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脸颊火辣，肌肤炙热，一路烧到了眼底深处。
可他什么反应都没做。
章司糟乱的情绪也渐渐缓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哪样？”
程礼坐直了身子，伸手将人拉起来，但章司避开了他的手，自己翻身起来，坐到离他远远的另一边去。
“你救我，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程礼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这么认为？”
章司后知后觉自己的想法太过胡扯了，但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补救的法子，只撇开了脸：“救命恩情，是要这么还的吗？”
很显然，程礼这会儿是不懂得找台阶下的：“你以前不就是这种想法？”
章司瞬间哑口无言。
好半天，他才小声辩解：“我没有。”
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根本不懂儿女情长这种事情，救他也不过是心地善良，而且，当初非要坚持带他回章家，还不是被他哄骗利诱的？
不过后来也许是日久生情，他才有了那种要将人占为己有的想法。
翻旧账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以两人现在的立场来看，继续翻旧账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程礼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又似是不赞同。
“你放心，我救你，只是单纯的因为看到你发的求助信息，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好过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程礼又说，“刚才那么做，不过是因为看你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有些不爽罢了。”
这一番话言辞凿凿，也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还更显得章司无情无义。
章司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程礼似乎不太想多纠缠，他说：“我这么讨人嫌，还是不碍你眼了。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章司突然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没有那样想。”
程礼脚步一顿，只听见他在背后继续低声解释，“只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立场不同了。”
程礼没说话，开门走了。
门一关上，章司就跌坐回沙发上。
-
程礼出了公寓区，看见了梁双言的车。
车里的人似乎等他很久了，程礼一出来，就打了双闪示意。
程礼上了车。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梁双言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在他公寓里干什么了？”
程礼没回。
不用他说，梁双言也能猜出些端倪来，详细过程旁人不知道，但结果似乎显而易见，肯定是达到了程礼的某个预期。
按照他平常的做派，估计是三言两语，又把人给套进去了。
梁双言内心啧啧慨叹，好歹是以前密不可分过的伴侣，一旦涉及利益相关了，下黑手利用起来真是面色不改。
她自认自己不算是多好心的人，不过还是以看好戏的身份劝了他一句：“下手别一下子太狠了，免得以后会后悔。”
程礼仍旧置若罔闻。
梁双言好言相劝过了，也就再没多说闲话。
-
章司以为那晚将立场敌对这些话都说出来了，程礼之后是不会再找他了，但没两天，两人又见面了。
但来的人是梁双言。
章司远远看见她时，下意识绕道而行，可对方却直奔他来，将他给拦下了：“程礼让我来接你的。”
想到他们没有见面的必要性，章司就拒绝了：“我还有事。”
“可他说你会过去的。”梁双言侧了侧头，笑了笑，“原来你们没有事先约好？”
章司这才想到，估计是那个司机的事，这才答应了上车。
梁双言将人带回了自己家。
章司在别人的地盘上，很是拘束，而且程礼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还在外面。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梁双言没注意到他僵硬的身体反应，招呼他随便坐，而自己便去厨房开始忙活了。
看模样是打算下厨。
章司想起来她和程礼复合了，现在是情侣关系，而他单独出现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于是走到厨房门口，犹豫着开口：“我……”
“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这里没有你能帮得上的，”梁双言以为他是想过来打下手，连忙让人回去，“再过一会，程礼就回来了，吃完饭，再谈事。”
章司见她忙上忙下，也不好一直杵在门口光盯着，听到说程礼很快过来后，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往客厅里回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手机上告诉他，非要见面说。
章司果然没等多久，程礼从外面回来了。
他摁了门铃，章司去开的门。
程礼看见他的脸时，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说：“来多久了？”
“没多久。”
梁双言那边也弄得差不多了，程礼也刚好踩着点来到，所以没多久，三人就收拾好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梁双言很热情的招呼章司吃菜，不过第一回尝试给他夹菜的时候被他拒绝后，她就没有再夹菜给他，但会偶尔给到程礼的碗里。
