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 四下俱静。

  老板娘急切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周围邻居家的灯都应声而亮了。

  老板娘有些担忧地看了四周一眼,生怕被人听到了家里的私事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白医生, 你快帮我去看看青青, 她流了好多血。”

  “你莫急, 等我拿上银针。”白苏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新的银针, 跟着老板娘往她家跑去。

  跟着老板娘上了早餐店二楼角落的一间房, 就看到于青青蜷缩在床上, 被汗浸湿的凌乱黑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隐约露出苍白的下半截脸。

  “不知怎么的就流血了,傍晚回来时还好好的,她没乱吃什么东西啊。”老板娘心底乱糟糟的, 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白苏快步走上前帮于青青把脉, 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偏头看了看于青青下本身的位置, 有血往外渗。

  脉象也不太好,虚弱无力, 还气血躁动, “她情绪不稳, 导致流产。”

  “怎么会……”老板娘看到在流血,其实心底已经隐隐猜到, 但她又不敢确认, “下午还好好的啊, 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女儿在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白苏问老板娘:“情况不大好, 是想保还是不保了?”

  老板娘很想说不保了,正好和周恒划清关系, 但很快找回了理智,想了想还是问于青青的意思:“青青,你怎么想的?”

  捂着疼痛小腹的于青青微微提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通红双眼,委屈又细弱地说了一声:“不要了。”

  老板娘看着受了委屈的女儿,心底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想好了?”

  于青青点点头,不要了。

  白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恋爱脑都改变了主意,她也没多问,“现在送医院,还是让我帮她?”

  “小白医生,麻烦你帮她吧。”老板娘想着既然请了白苏过来,还是继续请她帮到底吧,还有个原因是丈夫儿子下午都回乡下老家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将女儿背到小镇医院去。

  “好。”白苏得了答案,直接拿了银针助于青青一臂之力,让她尽快流干净。

  下针后,白苏就给何信打电话,让他在家抓一副补血的八珍汤过来,直接用早餐店的小锅熬药。

  三十分钟后,药熬好了,白苏端给脸色惨白的于青青,让她喝下去,“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吧。”

  虚弱无力的于青青喝了药,便躺下沉沉睡去,老板娘将沾满血的垫子床单被套丢到卫生间里的大盆里,神情疲惫地同白苏道谢。

  “她现在身体气血两亏,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好好调养着。”白苏轻声交代老板娘,“注意别碰生冷,也别着凉。”

  “我知道。”老板娘去取钱出来给白苏,数钱时大抵心底也憋得难受,“之前担心遗传癫痫,一直不想她要,这些天她一直闹着,我们心底也慢慢妥协,忽然一下子没了,心底又怪不得劲的。”

  白苏点点头,“人之常情。”

  可能是打开了话题,老板娘忍不住又和白苏多说几句,“之前怎么劝都没用,拿肚子里的孩子闹着要和周恒结婚,如今这样倒也好,总算是脑子清醒了。”

  因为拗不过于青青,又怕肚子越来越大不好看,老板娘就和周恒家约着今天见了一面聊聊结婚的事情,之前周恒父母说愿意给十万彩礼,另外将新房写在小俩口的名下,以后让小两口还房贷。

  结果今天见面时,周恒爸妈知道女儿怀孕快两个月,就变卦了,就说刚买了房手头紧,说少给一些,如果一定要十万,那就等几个月再攒攒。

  老板娘当时心底就不舒坦,玩什么聊斋呢,等几个月肚子大了肯定更不愿意给了。

  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回了家,下午村里打电话说有同村人去世,丈夫和儿子赶回老家,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傍晚女儿脸色沉沉的回家,回屋后一直没出来,等她发现时已经流了很多血。

  别人的家事,白苏并不想参与,轻声说了一句会好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许多事。”

  絮絮叨叨的老板娘这才回过神,连忙将手里的医药钱递给白苏,“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没事。”白苏收下钱,“她喝了药应该不会醒的,你也早点休息吧,你也还在喝药。”

  “好。”老板娘还在喝缓解更年期症状的,她也不能一直熬夜,“谢谢你了。”

  白苏转身下了楼,何信正坐在早餐店门口喂蚊子,一边打呵欠一边打蚊子,“走吧。”

  何信连忙站起来:“小师姐,好了?”

