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他只跟着老师学了一年,那年沈家忙活着选择沈清的学校,倒没太关注他,也给了他喘息学习的时间。
再之后他就只是跟着手机上的网课学习了,每每趁着沈清没空折磨他时,他就偷偷躲起来画画。
刚开始时画得内容色彩丰富靓丽,全都是他向往的画面。
随着年龄的长大活力减退,画风也慢慢颓废灰暗起来。
最严重时他放弃画画整整三年,直到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想要放弃生命时,他才重新拾起画画拯救自己。
只不过不久,这件事就被沈清发现了。
被沈清发现他偷偷画画后,他的手被沈清活生生打断,虽然得到了及时治疗,但手部神经损伤了,再不能长时间握着画笔画画了。
——被季然踩毁的这幅画,是他这一生画的最后一幅画了。
沈宁本以为这幅画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再不济被买走只摆着不在乎也行,却没想到它被毁在自己眼前。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微微拧眉,有些僵硬地侧了侧头,似是难以置信地疑问,呆愣的眼眸中慢慢浮现上来悲痛。
鼻头突然酸地发疼,两眼一热便滚落了泪珠。
再待下去,再多看那破碎的画一眼,沈宁都怕自己放声哭出来,偏过头闭上眼睛赶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咱们走吧。”
季郁初有些担心地喊他,“小宁…”
沈宁加快脚步,逃避地急声说,“快走吧,我不想看了。”
车上薄肆野捏着沈宁发凉的手轻轻按压,缓解他糟糕的心情。
季郁初眼看着沈宁的心情低落,自己也忧心忡忡,眼神里挂满担忧。
“没关系,小宁,季然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别太难过,他就是嘴贱想招惹你找存在感,你放心,只有我们在,他绝对伤不了你。”
沈宁吸吸鼻子,抬起通红的眼眶弯了弯眉,强撑着对季郁初笑道,“我没事。”
“不用担心,我不在乎他的话,我又没有真的做那些。”
话是这样说,可季郁初瞧着,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那么颓郁悲伤,好像轻轻戳一下就要碎了。
薄肆野冷不丁地开口说,“以后再画一幅卖给我好吗?”
“什么…?”
沈宁被问住了,一瞬间心中被疑问填满。
薄肆野怎么知道那是他画的…
难道,他的表现真的很明显吗?
薄肆野笑了声,再次开口说,“我要买你一幅画,以珍宝的价值将它挂在墙上,也定会像对待珍宝一样对待它。”
怎么会…薄肆野真的知道那幅画是他画的!
而且还要买下他的下一幅画,当做珍宝对待。
可…
算了,反正现在手伤了,再想画也画不出什么东西了。
“我画不出来了。”
“我的手再也不能画了。”
沈宁牵动莫大的勇气,才将心底的疤痕揭开,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即使心脏刺痛地他呼吸一窒。
薄肆野按压沈宁手心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想过是这个原因,良久才紧紧将沈宁整个手都握住。
“没事,慢慢来,哪怕一年两年,我都等得起。”
沈宁摇摇头,认为自己一定办不好。
“太久没画,我画不好的。”
薄肆野:“想学的话,我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一旁理解半天终于明白事情原委的季郁初插嘴道,“你难道听不出来小宁的意思吗,他都说了不画,你还逼他干什么。”
薄肆野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反应,继续问沈宁,“画吗?”
沈宁空洞清绝的双眸凝望着车窗外,唇瓣颤抖几瞬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画。”
薄肆野意料之中地挑眉笑道,“好,无论多久,我都等你画完。”
说完抬眸又扫了季郁初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好像写着:已婚人士的事你少管。
从车内后视镜看到薄肆野那得意的嘴脸时,季郁初牙都快咬碎了。
他们来到极具奢华的商圈,薄肆野竟直接带着沈宁来到了珠宝店。
季郁初这下可找到嘲讽薄肆野的机会了,啧啧摇头,“俗,太俗了,他伤心难过你竟然直接带着他来买珠宝?”
“简直俗不可耐!”
薄肆野冷冷瞥他一眼,“闭嘴。”
转身向店员说出要求,“要一款14万的手表,除了价格有要求之外,你随意。”
季郁初再次被震惊到,嗤笑一声嘲笑道,“原来你单单是俗,还扣啊。”
“哄小宁的手段是花钱就算了,还只舍得花14万,你要是破产了就别强装,今天我带着小宁消费付账。”
薄肆野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季郁初,嗤笑了声,眼神中再次现出明显的嫌弃,以及那句——
已婚人士的事你少管。
等到收银台结账时,沈宁的手机恰时响起短信消息提示音,
还没等沈宁看清短信内容,薄肆野轻笑着说,“都说消费能使人心情愉悦,宁宁,不试试吗?”
