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死缠不放>第21章 21.听话的朋友

  港城也入了寒冬,玻璃窗上像是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窗外的树枝似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粗糙的枝干张牙舞爪地直刺苍穹,不知名的灰扑扑鸟雀停在了枝头,又过了一会儿,鸟雀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冲向了灰白色的天空。

  谭知礼去陵城滑雪,积压了好几天的文件、项目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他从早上八点钟到达公司,像是一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动着,中午的时候连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匆忙赶去跟坤宜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谈合约,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他回到了办公室里又抓紧时间处理邮箱里堆积的文件,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连续工作超过八个小时,谭知礼感觉到有些疲惫,他的身体往沙发后背靠了靠,屈起指尖,捏着拧成了川字形的眉心。

  “砰——”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阮心的手局促地握紧,她满脸歉意地对着谭知礼,“对不起,谭总。我没能及时拦住……”

  阮心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气质华贵的女人,那个女人皮肤保养得宜,脸上没有任何的斑点与皱纹,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模样,她身上穿着一身限量款的黑色高定裙,手边挎着一个爱马仕的经典款皮包。

  她就是谭知礼的母亲时醉惜。

  时醉惜抬手拢着发鬓,用极为刻薄的语气轻嗤了一声,“一身骚味的野狐狸,这里没你的事情了,赶紧给我滚出去!”

  阮心虽然早就习惯了时醉惜的刻薄寡闻,可她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她没在办公室里停留太久,转身跑出去了总裁办公室。

  谭知礼蹙了蹙眉,“妈,您有什么事情吗?”

  时醉惜踩着十二厘米的黑色细高跟,她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谭知礼的大理石办公桌面前,“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我很忙,要工作。”

  “我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时醉惜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迅速冷了下来,“你爸已经一个月不回家了,我逼问了他的司机,才知道他最近迷上了他身边新来的女助理,听说你爸在市中心给女狐狸买了一套江景房,还把车库里的一台红色的劳斯莱斯送给她了,你知道的,那辆红色劳斯莱斯是原装进口的,我自己都舍不得不开,可你爸竟然把我的车送给她开了!我一想到这个,就气得要命!”

  时醉惜是港城豪门时家的千金,她从十九岁起就喜欢上了谭知礼的父亲谭荣川,她主动追求谭荣川。

  谭家与时家世代交好,长辈就为时醉惜与谭荣川定下了婚约。

  结婚了一个月以后,时醉惜就怀上了谭知礼,在时醉惜怀孕期间,谭荣川忍受不住寂寞,背着时醉惜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还把那个女人的肚子给搞大了,后来时醉惜在快要生产时发现谭荣川在外头养女人,她气不过,去找小三算账。

  十月怀胎的时醉惜将小三打到了早产,救护车赶来时,将时醉惜与小三一同拉去医院生产,时醉惜顺利生出了谭知礼,而小三难产而死,留下了一个私生子。

  时醉惜将谭荣川养在身边的女人给活活弄死了,谭荣川跟时醉惜之间的感情也破裂了,谭荣川丝毫不顾及时醉惜的感情,在外面招花惹草,生下了一大堆的私生子。

  时醉惜是个恋爱脑,尽管谭荣川给她戴绿帽子,她也不在意,她想要让谭荣川对她回心转意。为了让谭荣川回家,她就让厨房做了一堆能导致“食物中毒”的菜,逼迫年仅七岁的谭知礼吃下,谭知礼吃下以后,当晚浑身上下起了红疹,面色异常苍白。

  家里的佣人说要将谭知礼送去医院,但时醉惜不让,坚持不送谭知礼去医院,说是要等谭荣川回来。谭荣川对谭知礼还算有几分耐心,着急忙慌赶回来,这场闹剧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后来时醉惜觉得谭知礼是能让她挽回丈夫的“纽带”,她还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冬日,让谭知礼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冷水澡,谭知礼发了高烧,命悬一线,但时醉惜根本不顾谭知礼的死活,只一心想要让她的丈夫回家。

