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两个人看展,莫名因为突然到来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人行。

  戚绥一向话少,站在他们中间也不说话,专注看展出的画,不时记下一些灵感,和刚才两个人逛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谢淮对这两位出身名门的人很好奇,主要是秦恒。

  据他所知,秦恒跟戚绥一个学校,但不是一届,平时稍微关注一点他们圈子的八卦就能知道秦恒的秉性,性格乖戾的豪门少爷,平时流连于各种场合,但八卦绯闻倒是比圈子里其余人少一点。

  另外一个郑小姐,他不了解,但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和秦恒有什么共同话题的人。

  “上次吃饭的时候听说你是学建筑的,所以来看画展是为了找灵感?”郑梦秋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即使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也能自若处之,“很少见,毕竟大家好像都是学金融的偏多。”

  戚绥意识到是跟自己说话,停下笔回头看她。思考了下才说:“我不适合学金融,所以选了比较感兴趣的。”

  建筑是有生命的,这是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而设计建筑的人,需要将其视为一项不亚于在手术台上的精密以及技术去对待,才能让建筑本身的存在,就能令人感到它本身的情感。

  “是吗?”郑梦秋对戚绥的直白和不假修辞的说法弄得一怔,然后笑起来,“很有想法,也很有执行力啊。”

  戚绥摇摇头,“还没有设计成果,不算有执行力,不过以后会的。”

  他会用自己所学的东西,设计出符合需求而且实用且美观的建筑,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建筑美学,更是使用上的。

  秦恒冷哼了声,看着戚绥,“入学快一个月,你学到什么了?不如跟我们分享一下。”

  原本正在吃瓜的谢淮听到这话,立即护短地抢在戚绥前面开口,“你也说了才开学一个月,这么短时间连一个学期的课都没上完,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多余?”

  郑梦秋也不满地皱起眉,但很快眉头又舒展开。

  戚绥抿抿唇,对秦恒的挑衅和为难并不在意,反而继续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画作的信息,偶尔还会在本子上临摹几笔,画一个大致轮廓。

  “没有什么好分享的,就如同你来看画展也不仅仅是为了看画。”

  秦恒就知道戚绥不是哑巴性格,明明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气得一哽,“你——”

  戚绥抬眼瞥了瞥他,“不知道秦少爷在这些画里看到了什么?”

  秦恒脸色难看,尤其是今天他是约郑梦秋出来,打算依照秦鸣章的吩咐和郑梦秋发展,哪里想到会遇见戚绥。

  在他眼里,戚绥就是瘟神。

  每次遇到都会倒霉。

  “每一幅画都不一样,要表达的也不一样,难道还能一以概之?”秦恒嘴硬道:“你才学了一个月吗?在戚家出事前,你已经在学校里上了一个学期的课,难道一个学期什么都不教?那我们学校的专业是怎么排到全国前几的。”

  戚绥握着笔的指尖蜷起,顿了顿才开口,“每幅画上的内容不一样,但表达的都是作者的创作于和当下的情绪,这也不懂?”

  戚绥的话少有地带上锋利,直接不打算给秦恒脸面。

  说完不去管其余人的表情,径直往下一个主题展区走。

  跟秦恒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不如多花点时间提高自己的专业,或者多吃两口饭都来得充实。

  谢淮看见秦恒吃瘪,忍着笑追上戚绥,小声说:“你还真是一点不给他面子,不过他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真够难看的。”

  “嗯。”戚绥赞同地点头。

  郑梦秋看了眼秦恒,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问:“还要去其余展区看看吗?”

  秦恒竭力压下不快,盯着戚绥的背影,眼里闪过狠厉,“去吧。”

  闻言郑梦秋挑了下眉,应了声继续往前走。

  —

  晚饭后戚绥告别谢淮,站在路边准备打车返回青山别墅,正在给秦知颂发消息说自己要回去,忽然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戚绥正打算让开,却在下一秒看到车里的人时愣在原地。

  手机里的消息没发出去,呆愣地看着对方从车里出来。

  “我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穿着正装,大概是才参加完什么饭局,碰巧在这附近看到他。

  戚绥抿抿唇,握紧手机,“我要回家了。”

  男人眼里露出惊讶,然后问:“要不要我送你?”

  戚绥立即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男人一听也不勉强,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去年正好公办到德国一年,最近才回来,从我妈那里知道你家的事,现在你一切都还好吗?”

