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的爱,就是没有,他早就过了得到一颗糖便能欢喜一整天的年纪了。更何况他的爱早就纷纷扬扬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了。
他的真心,是踩碎了还嫌硌脚的垃圾,早就摔得稀巴烂了,这座叫「卞瑾然」的牢笼他待得够久了。
纵使他现在还放不下,但是已经在学着慢慢释怀了。
你大可回头看,但我不会在原地等你了。既然避不开逃不掉,那就不再招惹了。
你的爱说出来太像施舍,是我求你爱我的吗?
你的爱,我不想听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令人心动的新鲜感,新鲜感过了,剩下的全是敷衍和厌倦。
“你爱我,就不会从别人的床爬下来,还带着那身刺鼻的味道来见我,我是任何人都可以代替的,我一直知道。”
他的嗅觉很灵敏的,曾经和卞瑾然开玩笑说,如果你出轨了我也嗅得出来。
后来一语成谶。
勉勉强强得到的东西,不要也罢。
“我们适可而止吧,也就,到此为止。”程梓暮的声音像夏天的橘子汽水,声音里带着毫不在意地轻快。
“不、不是的,暮暮,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有狂躁症,我有病、”
“嗯,你生病时候做的事情我都不怪你。但你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答案,我靠着满身的伤痕累累辨别着你对我的爱意。”程梓暮在心里小声地说,我也有病,你不想知道。
程梓暮的冷淡和轻蔑让他的理智全消,他把人抱在怀里,身子僵得厉害,一遍又一遍地爱他。
“如果我一开始好好爱你,对不起,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到老。”当依赖成形,谁离不开谁,一目了然。
程梓暮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耳边的人说什么他都不想听了,耳朵自动摒弃了那些碎碎念。反正你对我说的话也会对别人说,那些短暂又不忠诚的喜欢为什么要跟我说?
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度已经透支了,阿然。
也许,最后的回头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发现没有老妈子日子过不下去了。
晚了,阿然,你该早点来的。
「如果」是个毫无意义的伪命题。
现在想想,程梓暮觉得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没那么浪漫了,不过是无聊时候供他消遣的工具。
再过几天,这个天之骄子就会彻底腻了。
不该招惹他的。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果思想觉悟了,失而复得想必更珍贵。如果双方都没有成长,肯定重蹈覆辙。
以前觉得太年轻的感情从来经不起考验,现在看来,都一样。
反正他的一颗心都已经被挖空,那个位置在腐烂。
他们的爱早就过了保质期,爱情也就变成了过去式。
他对卞瑾然,爱过。
再爱,就不礼貌了。
对不起,他已经很累很累了,没有办法再应付下去了,也行应该学着说些无情的话打发他,算了,不重要了。
也许自己是没有这么喜欢他,只是多年来人生太过无望,找个盼头撑着好过一点,结果还是耗尽了力气。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伸手都是救赎。
*
顾鹤走出急诊,就看到了熟悉的车,以及半倚在车门漫不经心拨弄着打火机的谢隽。
今晚云很厚,没有月,没有光,黑暗中一点火光在闪动格外耀眼。
车窗是半摁下来的,黑夜中能看到里面的星火燃起,不一会儿烟气自唇缝袅袅升空,男人的脸在白雾中忽隐忽现。
是他。
“嫂子。”
在谢隽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车里的那点星火熄灭了,车窗完全降了下来,露出了半隐半现的侧脸轮廓。
晚风带着微凉,把烟雾无声吹散。
“上车。”
他的嗓音低沉,似乎还混杂着疲惫。
“我能回学校吗,贺先生。”
夜风穿指而过,他的掌心的濡湿感又清晰了几分。
“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那道凌厉的目光追在顾鹤的脸上,平白的声音下是压不住的翻滚的怒气。
坐在车上的几个人都很沉默,谢隽开始怀念以前把挡板升起的日子,现在这种窒息感还真特么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妈的,谁知道特么就那么巧了,偏偏撞一起了。
顾鹤安分在坐在车窗旁边,车内的烟草味似乎昭示着男人的心情并不好,是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他了吗?