  “好了。”白苏快步往医馆方向走,已是深夜,凉风绕绕,带着些许凉意。

  回到医馆时,白苏看了眼街道两侧几户亮起的灯,于是小声提醒何信不要往外说。

  何信拍着胸脯保证,他肯定不会往外瞎说的。

  他们虽然不往外说,但架不住街上的人八卦,隔了两天时间,关于老板娘家的事儿就通过文大妈的嘴传到了白苏耳朵里。

  “白苏,我跟你说哦,早餐店老板娘女儿的对象吹了。”文大妈说着就给白苏塞了一把瓜子。

  白苏看着瓜子,眉心跳了跳:“……是吗。”

  “是啊,大家都知道了。”文大妈开始吐槽周恒那一家子,“真是不要脸哦。”

  “本来他家儿子有羊癫疯就不好娶老婆,他们还嫌弃于青青是个小镇姑娘,还没有稳定的好工作,知道于青青怀孕后竟然连说好的彩礼都不愿意给了,还连夜买房写在家里老头子的名下,这就算了,结果她还想让老板娘一家出装修,让于青青以后跟着还房贷。”

  “于家不愿意,对方妈妈竟然转头就盘算着给儿子重新相亲城里姑娘,也不知道哪个城里姑娘会瞎了眼看上一个羊癫疯的人。”文大妈越说越气:“最可气的是于青青那个男朋友,女朋友被践踏了不帮腔,反而说自家父母赚钱也不容易要多体谅,还让于青青冷静冷静,好好反思一下回头道歉,于青青不满说了几句,就被他丢在了高速路上,最后是自己走回来的……”

  “他们家除了住在城里,有份稳定工作,其他还有什么好的?人家老板娘靠卖早餐一个月都比他们赚得多吧。”文大妈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也亏得老板娘脾气好,换做我当场掀桌子了。”

  白苏听得直蹙眉:“……你咋知道这些啊?”

  “是老板娘和她妯娌说的,然后我就知道了。”文大妈跟着骂起周恒,“早知道当时就不喊你去救他了,真是个白眼狼。”

  白苏看文大妈这么生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女儿被欺负了呢,“你别生气,小心高血压。”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文大妈给自己了几句心理暗示,“我就是生气有人欺负咱们巷子里的小姑娘,白苏你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啊。”

  “……”白苏没想到话题会绕到她身上,无奈笑笑说好。

  文大妈来了劲儿:“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喜欢什么样的?

  白苏脑子里忽然闪过某道清风霁月的身影。

  嗯?

  白苏立即摇头,将那道身影甩出去,一脸正色地告诉文大妈:“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等我把医馆打出名气再说吧。”

  文大妈觉得医馆已经小有名气了,小镇周边的人都知道白氏医馆了:“其实已经很好了,你还想开得全世界都有名气啊。”

  “那也可以啊。”白苏确实想让更多人认可中医。

  文大妈张了张嘴,好半响才竖起大拇指:“你的志向真大。”

  “那必须的,小师姐可是要将中医传承发扬的人。”何信在旁边附和两句,“全世界知道才好呢,对吧小师姐?”

  文大妈啧啧两声:“那你小师姐可得忙死。”

  何信立即说:“我会帮我小师姐的。”

  文大妈嘁了一声,“你还没学会把脉呢。”

  “我最近有学一点。”何信朝文大妈伸出手,“文大妈,我帮你把把脉试试?”

  “啊?我忽然想起我家锅里还炖着汤呢,我得回去看看。”文大妈说着急急忙忙的往家跑了,生怕跑慢了被何信当做练习对象。

  何信错愕地望着文大妈的背影,喃喃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你才刚学,她们怕也正常。”白苏让何信别放在心上,正巧这时又有人探头探脑的走进医馆,她就让何信将椅子搬过去,她将手里的瓜子壳拿去扔掉。

  何信将椅子搬到号脉的桌旁,“你是来看病的?哪里不舒服?”

