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

  害死了他妈?

  白苏听到男人的话, 清润的眸中浮出一抹茫然:“你说什么?”

  “你害死了我妈。”为首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王强挥着拳头朝白苏冲过来,嘴里还嚷嚷着要找白苏算账,但被陆问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前面。

  陆问差点被打到脸, 连忙护着白苏退了两步:“你干什么?想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们, 我妈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王强又想动手, 被赶过来的周老三以及病人给拦住了。

  “你妈死了关人家什么事儿?”周老三一把推开王强, 挡在前头, “人家都不认识你, 你跑这儿来闹什么闹?”

  “我妈还来这里看过心脏病呢, 怎么不认识?就是她害死了我妈!”王强冲着白苏咬牙切齿,似乎是恨透了她。

  他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 令现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纷纷扭头看向白苏,怎么回事?怎么说是白苏害死了他妈?

  白苏蹙着眉头打量了王强好几眼, 良久才从记忆深处想起只见了一面的王强,是那个心脏病老太太的儿子啊。

  她声音微沉, 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厌烦:“我没有害死你妈, 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别在这儿给我装无辜, 我妈就是因为找你看病才死的,医院也说是吃了不该吃的药才心梗发作去世的, 你今天必须为我妈的死负责!”王强撸起袖子, 哭嚷着喊着。

  “我的妈啊, 你死得好惨啊,就来这儿看个病回去就死了, 你死了我们怎么活啊!呜呜呜!!!”王强的姐姐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悲怆, 引得路过的人都围了过来。

  白苏看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压着肝火皱着眉和王强解释,“我只有八月时给你妈看过一次病,现在都九月中旬了,你来说我害死了你妈这完全站不住脚。”

  “之前你陪着你妈来看病时,我就友情提示她不要再顶着烈日去捡废品,不要激动,不要劳累,你们是不是没有遵医嘱,一直纵容她出去劳累着?”

  租住在小镇中心方向的病人说道:“我知道你妈,你妈经常跑去抢人家的纸箱子,还为此骂人家老板,你妈自己出事了来讹医馆?太不要脸了!”

  “你撒谎,我妈明明是前两天来你家看病之后出事的。”王强怒不可遏地看着冷然站在那儿的白苏,一副和她无关的模样,看着就来气,“你害死了我妈还一点歉意都没有,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冷血无情。”

  “她来过,但并没有开药。”白苏冷着脸,“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开了药,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药,你应该去找给你妈开药的人。”

  “我妈就是说来找你开药吃出问题,家里还有你给的药方,你别想不认账!”王强抹了把眼泪,回头看向聚集起来的人群,“大家给我评评理啊,白氏医馆害死人不认账!”

  不少人拿出手机各种拍,其中还有几个年轻人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时不时嚷嚷几句:“大家快看,医馆医死人啦!负责人态度恶劣!不愿意承担责任!”

  程冬冬指着混在人群中几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你们别胡说八道,根本不存在这种事,你们不要乱拍了。”

  “医死人还不许人拍?是想捂嘴吗?一个小医馆竟想偷天换日、掩盖事实真相,真是太可怕了!”几人一边嚷嚷着,一边把视频往网上发,势必要让大家知道真相,“大叔你放心,我们帮你直播伸冤,你有多少冤屈都说出来!”

  王强对着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妈身体好好的,平时能跑能跳能干活,就来了他们医馆一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回去当晚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医生医死人这种新闻自带热度,一下子就有无数人开始讨伐白氏医馆,“肯定是药方有问题,吃死了就得偿命!我报警了!赶紧将这种黑心人抓进去踩缝纫机!”

  “又是这个医馆?昨晚的事儿还没完吧!三无膏药整天瞎卖,害人过敏严重,执法部门不追究她吗?”

  “这么年轻有行医资格证吗?不会没有吧?无证行医可是犯法的!”

  “都吃死人了,肯定没有吧,我帮你们举报了,不用谢!“

  直播的几人立即将网上猜测告诉王强,肯定是药方有问题,又或者是白苏医术不行。

  “对,没错,肯定是你们的药方有问题。”王强一听,顿时神情激动地朝白苏发难,“你们害死了我妈,你们必须负责!”