风钻进车窗将他的头发吹的肆意飘扬,艰涩的眼球被凌冽的秋风吹得生疼。
下一秒窗户就被关上了,身边的热源也靠近了些,鼻腔里能闻到烟草和酒水的混合味道,说实在,不好闻,想吐是真的。
看着顾鹤安静却激烈的对抗姿态,一如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咬牙切齿地把爪牙锋利的小崽子箍在怀里。
顾鹤就这样任由他抱着,贺云屺的左手从他宽大的T恤下摆伸进去,轻轻抚着他的腰,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皮肤光洁滑腻,手感很好。
车里一时只有衣料不断摩擦的声音,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一瞬间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好像更深了。
到家。
关门。
贺云屺把他推在门板上,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手搂着他腰往怀里按,一路上积攒的暴虐气息却收敛了不少。
“贺先生。”他的嗓音本就好听,现在带着一丝沙哑,性感极了,可惜现在他紧咬着后槽牙,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狐狸。
贺云屺抬着他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顾鹤贴着墙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弓起,双脚被迫踮了起来,把人拽过来堵了唇,一番霸道纠缠成功让顾鹤乱了呼吸。
“以后卞家的事你少管。”
顾鹤一怔,果然今晚他也看到自己了。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在压抑什么火气似的。
顾鹤听着一愣,垂眸,“这是我的事。”
接着贺云屺直接把他抱起来,顾鹤下意识地挣扎。
此刻的贺云屺早就没有了平时的温柔,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顾鹤想躲开,本能地被贺云屺抱起来扔去床上,一把拽住了想要逃跑的脚踝。
“卞家现在,不安全。”
顾鹤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这就是您说的不干涉?”
您?
现在倒是界限划得极清楚。
贺云屺周身的气压骤低,蓝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炸毛的小狐狸,随即便印下一个强势霸道的吻。
“顾鹤,我还没有那么大方到可以放任自己的情人在外面养小白脸。”
贺云屺吃醋了,还是那种隔了老长一段时间不那么热乎的醋,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里,无数阴暗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莫须有的罪名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脑子里乱乱的,习惯性地想要放弃沟通。
“他不是。”
“顾鹤,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嗯?”他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手下渐渐收紧。
顾鹤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没有用力挣扎。
最终他还是放了手。
顾鹤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喘着气,白皙的脖子上有个清晰的手印,很快由红变紫。
看着他的侧脸,“生气了?”
顾鹤不看他,给了个单音节,“没。”
虽然上看着安静,其实骨子里一点不服软,越是痛了越不会出声。
贺云屺又掰着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然后捏起他的下巴,问道:“讨好我,对你来说很难么?”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贺云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警告地看着他:“顾鹤,你是我的,在我没有腻之前,不许跑。 ”
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儿呢......
人这种生物就很奇怪,拥有某种东西之后还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这样小心保护,倒像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秘密小娇妻。
而一瞬间羞辱、讽刺铺天盖地地朝顾鹤袭来,同时也清醒地提醒着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痛,贯穿了全身,像一只破烂娃娃无力还击。
“好。”
他的笑很不自然,嘴角不自然的咧着,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努力维持自己可笑的颜面。
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讨厌却不能拒绝。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随即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传来阵阵绞痛,疼得他都没心思和精力去思考。
但贺云屺知道,顾鹤的种种「妥协」只不过是一种战略性的手段,他可以在商战上一手遮天全盘皆控。但在顾鹤着看似掌控得水泄不通,实则毫无波澜,反而让他更加封闭。
顾鹤被迫接受被迫屈服,无关情爱,像只听话的木偶,这才是最要命的。
贺云屺眉头微微的皱起,今晚似乎玩得凶了一点,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终于,在贺云屺离开的那一刻,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备。
他蜷缩在床上无法控制地呼吸困难,连唇色都隐隐泛紫,却始终没有呻吟出声。
等到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强撑着身子进了浴室,看到镜子里的撞击,唇角撕裂挂着血丝,颈上青紫的痕迹一直蔓延到锁骨以下,整张脸显得脆弱又萎靡。
他忘记了吃药,但是身体没忘记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