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夕阳西下, 霞光满天。

  白苏是笑着的,但王强老婆却觉得后背发凉,她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不能出事, 就算是砸锅卖铁救他我也愿意。”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白苏见出她的紧张, 可据她下午打听来所知, 他们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 而且因为老太太的为人, 亲戚朋友更不会借钱与他们家。

  但王强老婆将十万块说得太轻松了, 白苏垂眼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镯子,黄金价贵,“镯子还挺粗, 是小镇中心那家金店买的?”

  王强老婆下意识地将手往后藏, “白医生,这是假的。”

  “那家金店旁边有个银行。”白苏暗示女人一句, 下一刻就看到女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我看到你了。”

  “我就是路过。”王强老婆慌乱的解释, “就是想取点钱给老太婆办丧事。”

  “确定是取钱吗?”白苏说完, 就看到王强老婆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知道银行有监控吗?”

  银行的事情是她故意说出来吓唬王强老婆的,王强老婆本来就是个没多少心机的乡下女人, 一下子就被诈得脑补了一大堆, 还自己把自己吓得哆嗦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吗?”白苏敛起笑, 目光冰冷地看着她,“还是要让我报警把你也一起送进去才肯说?”

  王强老婆胆儿小, 直接吓得丢盔弃甲,但嘴上还是在否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抓我。”

  白苏嗯了一声,“我听说你家两个孩子都想做科学家?如果他们爸爸妈妈都进去了,这辈子应该就没希望了吧。”

  王强老婆惊恐地看着白苏,“白医生,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不是我要害你们,是你们想害我。”白苏看着她心虚的表情,“只要你们愿意和警察说清楚,我会和解,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也不会影响你们孩子的未来。”

  王强老婆最在意的是两个孩子,她可以忍受老太婆的刻薄,可以忍受丈夫、姑妹的刁难,但绝不能容忍他们耽搁儿女的前途,“我说了,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保证和解,保证不会影响俩孩子?”

  白苏点头,“只要你没欺骗我就行。”

  “不然……我不会和解,还会将你们俩都送进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王强老婆为了两孩子,男人也可以不要,她抹着泪说了她知道的事情。

  在中秋前一天晚上,老太太忽然心肌梗塞,被紧急送去了医院,经过一晚抢救还是不幸离世。

  他们匆匆赶去医院处理老太太的事情时,听医生说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药,丈夫匆匆回家拿到了老太太还没熬的草药,发到网上找人辨认了一下。

  没多久就有人告诉他们有心脏病的人不能吃这个草药,丈夫气得骂人,随后就有人找上门,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闹。

  丈夫上午被抓后,她得知白苏要送丈夫去坐牢,顿时害怕得不行,去看了丈夫后他说可以想办法和解,所以才匆匆赶来找白苏了。

  被抓了的王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卖了个精光,他正想着道歉赔偿一点钱,还能剩下不少,回头再让那人多给点,毕竟自己可没将他供出去。

  白苏将女人的话都录了下来,并问清楚那人的长相,在哪里见的面,然后顺藤摸瓜的在一处偏僻民居找到了监控视频。

  李果问白苏:“白医生,监控能看清楚不?”

  “勉强可以。”白苏感激道谢。

  “白医生你可别和我客气,你是我家小孩救命恩人,要不是你的药,我家孩子都烧成傻子了。”李果也是白苏的病人,“就是隔得有点远,不太清晰,早知道我们就安一个高清的了。”

  “这也很好了。”白苏一路找过来,只有几家有,但有些不愿意让不认识的人看监控,“这个我就拿走了,回头警察应该还会再来找你。”

  李果点点头,“那我保存好,别自动覆盖过去了。”

  “多谢了。”白苏拿了监控回到医馆。

  “师父,我也拿到了,还是你的面子大。”程冬冬找到了银行对面火锅的老板,老板也是白苏的病人,因此也顺利拿到了正对大街的监控,刚好可以看到王强老婆去银行存钱,另外还有她按奈不住突发横财的喜悦去旁边金店买了个金手镯的画面,“真是又蠢又坏。”

  白苏看着自己拿回的监控画面,依稀模糊的可以看到见王强的两人都有点眼熟,“这个胖一点的像不像那个想买我们药方的人?”

