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冶是被渴醒的。
喉咙好像含着一块烙铁，滚烫干渴。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胃底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刺激的他想吐，他坐在那儿缓了一会儿，然后下床去倒水。
周围一片漆黑，很是安静。
程冶找不到拖鞋，只好光着脚站起来，忍着头疼和眩晕感走出房间，又凭借着感觉摸索着饮水机的位置。
刚搬进这间房子，还不太熟悉。
“咣当！”
脚下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操了……”
程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转身想去按灯的开关，下一秒，客厅里的灯就突然亮了。
程冶被骤然亮起的灯光闪到眼睛，下意识抬手遮住，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没开灯啊，这灯是怎么亮的？
难不成进小偷了？
程冶昏沉的大脑霎时变得清明，放下胳膊朝开关处看去——
是周郁。
“你怎么在这儿？”
程冶吃惊地问道，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像是那个摩擦的老树皮。
周郁眉眼间透着疲惫和倦意，他似乎也是刚醒的样子，他指了指沙发说道：
“你先坐一会儿。”
程冶“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周郁走向饮水机，然后熟练的拿起杯子接水，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他妈好像是我家，怎么瞅着他好像才是主人，而我是客人呢？
他感觉脑子有些乱。
没等他思考出来个所以然，一杯水先递到了他的眼前。
周郁说道：“你家里没有蜂蜜，用温水凑活凑活得了。”
程冶愣愣地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他先是小抿了一口，然后就忍不住仰起头，“咕咚咕咚”几下将杯里的水喝完了。
久旱逢甘霖，干渴的嗓子瞬间复活。
他放下水杯，转头看向周郁，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家，差点儿没被吓死。
“你怎么进来的？”
“你兜里的钥匙。”
程冶“啊”了一声，觉得自己蠢的可以。
他正准备再开口，却见周郁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
“你断片儿了？”
“……”
程冶顿住，断片儿是不可能的，他就算喝的再多，第二天一醒，所有记忆都像照片一样印在脑子里，半点儿忘不了。
以前他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优点，但现在他真的挺想断片儿的，最好都删了才好。
他刚才扯那么多，着实是心虚。
醉酒耍流氓，无耻啊！
程冶在内心谴责自己，面上却是淡定……应该吧，反正他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酒量有个临界值，一过了就容易晕，麻烦你送我回来了。”
周郁说道：“不用，我还想说是我打扰了，擅自呆在你家，还用了你的沙发。”
程冶有些坐不住，站起来去倒水：“没事，你累的话就住这儿。”
“嗯。”
这句话之后，气氛一时沉默。
只有饮水机地水流声在回荡。
程冶垂着眼睛盯着杯子，尴尬的感觉逐渐褪去，他渐渐冷静下来，“亲脸”这个行为、还是发生在两个男性之间，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朋友之间玩儿的疯了，偶尔也会有类似的亲密行为，甚至更过分的摸一把也不是没有，酒精么，上头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但程冶不是，他就是想亲周郁。
虽然他也可以用“喝醉了乱来”这个理由唬弄过去。
并且他知道，一旦他说了，周郁也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接受，毕竟他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可程冶觉得没必要，是同性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不用去告知天下，也不用刻意的隐藏，至于旁人接受与否，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只是他。
“水要溢出来了。”
周郁在后面提醒道。
程冶瞬间回神，手里的水杯已然溢出，水流沿着手指滴落在下面的水槽里。
他看着，蓦地心底一坠。
他抿了抿唇角，翻手将水全部倒掉，而后又重新接了一杯，坐回沙发上。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程冶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对周郁道：
“你知道……”
“不知道。”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程冶懵了一下，他看着周郁，心道：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其实这小子没那么精明，没看出来自己是同性恋？
“我，你……”
周郁看着他语无伦次，顿了两秒，好像反映过来什么，问道：
“你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
程冶觉得脑子炸了一下，周郁是同性恋？
他又在脑子里把刚才对话串联了一下，感觉自己明白了始末，于是清了清嗓子道：
“那你是吗？”
周郁笑了一下：“不是说了，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鬼？
这玩意儿还带着谜题怎么的？这不是随着人的生长就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意识吗？怎么到周郁这里变异了？还来个不知道。
看着程冶变换的如同调色盘一般的脸色，他有些无奈：
“没骗你，我确实分不太清。”
程冶现在心里没有半点儿坦白的忐忑感，只剩下纯粹的抓耳挠腮。
“不是，怎么会有性向分不清呢？”
普通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异性恋，而同性恋也会在与大众的生活中，察觉到自己“不一样”，就算是深柜，在内心深处也会知道自己的定位。
分不清性向，程冶第一次见。
也算是大姑娘上矫，头一回了。
周郁问他：“能抽烟吗？”
“抽吧。”
程冶拿过来烟灰缸放在旁边。
“青春期男生应该都一起看过片儿吧……”
周郁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程冶制住：“停停停，你这一下从暖心电台蹦到限制级碟片儿，让我缓一缓。”
他站起来关了主灯，又随后按了茶几上的小夜灯，说道：
“开始吧。”
周郁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的哭笑不得：“哎不是，你这，我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
“讲限制话题要什么情绪？”
程冶叼起一根烟，点燃时，火光亮了一刹那，勾勒出他立体的侧脸轮廓。
周郁吸着烟，垂下眼睛说道：“青春期男孩那点儿事我都干过，看个片，有反应了，然后顺其自然地撸一把，发泄一下。”
“你这不挺正常的？有什么疑惑的？”
周郁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我也不讨厌男生之间的性/行为，大概是初升高的时候，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无意间翻出一个GV，好奇之下看了，他们都直呼恶心或者怎么样，但我没什么反应……”
程冶翘着二郎腿，听完说道：“青少年时期面对这些，有反应很大一部分不是因为真正的欲望，而是感官刺激，所以很多人分辨不出自己的性向，但在某一天，个别人会突然觉醒，发现：
啊，原来我喜欢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