  “我有慢性支气管炎,老是咳嗽,吃药也不大管用,看网上有人推荐你们这里的中医,所以给来看看。”五六十岁的男人说话间又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何信忍不住好奇:“你也是看视频来的?你从哪里来的啊?”

  男人回:“隔壁县。”

  “过来还算不远。”何信让男人先坐下,“看病厉害的是我小师姐,她等下就出来。”

  白苏洗了手出来,何信已经和病人聊上了,她过去询问男人是什么病症。

  男人叫王勇,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我是搞装修的,可能是工作灰尘比较多,不知道怎么的就患上了慢性支气管炎,一闻到刺激气味、灰尘太大就一直咳嗽个不停。”

  “吃药能缓解一段时间,但停药后稍微一刺激又开始咳,夏天稍微好一点,冬天简直每天都在咳,肺都要咳出来了。”因为这毛病,王勇没少花钱进去,昨儿看到视频下面有人打听,想着离得不远,于是就过来瞧瞧。

  何信:“你可以避开这些味道吧。”

  王勇也想,但他得工作养家糊口。

  “我先给你把脉看看。”白苏伸出手给王勇把脉,脉浮滑,还略微有点沉紧,“你去医院就检查怎么说?”

  王勇说:“就说是慢性支气管炎,有炎症吧。”

  “吃了药能好些,停下没多久又犯了。”

  白苏摸着王勇的脉象,辨别着他的情况:“咳嗽多痰,气短微喘,白天好一些,晚上比较严重?”

  王勇点头:“冬天冷空气一吹就更严重一些。”

  “没看中医吗?” 白苏收回手。

  “没怎么看过,顶多看看腰痛。”王勇干久了活儿后腰疼,就会去找中医开通经活络的药。

  “你应该早些看看的,你的支气管炎一直不好和肺还是有些关系的。”白苏告诉王勇,“之所以反复发作,是因为寒湿阻肺,又肺脾气虚,你吃药感觉好了一些,止住了咳嗽,但其实肺脾还虚弱着呢,痰湿没咳出去直接留在身体里了。”

  “因为比较虚,没办法抵御外在细菌或是冷气,一沾上又犯了,然后继续咳嗽,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你得尽快将痰湿排不出去,不然一直积留在肺腑里,妨碍气血运行,气血淤结,就会变成肺结节。”

  王勇不太懂,但听白苏说这么细,心底不由自主地觉得她专业,“我现在有结节吗?”

  “没有。”白苏顿了顿,“你应该平时工作运动多,气血运行较快,倒是不容易淤结的。”

  王勇没想到竟然干活还救了自己,心底默默松了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吃药就行。”白苏开了泽漆汤,这汤药可以治疗慢性支气管炎以及肺结节之类的肺部疾病。

  白苏亲自去包了药,泽漆是单独包起来的,“这药需要先熬三十分钟,时间到了再放其他药一起熬。”

  王勇仔细记下,免得回去后搞错了。

  他拿药走后,又有人打听着来了医馆,看到白苏后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小白医生?”

  白苏颔首:“嗯?”

  “你瞧着真年轻。”说话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娘,她好奇打量着白苏,眼睛里有好奇和惊讶,但没有轻视。

  “谢谢。”白苏看向她以及她身边年纪差不多的大爷,两人衣着干净简单,但隐隐却觉得是有内涵气质的人:“你们谁看病?”

  “噢噢,是我。”大爷回答道。

  两人是夫妻,也是从救人那个视频下寻摸过来的,叫李洪民的老大爷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听说你这里有一种止疼贴对治风湿关节炎、腰椎盘突出、肩膀疼都有效,不知道对根骨骨刺有没有用。”

  白苏看这才注意到李洪民走路姿势有点一瘸一拐,“是左脚跟吗?”

  “对。”李洪民又朝白苏走近了一点,在走动时疼痛加剧,他忍了忍继续走,直到坐下时额头边已经冒出薄薄一层细汗。

  白苏看他脸色不对:“很疼?”