  程冬冬凑近看了看,“像。”

  何信指着另一个瘦点的男人:“小师姐,这个也有点像我们前些天撵出去那个想一次性买十五贴的男人。”

  白苏从之前的监控录像找出当天的视频,一对比果然是他,“我以为是拒绝他之后才动的心思,没想到早就有了。”

  “这些人真坏!不卖就开始搞咱们,要不是咱们有监控证明,那老太太的事儿咱们都说不清楚。”程冬冬气得肝疼。

  何信问白苏:“小师姐,现在该怎么办?”

  程冬冬气鼓鼓的:“当然是把这些坏人各个摁死!”

  白苏白了他一眼,“心底没点数吗?”

  以她们目前能力是难以直面这种资本的,所以要迂回一些才行,同律师商量后就联系了警察,主动提及了当初方大力购买药方的事情,并提出猜测是他们收买王强等人来诬陷抹黑她和医馆。

  警察一听很重视,立即前去调查收集证据,隔天上午就找到了李果家的监控,并且根据他们开的那辆车找到了车主。

  得知结果后的程冬冬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好顺利,咱们的运气好好哦。”

  白苏也觉得顺利得有点不像话,她有些疑惑,檀越帮她了?

  于是在去帮檀越针灸时问了问,“他们说找到车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檀越也有些讶异,“这么快?”

  白苏看他似乎也不知情,“我以为是你帮忙了。”

  虽然才相处半个多月,檀越其实对白苏已经有所了解,她对所有人看起来很温和善良,但边界感很强。

  檀越不可能越过她去插手事情,“你是想自己处理的。”

  白苏点点头,自己能处理就尽量自己处了,不过还是谢谢他介绍的律师,特别专业,“谢谢。”

  檀越低头看了看腿上的银针,“只是介绍一个律师而已,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大概很难还清。”

  “你付钱了的。”白苏收了多倍的钱,治疗是应该的。

  “那一点钱不够还。”看病付钱好像很正常平等的交易关系,但檀越知道这份人情不是几十百来万能衡量的。

  “那欠着吧。”白苏知道,她开口檀越肯定会帮忙,但她终究没办法像对师兄一样支使得理所当然。

  之后的事情白苏没再多关注,都交给律师处理,她已经重新开始坐诊帮人看病。

  病人:“白医生,前天的事情解决了吧?我远远看着怪吓人的。”

  白苏点头:“没事了。”

  病人:“我就说他肯定是想讹你,你医术这么好,怎么可能开错方治死人。”

  “白医生你太倒霉了,那天我也在场,我都听到你说她不能吃那一副药,她竟然还偷偷出去买,死了活该。”

  “最可笑的是她儿子,还怪你不该让她听见方子?典型的就是没理找茬,一家子都有病!都该抓去坐牢!”

  “还好你们这里有监控,不然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一旁有人附和:“那个老太太人品真的不行,白医生你应该提早提防着她,说不定就赖不到你身上了。”

  一旁的程冬冬抬头问道,“我们师父提醒过她,她不听劝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办?强制性把她关起来?还是跟着她回家守着她?”

  这人说道:“只是提醒哪够,你看她最后还不是来闹事了,你们要预知这些坏人的小动作,免得被坑了。”

  白苏打量了这人一眼,她又不神,还能管到眼皮子之外的事情:“你不如说说你有其他什么好方法?”

  这人挠了挠脑袋:“那就随时监控那些坏人,派人去卧底,将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源头,或者先下手为强。”

  不等白苏说话,旁边的杨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你也太天真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人家想找事儿,千方百计的算计,哪里防得过来?”家里经商的杨梅就很清楚,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作,而且提前先下手为强得有足够的背景、人脉才行。

  像白苏这种还没有背景的中医,就别想着硬碰硬,保护好自己就行,杨梅看着医馆里各位置的监控,觉得白苏该做的都做到了,已经杜绝了从药材、止疼贴上做文章的可能。

  这人支支吾吾地嗯一声,“我知道的,但就是感觉不要发生这种事情就好了,把我们都吓到了,心底怪不舒服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事儿该怪那个老太太一家子,怎么还搞受害者有罪论?”杨梅顿了顿,“白医生每天这么忙,哪能管得了那么多事情,而且白医生是大夫,不是保安,不要本末倒置了。”

  这人:“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谁也不愿意发生。”白苏指了指门口、以及屋内的几个监控,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没有三头六臂,只是看病的大夫,你不要想当然觉得我厉害得能上天。”

  这人脸颊一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我是为你好。

  “……”白苏抿了抿嘴角,这种为你好恕她无法苟同。

  “你已经看完了,让其他人进来吧。”白苏看向后面的杨梅,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药吃完了?”

