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男人赶出去后, 医馆里留下一片骚乱。

  “真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为了赚钱完全不管我们这些病人。”

  “还好小白医生规定了需要来看过诊才能让人代买,这才杜绝了许多倒卖贩子。”

  “前面队伍里没有倒卖的奸商了吧?谁要是抢走救命的止疼贴,我和谁拼命!”

  “万一是真的想买呢?我家父母在外地, 过来一趟很麻烦, 就想我多给她们带几分。”

  “那不管, 反正人到才能买!”

  “啊?我还想顺道多买点呢, 不行的话我只能回去了。”

  回到位置上的白苏看了眼人群中悄悄离开了的两三人, 眉心紧了紧, 恐怕不是倒卖代购这么简单。

  何信看白苏脸色不太好:“小师姐, 怎么了?”

  “你别生气,他可能不知道,我们赶走他们就好了。”

  陆问嘁了一声:“哪是不知道, 分明就是坏得很, 玻璃罐旁边写着一人一次只能买三贴,只有来看诊登记过人才能托人代买, 他们就跟个睁眼瞎似的。”

  程冬冬也不太喜欢那种人,明知故犯, 犯了还倒打一耙, “师父, 你别生气,肝气郁结容易生病。”

  “没生气, 只是想到其他事儿了, 你们继续做事。”白苏暂时压下怀疑, 继续给大家看诊,其他人也各归各位继续干活。

  “小白医生, 我昨晚吃了火锅,今儿猛地拉肚子, 劳你帮我看看。”巷子口的奶茶店老板香香捂着肚子走到白苏跟前坐下,脸色蜡黄,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胆囊炎刚好就又开始作了?”

  香香尴尬笑笑,“实在是没忍住。”

  白苏摸完脉:“只是急性胃肠炎,拉肚子可以直接到医院买止泻药。”

  “那些药太多副作用太多了,我想找你给我开药。”因为白苏治好了她的胆囊炎,因此香香对白苏极为信任,就想让白苏开药,“我怕我把脾胃拉伤了,要是有问题你开药顺便一起给我治了。”

  “……你倒是会偷懒。”白苏看就她坚持要自己开药,于是直接给她开了个止泻汤药,赤石脂10g,禹余粮15g,“喝一次就有效了,脾胃没伤着,接下来一周吃清淡一点就好。”

  “诶。”香香看只有两种药,小白医生人真好,完全不会为了赚钱多开一味药。

  她拿起药方准备起身,忽然想起胳膊上最近长出来的小颗粒:“对了小白医生,我胳膊上长了点小颗粒,你能帮我看看是什么吗?”

  白苏看向她的手臂呗,上面长了一小撮鸡皮疙瘩似的皮癣,“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瞧着像是一种癣。”

  香香怔了怔,“你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万能的,我只能根据你的脉象来判断有些湿热,可以清热解毒试试。”白苏想了想下,还是把陆问叫了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癣吗?”

  陆问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扁平苔藓。”

  “免疫性的一种炎症性皮肤病。”

  香香看了看,“那该怎么治啊?”

  “涂一个膏药就行。”陆问给香香说了膏药的名字,“有点激素,但少用几次也没关系。”

  香香连忙记下,回头去药店里买。

  旁边有个老太太见状,指着手掌上的发硬、肥厚的一块黄色丘疹,询问陆问,“小伙儿,你知道我这是什么啊?”

  陆问上前看了看,质地坚硬,边界清晰,角化增厚明显:“掌跖角化病吧。”

  老太太问该怎么办?

  陆问犹豫的看向白苏,这是来找她看病的吧?

  白苏朝他晃了晃手,示意让他去旁边说去。

  陆问会意,笑着继续和老太太说道:“你也买个膏药涂一下就行,平时多注意润肤,太干燥就是容易引起。”

  老太太夸道:“学医的就是懂得多。”

  陆问谦逊回答:“只是恰好知道这个而已。”

  “哪那么多恰好哦,我们怎么就恰好不知道呢?还是得你们愿意多说,不然我们什么都不懂。”巷子里的老太太们有个啥小病小痛苦都喜欢来医馆,因为白苏她们几个人都不像某些医院的医生,花钱去看病还跟欠了他似的,“你们懂得多,以后多给我们讲讲哈。”