  “走多了路有点疼。”李洪民揉了揉左后脚跟的凸起的位置,“以前本能来没有的,年纪大了反而长出来了。”

  “骨质增生本来就很常见的。”白苏吗伸手摸了摸李洪民的左后脚跟,并轻轻按了按,刚一按他就疼得吸气。

  “我本来是想做手术的,但医生说我年纪大了最好保守治疗,少走路,平时多注意观察。”李洪民退休后就喜欢走走看看,让他不走路真的很痛苦,于是到处找中医治脚跟骨刺:“小医生,我这种骨刺能用那个止疼贴吗?”

  白苏点头:“可以用。”

  李洪民又问:“效果怎么样?”

  “止疼贴效果不错,你用了绝对不会后悔。”过来针灸的古老爷子听到李洪民的话,自发的介绍起来,“你最好还针灸一下,效果也很好。”

  古老爷子是个健谈的人,每天过来碰见看诊的人都会闲聊一会儿,互相交流一下病情和各自贴了膏药后的效果,这会儿他拉着裤腿,朝李洪民露出变形的膝盖:“我膝盖关节都变形了,刚来时也疼得厉害,现在连续针灸了五六天,现在已经好很多。”

  李洪民看到古老爷子的膝盖,顿觉有相似病痛,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你也疼得厉害?是不是也疼得走不动路?”

  古老爷子点头说对。

  李洪民想起老爷子进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疼得走不动路的,“效果真这么好?我以前也针灸过,效果很缓慢。”

  “我也针灸过,看过很多医生,每次都是有所缓解,但一直无法根治,过段时间又疼起来了。”古老爷子指了指白苏,“白大夫的针灸技术好,效果也好,很多人都找她针灸的。”

  “真的?那我也试试。”两人年纪差不太多,李洪民觉得他不会骗自己,于是就决定再试试针灸。

  白苏帮两位老者一起针灸,插针后两人就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聊起来,两人很是投缘,等针灸完敷上膏药后,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白苏很佩服古老爷子的社交能力,这才几天功夫,就收获了不少兄弟,其中还包括王爷爷,这两天王爷爷出门钓鱼都还叫他一起。

  等两人针灸完,王爷爷就拿着鱼竿过来,还问古老爷子去不去,顺道还对白苏说:“白苏,今儿外面村子里有村民放水挖藕,藕田里还有鱼,你要不要挑几条?我待会儿给你带回来?”

  白苏看医馆暂时没事,于是想出去转转透透气:“远吗?不远我自己去看看。”

  “不远,就外面那边的小村子。”王爷爷指了指街道通向小镇外山林的另一头。

  “那我自己去看看。”白苏让何信看家,随后便跟着王爷爷一起往外走,古老爷子还跟着一道去转转。

  往里走五六百米就到了尽头,出去便是铺着水泥的便民小路,只能供小三轮经过,小路两侧是田地,种满了稻子和其他种类的庄稼。

  小镇另一边修建得更热闹,路边都是整齐的小楼房,只有这一边因为靠近山林,还保留着原来的村落模样。

  白苏跟着王爷爷很快走到了放水挖藕的地方,田边站了不少人,都是过来买鱼和买藕的。

  白苏看着捞起来的巴掌大的鲫鱼,瞧着很新鲜,于是让老板给自己捞十条回家养着慢慢吃。

  “好勒,你稍等一下哈。”老板将捞起来的鱼先给先到的人。

  先到的人掂量着看了看,很是满意:“这个鱼好,水里又没有打药,吃着肯定比专门养殖的鱼塘里的鱼更香。”

  “那我都要两条,另外还有一些藕。”

  “能稍微切一下坏的部分吗?老板你给我坏的,我就吃亏了啊。”

  老板也不好说什么,“旁边有刀自己削,但是别把好的全削了,不然我不卖。”

  “放心吧,我就把这边上这边边上一点点弄掉。”

  白苏看着藕很好,于是也拿袋子挑了一些,她刚挑了两根,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哎唷的喊声,回头一看,发现刚才拿刀削藕的大妈捂住了手,“我手被割到了……”

  大妈举着染红的手指,慌张求问:“谁带纸了啊?”