  “小白医生,他妈真的吃你开的药了?真的吃出问题了?”第一次过来看病的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怀疑、纠结的神情。

  来复诊、针灸的病人则都非常坚定:“不可能,小白医生的本事我们都很清楚,她开的药方绝对没有问题。”

  周老三、王婆婆等邻居也附和说是:“白苏医术好得很,怎么可能会医死人?你们是有讹人前科的,这次又故意讹人吧。”

  “你们都是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了。”王强瞪着白苏,“我有必要拿人命来讹你吗?你必须赔偿,不然我报警抓你了。”

  白苏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将他眼睛里的算计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报警吧,我也想知道你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陆问看了看白苏,见她胸有成竹,于是也立即高声附和:“没错,报警,身正不怕影子斜,报警让警察来处理,看看到底是你们自己害死的还是怎么回事。”

  王强顿时脸红脖子粗:“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你诬陷是我们害死自己的妈?”

  “谁知道呢?”陆问耸了耸肩,“毕竟你们有讹人的人前科。”

  他刚说话,王强就怒不可遏的朝陆问打了挥拳打了过去,一拳打在了他脸上,疼得陆问倒吸一口凉气。

  “陆问。”程冬冬和何信脸色大变,连忙去阻拦,结果王强的同行人也跟着无差别攻击起两人。

  周老三他们见状,也连忙去帮忙,一时间混乱得不成样子了。

  还有王强家的女眷过来抓白苏,白苏直接伸手按住她的麻经,让她们一下子半边麻木得站不起来。

  白苏推开几个女人,然后上前阻拦其他人,“住手。”

  “住手!住手!”人群外有警察进来,将混乱的一群人分开,“干什么呢?聚众闹事?”

  陆问捂着鼻血直流的鼻子,指着王强这个罪魁祸首,“警察叔叔,他们打人!”

  王强没想到警察真的会来,愣了下指着白苏控诉:“警察同志,他们医馆医死了人。”

  警察来之前已经了解了情况,“谁是负责人?”

  “我。”白苏上前,将纸巾递给被揍得流鼻血的陆问,“去后院止血。”

  “我就在这儿。”陆问捂着鼻子,和何信程冬冬两人护在一旁,不想师父失了气势。

  白苏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指着王强以及几个高高举着手机的年轻人说道:“他们造谣抹黑医馆,对我们医馆名声造成极大影响,请你们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他们是何居心。”

  王强没想到白苏倒打一耙,“警察同志,他们家药有问题,开的方子有问题,我妈就是因为吃了她家的药死了,他们是杀人犯!”

  小镇警察知道白苏的名气,自家父母还来买过止疼贴,效果还挺好,因此对于王强的话就表示怀疑,但还是按照流程办事询问情况。

  白苏将中秋前老太太来医馆的情况说了一遍,“她没有开药,直接就走了,医馆内有监控可以查看。”

  警察按照她所说的去查看了监控,监控显示老太太的确来过,但也的确没有拿药就离开了。

  “这不可能,我妈说了她从医馆开了药的。”王强觉得是监控作假。

  “监控没问题。”警察检查后确认监控是没有动过的。

  “不可能,我妈还专门记了药方呢。”王强觉得监控肯定有问题,“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这些东西还不是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白苏真觉得挺无语的,“监控显示得很清楚,我没有给她开药方,她就站这儿不到一分钟就走了,证据确凿,还请你不要再造谣。”

  警察也觉得王强就是无理取闹,“你妈本来就有心脏病,是不是之后发生了其他事情?”

  王强听出警察的潜台词,觉得他们在偏帮白苏,“医院还出了死亡证明,证明就是吃了药才导致心梗去世的,”

  坐着轮椅过来的檀越出声询问:“确定是吃了药导致心脏病去世?”