  陆问点头:“可以,但别嫌我们多嘴。”

  “不嫌不嫌,我们可不是那种刻薄人。”老太太们就爱听这些,可以涨涨知识,“小伙子人好。”

  “是挺好的。”过来买点炖汤补药的马月也顺道夸了夸他,“上次给我说那个生长因子真的很好用,我刚才切到手涂抹一点就不流血了,效果又好又快。”

  旁边也有个中年女人说道: “小伙子人挺好的,上次他也给我说了一个牙齿敏感的药,用过之后吃酸的冷的都没事儿。”

  “是挺好的。”旁边有个老太太也附和着:“上次我发愁儿媳妇去哪里生娃,他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妇产科医生,前几天去看了看,发现医生特别专业,而且人也负责,比我们之前瞎找的好多了。”

  “是哪个啊?给我说一下?我儿媳妇之前遇到的医生也不好,最近打算重新换一个。”

  “就是xx医生。”

  旁边有年轻人阻拦:“你们当着小白医生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老太太连忙朝白苏道歉:“小白医生,抱歉啊,我们一不小心聊多了。”

  “没事,我不是所有事情都擅长,你们别盲目信任我。”陆问给人推荐的产科医生这件事,白苏是知道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是对病人负责,“术业有专攻,接生、外科手术这种专业的事情是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和大家开了句玩笑:“只要你们别当着我面推荐其他中医就行。”

  “肯定不会的!”老太太分得清楚好赖,而且其他中医可没有白苏厉害。

  白苏笑了笑,继续给人看病,新进来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很瘦弱,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疲惫,一看就是精气神、气血都不足。

  “哪里不舒服?”

  “就是整个人很疲惫,很嗜睡。”女人名叫谢芳芳,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整个人特别疲惫,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觉,“我觉得我可能是气血不足。”

  “什么时候开始的?”白苏先擦干净手。

  谢芳芳仔细回忆了一下:“就这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心烦气躁的,特别容易疲惫,总是想睡觉,然后怕热多汗,可脚下又有点冷,而且体重也明显降低了一些。”

  “没有去看医生吗?”白苏曲起手指,冰凉的指尖落在谢芳芳的手腕上。

  “小镇的医院你也知道,去市区又太麻烦了,所以就一直耽搁着。”谢芳芳本来是想拖一拖,等放长假再去市区检查,到时候顺道玩一圈,但上周工作时因为疲惫睡了一会儿,差点耽搁了重要事儿,所以趁着周末赶紧过来看看。

  白苏摸着脉,脉搏跳动急快而有力,忽起忽落,像是涨落的水流,她扬了扬眉梢,“程冬冬过来。”

  正抓药的程冬冬跑了过来:“师父,怎么了?”

  “想让你感受一下这个脉。”白苏对他说道。

  “什么脉啊?”程冬冬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和谢芳芳说了一声才摸上去,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很快,是数脉还是疾脉啊?”

  白苏提醒他:“你再感受感受,脉象是忽起忽落的。”

  程冬冬仔细感受了一番,许久才感受到了白苏描绘的那个意思,他眼睛一亮:“师父,好像是涨落的水。”

  白苏颔首,“知道是什么脉吗?”

  程冬冬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叫水冲脉。”

  白苏点了点头,“你觉得她是什么病症?”

  程冬冬努力回忆着相关的内容,主动脉上血管扩张?还是其他什么病?

  “白医生,我是什么情况?很严重吗?”谢芳芳有些害怕了,不会是什么重大疾病吧?

  “不是。”白苏看程冬冬没有想到,于是看向一直偷偷听着的何信和陆问,“你们觉得呢?”

  何信还没深入学把脉辩证,因此摇头说不知道。

  陆问回忆着谢芳芳刚才描述的症状,这倒是和西医上说的甲状腺功能亢进的症状很相似,“是甲亢吗?”

  “没错。”白苏点点头,“她口述的症状其实很明显,但脉象比较独特。”

  谢芳芳吓得摸了摸脖子:“啊?我是甲亢?可我没有脖子粗、眼睛鼓出来啊?”

