿了下，缓缓回过头来，语气里藏了些不易察觉的愠怒。
“你什么意思？”霍成知回到段存青身前，“先把电话挂掉——你觉得往你家门上甩安全套的人是我？你没长脑子？”
段存青双眼投射出杀气腾腾的视线。“你装什么好人？我看到监控里的人戴的是你的手表，变态！”
说着，他退后了几步，对手机那头接通的警察说：“您好，我抓到了一个跟踪狂，能不能……”
啪。
霍成知一挥手打飞了段存青的手机，手机撞上墙，屏幕四分五裂。
段存青愣了愣，怒火与恐惧一瞬上头，叫他想也没想就朝着尚在发呆的霍成知挥出了一拳。
段存青一直都是个很闷，也比较好说话的人。
只是他的爱好给他带来了太多不公平不合理的歧视，才让他触底反弹出了另一种暴戾的性格。
舒可毕业、他高三的那年，拳头成了他保护自己和小裙子的唯一方式。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他已经习惯了以平和被动的姿态来生活，一旦察觉到危险，他还是会选择以暴力来自保。
霍成知腹部挨了重重一拳，他还没回过神，段存青已经抓了他的衣领将他用力撞上了墙壁。
段存青将男人双手反剪在身后的前一秒，霍成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身体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段存青身侧滑了出去。
看着段存青又朝自己扑来，霍成知控制着反击的欲望，连连闪开段存青的拳头与肘击。
“住手！住手！”
霍成知格挡开段存青的一个侧踢，背撞上走廊尽头，
眼见着已没有了躲的空间，霍成知索性站直了身体，用脸生生抗下了段存青的一拳，随即飞快地绞住了段存青的双手，脚下一转，两人位置眨眼互换。
霍成知用身体压住面朝墙被制住的段存青，对方身上的香水和轻微的汗味混在一起，伴着粗重的呼吸声，霍成知实在是腹疼脸疼头最疼。
“大约半个月前，我和你在地铁上遇见，你记不记得？”霍成知以膝盖抵住段存青的腰，“那天晚上你坐在小区里发呆，我买酒回来的路上正好撞见一个蹲在草坪里对着你手淫的男人。”
迫于姿势的原因，霍成知说话时，脸离段存青的耳朵很近，他的声音褪去了刚醒时的沙哑，又多了些隐忍的怒气。
“我教训了他一顿，手表是在那时候丢的，如果你还有印象，那天在电梯里你应该注意到我的脸有点破相。”
段存青脸贴着墙，表情被压得有些狰狞：“你先放开我。”
霍成知：“你下手太狠，我不想再挨你那拳头，把话说清楚再谈这个。”
段存青咬牙：“你以为我会信？”
霍成知：“你为什么对我偏见这么大？”
段存青：“你不正经！”
霍成知快气笑了，好不容易按捺住的暴躁又有要汹涌而出的征兆。
“那你要怎么信我？你门上有精液，你要验DNA吗？”他靠在段存青耳边，语气带了些嘲讽，“需不需要我现在撸一发给你？”
段存青耳边一热，活生生气得发了红。
“你真恶心！”
理智在霍成知说出更恶劣的话来回应段存青之前把他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我拿身份证、银行卡和钥匙给你，”霍成知深呼吸了口气，说，“我今天还要上班，东西押给你，我不会跑，至于门上那些东西，我建议你去物业查查监控，看我昨天夜里有没有出过门。打坏你的手机是我做得不对，你可以刷我的卡去重新买一个，但我建议你今天都最好找个人陪在你身边，那个手淫男现在行为这么疯狂，难保他不会直接找上你，你自己当心。”
长长一段话说完，霍成知放开了段存青，揉着自己的脸回了自己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段存青下意识跟了几步。
霍成知没有关门，段存青站在门口，可以看到他先是去厨房拿了冰块敷在脸上，然后又进了个房间拿出来一个挂着两片钥匙的皮夹。
“银行卡，身份证，车钥匙，门钥匙，”霍成知把东西递到段存青面前，“银行卡密码六个二，随便你刷多少——你可以走了吗？”
段存青皱着眉看霍成知冰块下发青的脸颊。“真不是你？”
霍成知笑了笑，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我身边不缺人，你是漂亮，但还太小。”
段存青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你……”
霍成知：“你的妆花了，回去补补再上班吧。”
说罢，霍成知关上了门。
大早上闹了个不愉快，又顶着个花脸去上班，霍成知理所当然地成了公司上下的关注点。
霍成知没多说什么，几句话敷衍过，他不太爱提这个话题，其他人也就没了声音。
临近中午，霍成知手机上忽然一响。
【许总家太子】：我给你买了东西，估计下午会送到你们公司前台，你记得收哇！
霍成知奇怪。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隔壁美女是个暴力狂，抠门妈宝男主动给自己买东西？
【橙汁】：货到付款？
【许总家太子】：才不是！
【许总家太子】：就是……之前很对不起，我知道错啦！
【许总家太子】：你记得亲自去签收，别让别人帮你领。
【橙汁】：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橙汁】：
【许总家太子】：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橙汁】：你不是和我一栋楼？我下班后上去拿也行。
【许总家太子】：我出去啦，今天不在公司。
【许总家太子】：总之你记得收。
【许总家太子】：再见。
霍成知一手拎着筷子慢慢搅着自己的咖喱，一手握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字表情似笑非笑。
他怎么觉得这家伙客气了不少？因为被许总修理了一顿？
不得不说，霍成知心里竟然是期待大过了畏惧。
期待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霍成知终于接到前台电话，他犹豫几秒，放下工作出了办公室。
前台站着四个穿着滑稽带着红色高帽的男人，一见霍成知出来，立马涌过来，对霍成知挤眉弄眼地唱起了歌。
“对不起是我自骄自傲自大到没完！”
“我不该瞎花你钱瞎喊你哥逗你玩！”
“我已经知错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当个大笨蛋！”
“再给我次机会我保证这回绝对会好好重来！”
“这份礼代表我的心请你收下不要退还！”
“嘿！收下来！”
最后一声，四重男声叠在一处，震得霍成知脸上僵掉的笑容快要裂成一块块碎石落下。
头昏眼花，耳鸣目眩。
霍成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四重唱的手里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的，也不记得前台的人是什么表情，他回了办公室，双手扶住脑袋良久，才把振聋发聩的四重唱从脑中清除了出去。
礼盒里装着一只精美的手表，是当季的新款，之前霍成知在杂志上匆匆瞥了一眼，有准备买下收藏的打算。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霍成知用力揉了揉脑袋。
不知怎么的，嘴角竟然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