  那一次,谭荣川回家了,但谭知礼被送去医院时险些抢救不回来,要不是谭老爷子连夜里烧香拜佛祈求神明,估计谭知礼会被时醉惜活生生折腾死。

  谭知礼知道自己只不过在时醉惜眼里只是“工具”而已,所以他跟时醉惜向来就不亲近,与其说两个人是母子,倒不如说是陌生人。

  谭知礼想到了这些令他锥心刺骨的过往事迹,他感觉到头似乎更疼了,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助理的事情,我会去解决。”

  时醉惜脸上稍微缓和了些许,她又提出了要求,“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回老宅,我给你过生日,再让你爸爸回来。”

  “好。”

  谭知礼应了下来,他知道时醉惜要给他过生日,无非是因为想要让谭荣川回家,并不是真心想给他过生日的,在时醉惜的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时醉惜涂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她难得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关心自己的儿子,“知礼,工作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垮了身体。妈妈就不耽误你工作了,先走了,回头见。”

  他们母子间正常情况下都是疏离的,只有偶尔会出现这种温馨的场面。

  有那么一瞬间,谭知礼感觉他好像要感觉到时醉惜给予他的母爱,但他又很快醒过来,时醉惜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关心他。

  等时醉惜走了以后,他重新调整好了情绪,拿起手机给阮心发了两千块,当作是精神损失费。

  晚上十点半,天色黑沉得不像话,像是浓墨泼在上面,浓厚的化不开。他疲惫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黑色外套,垮在手腕上,慢慢地走去地下车库开车。

  夜晚的高架桥上几乎没有人,到家时,只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客厅里灯火通明,佣人蹲下为他换鞋,换好家居鞋以后,他顺着扶梯,来到了二楼的主卧。

  此时主卧的房门半掩着,有微弱的光从缝隙透出来,谭知礼知道这是柏舟为他留的一盏小夜灯,他推开房门,踏入了屋内。

  柏舟像是猫儿一样蜷缩在床上睡觉,他的怀着搂着被子,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谭知礼蓦地心尖一动,他恍然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

  不管回来的多么晚,都有人为你留一盏灯。

  谭知礼动作很轻地将卧室的门关上,生怕发出了太大的动静将柏舟给吵醒,他放轻脚步,来到了书桌旁,将手腕上的手表给解下来,正准备将手表放下来时,发现了一张纸掉在地上,距离太远,谭知礼看不清纸上的字,他弯下腰,将纸给捡起来,看到纸上的字时,他的瞳孔压紧了。

  港城交换生申请表。

  柏舟还是想要离开他。

  那一刻的谭知礼冰川般冷厉的面容上出现了几道裂痕,他的手指握紧了,手背上绷起青筋。

  想要将这张申请表撕碎。

  但他又冷静了下来,柏舟已经很恨他了,他不能直接将柏舟从床上喊起来跟他对峙,他必须要想办法让柏舟没办法当交换生。

  男人抚平表格上的褶皱,将表格平铺在书桌上,像是从未看到过这张表格一般。临走前,他将墙壁上的灯光按熄,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卧室,走向了平时办公用的书房。

  他倚在书房的奶油色简约风的沙发上,双腿微微分开,他将双手交叠紧握,额头抵在了拳头上,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才换了姿势,将后背靠在了羊羔绒的沙发后背上,他想要抽烟,却发现烟盒里面的烟都抽完了,烦躁感再次窜过他的心口。

  他拧着眉,将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从通讯录上找到了港大副校长的联系方式,深更半夜给港大副校长打电话不合适,他就给副校长发了短信,内容大概为:让副校长将柏舟申请留学的表格刷掉,而他则会给港大捐赠一栋教学楼。

  五分钟后,副校长发来回复,说是一定会帮他办好这件事情。

  事情解决了,他的脸上也没有看到多少的喜色,他没有着急将手机熄屏,而是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谢行。

  谢行是他的特别助理,手机属于二十小时处在开机状态,电话拨过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谢行就接通了。

  “谭总。”