  “没带。”

  “我也没带。”

  白苏摸了摸裤子,自己好像也忘记带了,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眼尖发现身后的松树林子下有长老的灰包菌,她连忙去摘了一个,掰开后里面已经成了灰,轻轻一抖,烟灰就往外冒。

  “白苏,这个菌子已经老了,不能吃了。”王爷爷指着另外一丛看起来还比较嫩的灰包,“那边的还能吃。”

  “我不是拿来吃的。”白苏拿着灰包菌跑向割到手的大妈,她正用衣服去包裹伤口。

  “别用衣服,用这个。”白苏将灰包菌里面的灰抖到她手指伤口处,“这个止血效果好。”

  “这不是吃的吗?还能止血?”周围的人都有些懵。

  “这个的确可以吃,但止血效果也好的。”白苏将里面的灰全部倒上去,轻轻涂抹均匀。

  “还真的不流了。”大妈看着已经不流血得手指,惊喜地递给大家看,“好快,比用纸、布包裹来得快。”

  “真是神奇,我们平时看到都一脚给踩了,没想到还能用来止血。”

  王爷爷夸着白苏:“你们又不学医,当然不懂了,人家可是专业的。”

  大家这才想起白苏是小镇那家医馆的大夫,虽然没去看过病,但也听说了她很会治病,“谢谢白大夫了。”

  白苏摆手说不客气。

  “白大夫也太客气了。”大家越发喜欢白苏,觉得她这人谦逊又有礼,不像有些医生,眼睛站在脑袋顶上。

  割伤手的大妈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于是指着旁边的小背篓:“白大夫,你喜欢吃灰孢吗?我这里摘了一点,你回去简单炒炒,搭点淀粉很好吃的。”

  “不用,我待会儿自己去捡。”白苏说着重新走回自己捡的藕旁边,这会儿老板正在帮她装鱼。

  大妈想了想,去找老板要了个小袋子,将灰孢都装上塞给了白苏,“你一定要收着哈。”

  白苏说不用,两人正互相客气时,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抱着哭个不停的儿子往外跑。

  有村民询问:“怎么哭了?”

  “不知道怎么的,早上起来就说肚子疼,我以为是吃坏东西,给她吃了药结果一点效都没有,现在反而疼得更厉害了。”年轻妈妈抱着哭闹不停的女儿,一脸慌忙地往外跑,“我要带她去看医生。”

  “看医生?白大夫就是医生啊。”村民指着白苏,“她刚才还帮止血了呢。”

  年轻妈妈丁雨有些为难,她想送女儿去医院做检查。

  丁雨婆婆知道白苏,之前还去买过几贴祛湿贴,“她就是卖祛湿贴的医生,你快让她看看,正好不用跑去医院了。”

  去小镇医院得走二三十分钟,抱着孩子速度更慢了。

  丁雨也用了祛湿贴,确实有效果,于是抱着孩子跑向白苏,“小白医生麻烦你了。””没事。”白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走到丁雨跟前帮小孩把脉,脉弦滑数,舌苔黄腻,湿热聚集在下焦肠道,她连忙摸了摸小孩红扑扑的脸颊,明显是在发烧。

  白苏又按了按小孩的右下腹位置,“是这里疼吗?”

  她刚按下,小孩就嗷嗷哭了起来。

  “就是这里。”丁雨一直以为是吃坏肚子,结果一直不好,反而越来越疼,“她到底是怎么了?”

  白苏说道:“是肠痈。”

  众人不解:“什么是肠痈?”

  “肠痈就是阑尾炎。”白苏收回手,“你家孩子应该是急性阑尾炎,你快送去医院吧。”

  丁雨一听是阑尾炎,顿时更急了,“这是不是得手术?”

  “小孩手术?她还不到五岁,就要做手术吗?”丁雨婆婆私心里觉得那么小做手术不好,很伤身体的,“她本来免疫力就差,再手术不会更差吧?”

  丁雨也有些犹豫。

  丁雨婆婆扭头看向白苏:“你是医生,你家那个止疼贴可以贴贴吗?”