  “吃完了。”杨梅是每天过来针灸,但拿药却是半个月一次,“白医生,我也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了,身体倒是感觉好了许多,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怀上?”

  白苏摸着杨梅的脉象,“你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可你丈夫就来拿了两次药,我不确定他调理好了。”

  “他工作忙,事儿多。”杨梅想着丈夫那些幺蛾子,又忍不住叹气,还是待在小镇好,至少每天心情都很好。

  “那尽量让他多来吧。”白苏按照杨梅的脉象再开了几副,“基本上已经没啥问题了,稳固一下就不用再过来了,其他的放宽心。”

  杨梅点头,“那我针灸完这个疗程就不来了。”

  “白医生,那你快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还要不要来继续针灸?我最近也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可以不来了的话我就跟着杨姐走了。”杨梅打算针灸完这个疗程就回去了,张颖因此也想跟着她去市区工作,毕竟老板又好,工资又高,谁不愿意一直跟着呢?

  杨梅也挺喜欢张颖的,勤快又有眼见力,做的饭也很和她胃口,要是真能一起去市区就再好不过了。

  白苏给张颖摸了摸脉,脉象流利,似有算珠滚动,但很细很细,下焦脉有一点上火的症状,脉有点尖尖的,又有一点滑动,要不是她擅长摸脉,肯定都摸不出来,“你大概是没办法跟着你杨姐走了。”

  “白医生,啥意思?”张颖愣了愣,“是我身体又不好了吗?我最近听你的好好养着的啊,也没去摸冷水什么的,不应该啊。”

  白苏笑着说不是,“你有孕了。”

  “啊?我怀孕了?”张颖怔了下,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我前几天还来月经了呀。”

  白苏问她:“有点少吧。”

  张颖点点头:“这次有点少,奇怪得很。”

  白苏轻声告诉她:“不奇怪,才半个月。”

  “真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张颖怔怔地望着白苏,“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要当妈妈了。”白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恭喜你啊,你要当妈妈了。”

  “我怀孕了!我要当妈妈了!”张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好几遍,说着说着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我怀上了,我终于要当妈妈了!”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怀上了。

  张颖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终于要当妈妈了!

  “别哭别哭。”杨梅连忙拿纸张给张颖擦眼泪。

  泣不成声的张颖抱住杨梅:“杨姐,我怀孕了,你听到了吗?我终于怀上了!”

  杨梅当然听见了,她高兴的拍着张颖的肩膀,“恭喜得偿所愿!你别哭啊,你现在怀着孕,以后小心孩子是个小哭包。”

  “嗯,我不哭,我就是太开心了。”张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怀孕,没想到吃了两个月药竟然就怀上了,喜从天降,自然喜极而泣了。

  “谢谢白医生,谢谢白医生。”张颖抓住白苏的手,感激地连声道谢,白医生给了她希望,也圆了她这辈子的梦。

  白苏拍拍她的手背,“你别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张颖哭笑着嗯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后很快想起自己这几天都跟着杨姐跑步、练瑜伽来着,动作幅度还挺大:“糟了白医生,我今早还跟着杨姐出去跑步了,没事吧?”

  “脉象没事。”白苏顿了顿,“你应该也没有追疼难受的感觉吧?”

  “没有,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张颖低头仔细抚摸着肚子,隔着肚子上的脂肪感受着肚子里面的小生命,虽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好像天然的母子连心,她恍惚地已经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好神奇,我竟然怀孕了。”张颖放轻了动作,“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个孩子了,我之前都没感觉到。”

  “你傻呀,才半个月,还早呢。”杨梅真的羡慕极了,抓着张颖的手说道:“接好孕。”

  张颖反手紧紧地握着杨姐的手,真心实意的祝福着:“杨姐,你很快也会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杨梅也盼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家里的一切都名正言顺属于她们娘俩了,至于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张颖稍微缓了缓情绪,随后又问白苏::“白医生,我之后还用吃药针灸吗?”

