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惹不起的?妖尊!>第七十三章 猫大爷做错了

  “小玉……”酒老心疼地看着已经醒过来却默不作声的尉影晰,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在他耳边嗷一嗓子,而只是轻轻喊了一声,接着把塞在尉影晰耳中的棉絮拿掉。

  尉影晰不喜雷声,酒老即使时不时地犯糊涂,却从未把这事儿忘了。

  外面的滂霈大雨已经化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被迫在泥泞中辗转徘徊的残花落叶早已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随着萧瑟的凉风不住地颤动,然后等着路过的行人将其无情地碾泥削骨。

  屋内虽不是门扉紧闭,但溜进来的风并不强势,可这清徐的风却兀自将尉影晰四肢百骸冻得僵硬,犹如有一只锋利的手,狰狞地在他血肉骨缝间穿针引线。而比这更痛的,是他快被撕裂的胸腔,里面积压的那些怨念一遍遍嘶嚎着,所以他根本听不到任何雷声,他的耳边只有回荡在自己心口的愤恨不甘。

  良久,尉影晰才润了下疼涩的喉头,艰难地吐出一句:“我好像,好像又做错了……”

  他说完,茫然无措地盯视着窗外,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迷路的孩子,更像是被困在大雨中的飞鸟,进退维谷间扪索着自己何去何从。

  酒老没有问他做错了什么,也没有问及发生的事,只是随他看了眼萧索的窗外,然后用布满老痂的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顺手安抚似的在他鬓侧轻轻拍了拍:“猫无妖性便不是猫,我们猫族做事向来随性,哪儿管什么对与错,只要这里不动歪邪之念,结局来临之前便无对错可分。”

  尉影晰呆讷地低头看着酒老指过的地方,他知道他这具皮囊下还剩下什么,无非只有这颗被泥垢深埋却无法沉寂的红心罢了。

  “结局?”尉影晰含泪嗤笑一声,“可是妖一辈子太长了,就算是重生,也看不到所谓的结局……”

  “是啊,对我们来说,稚年与老去相隔得确实太遥远,但生与死之间却不远,或是长久,或是须臾,但总有一天你会得到那个唯一的结局,只是有些人,他们一辈子都将自己浸在那些丑陋的世俗欲望里,他们遵奉对错,却又躲在对与错的夹缝中,迂回不定,而他们等来的荒缪的结局便只有一个……”

  酒老说着,托起尉影晰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一个潦草的“死”字,“不过还有极少的人,他们放任对错,却又敢站在对与错的分歧口,与一众声音傲然对峙,或是潦倒,或是桀骜,他们不为对错,只是看不惯阴雨,想与这天地争一个破晓罢了,而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可那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尉影晰看着酒老郑重地在他手心写下的这两个字,有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这俩字唤醒,在心底希冀地冒了冒头。

  而此时,外面那些本已迷失在风雨中的倦鸟却为了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天光,又无所畏惧地冲向了逍遥云霄……

  沐汀落心神不宁地蜷握起隐在袖口中的手,双眸始终搁浅在面前的枯木上,试图找出尉影晰未曾来过的痕迹。

  可放眼整个妖界,除了一个尉影晰,又有谁能让一棵花木刹那之间便扎根生枝?但若是尉影晰真的来过这里,那绝殃渊底的那些妖灵又是谁杀的……

  “妖尊,这是在这洞口附近发现的。”

  盖沉沧桑的声音扰断了沐汀落的胡思乱想,他几不可见地敛起略显疲惫的神色,转眸看了看悬在盖沉掌心的一截染血的木枝。

  “绝殃的那棵枯木是被人故意砍断的,还有渊底……”接下来的话许是太过匪夷所思,活了几千年岁月的盖沉竟搜肠刮肚地撮合过言辞,才敢禀知沐汀落,“渊底被杀的不止一众妖灵,还有……还有镜润豢养的那株血藤……另外,渊底打开的通道口留下了一根绳子。”

  沐汀落一滞,接着目色凌厉地扫顾过绝殃的方向:“即刻带人去啸林城,看好鬃狮族,我随后会去问话。”

  然而因晴天还未来得及飞回来便惨败猫威之下,所以沐汀落还不知此时的啸林城正湮没在一场“血风腥雨”中,而他心急火燎想找到并护住的人也正在大张旗鼓地等着他。

  “快看快看!又是那个好看的新娘子!”在阡陌上跌跌撞撞的小猫孩们如上次一般,指着沐汀落大呼小叫。

  不过沐汀落急着去找尉影晰,并没有停下步子与小猫孩们嬉笑几句,倒是那些小猫妖见他慌里慌张地赶往那棵歪脖树下,头脑难得灵光地大喊一声:“原来那好看的新娘子是玉哥哥家的呀!”