  “是啊。”王强昂着脖子。

  白苏扬了眉,王强这脑子怎么还好意思出来诬陷人:“既然你确定是吃了药,但我们医馆监控显示没有给她拿药,所以你应该去找给她拿药的店。”

  王强怔愣了两秒,这不是自己推翻自己的说辞吗?他梗着脖子说:“谁知道你这儿监控是真是假。”

  这时檀越也让宁远拿出刚才找到的证据,“刚才找巷子口的老板们要了监控,看到她出去没多远就拐到路边卖草药的小摊处,买了几种药。”

  白苏没想到檀越这么短时间就拿到了视频证据,忍不住多看了檀越两眼。

  檀越在得知医馆有人闹事时,就立即安排宁远打听清楚了情况,得知是药是争议点,所以就让他去找老太太是否空手离开的监控视频,没想到运气很好找到了她在外面买药材的视频。

  白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开始查看视频里的画面,那老太太手里拿了三种药,分别是芍药、甘草、附子,她顿时了然,肯定是那天偷听到这个方子后自己买回去用了。

  这一副药对没有心脏病、血栓问题的人效果挺好,但对有这类疾病的人就是毒药。

  周老三、围观病人们纷纷说道:“她自己去买的药,这也怪不了别人吧。”

  “就是,喊那么凶我还真以为医馆医死人了。”

  网上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反转这么快,“原来真是讹人,亏我刚才还打赏支持他。”

  “这是我看到过反转最快的一次新闻!”

  “哪里反转了,只是没在这里抓药,可方子还是在这里拿到的,吃死人还是要赔偿的。”

  拿手机的几个小年轻也这么告诉王强,王强继续朝白苏发难:“就算不是在你这里拿的药,药方也是你这里的,我妈亲口说是你这里拿了治静脉曲张的药方,我有语音为证的。”

  白苏看他慌手慌脚的拿出语音证明,目光又冷了一些:“我没有给你妈开药方,你妈如果说有药方那就是偷的。”

  程冬冬顺着白苏的话跳了起来:“好啊,你妈跑我们医馆偷药方?警察叔叔快点抓他们窃取商业机密!”

  年轻的警察嘴角抽了抽,我们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王强一家人嚷嚷起来:“明明是你给的药方害我妈出事,你就不承认了?你们医馆真会推卸责任!”

  白苏转头和警察详细说了当日的情况,“我给前面一位静脉曲张的病人开了这个药方,她应当是偷偷记下私自购买这些药自己吃,但有心脏病、血栓的病人是不可以用这个药方的,我也提醒过,但她好像没有听进去。”

  王强立即冲过来:“警察同志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有心脏病不能吃这个药的,结果她还说给我妈听。”

  警察:“……”

  人家前面还有一截话,这人选择性耳聋是吧?

  陆问真的要气死了:“说了几百遍没给你妈开药方,她偷药方自己去拿药,这还能怪我们?要点脸吧。”

  程冬冬一脸鄙夷,“有些人只想看见听见他想知道的,其他咱们说多少遍都听不进去。”

  何信点点头,“小师姐之前还救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来复诊的病人也赞同,“小白医生人很好的,你有什么病不能吃什么药都说得清清楚楚,是你们自己瞎搞,就别来怪人了。”

  王强看大家都偏帮白苏,他忽然想起那人说的,白苏认识许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们肯定没办法拿到公道,不想被压下去就得闹:“真是没有天理了,害死人的人还这么猖狂,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弱者都极易被同情,尤其是刚死了妈的中年男人一哭,更让人觉得医馆有错,后面才赶来看热闹的人是非不分的人说道:“明知道人家有心脏病,还要说出这个药方,一点医德都没有!”

  “你以为她有多好?还不是为了钱!我看网上好多人贴了她的止疼贴都过敏,有些人还皮肤溃烂了。”

  “她自己做的狗皮膏药,估计连合格证都没有,你们还真敢买啊。”

  “真的啊?”人群中很多都是来凑热闹的,不明真相的谈论起来,“我还想买几贴的,还好没买。”

  “我还听说她以前不是从医的,前几个月才从祖辈手里接过这个小医馆,我怀疑她是无证上岗。”

  “我也没在医馆里看到挂着证件,不会是无证上岗吧?她怎么敢!”

  议论声音很大,慢慢传到了医馆门口的位置。

  与此同时,也有专管局的人来到医馆,“白苏?接到举报说你无证行医,请出示你的相关证件。”

  王强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好啊,你竟然没有医师证就开医馆!就敢给我妈开药方!警察同志,赶紧抓她!”

  王婆婆她们担忧的看向白苏,白苏不会真没有吧?

  陆问和程冬冬也下意识地看向白苏,“师父,你不会真没有吧?”