  白苏说不用了:“你现在好好安胎就行。”

  张颖又问白苏:“那我需不需要吃安胎药?”

  “不用,脉象挺好,回头去找个好医院安排孕检之类的就行。”白苏已经帮张颖打好基础了,接下来就是张颖自己的事情了,“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提起回家,张颖忍不住叹了口气,结婚后这些年不孕的日子,张颖在家就矮了一个头似的,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现在有孩子了,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好一点。

  “别担心,要是你那老婆婆态度不好,回头来住小镇,我把小镇的房子给你留着。”杨梅没有真把张颖当做保姆来看待,两人是互相鼓励备孕的战友,所以也为她想好了退路。

  张颖感激地抱住杨梅,“谢谢姐。”

  杨梅拍拍张颖的后背,“咱们俩还客气啥。”

  来看病的崔非妈妈等人也为张颖开心,大家一起针灸这么久,互相加油打气,如今张颖怀孕了,他们也是真高兴,“恭喜恭喜。”

  第一次来看病的病人也凑过来说了句恭喜,随后问白苏:“白医生,你治不孕不育这么好,能不能也给看看?”

  白苏打量着说话的妇人,瞧着已经五十多岁了,“阿姨,你还想怀孕?”

  “对啊,我也想生一个。”妇人叫陈金,今年五十二,打扮得还挺年轻,瞧着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手上还带着金镯子、金戒指,看着挺富裕的,“我有一个女儿,但我和我老伴儿还想再要一个。”

  陈金今天过来是想看颈椎病的,但看到张颖说多年不孕吃了两个月药就怀上了,于是也心动了,顾不上疼痛的脖子,直接开问:“就是我今年五十二,月经是四十七八时候没的,我平时吃点药月经又来,不吃药又没,这样应该可以怀的吧?”

  “……你有孩子怎么还想要孩子?”白苏想问她是不是重男轻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你家孩子知道吗?”

  “我那女儿养得有点自私,我担心以后指望不上。”陈金挺无奈的,唯一的孩子肯定是精心培养的,可这孩子从来不会考虑父母的感受,什么都以自己高兴为主。

  作为父母来说,肯定是希望养一个小棉袄,能稍微贴心一点,可这个女儿从来只知道索要,因此最近几年就挺后悔的,应该多生一个,两个孩子可能才会学会互相分享,学会彼此照顾,学会顾及他人感受,“她不同意的,但我们有我们的考虑。”

  “白医生,你给我看看,我调理一下还可以怀吗?”陈金有点想去人工受孕,但听说人工受孕的孩子容易畸形。

  “……”白苏帮陈金把起脉,中老年的脉象都有一些浮弱,但她的脉尤为的细弱,而且似有什么湿浊之气粘在脉里,如蛆附骨一般,她等了好几息,依旧在这儿,明显是实证。

  白苏蹙着眉头,继续切脉,寸口位置有些沉,“你说你颈椎病?有什么症状?”

  “主要有脖子疼。”陈金指着后脑勺的位置,“最近颈椎问题肯定牵扯到了脑子,导致脑袋有点晕眩,还有点恶心想吐。”

  白苏看脉象,脖颈以上的确有几处淤堵,但最大的问题不是脖子,而是她的脑子,“最近是不是经常容易眼前发黑?”

  陈金点头,“是有点。”

  “所以我专门挂了号过来看我的颈椎。”

  白苏伸手按了按陈金的脖子,只是痰湿阻络,并没有变形,问题不算严重,反倒是脑子里的瘀阻更明显:“你的颈椎问题还好,你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我看脉象是脑袋里有长东西。”

  “我脑袋里长东西了?”陈金脸色大变,“是什么东西?”

  白苏斟酌着说道:“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你去医院做检查确认一下,以免我误诊。”

  陈金看白苏不肯直说,心底更着急了,“白医生,你直接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白苏见她一直问,于是告诉了她:“我摸着你脑袋里有瘀阻,可能有个脑部肿瘤。”

  陈金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跨了下去,“脑部肿瘤?”

  “你别担心,我摸着脉觉得不严重。”白苏看陈金脉象里生机挺旺盛的,应当不是特别恶性病变,“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

  “真的吗?”陈金双腿发软,有些站不起来,“白医生,我是不是得开刀啊?我很怕疼的,能不能吃药?”