  陆问说:“每一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一两个月就有明显症状,有些则需要更久。你这病应该是刚开始,没有明显变化也很正常。”

  “我没想到是这病。”谢芳芳叹了口气:“之前我当做气血虚弱来治的,我还买了当归三七这些在家熬汤,可就当时喝着还行,过几天又疲惫得厉害。”

  “这病从中医角度来说是,肾阴不足,肝阴失敛造成的,你吃补药可以补一点,但这一点点能量却不足以治愈疾病。”白苏又仔细摸着女人的脉象。①

  “是这个原因?不是缺碘吗?”谢芳芳一直以来的常识是缺碘才导致甲亢。

  陆问解释:“我们现在的活里应该很少会缺碘了,现在大部分甲亢都是甲状腺激素过渡分泌这类原因造成的。”

  “啊?这样啊?我以为我回家补一点碘盐就好了。”谢芳芳真的很崩溃,“我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忽然会得甲亢呢?”

  “只是你觉得好。”白苏刚才给谢芳芳把脉,发现她肝气郁结、心肾阴虚、肝阳上亢,各种问题都有,因此郁火炼液为痰,痰气交阻于脖颈,导致分泌失和,“平时很爱生气?”①

  谢芳芳一愣:“你怎么知道?”

  “女性很多病一开始都是肝郁为主的。”白苏提起笔,“想在我这里吃药?还是去医院治疗?”

  谢芳芳暂时没时间去大医院,只能求助白苏,“那我应该吃什么药?草药可以治这个病吗?”

  “可以治,那我帮你开药了。”这病得以柔肝滋肾为主,所以白苏开了茯苓甘草龙骨牡蛎汤,如果脖子肿大可以用小柴胡汤加减,但谢芳芳没有症状就不用这个药方了。

  开好药,谢芳芳接过就去抓药,后面有个本来是想只买止疼贴的病人立即走了过来:“小白医生,我有一点轻微甲减。”

  白苏看着眼前这个微胖女人:“有什么明显症状?”

  甲减一般有反应迟钝、情绪低落、记忆力减退、月经紊乱等症状,她都没有,“我好像是什么亚临床甲减,症状不太明显。”②

  “医生说不怀孕就不用管,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小白医生,您看看我这种可以治吗?”

  白苏帮女人把了把脉,脉象沉迟,脾肾阳虚不足,“是不是也经常觉得乏力?四肢也比较凉?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女人张小巧点点头,“却还是挺凉的。”

  “估计没有哪个女生不脚冰凉吧?一般男的阳气旺,身上才会暖和一些。”

  白苏说道:“也有不凉的,身体健康、多运动就好。”

  郑小巧叹气:“我运动过敏。”

  “……”白苏抿了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根据她脉象写了个对应阳虚的方子,分别是鹿角胶、肉苁蓉、熟地黄、青皮等十一味药。

  程冬冬瞄了眼药方,好多都是补肾的药,怎么甲亢和甲减都得补肾啊。

  他一直有疑问,但师父忙得很,所以一直憋着,直到晚上医馆关门后才询问白苏为什么?

  白苏没想到他憋了一整天才问,简单提了一句,更多的由他自己去思考:“肾为先天之本,是一身阳气之根本,她们四肢僵冷、乏力头晕都是缺乏阳气的缘故,所以要补肾。”

  “但两人病症原因侧重又不同,一个肝气影响脾肾问题,一个是脾肾阳虚,所以方子也不尽相同。”

  “好复杂。”陆问听得脑袋是一头雾水。

  程冬冬有基础,还能听懂一些,“原来是这样。”

  “肾为先天之本,肾阳为阳气之根本,亏什么都不能亏肾啊。”

  “真羡慕那些小孩,天生纯阳之体。”

  白苏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地看着三人:“所以你们要少熬夜,多休息,太过劳累会亏损阳气,阳气一缺就会生病,其他各个功能也会受影响。”

  何信深以为然:“小师姐,我今晚上睡觉时好好揉揉涌泉穴。”

  “我回去也好好揉揉。”陆问起身准备回家,“师父我走了,后面有时间再回来。”

  白苏颔首,“针灸急救可以教其他人。”

  “我会的,回头不清楚的再问你。”陆问挥挥手,然后背着包匆匆回家去了。

  白露过后,天暗得早。

  外间已经灰蒙蒙的。

  吃过晚饭后,白苏想起隔壁的檀越,于是取了银针过去,敲开门后问宁远:“檀越醒了吗?”