  戚绥点头,“都很好。”

  傅荆言没有上前,也不打算再追问,“那就好。”

  沉默无声漫开,四周的霓虹灯光成为了背景色,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戚绥手里的手机震了震,才打破了沉默。

  “那下次有几乎再叙旧,你先回电话。”傅荆言体贴地先开口,“我应该短期内不会离开云城,如果遇上什么事可以来找过,戚家的事我也会当自己的事来办。”

  闻言戚绥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傅荆言为什么会提到戚家的事,但秦知颂的电话打进来,他生怕秦知颂担心,来不及抓住脑中闪过的念头,匆忙点了下头,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秦知颂声音不大,只是问他,“在哪里?我刚从公司出来,正好去接你。”

  戚绥没想到秦知颂会特地等到自己吃完晚饭才回家,心里一暖,遇上傅荆言的那点情绪立即消散,左右看看,回答时语气里都带上了笑意。

  “在民生街呀,我就在红绿灯过来这个路口,商场大门口。”

  秦知颂听他语气里的兴奋和高兴,轻笑了声,走出电梯,径直到自己的车旁,“大概十分钟,你可以先去店里坐会儿。”

  戚绥盯着脚尖,站在路灯下摇了摇头,“不要,我就在这里等你。”

  “衣服穿够了?”

  “放心,不会感冒的。”

  秦知颂上车后换了蓝牙耳机,很快把车开出停车场,“今天看展怎么样?”

  戚绥沉默了下,直到秦知颂那边传来一声疑惑,他才反应过来,“遇到秦恒跟郑小姐,不过只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他们俩怎么搅到一起?”秦知颂下意识问了句,随后反应过来多半是秦鸣章的意思。

  秦家和郑家想要联姻,但是也没说是谁和谁,只传了是他跟郑梦秋,但换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反正终归还是秦家和郑家。

  “大概是秦恒想要追求郑小姐?他表现得很明显,连我说他没文化他都忍了。”戚绥想起秦恒吃瘪的场面,老实地交代。

  闻言秦知颂失笑,脑中已经浮现秦恒被戚绥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的场面。

  十分钟很快过去,秦知颂转过路口,就看到戚绥穿了件蓝色的卫衣站在那儿,很显眼。

  他车停下时,戚绥还拿着手机跟他说话。

  “你到哪——噫,看到你了!”

  戚绥话说一半,看到车停下,立即放下手机,走过来隔着车窗挥了挥手。

  钻进车里,戚绥把手机放进口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好准时,说十分钟就十分钟。”

  车重新汇入道路,秦知颂想起刚才戚绥说的话,“秦恒和郑梦秋的事,不要多想。”

  “才不会,那个郑小姐和我只是一面之交,加上今天也才见第二次,我觉得她很聪明,不会看不出秦恒的目的,而且比起秦恒,她似乎对我兴趣更大。”戚绥说得坦然,“她是好奇我们的关系吗?”

  秦知颂对戚绥这段时间来情绪状态过于亢奋的表现适应不少,“也许是,上回回家吃饭不是找你聊了吗?”

  “她说话太会绕弯子,我听不太明白,不过大意是了解的。”戚绥抿抿唇,“她不会听从长辈安排,非要和你在一起,很有主见。”

  “对她的评价这么高?”秦知颂不意外郑梦秋的选择,因为苏蓉很喜欢这个晚辈。

  能够让苏蓉一眼赏识的,都是和她想象的个性。

  “我又不是秦恒,刻意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戚绥睁大眼睛扭头盯着秦知颂,“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

  “你为什么一直在关心郑小姐?”

  明知戚绥不是在吃醋,就是想要拿这个来挤兑他,秦知颂也顺着往下说。

  “是你一直在提起她。”秦知颂看他一眼,“听上去你很满意郑小姐。”

  戚绥撇嘴,在拌嘴这件事情上他永远说不过秦知颂,“我只是把今天的事告诉你,才没有很满意。”

  “那下个月初郑老爷子的寿宴,正好一起去。”秦知颂说。

  戚绥不解,“郑老爷子的寿宴,是郑小姐的爷爷?”

  秦知颂点头,“虽然郑家已经交给了郑梦秋的父亲打理,但郑老爷子早年声望很高,两家又是交情不浅,老头不在,我们都要去。”

  秦炳胜大概明后天就会出发去茶园,归期未知,这段时间里,大概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