  白苏白了两人,“何信,去取。”

  “诶。”何信飞快跑回书房取了一个盒子出来。

  白苏从里面拿出自己被爷爷押着陆续考的助理医师、中医医师资格证、以及医馆注册手续递给专管人员:“我如果没有医师资格证,怎么可能顺利变更医馆的相关手续。”

  专管人员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点点头,“你的经营范围内也包括制造药膏,没有任何问题。”

  白苏将东西放回箱子里,目光直视外面几个高举着的手机,冷声说道:“改图不害为君子,迷复终归作小人!歪门邪道是没有好下场的。”

  冷冷的一眼,令高举手机直播的几人心底一慌,是被发现了吗?

  一直关注着情况的方大力心底咯噔一下,感觉那一眼已经透过屏幕刺穿了心脏,不会是被发现他们了吧?

  白苏看着几人煞白的面孔,又重重轻哼了一声。

  “既然真相大白,大家都散了吧。”警察拍拍王强的肩膀,“我同事那边也找到了证据,确认你妈是自己出去购买的,买了之后还和其他村民说是偷听到的方子,谁花钱在医馆高价购买谁是傻子。”

  王强心底有些慌,还想扒一层下来:“可方子是她这里的,要不是她给……”

  檀越看向试图反咬一口的王强、以及外面看热闹的人,拉了下白苏的袖口,示意她低一点。

  “怎么了?”白苏弯腰靠近檀越,刚好露出线条柔和的侧颜。

  檀越看了眼她白皙的耳廓,往后仰了仰,轻声说道:“白苏,鉴于这种恶意造谣、抹黑、讹诈影响恶劣,你最好自己报一次警,之后提起诉讼。”

  起诉虽然赔不了多少钱,但至少可以震慑,也能吓出一些有用东西。

  白苏点头,她只是想将医馆传承下去,将中医弘扬出去,没想竟然碍了别人眼,让麻烦找上了门,“好,我报警。”

  跑来热闹、挑事的人看到白苏报警了,立即偷摸着溜走了,但他们忘记了医馆门口是有监控的,可能见每一个人的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拍得清清楚楚。

  王强也想跑,但被警察拦住了,“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王强挣扎着想走:“她害死了我妈,我来找她要说法不应该吗?”

  精英范儿的宁远直接开口:“根据法律规律,聚众捏造事情诽谤他人……”

  警察点头,确实有相关条例的:“走吧,配合我们调查。”

  王强觉得警察肯定在偏帮白苏,他忽然想起那人说的,白苏认识许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们肯定没办法拿到公道,“我冤枉啊,你们这是包庇!是以权谋私!是仗势欺人!!”

  警察听着烦,直接将他和几个直播带节奏的带走了,其他人见状一哄而散,生怕被抓去警察局。

  因为这一闹,白苏暂时没心情看病,而第一次来看诊的人心底也有些担忧,于是病人们也陆陆续续散去了,只剩下医馆的人以及王婆婆她们几个邻居,“白苏,还好吧?”

  “没事。”白苏朝周老三几人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周三叔,刚才要不是你,他就打到我了。”

  “没事没事。”周老三今天恰好在家,听到哭声就出来看看了,“那家人的人品不好,竟然想出这么损的招来讹你,你可一定别放过他。”

  白苏猜是买药方的那些人干的,但没有证据,要等警察调查后才知道,“等警察调查清楚后我会起诉他。”

  王婆婆不太懂,觉得像是吵架:“这也能起诉吗?”

  “可以的。”宁远告诉王婆婆,“他们来闹事还开启了直播,传播度大,对白医生以及医馆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可以起诉索要赔偿。若是还有其他不法行为,会送他们去坐牢。”

  檀越驱使着轮椅移动到白苏跟前,“但很大可能会找你和解。”

  白苏下意识的皱眉:“和解了,他们就不会交代怂恿的人了。”

  檀越看她打定了主意,于是问道:“你有合作的律师吗?如果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

  白苏确实不认识靠谱的律师,所以接受了檀越的好意。

  “我发你。”檀越知道白苏的性格,不会直接接受帮忙,所以介绍了一个靠谱律师给她。

  白苏拿起手机,“谢谢。”

  檀越目光柔和说没事:“现在网上影响已经造成,就算全告了也无法清除负面影响。”

  檀越说的没错,虽然直播时已经澄清,但很多人并没有看到,真假消息一混合,网上很多人开始以讹传讹:“之前还想去看病的,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可不敢再去了。”