  谭知礼将手机调成了扬声器状态,他的声音里裹挟着疲态,“我看到柏舟在填写交换生的表格,你去调查一下,他平常都跟什么样的人一起玩,再查一查是谁在他背后出主意。”

  “好的。”谢行声音平静,“调查结果没有那么快,可能要等好几个小时。”

  “查到了就马上发给我,越快越好。”

  谭知礼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再次出现了熄屏的状态。他的手机一般都是静音,现在为了等谢行给他发调查结果,就将手机调成了铃声状态,只要谢行将调查结果发过来,他就能马上知道。

  “叮——”书房墙壁上的极具年代感的复古法式风格的壁钟提醒着谭知礼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了,但谭知礼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困意,只觉得神经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谭知礼让佣人给他从仓库里拿了两盒烟,他夹着一根烟,送到了嘴里,用牙齿咬着,又拿起了机械打火机,将烟给点燃了,橘黄色调的火光映亮了他的眉眼,显得他的眉眼很冷,像寒风过境。

  尼古丁吸入了肺部,对于谭知礼来说,起到了微乎其微的缓解作用。

  他还是会觉得烦躁。

  他还没有抽多久,身体里出现的烦躁感就越来越强烈,看来抽烟也不能麻痹他的神经,他必须要吃药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躁郁症的药了,他以为自己有了柏舟以后,就可以不吃药的,但现在看来,药还是没办法停。

  他把烟按熄在玻璃烟灰缸里,俯下身,拉开了茶几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缓解躁郁症的药。

  他将药瓶的瓶盖给拧开,从瓶口处倒出了两颗药,塞进嘴里,就着玻璃杯里的温水吞服进去。

  约莫是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感觉到体内的烦躁因子正在一点点消退,紧绷的身体也渐趋放松下来,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痛苦地揉着额角。

  躁郁症是在他十二岁那年的时候被医生诊断出来的,那一年他跟时醉惜发生了争执,时醉惜将他从二楼的阳台上推下去了,他的腿骨折了,得打上石膏坐在轮椅上,久而久之,他就被确诊了躁郁症。时醉惜怕他得了躁郁症这样精神类的疾病没有办法继承家产,还让他三缄其口,所以他得了躁郁症这件事情,除了时醉惜、他与主治医生外,没有人知道他得了躁郁症。

  他闭着眼睛,过往种种的不堪在脑海里如同昙花一现般在他的脑海里重现了一遍。

  他躺在沙发上,有些累了。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慌忙去拿手机,发现是谢行给他发来的消息。

  【谢行】:谭总,最近跟柏舟走得比较近的是钟家的私生子钟觉浅,还有两个叫做周詹宁、跟季远。

  【谢行】:

  【谢行】:

  这些照片都是港大学校里的监控截图,其中两张截图里能看到柏舟跟钟觉浅、周詹宁他们坐在教室的同一排,几个人看起来关系亲密。

  【谢行】:我通过了多番调查,发现柏舟与钟家私生子之间关系最好,他们班的同学说今天还看到了钟家私生子去教授办公室里拿交换生表格,还将表格拿给了柏舟。

  【谢行】:钟家私生子,不容小觑啊。

  【T(谭知礼)】:知道了。

  【T(谭知礼)】:转账5000。

  谭知礼将手机屏幕按熄,翘着腿,坐在了沙发上。

  柏舟之前肯定是不知道他们签署的合同不具备有法律效益,否则的话,他早就会想方设法离开他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而柏舟现在会填这个申请表,就说明柏舟知道他们签署的合同不具备有法律效益。

  而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恐怕就是对柏舟不怀好意的钟觉浅。

  像钟觉浅这样的人,不应该继续留在柏舟身边,柏舟必须交一些“听话”的朋友才行。

  谭知礼一夜没睡,他在早上九点钟左右,让司机开着普尔曼到了港大的学校门口,将正在上学的周詹宁“请”到了车上。

  作者有话说:

  谭总:

  (上一秒)灯亮了,有家的感觉

  (下一秒)他要离开我……

  (小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