  “他是来嫁玉哥哥的吗?”

  “不对不对,十五哥哥说了,只能是玉哥哥娶他!”

  “可十五哥哥说的,不是他与小慕妹妹的故事吗?”

  “……”

  沐汀落刚走到歪脖树下,原已耳聋眼花的酒老却好似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蓦地打开了门。

  “孙媳妇嗳!”想是一千年才捞到这么个孙媳妇,酒老腿脚利索地蹦过门槛,颤抖着激动的手,死死抓住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喜不可耐地道,“你可回家了,咱家小玉不吃不喝的,都瘦了,正好你回来,帮我劝劝他。”

  沐汀落一惊,满脸忧心地追问道:“不吃不喝?他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酒老颇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没啥……就是家里缺鱼少虾的,他说再让他吃萝卜,他就饿死给萝卜看。”

  沐汀落:“……”这是不吃不喝吗?这是挑食吧。

  随后酒老给沐汀落指了指尉影晰栖身的猫窝,便自个儿在院子里踱着步子,喃喃自语道:“刚才那句话好像是小玉六岁还是五岁时对萝卜说的,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那小玉昨天说了什么?”

  记不清尉影晰离开前说过什么的酒老深蹙着眉头杵在院中,直到从尉影晰房里跑出的沐汀落慌促问道:“酒老,尉影晰呢?他在何处?”

  “尉……哦!”酒老一拍脑门,大彻大悟地道,“鱼!小玉昨天走的时候让我不要偷吃屋里的那条锦鲤,说那也是我孙媳妇!”

  沐汀落一看酒老又不分早晚地犯起糊涂,无奈之下,他微微退身施了施礼便准备离开。

  而酒老见他要走,破天荒地没有留他,只由衷地嘱托一句:“孙媳妇呀,咱们家小玉害怕打雷,你可千万别嫌弃他!”

  听到这句话,快要出门的沐汀落脚下一顿,默默在心里应了声,“我想嫌弃他一辈子”。

  一夜之间,啸林城所有子市的商贩被屠杀的消息已传遍了大小阴暗的角落,起初以为是某妖族集体作乱,然而目睹这一切的子市妖奴却扬言只是一人所为,但这人一身玄衣,又带了半张面具,夜幕笼罩下,谁也不知其真面目。

  不过这妖留下了所有妖奴的性命,既没有伤他们,也没有再将他们买卖,只替他们解了禁锢,然后任他们自意谋生。

  人云亦云之际,城中妖民骇得紧锁家门,只暗自猜测是虫族族长镜润消寂了许久,又开始祸害妖界。

  可令众妖不解的是,这个不杀妖奴的妖却在子市最显眼的地方用四散的妖魂残渣聚成了两个血淋淋的大字,“方嘭”。

  一时间,常在子市混的方嘭便犹如成了狩猎林中最醒目的那只猎物,妖民皆笃定,那妖下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鬃狮族的方嘭,或是整个鬃狮族。

  被子市的事惹得彻夜难眠的方嘭倒是不担心这妖有胆量单挑鬃狮族,他只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到了这个大妖,只兀自觉得又是虫族留下的余孽,或许如上次南歌一般,不足为惧,而那些子市的商贩会被杀尽,只是他们技不如人而已。

  这样一想,方嘭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沉入了肚里,他吩咐人备好热水,先泡个药汤除掉身上余下的晦气,而在他看来,他最近老是噩梦缠身,现在又被妖物盯上也是因为沾染了万虫窟不干净的邪气。

  “这药汤确实舒服……”方嘭慵懒地道,“配这药方的是谁,本公子要重重赏他。”

  一旁伺候的侍从试了试水温,嬉皮笑脸地提醒道:“公子您忘了,您之前身子不适,狮王遍寻妖医,这才得了这么个药方。”

  听完这句话,方嘭诧异地挑了下眉头,这才记起是他少年的时候突然不适群花,当时有个脸上布满疤痕的妖救了他,并给了他爹这么个药方,而且那人当时也没有要太多的银两,很快便不知去向了。

  方嘭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你是说那个丑八怪呀,那算了,过了这么些年,这妖八成早死了。”

  侍从一个劲儿的点头,只兀自应着。

  可就在方嘭继续悠哉地泡在水里时,门外的妖卫忽然喊了一声:“公子,狮王让您现在过去,听说玄龟族造访,是来找您的。”

  “找我?”方嘭不耐烦地撩开眼睛,“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什么龟族的人……等会儿再说,本公子烦着呢。”

  他说罢,不由地想起在绝殃撞他的那个小妖,那硬度也同玄龟族的龟盖差不多,而那个白发小妖……肯定早就连魂渣都被妖灵嚼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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