  白苏没有给她建议,“你可以先检查了再斟酌,觉得什么方式好就选哪个,如果想吃药可以再来医馆。”

  “好。”陈金此时再也顾不上调理身体养娃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走到门口还差点摔跤,幸好外面的病人扶住了她。

  何信目送她离开,等她走远后才小声问白苏:“小师姐,她脑袋里真长东西了?”

  白苏颔首。

  程冬冬也很好奇:“师父,你怎么知道在脑子里呢?”

  白苏喝了口水,“诸积大法,脉来细而附骨者,乃积也。寸口,积在胸,微出寸口,积在喉,关上,积在脐旁……”①

  “她寸口往上还有淤积,说明还要往上,我看了她的颈椎,情况倒也还好,加上其他症状叙述所以断定在头上。”白苏让程冬冬多把把脉,“多把把脉就知道了。”

  “师父,你说得太轻松了。”程冬冬现在抓药的间隙会去给针灸的人把脉看看,基本上阴阳寒热症他能确定,但是复杂一些就只能把出一点点。

  “慢慢来。”白苏看针灸的人手边铃声大响,于是让程冬冬去取针,“取法别错了。”

  “知道了。”程冬冬会针灸,所以白苏也让他负责取针了。

  白苏盯着他取了针,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后面进来的是一对父母,两人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大概三岁的样子,眼睛清澈的打量着四周。

  “白医生,我们是四十号。”女人抱着孩子走到椅子上坐下,“这是我家女儿,叫彤彤,她这会儿已经快三岁半了,但还不会说话。”

  白苏打量着小女孩,发现这个小孩有些瘦,头发也十分稀疏,她伸手握住小女孩的手,手也有点凉。

  “彤彤其实什么都能听得懂,就是不会说话。”女人说这话时忍不住叹气,“之前我听信了我妈说的什么贵人语迟,快三岁了才带她去医院,医院说去迟了,康复训练效果都没那么好了。”

  “我真的后悔,我早应该送她去医院的,也不会拖到现在变成个小哑巴。”

  这个叫彤彤的小女孩听到妈妈的话,眼中浮现出一抹难过,难过片刻后反手抱住她的妈妈,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妈妈。

  彤彤妈妈抱着女儿,低头亲了亲她细软的头发,满目期待地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有办法吗?我听说你连耳聋、白内障都能治,失语症能吗?”

  彤彤爸爸也附和着:“白医生,只要能治好她,让她变成正常小朋友,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我先看看。”白苏伸手摸着小孩的脉象,脉细弱,舌淡苔白,明显的天禀赋不足,“她是早产儿?”

  彤彤妈妈连忙点头,“当时我们开车出去玩,结果半路上遇到车祸,所以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

  “因为早产,她平时就挺容易生病的,我们就比较重视她身体方面的问题,对于说话这块儿就忽视了许多,有时候提起就会想她因为早产晚开口也很正常。”

  “和早产其实关系挺大的。”从西医角度来说,孩子只要发育完全、各项功能正常就算是健康,但白苏来看,小孩缺少了母体供养的气血,自己后天是很难弥补上的,“她原本早产就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又老生病,吃东西胃口又不好,以至于阴阳不和,导致心神语塞。”

  彤彤妈妈点头说对:“她胃口确实很差,吃不下什么东西。”

  “先天脾胃就不好,其他功能也不行,尤其是心气不足。”白苏问彤彤妈妈,“她睡眠应该很容易被惊醒吧?”

  彤彤妈妈点头,“确实是这样。”

  “心藏神,心开窍于舌。心气不足就容易这样。”白苏收回手,“小朋友身体不太好,心肝脾肺肾都得调,最好还要针灸。”

  彤彤妈妈下意识地担心女儿疼哭:“针灸?她这么小,会怕疼的啊。”

  “但效果会更好。”白苏告诉彤彤妈妈,“之前有一个早产的小朋友,还不到一岁,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调理好了,你家小孩子这么大刚好合适,再长大就不好调回来了。”

  彤彤妈妈低头看着不会说话的女儿,心底有些犹豫,“确定能治好吗?”