  “止疼贴不适合小孩贴,也不适合肠痈。”白苏倒是知道治这个病的药方,“可以用药止疼消炎,但得看看有没有化脓,刚初期可以用药,如果化脓最好还是去医院。”

  因为女儿身体不太好,丁雨会特别关注她每天的身体数据:“应该没有吧,今早上才开始疼的。”

  “那立即送去医馆,我帮她针灸。”白苏提上老板已经称好的鱼和藕,付了钱立即跑回医馆,洗净手后帮小孩针灸。

  分别扎入阑尾穴、上巨虚、合谷穴、足三里,另外再扎手背上的大白穴退烧,行经运气后大约十分钟后小孩腹痛情况便停止了,脸颊也不红了,除了眼泪汪汪的没什么精神,其他瞧着倒还好。

  丁雨横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嘴里小声询问白苏:“她是不是没事了?”

  “只是帮她止疼退烧了,还是要吃药。”白苏去开了治疗急性阑尾炎的大黄牡丹皮汤,清热凉血,祛淤散结。

  “将药熬好后再放入芒硝,放凉后直接喝就行。”白苏又交代了一番,“这药清热祛瘀为主,小朋友喝了可能会有点拉肚子,别太过惊慌,停药就不会了,这期间给他喂点补脾胃的食物或是药都行。”

  丁雨牢牢记下,随后就焦急回家熬药给孩子喝,两副喝完小孩再无阑尾炎的症状。

  等她匆匆忙忙离开后,何信才开口问灰孢的事儿,“小师姐,你才出去十分钟,怎么就捡了那么多灰孢?”

  “别人送的。”白苏和何信说了下买鱼时的情况。

  “啊?灰孢粉这么有效?”何信家里也在山上,山上这些东西最多了,家里的小孩最喜欢去踩长老的灰孢,一脚下去黑灰蔓延,特别好玩,“我妈经常割伤手,我让我妈多攒点用。”

  白苏颔首:“可以备一点。”

  像寒冬腊月周围没有新鲜的止血小蓟、艾叶、槐花、侧柏叶之类的,这种攒起来的灰孢粉就很好用。

  “那我和我妈打电话。”何信小跑去后院里给家人打电话去了,白苏看没人再来就收拾收拾关门,回屋做晚饭。

  拿五条鲫鱼做个简单的葱葱鲫鱼,另外再做个小炒灰包菌,菌子外表灰白,里面黑乎乎的,吃起来脆脆嫩嫩的,再佐以剁椒泡姜丝,开胃又下饭。

  何信直接扒了三大碗饭,吃饱喝足后打着饱嗝,“小师姐,还有几条鲫鱼,我明天做鲫鱼汤吧,还有那个嫩藕可以做成凉拌小菜。”

  白苏颔首,何信想做就做。

  “老一些的藕可以炖排骨。”

  两人直接将接下来几天的菜单都安排好了,等将买回来的菜全部吃完时,于青青过来继续开药了。

  因为流产,气血损失严重,于青青这会儿脸色还很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

  “小白医生,她这几天一直躺屋里,东西也吃得不多,眼见着人瘦了不少。”老板娘心疼得很,都怪周恒那家子,她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气血亏损是很严重。”白苏为于青青把脉,脉象比之前好一些,但肝气郁结,心气神都不如以往了。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前些天还恩恩爱爱,转眼就为了钱争吵不断,还因此流产,任谁心情都不会好,“心藏神,肝藏魂,要养养心神。”

  于青青耷拉着眼皮,精神恹恹的,一句话都没说。

  老板娘看着心疼,但也不好多说,只对白苏说道:“拜托你了。”

  “应该的。”白苏往原来开的补气血的八珍汤里加入了酸枣仁,养心补肝,宁心安神,“平时多出去走走,透透气,一直待家里也憋闷得慌。”

  老板娘懂白苏的意思,要保持心情舒畅嘛,“我听说山上有鸡枞菌,回头我们去捡一些回来炖老母鸡。”

  能不能捡到是一回事,重在出去转移一下注意力。

  白苏笑笑,“那得早点去,王婆婆她们每天早上都会去转悠,你们去晚了就得往山里走走了。”

  “山里也行,还能找点其他野果子。”老板娘看白苏这里又有病人进来,便没再多聊,带着女儿慢慢回家去了。

  进来的是张敏,她抱着儿子走进来,好好经过个把月的针灸治疗,双腿已经有劲儿了,蹬腿摆手的力度都大了许多。

  “小白医生,我家娃能爬了,而且还爬得很利索,完全不像是刚学会爬的样子。”张敏说得很激动,“再过一个月他是不是就能像正常的一岁小孩一样学会站了?”