  “我也是,已经取消预约了!我可不想因为开错药而死亡。”

  “之前网上营销得很好,好几个大网红还推荐来着,看来都是假的,我就说那么偏远小医馆怎么会忽然在中医圈里火了起来。”

  “对啊,一直有人说止疼药好用,对腰椎盘突出都有奇效,听着很牛逼,可一点都不科学,真不懂那些人为什么相信。”

  “有件事憋我心底很久了,当初我大老远去看病,她为了给有钱人治病放许多病人鸽子,一点医德都没有,她能忽然出名都是营销得好。”

  “对了,我还听说她以前不是从医的,前几个月才从祖辈手里接过这个小医馆,我怀疑她医术不行,就是来捞钱的!”

  “……”

  “我知道。”白苏看着后台取消的挂号预约,已经猜到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用舆论将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名声毁掉,不管真真假假,有傻子相信就够了。

  后续再一系列打压,白苏可能会被逼得卖掉药方也说不定,她冷嘲的笑了下,太小看她了。

  檀越看她心底有谱,便也不再多言语,“有需要和我说。”

  白苏没有排斥,轻轻嗯了一声,压下对那些人的厌恶,朝檀越扬眉笑了笑,“谢谢啊。”

  谢谢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帮她拿到外面的监控证据、介绍律师等,一切都是她刚好需要的。

  “能帮到你就好。”檀越双腿不良于行,没办法挡在她身前,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帮她。

  “帮到了。”白苏感激地朝檀越笑笑,“晚上针灸多帮你梳理几次当做答谢。”

  檀越也笑了起来,料峭寒冬似的眉眼也如一汪春水,“这是答谢还是恩将仇报?”

  “当然是答谢,其他人都只梳理一遍的。”白苏扬起眉,眉眼弯弯的,偏爱得有恃无恐。

  檀越想着昨晚差点虚脱晕过去,无奈地看着她得逞笑意,“好,先谢谢了。”

  白苏看他‘欣然’接受,心情好了许多,“这边事情还挺多,就不留你了。”

  “好,等会儿警察找你,可以叫宁远帮你交涉。”檀越叮嘱过后,就先回隔壁了。

  白苏目送他离开,再回头时看到程冬冬已经帮陆问简单处理好脸上伤口,几人正围着装医师证的盒子看着什么,“伤口处理好了?在看什么?”

  程冬冬看着医师证上白苏还带着学生气的齐耳短发,眼睛瞪得老大:“师父,你好牛啊,二十岁就考到了这个证书,好多几十岁的老中医都没有这个证儿。”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证儿拦住了那些代代传承的老中医?”白苏将盒子扣上,抱着往后院走去。

  程冬冬说道:“其实还是很好考的。”

  白苏轻笑了一声:“嗯,是挺好考的,考什么降糖药可以促进抗利尿素分泌,考什么用药安全不符合西医标准。”

  程冬冬:“……”

  学西医的陆问:“……”

  何信小声说道:“我听师爷说,他记忆力不好,考了好多次才考过。”

  程冬冬叹气:“但也没办法,必须符合法律法规。”

  何信知道的,没有就不能开医馆给人开药,就像他外婆村里曾经有个老中医,医术很好,但因为这个规定被抓去坐牢了。

  陆问瞄了眼书房的方向,小声问何信,“我看下面还有一张医师证,那是谁的?”

  何信说道:“师父的。”

  程冬冬竖起耳朵,“师父的爸爸?”

  何信点点头,“你们别问了,提起这些小师姐会难过的。”

  两人立即捂上嘴,小心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应该没听见吧。

  书房里的白苏看着盒子里的医师资格证,父亲的证上有很多磨损,那是爷爷总捧着这证件抚摸过的痕迹。

  白苏看着证件招聘上父亲年轻英俊帅气的脸庞,看看爷爷和蔼的脸,也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冰冷的照片,心底思绪万千,很多话想和最疼爱自己的两人说,可良久后最终只说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将医馆开下去的。”

  白苏小心将盒子关上,重新放回保险柜里,余光看了看旁边放着的几本医书,都是不齐全的,有头无尾。

  她叹了口气,关好柜子往外走,走出去时就看到肿皮泡眼的陆问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干什么?”