程礼没什么反应，直接送进了嘴里。
梁双言见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咳了两声：“不说点什么？”
“菜很新鲜。”
“你可真会夸。”
而一旁的章司埋头扒白米饭。
情侣间的互动很平常，章司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的瓦数太高，以至于咽饭动作太急呛到了食道。
程礼皱着眉头替他倒了杯白开水，又替他拍了拍后背顺气。
章司拿到水后猛灌了一大口。
梁双言则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的动作，一直到章司恢复正常后，她才又换了另一张脸色。
“抱歉。”
梁双言忍着回他说“没事”的冲动，将脸转向程礼的身上，表情似乎带着隐隐的警告和不悦。
“吃完饭，就送人回去吧。”梁双言无视章司微白的脸色，道，“正事可以路上说，送完人就赶紧回家。”
程礼眉头微紧，但还是说：“嗯。”
章司什么话都不敢说。
吃完了饭后，梁双言就明里暗里催促程礼赶紧动身了。
他的车子停在外边，有点距离，章司便跟他一同走了一段路。
“判罚下来了吗？”
“还没。”
章司拧了拧眉，那今天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告诉他，他有伴侣，对他没兴趣，所以那晚是他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
一直到上了车，两人都没有话。
系安全带时，程礼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章司的表情不太对劲，而且眼眶也有些泛红。
程礼顿了顿，问：“怎么了？”
“那晚是我自作多情，忘了你有女朋友。”
程礼不明所以：“所以？”
“你不需要用这种办法告诉我。”章司说，“梁双言人挺好的，你好好对人家，也不要做一些过分的事情，让人家生气。”
章司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有自己原则和脾性，而且他也特别不喜欢看着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行事。
程礼倒是没想到他想象力这么丰富，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方面上来。
“她就是想请你吃顿家常饭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突然要请我吃饭？”
程礼脑袋有点疼。
他就知道梁双言这家伙看戏不嫌事大，难怪刚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怪异的举动，原来都是做给章司看的。
她不知道章小少爷的脾气，程礼可是知道的，要不赶紧解释，恐怕他自己都能脑补出一场戏来。
但他又不能直接说梁双言是故意的，他们的合作还没完，他还需要梁氏的帮助，有些事情还不能说的太开。
想到他现在还不能把“罪魁祸首”梁双言扯出台面上来，他就更头痛了。
“今天……”程礼迟疑了一下，说，“是我生日，她本来弄个派对，被我拒绝了。后来又说要亲自下厨，让我带朋友来。”
程礼知道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他也不得不忍着头皮发麻说下去，“我那会儿还在忙工作，随口说还有正事晚点会去找你，结果她就直接过去接你了。”
章司瞬间就没了话。
程礼不确定他是不是相信了，脑子里想着要不干脆说实话算了时，章司终于出声了。
“哦。”
气有没有消看不出来，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程礼琢磨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再解释。
他今天说的话，也够多了。
送他回了公寓后，程礼没想过多停留，章司下车前，突然说了句：“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程礼听了，没回话，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
判罚下来那天，程礼还是找上了门。
“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六个月。”
章司心头上悬着着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谢谢你。”
“小事。”
这段时间，程礼几个城市来回飞，还挺忙的。
他过来除了处理工作，很多时候是跟梁双言一起出入，偶尔也会来学校找章司。
虽然章司现在还没在公司上班，但章家企业上的生意来往，有时候也需要章家的人出面表明态度。
老爷子在公司股权划定上，留有章司的一部分，章司要是能代表老爷子出来露露面，能更容易加快合作敲定进程。
程礼开门见山跟他谈过一回，公司现在明面上还是章家的产业，章家也是在吃着利的，就算章司再怎么怨愤，他也不能对章家的未来置之不管。
他得出来撑起章家产业最后的半边天。
两人见面的频率高了，相处的机会也变多了起来。
忽略一些刻意的因素，两人倒更像是朋友间的相处模式－－程礼甚至还经常帮章司解决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困难。
姜助理瞧着这两人的相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某天寻了机会特意提醒了下自家老板：“程总，别忘了正事。”
程礼沉了沉眼色：“知道了。”
姜助理：“程家那边，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得将心思全部放在徐家合作和章家产业权力上。”
程礼沉思了一会儿，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把最近手上整理出来的证据，给苏警官发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