  “有可能。”白苏伸手去握住好好的小手,小家伙用力回捏住她,开心摇晃着打招呼,“咿呀~~”

  “你好啊。”

  “哎呀~”

  “吃饱饱了吗?”

  “咿呀~”

  “好好每次见你都特激动,一点都不怕针灸。”张敏捏捏儿子略微长了一点点肉的小腿,心底酸酸的,儿子果然喜欢漂亮大姐姐。

  “说明好好很勇敢。”白苏笑着揉揉他的头,然后开始新一天的针灸,“这个疗程针灸完,就隔一天再过来,之后还会慢慢减少。”

  “不一直针灸吗?”张敏已经看到效果,又断了会不会不好?

  白苏解释:“针灸喝药已经让他体内经气慢慢循环起来,之后保持继续就行,不能一直靠外力辅助,也得让他自己的五脏六腑去发挥作用。”

  “噢噢,那听你的。”张敏捏捏儿子的小脚脚,“听到没,你快要好起来了。”

  “咿呀~~”好好眨了眨乌黑的眼睛,清澈透底,十分可爱。

  “小娃娃真可爱。”陪着爷爷进来的古月也凑过来瞧瞧,轻轻握握小家伙白嫩的小手,“小朋友,你今天也来针灸啊?”

  好好身体虽然弱,但并不爱哭,见古月逗他,也咿呀咿呀地回复着。

  古月看他不哭不闹,顿时母爱泛滥:“你好可爱啊。”

  古老爷子在旁边问道:“他应该快好了吧?”

  都是病友,张敏自然没有隐瞒什么,“医生说可以慢慢减少针灸,估计再过段时间就不用针灸吃药了。”

  “真好。”古月忽然想起自己的情况:“小白医生,他身体都好了不少开始减少针灸次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吃药了?”

  “我觉得我最近精神好得能打死一头牛,应该可以停了吧。”古月最近睡眠充足,精气神好了不少。

  白苏瞧着也觉得问题不大,于是帮古月把把脉,脉象柔和有力,气血充盈,阴阳平衡,“可以不吃了。”

  “嘿嘿,那我终于可以回去工作了。”古月心底美滋滋的,“小白医生,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多病人过来哈。”

  白苏只当她介绍同事朋友,没有多想的点了点头,“多谢了。”

  “不客气的,你医术这么好,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大家还真以为中医没厉害人。”古月心想着回头一定好好做一期视频,帮白医生证明一下。

  古月不用治了,但她爷爷还需要针灸的,白苏转身去帮古老爷子针灸,刚针灸上外面又有人进来。

  进来的是袁媛,眼眶红红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小白医生。”

  “怎么了?”白苏疑惑看向她。

  陪着进来的王婆婆心底有些气,“是她婆婆男人嘛,说她看病浪费钱,说看了又生不了,让她赶紧回去。”

  白苏沉下脸,她一直让袁媛保持心情舒畅好好治病,她家人怎么还拖后腿?

  “姨,你别说了。”袁媛难堪地抹了一把脸,随后低头捂着小腹,“小白医生,我肚子有点疼,不知道是不宫寒痛经,麻烦你帮我看看,再开一点药。”

  白苏帮袁媛把脉,脉象圆润,如算珠滑过,她微微挑了下眉梢,又仔细地切了切,随后嘴角上扬:“你不是宫寒,你是怀孕了。”

  袁媛怔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我怀孕了?”

  声音颤抖,完全不敢置信,她竟然怀孕了?