  “你针灸几天试试看。”白苏看着年纪很小却已经很懂事的彤彤,“你肯定不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不想!彤彤妈妈不再犹豫,低声哄着女儿:“彤彤,我们针灸好不好?可能有点疼,但我们忍一下,行吗?”

  彤彤点点头,她听妈妈的话。

  “真乖。”彤彤妈妈朝白苏点点头,示意可以。

  白苏取了银针出来,为彤彤针灸了哑门穴、廉泉穴,专治舌缓不语、音哑等问题。

  因为是小朋友,她运气比较少,慢慢捻转着银针,让她慢慢适应阵感,针灸时她还轻声询问了一下:“疼不疼?”

  彤彤摇头表示不痛。

  “那我继续了。”白苏又针灸了商丘穴、内关、三足里等穴位,这些都是一起调理其他位置的重要穴位,等扎完后起身给她设计了个十五分钟的倒计时。

  “咱们彤彤真勇敢。”彤彤妈妈坐在旁边守着女儿,“等十五分钟后取掉,妈妈带你去买小青蛙,好不好?”

  彤彤眼睛亮了亮。

  彤彤妈妈低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真乖。”

  彤彤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妈妈开心,她也开心。

  白苏看着特懂事的彤彤,嘴角也不由上扬,“你家小朋友是个小棉袄。”

  “对,是个很贴心的小棉袄,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就很安静,孕期里基本上没怎么折腾过她妈妈。”彤彤爸爸真诚祈求白苏,“白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看她是不抗拒针灸的,接下来每天都过来针一次。”白苏说话间也给同她开了一个药方,拿地黄饮子做加减,滋阴敛液、温补肾阳、开窍心神。

  “好。”彤彤爸爸道谢,接过药方去付账。

  付账时,谭云袖带着西西过来针灸,在和程冬冬拿号排的时候,坐不住的西西就跑到彤彤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妹妹也要扎针啊。”

  “对啊,西西和妹妹一起坐在这儿扎针。”谭云袖将女儿抱起放到椅子上坐好,“白医生,麻烦你了。”

  “没事的。”白苏先给西西把了把脉,脉象仍然细弱,但气血好了一点,“这两天应该睡得好一点。”

  “对,虽然还是疼,我们轻轻给她揉着她也能睡着。”谭云袖觉得看到了希望,“我认识几个患有不宁症的小孩,都打算过来找你治病。”

  旁边的彤彤妈妈问道:“你们是不宁症啊?”

  谭云袖:“对啊,你们什么病?”

  “失语症。”彤彤妈妈顿了顿,“但白医生说是先天不足、身体虚弱的原因。”

  “我们家孩子也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得了这个病。”同样都是妈妈,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堆,等针灸结束时两人已经约好一会儿去看房子。

  白苏笑了笑,“你们俩打算住在一起也挺好,两个小朋友差不多大,也能有个玩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谭云袖感觉彤彤妈妈也还不错,所以才约着一起的,不然自家小孩一个人太孤单了。

  白苏觉得也挺好,“小朋友凑一起玩闹容易出汗,多注意一些,别风邪入侵了。”

  她刚说完何信就跑了过来,“小师姐,张大叔他们送了续断、仙鹤草、野三七过来,你要看看吗?”

  “你瞧着没问题就收了吧。”白苏还要给其他爱夜啼的小朋友针灸,暂时没时间过去看。

  等何信去称药后,她继续看诊,看了两个后何信领着一个采药人过来了,“小师姐,刘叔想找你开点药。”

  “等我两分钟。”白苏先给坐着的胆囊炎病人开了药方,然后才看向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刘叔,“你哪里不舒服?”

  “我双腿发痒,起了特别多的紫红色斑点,一挠还破。”刘叔坐下后直接撩起裤腿,露出了自己斑斑点点的双腿,“你看,都挠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长疮还是怎么的?”

  白苏凑近看了看,发现他双腿上面有许多溃烂的水泡,有些还在往外冒水,看起来有点瘆人:“这么严重?”

  “这泡是我自己拿热水泡脚给泡出来的,我还用了我自己找地肤子、蛇床子来熬水泡脚止痒,但都没啥效果。”刘叔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找白苏看看是什么原因。

  白苏看了看他皮肤上的瘀斑,蹙起眉头,“这不是疮,应该是紫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