  程冬冬眨着圆润的眼睛,关切地说道:“师父你一直待里面,我们担心你。”

  “我没事。”白苏反手关好门,“只是整理了下东西。”

  “哦哦哦。”程冬冬懂事地没有追问下去,“师父,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白苏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多了,“都这么晚了了?何信你去外面饭馆喊一些吃的,叫点好的。”

  “师父,还是吃馄饨吧,我脸疼。”捂着脸的陆问这会儿嘴巴疼,也吃不下其他硬邦邦的东西。

  “也行。”白苏让何信去叫吃的,她则再帮陆问调一个能上脸的消肿止疼膏,“你应该躲开的,脸上也不会这么严重。”

  “是啊,你一直站在最前面,拳头几乎都打在你身上了,我们站在后面还稍微好一点。”程冬冬看着陆问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底怪难受的,虽然相处不多,但同是学徒,关系自然不一样。

  “我个头高,挡在前面他们都冲不过来。”陆问身高有一米八,挡在前面白苏就不会被冲撞到。

  白苏看着以前还质疑她的小伙儿,如今却会奋不顾身的维护她了,她笑着给他上药:“以后别这样了,保护自己最要紧。”

  “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自从了解中医、接触中医、在医馆帮忙后,陆问也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医馆一份子,自己人被欺负,他怎么可能不冲上去?

  白苏说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陆问点点头,他抬眼问白苏:“师父,你后悔救她吗?”

  听到这话,白苏涂抹药膏的手顿了下,如实说道:“有点。”

  “但救人时谁能知道她会这样呢,那时候想的也只是努力救人,无愧于心。”

  陆问点点头,随即沉默了起来。

  他其实也有点后悔,要是不救,可能就不会给师父惹来这么大麻烦。

  白苏看他神情有点不对劲,于是开解了两句:“你别钻牛角,只需要记住学医是为了什么就好,若是丢失本心,学医又有什么意义?”

  离得很近,说话间呼吸都落在了脸上,热乎乎的,也有些痒酥酥的,陆问仰头,透过微肿的眼皮望着帮自己上药的师父,师父真好看。

  白苏看他眼睛直直的,“眼睛也被打了?”

  “没有。”陆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师父,这膏药里面有什么,冰冰凉凉的。”

  “半枝莲、香加皮这些。”白苏给他涂抹均匀,又让程冬冬帮他包上,“睡一晚就消肿了。”

  程冬冬见陆问满脸都是膏药,只能给他全脸包起来,“这下像个木乃伊似的。”

  陆问自拍了一张,确实很像,“我明晚去学校不会被抓去实验室被研究吧?”

  “说不准。”白苏将何信提回来的馄饨递给陆问,将上面加了煎蛋的一碗递给他,“今天你最惨,给你加了个煎蛋。”

  “你们都没有吗?”陆问看了看其他人面前的碗,都只有馄饨,“这多不好意思啊。”

  “你都快毁容了,不用不好意思。”程冬冬还给陆问分了两个肉馅饱满的馄饨,“你还流了那么多鼻血,多吃点,好好补补。”

  “谢谢啊。”陆问张大嘴巴吃了个馄饨,嘴角拉扯得疼,疼得嘶了一声。

  “小口慢慢吃。”白苏温声提醒。

  陆问嗯了一声,慢慢吃着,但还是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吸气声。

  程冬冬听着难受,“要不要我给你咬开喂你?”

  陆问嫌弃他:“脏不脏啊?滚蛋。”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程冬冬嘿嘿地坏笑几声,语气熟络,关系越来越好了:“饿坏了我们怎么和你奶奶交代?”

  “现在也没办法交代的。”何信有些担心刘阿婆找他们算账,“师父,刘阿婆会不会生气啊?”

  “我奶奶是非常讲道理的人,不会讹人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那个心脏病老太太。”陆问顿了顿,“师父,他们家应该不会再找来了吧?”