  “老板下午就醒了,看你那边很忙就没过去打搅。”宁远领着白苏往房间走去,“他醒来后还算精神,喝了一碗粥,晚上可能没胃口,只喝了半碗鱼汤。”

  白苏点点头,跟着宁远走到门口,隔着门窗就看到檀越坐在原木色的长桌旁,桌上放着电脑,似在工作。

  “檀先生,白医生过来了。”宁远进去将檀越从桌边推到沙发旁。

  白苏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打量着檀越的脸色,“瞧着比早上好多了。”

  檀越恍惚想起早上看诊的画面,顿时神色微滞,那时候的他一定很狼狈。

  白苏看他表情微妙,伸手去摸他的脉,“还不舒服?”

  “没有。”檀越垂眼看了下搭在自己手腕处的手,细长白皙,触感有些温热,很暖和。

  “你的手有点凉,穿厚一点。”刚九月,天气还不算冷,但檀越身体极为虚弱,得多注意保暖,白苏又提醒两句,“一直生病会耽搁进度的。”

  檀越嗯了一声,“好。”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多谢提醒我。”

  “你是我病人,提醒是应该的。”白苏说着便拿出银针准备消毒,并没注意到檀越神色黯淡了一瞬。

  白苏将银针消毒后便回到檀越身边帮他针灸,一针一针下去,二十八个穴位针灸完后,檀越浑身上下又是一身汗。

  宁远出去接电话了,白苏看檀越双手不便,于是抽纸给檀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经脉不通,针灸是尤为痛的,但全程檀越都忍着没出声:“你真的很能忍。”

  檀越身体僵了下,和白苏说了一句:“我不是小孩。”

  白苏倒是觉得没什么,“不是小孩也可以喊疼的。”

  檀越轻声说道:“不好听。”

  白苏闻言浅浅笑了起来,还挺爱面子,“行吧,那你忍忍,要实在忍不住一定要说,我会注意力度。”

  檀越看她笑着,忽然觉得屋子里也没那么冷了,“好。”

  留针的功夫里,白苏仔细打量了下房间,屋子布置得很雅致,完全看不出旧屋原来的模样,“都是你们自己装饰的吗?”

  檀越说是,“有专门负责的人。”

  “难怪。”白苏瞧着很满意,回头医馆要是装修也找专门负责人的设计。

  檀越看她挺喜欢这种风格,于是说道:“等下给你名片,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联系。”

  白苏正是这么想的,“那我等下找宁助理要。”

  檀越看了眼还在处理工作的宁远,随后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主动提起:“我手机上有,我给你发。”

  “好吧。”白苏看宁远也很忙,于是去拿了檀越的手机过来,两人加了个联系方式。

  檀越看了眼白苏的头像,是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恍惚地觉得眼熟,好像见过一般。

  “那是白苏。”白苏看他盯着自己的头像看,于是和他解释了一句,“白苏是一种药材,我们家后院外面的田埂边上就长着不少。”

  檀越点点头,难怪瞧着眼熟,大概是路过时看到了,他收回思绪,将设计师的名片发给了白苏,“回头可以说我介绍的。”

  “谢谢噢。”白苏将设计师名字存了起来,“我看你桌上放着很多工作,针灸很耗费心神,多注意休息。”

  “对了,刚才听宁助理说你没什么胃口,可以多按按中脘穴,能和胃健脾、增加食欲,生病耗费精气,没有充足的营养供补是不行的。”

  檀越应好,“在哪里?”

  “在任脉上,脐中上四寸的位置。”白苏大概给檀越指了下位置,“没事儿时可以自己按一按。”

  檀越找到位置,轻轻按了按,但手臂上还针灸着,不敢太过用力。

  留针需要半小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檀越倒是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转眼留针时间过去,已将近晚上八点,白苏收拾收拾回家,“我明晚上再来。”

  檀越颔首,目送她离开。

  白苏迎着夜色匆匆往回走,路过长满白苏的地方时停了下来,田埂边上的白苏都是以前爷爷随手撒下去的,除了天旱时浇点水,其他时间一概不管,但没想到长得这么好。

  白苏仔细看了看,发现花儿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凋谢了,果实已经慢慢成熟,她顺手将果子撸了下来,拿回去晒一晒,明年再撒下去。

  已经洗完澡的程冬冬小跑着迎上来:“师父,你拿的什么?”