薄肆野说话的空隙,沈宁才看清短信消息是什么。
是银行卡内转入金额的消息。
沈宁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画馆卖掉的那幅画转来的钱,扣掉画馆的手续费,他还能落得14万多一点点。
而再一次明白事情原委的季郁初,瞬间炸了。
“艹,薄肆野你TM还是人吗!”
“你让小宁给你买表?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
薄肆野淡定嗯了一声,“你没听错,我也没疯。”
“14万,宁宁舍得买吗?”
沈宁打开手机付款码,一刻没有犹豫付了账,“舍得。”
付完账的那一刻他没有心疼卖画的钱瞬间就没了,而是想幸好钱及时到账了,不然给薄肆野买表的钱可就不够了。
季郁初一脸没眼看地抬手捂着眼睛,跟着这对夫夫出门可真是不愁操心,情趣…一切都是他不理解的情趣。
薄肆野似是也怔了一瞬,一秒后才笑出了声,揉揉沈宁毛茸茸的脑袋说,“大气!”
心动的感觉在心头激荡,一汪春水被投了颗石子一般荡起层层涟漪,每一层都写满了爱意。
涟漪会渐渐扩开散去,但爱意只会更猛烈地反扑回来,涟漪层层不断,爱意念念不散。
“知道为什么吗?”
还知道为什么吗,季郁初在一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识相地跟着他们后面不参与夫夫家事。
沈宁一手拎着包装袋晃晃悠悠,一手紧紧和薄肆野牵在一起,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知道。”
薄肆野眉间挂着温柔的笑意,“你给薄修厉买一个表花尽了积蓄,我这时讨回同样的心意,也不算太晚。”
提到薄修厉,提到手表,再到今天的手表,沈宁脑子瞬间宕机,表情空白地想了好久,才转过来弯。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怎么到现在才又提起来。”
“你是…吃醋了?”
他眼睛里先是不可思议,然后瞪大了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好似有星辰银河在闪闪发光。
“真的吗?”
“那你好幼稚哦,憋到现在才说。”
薄肆野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你也不错,笨蛋,想也不想就付了账。”
沈宁的坏心情瞬间被一扫而空,笑眯眯地说,“这没什么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只是为你买了个表而已。”
薄肆野:“所以这是…等价交换?”
“不是,是因为我爱你啊。”
沈宁心情愉快,嗓音也雀跃,软声细语夹着爱意的嗓音像甜甜的夹心棉花糖一样,一口咬下去甜到爆!
他藏不住心事,高兴时很难憋在心里假装平淡,所以他敢大方承认爱,敢高声谈论爱的存在。
“你说得对,消费真的能让人心情愉快,尤其是给爱的人花钱。”
“我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都给你花。”
薄肆野不觉得沈宁在开玩笑或是空谈,满眼宠溺地看着沈宁亮晶晶的眼睛,不自觉也跟着高扬嘴角。
“好,我等着。”
爱情的酸臭味弥漫到他们身后的季郁初身边,看到沈宁笑出来的那一刻,季郁初就什么情绪都没了,柔和了眉眼亦步在他们背后慢慢走着。
沈宁幸福欢笑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沈宁能一辈子顺遂开心,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沈宁知道alpha的占有欲有多强,为了超过那次为薄修厉付出的钱,他特意数了余额,请薄肆野和季郁初吃了顿饭。
季郁初不知为何感动地涕泪纵横,埋头边抹泪边吃,薄肆野骂他是头猪只知道吃。
为了超过薄修厉,本来就是奔着一分不剩点的菜,但哪可能真的一分不剩,结果就是还剩下二十块钱。
出门碰到卖玫瑰花的小摊,刚好二十块一朵,沈宁欣然买下一朵送给薄修厉了。
季郁初嫉妒地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薄修厉还炫耀什么了?幼稚鬼你还真一一让小宁照搬啊。”
还没等薄肆野说话,沈宁唔了一声,回想起,“徒步几公里把礼物给他送过去吧。”
“要不然你们先坐车回去,我走着追你们?”
薄肆野在沈宁屁股上拍了一下,“别犯傻,他舍得还觉得光荣炫耀,我可舍不得。”
季郁初这才对薄肆野有了好脸色,拍拍沈宁的肩膀,却是对着薄修厉说,“回家吧,其他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