  “要是又找来怎么办?”何信胆儿小,担心再次发生今天这种事。

  “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有什么资格找我算账?”白苏拿起手机,打算联系檀越推荐的律师来处理这些事情。

  “还有网上那些人。”程冬冬已经将最开始直播的几个年轻人账号都记了下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问举双手赞同:“支持!不然他们还以为吃瓜是很简单。”

  “好。”但白苏还没联系上律师,就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王强、以及其他几个直播的人说想要调解。

  “我们问过了,王强的确是从他妈手机上得知你给的药方,所以才误以为是医馆的问题,另外几个直播的人是市区过来爬山玩水的,进小镇买东西时看到王强敲锣打鼓去医馆才跟过去的,有车票、以及约着出门游玩的信息作证,建议调解,可以获得赔偿。”

  白苏皱着眉,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我得考虑一下。”

  警察:“可以,想好了告诉我们。”

  挂了电话,白苏撇了撇嘴角,说是巧合,可哪有那么多巧合?她可不相信。

  何信也不懂这些,只觉得王强这些人好坏:“小师姐,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吧,不着急。”白苏发消息给檀越,“和你说的一样,他们想和解,还说愿意赔偿。”

  “一个抠门天天捡纸壳的人家,忽然大方说愿意赔偿,感觉挺奇怪的。”

  躺在床上休息的檀越收到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是挺古怪的,你有怀疑吗?”

  白苏有,但不想将檀越牵扯进来,只是问了下他关于和解的看法。

  檀越:“如果他咬死是老太太的问题,是信息误差才去医馆闹的话,起诉也只能让他赔礼道歉或是小金额赔偿。”

  “他今天虽然在医馆前闹事让负责,但没有说具体金额,没有造成严重情伤害,也不存在敲诈行为,警察最多会批评教育。”

  “如果你还是想告他的话,可以答应调解,让他写道歉信赔偿,最好将他主观意愿的动机展现出来,这样就是更有力的证据。运气好他嘴不严,可能会主动提其他。”

  白苏觉得挺有道理,坐在旁边的程冬冬、陆问、何信则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檀先生,牛哇!

  程冬冬好奇:“师父,你要这样做吗?”

  白苏再三思忖后点点头:“先拖着,拖两天他着急了才更好套路提要求。”

  白苏以为王家人会多拖几天,结果半天都没熬到王强的老婆就找上了门,将买菜的白苏堵住了巷口的位置。

  傍晚时分,巷口人来人往的。

  王强老婆直接哭着向白苏道歉:“小白医生,你放过我他吧,别告他,他都是被那个死老太婆害的。”

  “他听我老太婆在手机里信誓旦旦的说是你给的药方,他就以为老太婆是找你拿的药,所以老太婆死后他才喊了那么多人找上门,我想拦着的,但是没有拦住。”

  “他就是个愚孝的,只是看到死亡证明后就发疯了,完全没有想过那些都是老太婆的片面之词,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方子是偷来的。”

  王强老婆话里话外都推到了已故老太太的身上,“白医生,他知道错了,我让他回头来给你道歉,或是赔偿都行,你放过他这一次吧,别告他。”

  白苏蹙起眉头,真是孝顺大儿子,什么都推老太太身上。

  王强老婆看白苏脸上表情没有松动,直接跪下了,并大声哭着说道:“白医生,我男人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和我们和解吧,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我们都愿意的。”

  路过的人都朝白苏看了过来,小声议论起来:“是今天找医馆闹事的那家人?怎么跑来道歉了?”

  “白苏报警了啊,然后就把他们抓走了,白苏也是倒霉,人在家中坐,杀人的锅就扣下来了。”

  “确实倒霉,不过这一家人也是可怜,老母亲死了还么下葬吧,儿子又被抓了,依我说白苏还是应该大人有大量放人家一码。”

  “闭嘴吧,你没被扣上杀人犯的锅当然说得这么轻松,今天人家的病人都因为他们这么一闹都走了,网上还有人胡说八道的,这些损失你来承担?”

  王强老婆听到大家的对话,完全没有收敛,反而当众磕起了头,“小白医生,你原谅我男人这一次吧,我们愿意道歉,愿意赔偿,老婆婆还在家里躺着,等着她唯一的儿子回家尽孝。”

  白苏看她是想利用舆论,顺着她的话问:“你打算拿多少钱和解?”

  王强老婆想也没想就说:“十万。”

  白苏轻轻笑了下,轻声说道:“我之前听说你们家条件很困难,十万是你们夫妻俩一年的收入,你们家发横财了吗?这么大方?”

  王强老婆眼睛瑟缩了一下,糟了,不该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