  “白苏子。”白苏将种子放到屋檐下的簸箕上,“明儿得空把种子全都撸下来,将根茎挖出来晒上自用。”

  “诶,我明早就去挖。”程冬冬说到做到,第二天早起就和何信两人去挖白苏,看着只有一小片,挖出来却有二百多斤。

  中午两人将药材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用大闸刀切成小段放到通风地方阴干,吹上十来日就能用了。

  白苏见药材都收拾得很干净,夸了夸两人,“做得很好。”

  程冬冬嘿嘿笑着,“谢谢师父夸奖~”

  何信也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师姐,我看板蓝根、荆芥、牛膝都能收了,我们这几天也陆陆续续的收掉吧。”

  “可以啊。”白苏记得田间还有多年生的三七、黄芩、人参等,“这些就留着慢慢长吧。”

  “诶。”这些活儿何信干了小几年,熟悉得很。

  白苏还想说话,忽然接到供货商电话说送药材来了,她立即出门去迎接,这次是老黎亲自送来的,同他来的还有一个家人。

  “这会儿饭点刚过吧?外面就这么多人了?”老黎进来时似乎还在人群里看到几个身份不一般的老头,之前跑关系拿许可证时还见过,“白苏,你认识吗?要不要让他们提前进来?”

  “不认识,不用管。”白苏并不在意,专心检查着送来的威灵仙等高年份药材,确认都没问题后让何信入库,她则直接付了钱。

  老黎看白苏这么干脆,猜她现在肯定不缺钱了,“不能开恩啊,那我们得出去排队了。”

  “你们要看什么?”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下午接诊时间,可以抽空帮几人看看。

  老黎怪不好意思的,但有人情关系不用是傻子,有时候你来我往关系才好呢:“我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老是觉得疲惫,体重也略有减轻。”

  程冬冬下意识想到昨天谢芳芳的情况,“甲亢了?”

  “不是,我没有,我去医院做了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但我就是觉得身体很疲惫,我猜可能是身体虚了。”老黎懂一些中医基础,但却不会自己开药,之前吃了点药,药效还行,但一断反而更虚了。

  白苏帮老黎把了把脉,气血亏虚挺严重的,“脾虚肾虚,你自己也是做中药材生意的,怎么还会这样?”

  老黎哈哈笑了两声:“这个没啥关联系,做医生的还死于肺癌呢。”

  “那也得多注意。”白苏看完确认老黎就是脾虚肾虚,“你平时多吃饭,少喝酒少熬夜。”

  “脾肾都是气血生化之源,不想过两年虚得不行就好好养养,多运动。”白苏给他开了柴胡桂枝干姜汤,生津敛阴效果极好。

  给他开了药,又帮他的母亲看病,他母亲有糖尿病和关节炎,对症下药,几分钟就帮着看完了。

  老黎母亲觉得白苏看病有点快,担心效果不好白跑一趟,但等何信将药膏贴到她腿上后,她顿时觉得这才是神医,技术不好才一看看半小时呢,“谢谢啊小白医生。”

  白苏点点头,然后送他们离开。

  外面等着的病人见送药材的出来了,焦急询问白苏:“小白医生,什么时候开始看病?”

  “马上。”白苏打开大门,让大家依次进来看诊。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妈妈,带着女儿进来看病,女儿大概七八岁左右,身材有些胖。

  白苏打量着白白胖胖的小姑娘,觉得她像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很可爱,但瞧着却不正常。

  年轻妈妈叫崔琳,看了眼后面排队的人,坐了两米远的样子,她还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女儿今年才七岁,已经快九十斤了,而且好像开始来月经了。”

  “……”白苏问女人,“应该去医院检查过?”

  崔琳点点头,“前些天发现时就赶紧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发现下丘脑错构瘤这种原因,医生说是单纯的性早熟。”

  “医院有开药,但我网上查说是激素药,我就不敢一直给她吃,刚好我朋友带孩子来找你看过病,所以让我也来找你看看。”

  “我看看脉象。”白苏帮小女孩把了把脉,脉象沉细,舌苔白腻,肾阴虚明显。

  她又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脸色潮红,瞧着虚阳上浮,“我不太懂西医层面的性早熟,但从中医角度讲我认为是肾阴虚、虚阳上浮导致的。”

  崔琳听不太懂,“什么意思啊?”

  “一般来说小孩是纯阳之体,五脏六腑阴阳平衡,但你的女儿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肾的阴阳不平衡了,同时还伴有火旺等病症,所以提前出现了天癸早至。”白苏换成通俗易懂的话告诉崔琳。

  崔琳想了想,“我之前看的医生说是可能吃的某些食物有激素,你说的某些原因也是这些吧?”

  白苏颔首:“我看她平时应该很爱吃零食这些。”

  崔琳点点头,“特别爱吃,还有炸鸡腿,还有牛奶这些,她奶奶还买各种补品炖着吃,她胃口好,每次都要吃不少。”

  白苏问:“什么补品啊?”

  崔琳回想了一下,“人参汤啊、各种补钙的、维生素啊,还有蜂王浆啊什么的。”

  白苏听得直皱眉:“……小孩不能太补。”

  “我现在也后悔啊。”崔琳后悔极了,早知道就该拦着一点,“她小时候就有点胖,后来越来越胖,我就以为是天生胖,哪知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程冬冬也听得直皱眉:“现在食品安全问题很多,有些鸡鸭一两个月就出栏了,真的不能乱吃。”

  崔琳点头:“对啊,我现在坚决不给她吃了,只让她正常吃饭,平时喝一点牛奶吃一点水果就够了。”

  白苏说道:“水果少吃,牛奶其实也要少喝。”

  崔琳一怔:“应季水果也不行?”

  白苏吃了两秒:“少吃打药的吧。”

  程冬冬小声嘟囔:“只是按照这个标准去买,市面上估计找不到太多合格的瓜果蔬菜。”

  崔琳一时间沉默了,心底忽然觉得悲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其实还是有的,小镇里卖的菜基本上都是村里种的。”何信安慰了一句,“就是虫眼儿比较多,如果害怕可能吃不下去。”

  崔琳叹气:“白医生,那我女儿怎么治?”

  “饮食控制好,尽量只吃米饭和蔬菜。”白苏顿了顿,“除了注意饮食,补肾固精、引火归原也很重要,我开一个方子,稍稍封住精元,尽量拖延到十岁以后再来月经。”

  “麻烦白医生了。”崔琳也知道已发生的没办法在改变,只能心底骂不良奸商,“以后买东西时一定要好好看看配料表。”

  “配料表也不安全,很多都是卡在规定线上,并不是完全无危害,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避免,但尽量买农家自己种植的,能稍微好一些。”程冬冬经常看到相食品安全的相关报道,现在很多都是利益至上,表面看着没问题,但长期吃下去真的伤身。

  崔琳点头答应,“好。”

  “我回家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拔掉,全部改成种菜,再去村子里租几块地,自己种菜和粮食吃。”

  “……”白苏觉得环境是一个整体,有害物质会流入水中,水浇地种菜,菜再吃进肚子里,照样有问题,但看崔琳这么说也不好打击她,只是提醒她尽量租偏远一点山林地方,离工厂之类的远一点。

  崔琳点头应下,然后拿了药方去抓药。

  白苏继续给人看病,看了一会儿就轮到老黎说的那几个病人,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瞧着身体还算硬朗。

  几人进来后打量了下医馆,有些小,也没有单独的诊室,没什么隐私,但民间小医馆都这样,不指望有多好的条件了。

  白苏看着一起进来的三人:“你们一起看?”

  三人点点头,一起坐到桌前的长凳上,“我们是一起的。”

  白苏询问:“看哪方面?”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说道:“我是膝关节风湿疼痛,是听一个姓古的朋友推荐来的。”

  白苏轻声询问:“古老爷子?”

  老林点点头,“是他。”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帮他仔细把脉,“早些时候是不是掉冰水里了?应该不超过十年?”

  老林很诧异,“你这都摸出来了?”

  白苏笑了笑,“你体内湿寒挺严重的,但淤堵湿寒却不如古老爷子,所以我推测时间比较近。”

  老林点点头,八、九年前他还没退休,冬天发生地震,他前去现场工作,路上遇到山石滚落,车不小心栽进河里了。

  当时还好河不深,还好石头砸偏了,不然车上的人都回不来,老林拍拍膝盖,觉得只是冻到生一场病、患上风湿病算是划算的。

  白苏继续摸脉,“应该不止膝关节疼吧,手、后背这些也疼,只是没有下半身疼,对吧?”

  “对。”老林听到这,不由对白苏刮目相看,“你说得都对。”

  “难怪他们一直夸你医术好,孙家也一直夸赞你的医术。”

  “只是恰好对症了罢了。”白苏谦虚说了一句,直接帮老林开了针灸、膏药和内调的药方,“想早些止疼最好天天来针灸。”

  “好。”老林找老古借了他租的院子里,打算接下来就常住小镇。

  白苏又帮另一人把脉,他是心脏病,气喘不匀,针灸过后就恢复了不少。

  第三人的情况有些区别,白苏摸着脉象,脉象细数,尺脉虚弱,明显是肾不好。

  是肾虚,但又不是阳气亏损造成的肾虚,而是因为外在一些因素,于是白苏又问了问这位姓名金的老者:“平时肾功能检查怎么样?”

  老金:“两个月前检查了一次,倒还好,就是骨质疏松,让我多吃钙片和维生素,补充一下身体缺少的元素。”

  白苏叹了口气,又是吃出来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连续吃了两个月吗?”

  老金点头,“这些相当于保健品吧,每天吃一片,无功无过的。”

  “在我看来,过大于功,你吃太多各种合成药剂,反倒是给肠胃、肾功能增加负担。”白苏顿了顿,“你最近胃不太舒服,腰膝酸软的情况也更明显了。”

  老金点点头,是这样的:“但医生说我们这种年纪大的人,可以多吃一些。”

  白苏蹙眉:“病从口入,不止是瓜果蔬菜,其他药品也是。”

  “所以我不建议你继续吃下去,现在好好调理一下还能恢复正常,若是一直吃下去对肾肯定不好的,至于生什么病就不知道了。”

  老金笑笑:“你们中西医医生说的都不太一样,他们就说吃了对身体好。”

  何信小声嘀咕:“好多坏东西都是他们造出来的,肯定哄着你说好咯。”

  本来是担心白苏看错了的老金听到这话怔了下,他忽然想起频繁爆雷的一些案子,再联系上何信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白医生,那该怎么治?”

  看老金神色变了下,白苏心底好笑,何信受爷爷影响比较大,觉得某些药厂一边造这种药,一边造各种后遗症药,心思坏得很。

  白苏觉得有利也有弊吧,反正是能不吃药就尽量不吃,她朝老金看去,“我们是习惯从根源上治病,你现在肾虚亏损,自然要补补肾了。”

  “不够我建议你停了各种保健品一段时间再把脉看看,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老金担心拖久了变成像孙老一样的肾衰竭,所以还是让白苏先帮自己温补调理一下。

  白苏点点头,单独开了肾气汤,但用量不重,温和补给,“吃两副停一周再来找我。”

  “好。”老金拿了药方离开,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小镇医院查肾功能,有几个指标显示异常。

  看到结果后,老金十分后怕,还好过来把脉看诊了,若等到几个月后做体检才发现,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将检查结果告诉了还在观望的朋友,朋友们收到消息立即安排过来看诊。

  春和堂这边。

  坐诊大夫:“之前约的几位领导怎么都临时取消了?是去隔壁杏林堂了吗?”

  接待人员:“没有。”

  杏林堂这边也有相同的对话,“真是奇怪,没去春和堂难道去百草堂了?”

  接待人员:“好像是去某个小镇了,听说那边有个医馆做的止疼贴效果比咱们医馆治腿疼的传承方还厉害。”

  “咱们医馆的传承方可是沈老的独家秘方,效果极佳,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地方的狗皮膏药比过去?”坐诊老大夫虽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将这事告知了沈陵泉,“少爷,咱们医馆的固定病人这两天都去其他地方了,你看看该这么办?”

  早就知晓此事的沈陵泉询问了手下的人,“辨出有什么药了吗?”

  手下的人摇头:“全都磨细了,又被黄酒、油脂包裹完全串了味儿,光靠闻和眼睛完全分别不出来。”

  沈陵泉皱起眉:“你们觉得和咱们家的药方相似吗?”

  手下的人:“都是治各处关节疼痛的,估摸着药方都有些相似之处。”

  沈陵泉脸色阴沉,他们家医馆以专治腿疼的秘药出名,这小小医馆哪来这种药方,莫不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